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欢——云霓
时间:2020-04-02 10:35:21

  闫大老爷抱住了罐子,迫不及待地打开伸手摸过去,掏出了支发簪,他拿着手中的火把仔细地看去,发簪是用一块上等的玉料雕刻而成,簪头是一只活灵活现的凤凰,火把光芒摇晃之下,那凤凰仿佛也活了过来。
  “宝物蒙尘啊,”闫大老爷喃喃地喊着,“这若是清洗干净,该是什么模样。”
  前朝皇族爱玉,几乎将世间所有的美玉都搜刮干净,末代君王又擅雕刻,他雕出来的东西,哪怕顶尖的工匠也难及。
  这样一件东西,定然能卖个大价钱。
  闫大老爷看得太过仔细,没有注意外面的情形,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闷哼,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来,黑暗中一张脸映入眼帘。
  那人用黑布掩面,一双眼睛如同黑夜中的野兽。
  闫大老爷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棺木里,等他想起来要高呼时,只觉得脖颈上一痛,眼前发黑,顿时晕厥过去。
  等闫大老爷再醒过来时,天已经大亮,耳边一阵喧闹声。
  “大老爷,这一晚可睡得熟?”
  少女的声音传来。
  闫大老爷顺着声音转头,看到了徐大小姐,徐大小姐身边是江阴知县韩大人。
  “闫大老爷,你为何会睡在棺木中?”
  闫大老爷这才想起昨晚的事,他立即低头看过去,他找到的陶罐已经不见了,他在手中把玩的玉簪也不翼而飞,陪伴他的只有腐朽的先祖尸骨。
  他昨天好不容易找到的珍宝全都被人抢走了,抢走东西的,就是那打伤他的人,想到这里闫大老爷的心脏仿佛被人紧紧地握住,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淌下。
  天塌了。
  闫家苦苦守了百年的珍宝全都不见了。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韩勋目光中带着几分威严。
  闫大老爷张开嘴,不由地脱口而出:“丢了……丢了东西,有贼,有贼……”
  “丢了什么?”韩勋再一次询问。
  闫大老爷顿时愣在那里,他不能说,那些都是见不得光的东西,他不可能告诉衙门的人,否则不要说那些东西追不回来,闫家人也会性命不保。
  心神激荡中,闫大老爷感觉到胸口一闷,又差点晕死过去。
  徐清欢道:“闫家坟茔被挖开,闫大老爷晕厥在这里,只怕另有隐情,闫大老爷身上还有伤痕,也要让仵作验看。”
  “没事,”闫大老爷忙道,“只是家中一再出事,我想挪动祖坟……昨晚……我不小心……摔在棺木上……因此晕厥过去。
  我脸上的伤,是与家中内子有了争执,为此我已经休弃了她。”
  “是吗?不过,恐怕闫大老爷空口无凭,需要仔细核实才好,”徐清欢说着看向那一片狼藉的闫家祖坟,“这样才算对得起闫家的身份。”
 
 
第三百八十三章 一个比一个怂
  听着徐大小姐的话,闫大老爷眼睛圆睁,一颗心仿佛要跃出喉咙,衣襟随后被冷汗浸透。
  若是平日里他定然会十分欢喜,闫家好歹是言情书网,绝非表面上的普通百姓,周围的人应该对他们多些敬重。
  可现在……他却莫名地害怕。
  仿佛隐藏在心底的秘密被旁人探知了。
  “大……”闫大老爷声音发颤,“……您说……什么……这都是小事,而且……闫家更加不值一提,府衙也不必费心了。”
  他希望在这位安义侯府大小姐和衙门面前就是一只不起眼的蝼蚁,不要对他过多的关注,衙门还有那么多事,他不过是个小角色。
  整个闫家也都只是个小角色。
  “大人,”衙差上前禀告,“闫家的下人脖颈上都有击打伤。”
  韩勋点点头:“果然没有那么简单,”说着他吩咐衙差,“将闫大老爷抬出来验伤。”
  衙差应了一声立即上前去拖拽闫大老爷。
  闫大老爷见势不好,早就已经腿脚发软,身上用不上力气,故意与衙差纠缠。
  “闫大老爷,”韩勋见状不禁道,“你还喜欢呆在棺木中不成?你瞧瞧自己是什么模样,闫家的祖先都在看着你呢。”
  闫大老爷的脸顿时一红,下意识地向棺中看去,只见不远处一个骷髅瞪着圆圆的眼睛正盯着他瞧,身上传来腐臭的味道,衣衫被棺中的黑水浸透,脚下还有腐败的物件和断裂的白骨,他此时如同身处地狱之中。
  闫大老爷大惊失色,立即跌跌撞撞地向棺外爬去,还没有站稳身子,就觉得肩膀被压住,紧接着有人上前查看。
  “大人,闫大老爷脖颈上也有被击打过的痕迹。”
