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欢——云霓
时间:2020-04-02 10:35:21

  徐清欢摇摇头:“依女儿看,这桩案子才刚刚查出些头绪。”
  安义侯一愣:“难不成常州还有白龙王的人?”
  “女儿不敢妄下结论,”徐清欢道,“张兴设计想要擒拿女儿,女儿将计就计引他上当,这其中出了个破绽,张兴当时虽然有所察觉,却被我几句话遮掩过去,可见其勇猛有余,谋略不足。
  将谢老太太和谢云掌控于股掌之间,靠张兴不能安排的这样缜密,而且女儿对那白龙王的身份始终有怀疑。”
  本来这件事要见到宋成暄与他商议,却没想到……发生了那些事,不知下次见面,要怎么说话。
  徐清欢忽然沉默,安义侯看过去,他总觉得女儿今日心事重重。
  “父亲,”徐清欢抬起头来,“女儿是不是与人有婚约?”
  安义侯一怔,怎么也没想到女儿会问起这件事,当年他们与魏王和王妃定下两个孩子的婚约,不久之后魏王就出了事,所以鲜有人知晓其中内情。
  “父亲不用有顾虑,”徐清欢看看门外,“我已经让雷叔守在那里,我们在这里说话,不会被人听去。”
  安义侯目光微远,仿佛想起当年时的情形,半晌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那时候你才出生,魏王妃十分喜欢你,按理说以你的年纪不该定什么婚约,可当时……我们两家交好,也就让人为你们两个合了生辰八字,魏王妃还送了你许多玩物,亲手为你做了几件衣衫,你母亲也是如此待魏王世子爷……”
  说到这里,安义侯明白过来,看向徐清欢:“莫非是魏……他亲口跟你说的?那他……真的就是……”
  虽然之前已经觉得八九不离十,可现在等于是宋成暄自己承认,安义侯心中五味杂陈,回想起魏王,不禁眼睛一热,眼前一片模糊。
  好半天安义侯才稳住情绪,仔细思量起这桩事,他从没有与清欢提及这婚约,因为他以为魏王世子爷已经不在人世,后来虽然猜到了宋成暄的身份,但是魏王府和安义侯府已经今非昔比,宋成暄不向他寻仇已是心胸开阔,他还有什么立场去想及这桩婚事。
  没想到宋成暄却告诉了女儿。
  他一时想不明白,宋成暄这样做是为什么?
  安义侯道:“宋大人还有没有说别的话?”
  徐清欢不知要如何与父亲提及:“没有,”说到这里她抬起那清亮的眼睛,“父亲有没有想过以后要与宋大人如何相处?若是他想要为魏王爷复仇,父亲会怎么做?”
  安义侯几乎未加思量:“自然要想方设法帮他,当年是我对不起安义侯府,总不能一错再错,无论我怎么去做,对魏王府的愧疚也难以弥补。”
  女儿这样问,安义侯不禁有了些疑惑,他望着女儿那俏生生的脸颊,难道……
  “清欢,”安义侯神情复杂,“宋大人该不会对你有了心思。”
  徐清欢微微一笑:“女儿只是从宋大人只言片语中猜到的,就想要向问清楚,父亲不要因此而忧虑,”说着她微微一顿,“父亲当年为何想要与魏王府联姻呢?可因为当时的局面?”
  “自然不是,”安义侯微微皱眉,“魏王爷无心政务,先皇当时已经渡过难关,身下还有皇子继位,魏王爷只想世子做个闲散宗室,我们断无攀附之心,否则定下婚约就会将消息放了出去。
  我是喜欢那孩子……也承蒙王爷不弃,才会一拍即合。”
  徐清欢点点头:“女儿知道了。”
  安义侯不知女儿在想些什么,如果宋大人对女儿没有这份心思,难不成是女儿想要靠这婚约解开两家的嫌隙?
  安义侯想到这里正色起来:“清欢,当年欠下安义侯府的是父亲,一切与你无关,父亲愿意为此付出性命,而你不必去做其他思量。”他欠的债,如何能让女儿去承受。
  安义侯说完接着道:“依父亲看来,宋成暄虽然表面冷淡,本心却依旧未变,身在泉州尽心尽力维护百姓,手下将领无不军功累累,他治下颇严,即便在常州军中也常听到有人谈论他,他从小就是个心善的人,未必会对父亲如何,就算他真的动手,那也是父亲的果报,所以,不用你为父亲筹谋。”
  徐清欢道:“父亲的话,女儿都记住了。”
  “那就好,”安义侯叹口气,“你也不要在意婚约之事,宋成暄不会想要再与我们结亲,他不可能再相信安义侯府,自然更不能与安义侯府绑在一起。”
  徐清欢垂下眼睛,可如果他就这样做了呢?
