奸佞养成簿——阿南泉
时间:2020-04-02 09:55:08

  席蕙岚闻言用手背抹了抹泪,见席瑾蔓递上前来的帕子,唯一愣神,片刻之后才接了过去,将眼泪抹尽。
  “榕姐儿有心了,只是想起入宫前的生活,真的犹如梦一场。”
  说话间席蕙岚将糖葫芦随手放下,脸上已经破涕为笑,先前失态的神情尽收。
  “那姑姑,想到了什么?”
 
 
第57章 
  “自然是想到了进宫前, 与榕姐儿几个一道玩乐的日子, 十分怀念。不然榕姐儿觉得, 我还能想到了什么?”
  席蕙岚反问起席瑾蔓来,盈盈剪水的一双眸子中透出锐利的光芒。
  或许是先前就已经卸下伪装, 席蕙岚此时目光灼灼盯向席瑾蔓, 丝毫不加以掩饰。席瑾蔓也大大方方任她打量,四目相视,谁也不肯先一步败下阵来。
  加上前世的记忆, 其实于席瑾蔓来说,眼前的姑姑已有十年未见过面。
  此时猛然看到姑姑的这一面, 让席瑾蔓措手不及,初见面时的喜悦早已荡然无存, 只觉得陌生, 心里颇不是滋味。
  就如同席瑾蔓不懂席蕙岚为何会在自己面前卸下伪装一般,席蕙岚也看不透席瑾蔓这次来玉明宫中,究竟所为何事。
  “是啊,那时的日子过得多自在,便是连祖母, 都时常能看到她带着笑容, 哪像现在, 整理日在佛堂中为姑姑祈福,时刻惦记着姑姑在宫中的安危。”
  席瑾蔓当做没听到姑姑的反问,直接顺着她的说辞往下说。
  面上看起来从容不迫,实际上席瑾蔓掩在袖中的手, 早已紧张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肉中而不自知。
  好好的扯到了自己的安危,若是从前说起这些,席蕙岚还会当做是在关心自己。可是这种时候突然说起,是想要警告自己什么吗?
  “榕姐儿觉得我在宫中有危险?”
  席蕙岚一双桃花眸子微微眯起,尾稍上扬,透出一丝精芒。
  这个眼神莫名让席瑾蔓有几分眼熟,倒是想起了四叔来。
  许是这些日子时常面对四叔,席瑾蔓并未受到她威慑的影响,反倒是愈加集中了精力来应对。
  “我哪里能知道宫中的事,只知姑姑与肃国公府血脉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肃国公府已日渐颓败,爹爹在朝中地位日益艰难,无法成为姑姑的助力,只能万事小心翼翼,不给姑姑拖后腿。姑姑在宫中也得当心,仔细自己的安危,毕竟您过得好了,祖母才能过得好。”
  原本席瑾蔓早些时候准备好的说辞十分委婉,可既然现在双方都已经卸下伪装,席瑾蔓就干脆也不拐弯抹角了,打开天窗说亮话,直说了此行的目的。
  这个姑姑究竟在乎不在乎肃国公府,席瑾蔓拿不准,可若说有什么是她绝对在乎的,那便定是她的母亲史氏无疑了。
  这下席蕙岚还有什么不明白,原来是害怕自己牵连了肃国公府。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有人教你说的?”
  知道了她的目的,席蕙岚身上锋芒尽收,挑眉看向她,嘴角带着一抹轻讽。
  虽是这么问,心里却已经认定了是自己那个二哥授意她来的。
  自己在这后宫之中,看起来安安分分的就像个隐形人似的,又碍不着别人的路,就这样还担忧自己会牵连到肃国公府。
  这二哥,年纪越来越大,胆子却跟过世的爹爹一个样,还真以为靠躲,就能躲过去不成?
  “这有区别吗?”席瑾蔓并未明说,毕竟爹爹好歹姑姑的兄长,他说的话,总能比自己的让人重视几分。
  看不出席蕙岚究竟是何想法,有没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席瑾蔓在等待中不禁有些忐忑。
  席蕙岚移开视线,看向透过窗棂照进屋内的残阳余晖,并未立刻答话,只伸手慵懒地扶了扶簪在发髻间的金簪,隔了好一会儿,这才又开了口。
  “榕姐儿在出阁前,若是得空,隔几日就带我娘去园子里走走,别总让她一个人闷在屋子里。”
  闻言席瑾蔓心中大石稍放下了些许,知道她这是应下了。
  只是不知她是应下了不再做会置肃国公府于危险境地之事,还是只是应下了会小心些行事。
  “好,我会尽力说服祖母的。”席瑾蔓点头应下。
  “还有大半年你也要成亲了,不知邵家大郎到时是留在京城,还是回泉州去,如果是回泉州,再见还不知得是何年。过些日子我去找皇后娘娘要一道懿旨,让你来宫里陪我住一段时日,可好?”