  韩勋点点头:“闫大老爷,现在你可以告诉本官,闫家究竟丢了什么东西?若你不说,那本官只有命人查明了。”
  韩勋不等闫大老爷说话,就吩咐衙差:“将闫家的下人分别审问,搜检棺木中的物件儿……”
  “大人,”闫大老爷睁大了眼睛,“大人这是何故……我们闫家又没有做错事,为何要这样……我们……”
  闫大老爷的话到这里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韩勋手中握着一件东西,正是昨夜他握在手中的凤头簪。
  闫大老爷脸色苍白,几乎就要瘫倒在那里。
  “不是我们要来挖坟的,是大老爷吩咐我们来这里的。”
  “是啊,是啊,这是闫家的祖坟,大老爷吩咐我们哪有不听的道理。”
  “丢了东西与我们无关……大老爷,您快说说啊,我们究竟丢了什么东西?是不是有人见财起意。”
  “我隐约听到大老爷说宝物蒙尘啊,那些人是不是冲着宝物来的。”
  韩勋淡淡地道:“闫大老爷,你说的宝物是不是这一件?的确算得上是宝物,而且这宝物隐有腐臭之气,是大老爷从棺木中找到的吧?没想到闫家还有这等物件儿。”
  “不,不是,”闫大老爷吞咽一口,“我……我也不知晓。”
  韩勋将凤头钗用布巾包裹好:“本官会让人查个仔细,绝不会让无辜人蒙冤,不过有些人也难逃律法惩治。”
  “我不知道,”闫大老爷道,“这些与闫家无关,是有人故意陷害……”
  闫大老爷慌乱之中,只听有人颤声道:“这是做什么?
  闫大老爷转头看去,闫老太爷让人搀扶着走过来。
  闫老太爷眼睛圆睁,面容扭曲:“这是我闫家祖宗长眠之地,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为何要抬出棺木……”
  闫老太爷说到这里,身体摇晃两下几乎要摔倒。
  “父亲,”闫大老爷连滚带爬地过来,“父亲,儿子是看家中总出事端,想要给祖宗挪挪地方,却没想到有贼人前来,打晕了儿子……”
  闫大老爷说到这里眼睛一转,看向韩勋:“韩大人,我祖父棺木里究竟有些什么东西我不知晓,现在我父亲来了,韩大人有话就问我父亲。”是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大夏,什么先皇,他一律不知,更没有见过那凤头簪。
  闫老太爷惊诧地看着儿子。
  闫大老爷嘴唇一抖:“父亲,您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整日里缠绵病榻,儿子正值壮年,如今二弟也在大牢之中,闫家上下的事还需要儿子打理……
  有些事太过久远,儿子自然不知晓,父亲不妨仔细想一想,也好回答韩勋大人的话。”
  闫老太爷难以置信地张开了嘴,这个一直对他百依百顺的儿子,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一切都推给了他。
  “大人。”衙差从棺木中呈出一件东西。
  “这是佩绶啊,天子佩白玉,诸侯佩山玄玉,大夫佩水苍玉,士佩瓀玖玉,”徐清欢看向韩勋,“韩大人,这块佩绶看着像是白玉制成,这棺木果然是闫家先祖的话,那闫家的身份还真的非同一般。”
  闫老太爷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闫大老爷缩在闫老太爷身后:“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我们家先祖棺木中会有这样的东西。”
  闫老太爷想过自己威风凛凛地站在人前,说出自己是大夏贵族的身份,如果大夏还有皇族想要复国,他也会成为名臣从旁辅佐,功成名就不用说,即便失败,他也会名垂千古,死得壮烈。
  可这一切来得太快了,快得让他毫无准备。
  闫老太爷终于鼓起勇气:“我……我不知道……那尸骨也许不是闫家祖宗的,是有人鸠占鹊巢,对,一定是这样,我们闫家没有这样贵重的物件儿。”
  说完闫老太爷又颤颤巍巍地倒地:“我们闫家不过一介平民,那里会有这样的东西,还请韩大人明察秋毫还闫家一个清白。”
  闫老太爷喘了几口气:“这逆子不与我商议就来挖掘祖坟……大人将他带走仔细问询,只要有需要闫家的地方,闫家必然尽心竭力配合府衙查案。”
  “闫老太爷这是连祖宗都不认识了吗?”少女的声音响起来,“松江府闫氏的子弟,仿佛也不认识你们这样的本家。”
  闫老太爷听到这话,一颗心彻底地沉了下去,他们全都查了出来,他们的秘密遮掩不住了,一切真相大白,他们都要死。
  “我们也是百般无奈,”闫老太爷忽然道,“韩大人,是有人逼迫我们旧事重提,那人的权势我们着实无法反抗啊。”
 
 