  婚约的初衷没有变,人也没有变,一切还能照以前约定的那样进行吗?
  她不知道,或许宋成暄也没有想清楚。
  但是他有他的思量,她也有她的坚持。
  为今之计,她只有等待,等他来寻她,到时候也就有了结果。
 
 
第二百六十二章 美人计
  宋成暄像往常一样,天刚亮就骑马出去,练了骑射又在校场舞了一会儿剑,这才回来冲凉,然后一头扎去了书房。
  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永夜战战兢兢地将头缩回来,这一晚他满心担忧,脖子仿佛都比平日里长了许多。
  昨天公子去了徐家之后,他就自我感觉一阵不舒坦,于是向公子禀告了一声,借着尿遁,一路回到了这小院子里。
  夜里公子终于回来了,不过什么话也没说,进门就睡下了。
  看这情形,如果是在打仗,公子肯定丢盔弃甲,一败涂地,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重振雄风。
  “这是什么?”宋成暄看向桌子上摆着的饭菜。
  “厨娘说,常州如今盛行吃这些,虽然样子不好看,吃起来也难以下咽,但是……”永夜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这东西去火,对身体好,他是怕公子落下病根,留下终身遗憾。
  为了避免被打死,永夜悄悄地溜了出去。
  看着桌子上清淡的饭食,宋成暄眯起眼睛。
  ……
  真正上火的还有薛沉。
  刚刚送走了公子,一觉醒来之后,就有人送来了公子的密函,让他另派人去往琉球,公子带着永夜和赵统等人改路去了常州。
  自从薛沉辅佐宋成暄开始,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形,在他看来公子比任何人都要冷静,曾有一度他都觉得,他这个军师已经没有了用处。
  一定是出了大事,否则公子不会如此安排,薛沉立即让人去探听消息,战战兢兢等了许久,才弄了清楚。
  “白龙王突然出兵攻打常州。”
  听得这话,薛沉立即拉开了舆图:“现在战事如何?前方可发现白龙王的异动。”
  副将低声道:“没有。”
  没有?那就是战事暂时平息了?这么快!
  公子这样不管不顾前往常州,常州的情形应该十分很紧迫,再不插手就会酿成大祸。
  除非是公子判断有误。
  不对……
  薛沉收回了舆图,以他对公子的了解,这件事绝不简单,公子丢下与琉球王交好的机会,去做的事,自然要比一个琉球还重要。
  薛沉吩咐皱眉思量,公子从京中回来之后,仿佛回到了从前的模样,若说有什么异常,那就是更加沉默寡言。
  再仔细想一想,就会发现更多问题,永夜见了他转身就逃,张真人也一直没有回到泉州。
  薛沉的手微微收拢,是他大意了,明明这么多的异样他竟然还以为一切太平。
  会是与那女子有关吗?
  那女子应该在京城,公子这次去的可是常州,他可真是连连失算,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就该查问下去,如果这样做了,现在就不至于束手无策。
  薛沉正在皱眉思量,身边的人进门禀告:“老爷,打听出消息了,公子从凤翔一路进京,曾与安义侯府大小姐同路,到了京中之后,又和徐大小姐一起查张家案子。”
  薛沉眼睛一跳,安义侯在常州领兵……
  公子自从离开泉州之后,处处都与安义侯府有往来,这绝不是巧合。
  难道公子心悦的女子就是安义侯府大小姐?
  这怎么可能。
  安义侯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公子对安义侯府只有愤恨,绝不会想要与他们有半点牵扯,所以即便之前他听到一言半语,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思量。
  如果公子真的是为安义侯府去的常州,那可真要出大乱子了,能够将十几年前的恩怨放下,绝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安义侯府是否知晓公子的身份?
  如果知道……难不成是故意设下陷阱,只等着公子钻进去,用的就是美人计吗?
  想到这里,薛沉更是心慌。
  他应该去往常州,不能就让公子这样任人摆布,他倒要看看是什么样计谋,能让公子也上了当。
  ……
  谢老太太经过张兴的事,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到了衙门里就将所有事全盘托出,谢家上下也被查了个底朝天。
  虽说常州起了战事正人心惶惶,出了这么大的案子,百姓们全都聚过来围观。
  人群中有个老妇人,深深地望了一眼衙门,似是想要走进去,却又很快就改变了主意,低下头,不声不响里转身离开。
  从衙门口出来,她一路走去了谢家,看着谢家门口衙差来来往往,谢家人悲戚的哭声传入耳,老妇人微微扬起了嘴唇。
  一直等到谢家大门被封起,老妇人才回到了住处。
  关好大门,老妇人走进屋子,在一处牌位前跪下来,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些,张开嘴如同在呢喃:“五娘,有人为你们报仇了,你泉下有知可快活吗?
