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欢——云霓
时间:2020-04-02 10:35:21

  这样一想,魏王世子爷这个身份自然就与母亲的想法背道而驰了。
  魏王是皇室宗亲,不可能远离朝局,世子爷又身肩魏王府灭门的冤案,难免要风里来雨里去。
  不过好在母亲也向来重信守信,有当年的约定在,母亲最终应该也会点头。
  “父亲不必担忧,”徐清欢轻声道,“祖母一向想的比谁都明白,不会给父亲出难题,再说这本就是我们徐家该做的事。”
  安义侯点点头:“但愿如此。”说到婚事,他又开始舍不得女儿,有时候甚至觉得母亲的提议也不错,就算他有子嗣,也可以让姑爷入赘,这样一来就两全其美了。
  ……
  宋成暄坐在书桌旁喝茶,说是来休息,他却一直都没有合眼。
  军中和衙门都有事要做,他原本也没有想要在徐家逗留太久,只是徐清欢被噩梦惊吓到的模样让他有些放心不下。
  她的表情和神态都太过真实,平日里如此坚强的人,面临什么样的困境才会这般惊慌失措。
  他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候,梦见当年魏王府被灭门,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挣脱,无法去改变。
  “公子。”门外响起永夜的声音。
  宋成暄应了一声,永夜推开了门,然后向身后看去。
  徐清欢走了进来。
  屋门再一次被关上,徐清欢站在原地看着宋成暄,经过了方才的事,再见面还是会有些觉得异样。
  宋成暄坐在那里不说话,只等着她开口。
  徐清欢清了清嗓子:“我来问问,宋老太太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明日吧,”宋成暄道,“家中也在忙着收拾,祖母要先回泉州,再带着人一起进京。”
  徐清欢点了点头:“我给老夫人做了些针线,一会儿就送过去,我们也准备这两日就启程了。”
  她将帕子攥的很紧。
  “别揉搓那帕子了,”宋成暄目光一暗,“这是徐家,我又不会做出什么事。”
  那谁知道,要看他是什么样的宋大人。
  宋成暄站起身来,口气不知不觉柔和许多:“现在没事了?”
  徐清欢点点头:“没事,都好了。”
  “可是梦见了什么人?”宋成暄又问过去。
  徐清欢想想自己应该没有喊出李煦的名字,于是摇了摇头:“也没有谁,就是一个梦。”
  宋成暄没有再问,而是向门口走去:“衙门里还有事,我就不多停留了。”说到这里,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仿佛舒了一口气。
  就这样盼着他走?
  宋成暄眼见就要走到门口,徐清欢正准备相送,那手臂就又伸过来,一靠近,她就感觉到他那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想来你也没有为我准备些什么,你头上这簪子应该是心爱之物,从凤翔一直戴到这里,不如就给我吧!”
  不等她反对,头上那珍珠簪已经被他抽走了,紧接着她握在手中的帕子也被拿了过去。
  “还有这针线,应该也是你亲手所绣。”
  徐清欢瞪大了眼睛,他是怎么发现的,宋大人这样与那些巧取豪夺的强盗有什么区别。
 
 
第四百零二章 讨厌
  徐清欢眼看着宋成暄将珍珠簪和手帕一起放入怀中,她想要伸手抢夺,却又不能去扯他的衣袍。
  不禁让人恨得牙痒痒的。
  这人做事总是变花样,让人防不胜防。
  前世她身边可没有这样的人,对宋侯有限的认知也帮不上什么忙,谁能料到,这人真是坏到了骨子里。
  想要动脚踩他一下解解气,却觉得这种不痛不痒的惩罚除了引得他打趣之外,没有任何的用处。
  宋成暄的声音再次传来:“看起来很舍不得。”
  徐清欢道:“那是我生辰时,祖母送给我的。”
  “原来是长者赐。”
  宋成暄说完,从腰间解下墨玉的玉佩送进徐清欢手中:“我这也是长者赐,我进宋家第一年,宋老太太送给我的,我一直戴在身上。”
  徐清欢语塞。
  “不够吗?”
  宋成暄的声音再次传来。
  徐清欢忙道:“够了。”她那只是生辰礼,他这不同,承载了他不少的回忆,想到这里,她觉得这块玉佩越发地重了。
  宋成暄道:“既然答应了就戴在身上。”
  徐清欢自然知道这样的物件儿要放好,却没想过他还有这样的要求,幸好这玉佩从外观上看男女都能携带,否则她才不会点头。
  话说回来,她心中忍不住腹诽,她是不是也该要求他戴着她的发簪。
  宋成暄垂下头:“在想些什么?”