  席瑾蔓一愣,前半句出嫁的事,席瑾蔓听过后就自动略去,倒是在宫里住一段时日……
  “好,随姑姑安排就好。”
  狐疑地看了姑姑一眼,稍一犹豫,席瑾蔓很快就同意了。
  光今日的这一场谈话,效果如何全凭姑姑自己是否想通,虽说住在宫中不安全,但好歹是在姑姑身边,总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席蕙岚就像没看到她怀疑的眼神,话一转就说到了席骏铮身上。
  “听说榕姐儿与四哥走得近,那榕姐儿跟我说说,四哥喜欢什么?我好投其所好,备一份礼给他。”
  四叔?
  席瑾蔓心中下意识便多想了些,觉得姑姑要给四叔准备礼物,目的并不单纯。
  “听说四哥回京城后的这段日子,圣上常常将他招到宫中作伴,且还都是瞒过众人,私底下进宫来的。”
  看穿了席瑾蔓的心思,席蕙岚主动解释了一番,见她闻言并没有过多惊讶,倒是吃惊于席骏铮连这种事也与她讲过,看来两人情分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一些。
  说起来席瑾蔓一时之间还真不知四叔喜欢什么,想了会儿,有些赧然地摇摇头。
  “只知四叔看重小姑姑,其他的似乎并没有什么偏爱的。不过小姑姑对于四叔仍有些惧怕。”
  席瑾蔓故意多提了两句席蕙灵的。既然席蕙岚想要拉拢四叔,那自然得要对四叔重视的亲妹好一些。
  “灵姐儿今日没来?”席蕙岚顺着话席瑾蔓的话问。
  “出门前小姑姑身体有些不适,便没有来。”说到这,席瑾蔓心里也有些担忧,总觉得哪里有这么凑巧,偏偏每次遇到这种场合,小姑姑多半恰好身体不适。
  席蕙岚点点头,心中略有所思,随即又转头看向席瑾蔓,带着些调笑的意味。
  “听闻四哥在府中唯独亲近榕姐儿,榕姐儿却连四叔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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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次宫宴分别在朝乾殿和昭华殿两处,圣上在朝乾殿宴请众臣,女眷席则摆在昭华殿中。
  史氏与席蕙岚并肩而行,席瑾蔓跟在两人后头,到摆宴的昭华殿时,大多数朝臣女眷与分位稍低的嫔妃皆已到场,太后皇后这些又还没到,来得不早不晚恰好。
  什么人坐在什么位置,都是一早就安排好的,席蕙岚位居妃位,自然不能与肃国公府女眷坐在一处。
  进门后,席蕙岚便放开了母亲的手,由宫女将史氏引去肃国公府那处的女眷席上,席瑾蔓正要跟着祖母一同行礼告退,却被席蕙岚拉住了手。
  “我们方才的话还未说完呢,榕姐儿同我来,我们继续说。”
  两人就站在门口,十分显眼,吸引了殿中不少人的目光。席瑾蔓下意识挣扎了一下,手却被攥得紧,没有挣开。
  “不如改日吧,也不急在一时。”虽不知姑姑打了什么主意,但坐在那处实在过于惹眼,席瑾蔓并不愿意。
  席蕙岚手上一用力,将人拉近到跟前,面上含笑,低声说了几句话,旁人的目光看来,两人似乎亲密无间。
  “我想要出宫,榕姐儿可愿意听听我的计划?”
  席瑾蔓倒吸一口凉气,忙看向四周,见除去姑姑身边的心腹宫女太监,并没有离得近的,想来不会有其他人听到。
  说完这句,席蕙岚的视线从席瑾蔓身上挪开,手上虽还握着她的手,却不再用力,继续往前走去。
  心脏砰砰狂跳,席瑾蔓哪里还敢走开,只能跟上前去,坐到了席蕙岚的身边。
  下边分位低的嫔妃来了不少人,可妃位上的也就席蕙岚一个,另一边相邻的原该是惜嫔,如今惜嫔有孕并未来,四周还算空旷,说话也方便。
  “姑姑你方才说的可是认真的?”怕被人看见口型,席瑾蔓在席蕙岚耳边说话时,还特意拿帕子挡了嘴。
  席蕙岚倒是大胆,只放低了声音,反而将脸转向下边的女眷席上看去,不知在看什么。
  “若是你,愿意一辈子被困在宫中?”
  席瑾蔓心头一击,微微有些钝痛。是啊,姑姑过了年也才十九,一辈子被困在宫中确实不甘。
  可是,这却还牵连到肃国公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爹爹过世的场景历历在目,席瑾蔓哪里还敢再经历一次。
  “那姑姑……为何要同我说这些?”
  席蕙岚亲手给席瑾蔓倒了一杯茶,端起放到她面前,看着她的眸子回道:“自然是想要榕榕助我出宫。”
  “……”席瑾蔓惊讶地嘴巴微微张开一条缝,倒是知道了为何姑姑会在自己面前表露本性来,只是却不知姑姑哪来的自信。
  “我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姑凭什么觉得我能帮到你?”说完这话,席瑾蔓突然又想起了方才姑姑提到过四叔,“姑姑想要四叔助你出宫?”