  那谢氏和儿子都被送入了大牢,你知道吗?他们犯的可是通敌之罪,就算谢家族里出面也无济于事,这些年我天天盼着,总算是老天有眼。
  五娘,你也该瞑目了。”
  老妇人说完一行眼泪顺着眼角淌下来,她的声音变得沙哑:“听说是白龙王就是他,我本想再去打听打听,可……我现在觉得没有了任何意义,我也累了,就随着你们娘俩一起走,我们泉下团聚吧。”
  老妇人说完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匕首,就要向心窝中刺去。
  她已经准备好了,这一刺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咣”地一声清脆的响动,老妇人只觉得手指一麻,那匕首跟着落在了地上。
  老妇人惊诧地睁开眼睛,立即向四周看去,只见一个黑脸的中年男子就站在她身后。
  “你是谁?”老妇人喊出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中年男子没有说话,老妇人刚刚站起身。
  “我有件事想要问您。”一个悦耳的声音响起,少女出现在屋门口,一双清澈的眼睛望着老妇人。
  老妇人下意识地道:“你……你想问些什么?”
  “你跟谢老太太有什么关系?可认识她娘家的兄弟?也就是外面说的白龙王。”
  “不……不认识,”老妇人未加思量立即否认,“谢老太太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找错人了,快出去,离开这里,”
  徐清欢望着香炉上的袅袅青烟:“这排位上写的是谁?”
 
 
第二百六十三章 白龙王真容
  老妇人死死地攥着手中的帕子,看样子无论如何也不肯开口。
  徐清欢道:“谢家老太太的父亲周维是周家唯一的子嗣,不得不兼祧两房,娶了两房妻室,有一年常州灾荒,他们举家搬迁去苏州避祸,周家人被灾民冲散了,周维另一房的妻儿从那以后就没了消息。
  牌位上的人,就是周维另一房的儿媳妇,那个被周家人在灾荒中丢弃了的人。”
  老妇人的嘴唇紧紧地抿着,鼻翼不受控制的抖动。
  徐清欢望着老妇人:“谢老太太身边的葛妈妈死了,你与葛妈妈素有往来,你恐怕怕官府查过来,于是想着要自我了结,可既然已经做了那么多事,那能就这样了结,你说对不对?”
  老妇人是远近有名的稳婆,大家都叫她杨婆子,前些年搬来了江阴,身边没有亲戚儿女,自己独居在小院子里,除了被人喊去活计,很少会出门。
  这两日谢家出了事,杨婆子一反常态,每天都去街上看热闹。
  尤其是谢老太太被游街时,杨婆子从来不会错过,她跟着人群,将手里的烂菜叶打在谢老太太身上。
  那些被官府从倭人福船上救回的百姓,聚在谢家门前讨要说法,谢老太爷吓得不敢出门,就连谢氏族中长辈也生怕被牵连,连忙出来主持大局,帮助衙门查问谢老太太的事,一副大义灭亲的模样。
  杨婆子看着觉得痛快极了,她也知道自己不该凑过去,这样很容易将自己的身份暴露在人前,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多年的仇恨今日终于得到了纾解,不亲眼去瞧瞧她如何也不能甘心。
  而且她不止是为了自己,还为了死去的五娘和葛妈妈。
  可怜的葛妈妈,这些年不得不留在谢老太太身边侍奉,却因为事情败露被府衙捉拿,走投无路不得已沉了海,尸体被官府拉去了乱葬岗,一个小小的土坑容身,连一个木牌都没立,她反正已经不想再苟活,于是做完这些,干脆趁着天黑过去烧了些纸,大约就是那时被徐家人盯上了。
  杨婆子看着徐清欢道:“谢老太太他们做坏事的时候,你们为什么没有人去抓他们,如今却要向我们下手。”
  徐清欢摇摇头:“你们与谢老太太的恩怨与我无关,我只是有几件事要向你求证,朝廷也会因此为谢老太太定罪,虽说通敌之罪足以要了谢老太太的性命,难道你不想她做过的事大白于天下,让所有人都知晓,揭开真相才是为死者申冤,你大约不知晓,事到如今谢老太太也不肯承认害了你们。”
  听到徐清欢的话,杨婆子眼睛中满是愤恨,激动的神情浮现在她的脸上,虽然一闪而逝,对于徐清欢来说却已经足够。
  徐清欢接着道:“你不敢说,可是怕被论罪。”
  杨婆子冷笑:“我连死都不怕,岂会在意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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