  果然心中稍稍有些思量就会被他看出来,徐清欢自然不能实话实话:“时辰不早了,薛总兵定然着急了。”
  东西已经抢了,他好像又没有了动身的意思。
  慧净被抓,整个常州都为之震动,佛塔之中,高僧坐化的大缸内竟然藏着尸身,如果不是济严法师舍己救人,恐怕寺里早就乱起来,还会有人借机针对僧人和佛法闹事。
  现如今看起来一切两全,却必然还有漏网之鱼,追捕这些人、将后面的事弄清楚,府衙半年之内都要忙的脚不沾地。
  这些事大部分都可以交给韩勋,还有宋大人必须要做的。
  抓到慧净那些人,为常州除害,此事过后顺阳郡王爷也会对宋成暄十分感激,立下这样的大功,朝廷必然会有奖赏,常州的官员也都心知肚明,今日该会找机会拜会宋成暄,宋大人如今是常州乃至东南炙手可热的人物。
  左近的官员定然都在打听宋大人如今到底在哪里,争着比别人先一步在宋大人面前说两句话。
  谁知这让人难以捉摸的宋大人,会躲来了徐家。
  “宋大人也正好摸摸常州的底,不要因为……”徐清欢说到这里忽然一顿,难道她要说,不要因为她,而误了大好的时机?
  她这劝说好像有些不太对味儿,就像将自己比作他的什么人似的。
  宋成暄低沉的声音传来:“怎么不说了?”
  “说完了。”她低下头。
  她的耳垂有些微微发红,就如同花枝上那一抹嫣然,惹人注目。
  宋成暄的声音平静无波:“我贵而人奉之,奉此峨冠大带;我贱而人侮之,侮此布衣草履。
  然则原非奉我,我胡为喜?原非侮我,我胡为怒?”
  徐清欢抬起头和宋成暄对望,他的目光明亮,有种洞悉一切的透彻,不过很快就又化为让人看不透的深沉。
  前世宋侯不会被人牵绊就是因为看透了这些,有些人却为了表面上的名利绑缚住,不能挣脱,然后越陷越深。
  她临死之前,李煦看起来形势大好,已经有足够的实力能够入京除奸,但当时宋成暄的实力原非表面上的那般,两个人争夺起来,鹿死谁手……还真是尚未可知。
  她微微失神之间,只觉得身上一轻,被轻飘飘地抱起来,等她回过神时,已经坐在了软塌之上。
  徐清欢抬起头看过去,宋成暄已经转身向外走去。
  过了好半天,外面传来徐青安的声音。
  “宋……宋大人呢?走了?看来是怕了小爷,小爷说了要休息休息再与他重新比过。”
  “哎呦,你们做什么?搀扶人都不会,就不能走慢些啊。”
  徐清欢忍不住低头笑起来,她展开手心一看,那玉佩安静地躺在她手心中,就是一块墨玉,上面什么都没有雕刻,看起来朴实无华,宋老太太不会随随便便送一块玉给宋成暄,她总觉得这玉佩另有深意。
  这样的东西,不能随便放在那里。
  徐清欢吩咐凤雏:“拿针线笸箩来。”
  凤雏应了一声,垂头丧气地向内院走去。
  “这是怎么了?”孟凌云见状立即上前询问。
  “大小姐要做针线。”
  那可真是要出大事了,大小姐一整日都不会挪地儿,有时候还要废寝忘食,问题是最终的结果一般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
  官衙中一阵忙碌,李煦天刚亮就坐在书案旁,一直到天黑头也没抬起来过。
  “李大人,差不多就行了,”常悦上前道,“何必如此拼命,这些事晚做出来几日又能如何?你我还能多在东南住些时候,享受享受这里的美景。”
  “常大人不想早些回去受赏吗?”李煦淡淡地问过去。
  常悦一双眼睛仿佛立即被点燃了,其中满是热切的神情,想,他怎么能不想。
  “那就接着做吧!”常悦揉了揉肩膀和手腕,重新坐下来提起了毛笔。
  这一整日李煦都很忙,忙起来什么事都会被抛诸脑后。
  “你说说,这府衙里的人都四处打听宋大人,宋大人如今可是光鲜无比啊,我们两个却如此……”
  “常大人,您话太多了。”
  李煦这两日的情绪仿佛极容易波动。
  常悦本要动怒,不过想一想,就又放下了,露出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容,这世上最让人忘不了的,除了父母之仇,就该是夺妻之恨了吧。
  天黑下来,李煦才从官衙中回到住处。
  一路上迎着风,他脑海中一片空,仿佛所有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
  “九爷,您可算是回来了。”一个小厮迎了上来。
  李煦微微一怔:“你怎么会在这里?”