第三百八十四章 准备好了
  韩勋听到这话正色地道:“你说的是谁?”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风吹入林中,树枝摇晃如同人影憧憧。
  闫老太爷抿了抿嘴唇,吞咽一口,没有直接回答韩勋的话:“我们的确是隐姓埋名在江阴居住,全因祖上曾在前朝任职,而且陪伴着前朝哀帝走到了最后,算起来我们一家是戴罪之身,于是隐居此处,只求平安度日。
  没想到前些日子有人找到我们提起当年先帝在此剿杀前朝遗民的过往。
  别说那些事已经过去许久,我也是听父亲提起内情不甚清楚,就算我知晓来龙去脉,提起来又有何益处,我只得装作一无所知。
  不过那些人要挟我,若我不说,就会对闫家下手,到时候闫家便是乱臣贼子,人人得以诛之。”
  说到这里,闫老太爷抬起头:“您看,这句话果然应验了,他们就是要利用闫家的身份生事,这些定然都是他们安排的。
  我那长子,是家中出事方寸大乱,才会来动祖坟,没想到中了那些人的圈套。”
  说完这些,闫老太爷一脸哀伤:“韩大人,闫家不过小民啊,哪里经得起这些,这是要我全家老小的性命。”
  闫老太爷边说边哭:“我家里已经死了那么多人,我也没几日好活,如今只有长子长孙……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们。”
  闫大老爷听着闫老太爷说的这些话,早已经吓得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父亲竟然这样就说了,将他们是前朝遗民的事都说了出来。
  那他们岂不是死定了,他感觉到脖颈上一片凉意,好像头颅和身子已经快要分开了,没想到他期盼的好日子,竟然是这般模样。
  韩勋皱起眉头:“本官问你,威胁你的人是谁?”
  闫老太爷脸色难看的摇头:“小老儿不敢说,说出去也要性命不保啊,大人一定要逼迫,就等于杀了我们。”
  韩勋思量片刻,吩咐衙差:“先将闫家人带去府衙中,本官要逐一审讯。”
  衙差走上前,闫老太爷踉踉跄跄向前行,闫大老爷望着父亲的背影,着实不想要跟上去,他还不想死啊。
  但是已经由不得他,衙差的手按在佩刀上,闫大老爷立即拔步前行。
  “爹,您这是要做什么。”闫大老爷埋怨道。
  闫老太爷几乎咬碎了牙,他也不想,如果朝廷没有查出来龙去脉,他撒泼装傻也要蒙混过去,现在眼见不行……
  只有一个法子。
  有人告诉他,闫家守着的这个秘密值很大的价钱,要想要活命就用这秘密去交换,当年那件事的来龙去脉只有他最清楚,而且闫家还知道当年剩下的那些遗民的去处,无论对谁来说,这都是一座宝藏,他们会想要将闫家握在手里。
  这是闫家最后的活路了。
  他开始只当是有人故意威吓他,现在看来情势这般发展,他已经别无选择。
  想到这里闫老太爷被脚下的石子绊了一下,差点就摔在地上。
  ……
  “大小姐,您怎么看?”韩勋低声问过去。
  徐清欢看着闫家祖宗的棺木,半晌才道:“那人也是百密一疏,什么都想到了,可他忘了再怎么谋划,不如亲眼瞧一瞧,因为最难掌握的就是人心。”
  韩勋顺着徐大小姐的目光看过去,竟然猜不透徐大小姐所想,他们都是一同查案,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同一件事,可好像有些细节他没有注意到,即便注意到了也想不到其中的来龙去脉。
  徐清欢道:“韩大人,你怎么看闫家人?”
  韩勋皱起眉头思量:“闫家或许祖上是个有风节的人,可惜传到今日那些东西已经荡然无存。”
  “不,”徐清欢道,“他们一直如此,国仇家恨最容易蒙蔽人心,也有人借此成就自己,说到底那些都是小人,永远都不会变。”
  还有慧净,他善于揣摩旁人的心思,加以利用,能被他左右的人要么偏激、狭隘,要么对世间丧失信心,由此可见,这慧净也是怀揣同样的心思,所以注定这一次慧净会输,因为慧净会算错她和宋成暄。
  ……
  慧净大师又将自己关在禅房里一整日,然后捧着几十卷佛经出来交给了小沙弥:“这是一会儿要用的经书,时辰到了,我们过去吧!”
  慧净大师要为近日往生的将士和百姓做法事,为了这一天慧净大师已经准备了许久,白日里照顾伤兵和百姓,晚上彻夜抄经书,等到法事结束之后,慧净大师还准备如苦行僧般踏上修行之路,也算为往生者消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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