  难道是上一世自己未与四叔亲近,因此姑姑没有找上自己?
  “没错。”
  席蕙岚以欣赏的眼神打量着席瑾蔓,找上她,其实与席骏铮并无多大关系,就这副好皮囊,能省下自己不少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1:
  四叔(黑脸):我喜欢什么?
  榕榕(瑟瑟发抖):...不知道。
  扑倒*1。
  四叔:我喜欢什么?
  榕榕:...不知道。
  扑倒*2
  四叔:我喜欢什么?
  榕榕:...不知道
  扑倒*3
  四叔(餍足):我喜欢什...
  榕榕(精疲力尽):我!你喜欢我!别再问了!
  四叔一脸惋惜。
  小剧场2:
  席蕙岚:四哥喜欢什么?
  榕榕:我不知道。
  席蕙岚:真不知道?
  榕榕:......可能知道一点点。
  席蕙岚:快说是什么!
  榕榕(害羞):我啊!
  明天放四叔。
 
 
第58章 
  朝乾殿中盏盏宫灯高悬, 照得满殿灯火通明。时辰还早, 尚未开宴, 可冬日日短夜长,天色早已漆黑一片。
  在朝乾殿西侧, 一路出洞门再往北走二三十丈处, 墙角有几丛龙竹长势茂盛,龙竹旁摆了一套雕饰精致的石桌石凳。
  此处偏僻,寻常宫人无事绝不来此处, 哪怕是今日这种日子,也不过稍挂了几盏宫灯, 勉强能照清人脸。
  不远处,丝竹管弦声连绵不停, 冷风直往脖子里罐来, 小太监高海缩了缩身子,一双脚早已冻僵,想要蹦跳几下活动活动热热身子,又怕扰了石桌那儿的那位爷,只得不住呵气暖手来取暖。
  这都坐了多久了, 从天色微有些蒙黑到现在, 少说也有一个时辰。
  干爹还说这是个轻省的差事, 只要伺候好了这位爷,日后有的是好处。
  好处一点没见着,可再这么站下去,高海只知道自己非得冻成冰棍不可。
  这些年靠着干爹的照顾, 高海哪里受过这种罪,哆嗦着牙齿,幽怨的往那个模糊的黑影望了会儿,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挺起胸膛摆正了姿势。
  就凭这位爷长得这副模样,高海这罪受得也心甘情愿!
  才收回目光,高海活动着僵硬的脖颈,偏头往另一方小径望去,便看见有两个人影大步流星往这边走来。
  高海定睛一瞧,险些吓丢了魂。那一身杏黄的四爪蟒袍,头戴玉冠,身材瘦弱之人,不是太子是谁?
  眼珠子咕噜一转,高海忙跪下高声行礼。
  “奴才见过太子殿下!”
  脑袋低伏在地上,趁着天黑的遮掩,高海的余光却往石桌那处撇去,想瞧瞧那位爷的反应。
  眼前两道人影接连走过,带来一阵寒风,此时高海却一点儿没觉得冷,心脏砰砰直跳,额头上一滴豆大的汗珠往下滴落。
  没有叫起,高海只得继续跪着,看不到身后的画面。没一会儿,耳边便听到了那位爷不卑不亢的声音。
  “臣,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陆靖宇站在原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面色着实算不上好看。
  今年二月和五月,接连传来西边两个关口小捷的喜讯。等到了十月,让圣上更为龙颜大悦的是,嵩华山上的那帮土匪终于被一窝端起。
  嵩华山丛林茂密,崇山峻岭,易守难攻,山上的土匪起初只是前些年江头州涝灾无家可归的难民,不成气候。
  随后那帮土匪暗地里招兵买马渐渐壮大,又充分利用了天险优势伏设陷阱,等两年前官府注意到后再派兵攻打,早已不是对手,次次折损严重,乃圣上心头的一根刺。
  而此时跪在眼前行礼之人,便是将父皇心头的那根刺拔去之人,不仅如此,前边两次关口小捷,此人虽不是主帅,却皆立下了不小的功劳。
  这样的人,原本太子该极力拉拢,收为己用才是,可是却让太子对其心生恐惧。
  二殿下与圣上长得极像,头一次见到这张与二殿下如出一辙的脸时,太子心里便隐隐不安,有了猜测。
  等后来知道父皇好几次私底下宣此人入宫作伴,心里的猜测几乎已经没了丝毫意义。
  圣上子嗣不丰,而立之年才生下了如今太子,算是第一个养活成人的孩子。到如今也就二子一女,再加上如今惜嫔腹中的那个胎儿,也数不满一手。
  当年先帝立太子时,不看好这个样样拔尖的儿子,便是因着当年圣上成亲多年,妻妾无一人有所出。
  如今圣上虽成功登上帝位,可于子嗣上却依旧耿耿于怀,因此太子才会如此在意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席骏铮。
  不管此人是何身世,只要是父皇的种,父皇便能视若珍宝。
  更何况此人一回京便如此耀眼,再想起这两年父皇对自己愈发不满,令太子不得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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