  “大小姐要去安庆府,知道九爷在常州,特意过来看看,我们今天午时就进了城,大小姐听说九爷还在官衙里忙碌,就没有让人去知会,一直在这里等着。”
  李煦听着小厮的声音,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马车上,若是平日里他定然早就注意到了这辆车,只是方才……他一时失神竟然没有察觉。
  李煦快步向马车方向走去。
  “九弟,”李大小姐让人搀扶着下了车,看到李煦就是一怔,“看来这段日子太过忙碌,九弟看着消瘦了许多。”
 
 
第四百零三章 如意
  李煦吩咐人去收拾屋子,将李大小姐请进去说话。
  李大小姐摇摇头:“这里毕竟是府衙为你们安排的地方,我过去恐不方便,万一被人诟病岂非得不偿失,我在城中已经寻了一处院子,九弟跟我过去吧!”
  李煦点了点头,族姐向来想的周到,做事都是无可挑剔,这些细节从来用不着他操心。
  李煦跟着马车到了院子里,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后走进屋子与李大小姐说话。
  李大小姐抬起眼睛看向李煦:“九弟这是遇见什么难事了吗?”
  李煦摇摇头:“没有,常州的案子很顺利,我们就要回京了。”
  李大小姐脸上浮起一丝欣喜的神情:“我们进江阴的时候就听说了,九弟这趟差事办得好,回京之后定然会被朝廷嘉奖,才入仕就被提拔的官员不多,九弟这样苏大人脸上也有光。
  九弟小时候我就说,李家这么多子孙中,唯有九弟将来能有些本事,我们李氏能不能立足就要看九弟的了。
  朝廷也是有眼光,刑部那么多人在,为何偏让九弟来,也是看上了九弟的才能,等我回去将这桩喜事告诉老祖宗,让李氏的兄弟也都向九弟学一学。”
  李煦抿了一口茶:“族姐不要这样说,我也只是锦上添花罢了,这桩案子无论朝廷派谁前来都会是这样的结果。”
  李大小姐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也是心中高兴,多说了两句,眼下的情势自然不能招摇,还是要一步步走得稳些。”
  李煦抬起头来:“家中都还好吗?”
  “挺好的,”李大小姐又仔细地将李煦打量了一番,“倒是你,好像日子过的不太顺心,破了这么大的案子,应该高兴才是。”李煦看起来精神尚可,就是眉宇间隐约有一股化不开的愁容,若非了解他的人,看不出端倪,还当他是真的因为疲累。
  李大小姐本就年长李煦不少,说话也就不避讳:“到底有什么事,不妨说出来,我也能帮你一起想想办法。”
  “没事,”李煦放下杯子,抬起头时,眉宇间那异样的情绪已经一扫而光,“长姐不必在意,有些东西没有理顺,弄清楚也就好了。”
  李大小姐盯着李煦看了片刻,神情微微有些犹豫,不过还是开口道:“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也许不该提起这件事,不是个好时候……”
  “长姐想要说什么?”李煦神情从容,宠辱不惊,一双眼睛清澈见底,仿佛不会因为任何事扰乱了思绪。
  李大小姐想了想终于道:“孔家出面想给你说门亲事,这家的小姐你也见过,就是庾家的三小姐,这次是庾家自己托人找到了孔家说项,女方家中能如此实属不易,再说以庾家在北方的经营,将来必然是你的一大助力。
  庾三小姐的父兄,都在北疆守关隘,我听你姐夫说,那也是个年轻有为的将领,庾三小姐在家中也深得长辈的宠爱,颇会料理家事,她父兄不在家中时,庾家的内宅都要她帮庾大太太打理,我们家中宴客也请过庾三小姐,庾三小姐长相柔美,处事虽算不上长袖善舞,却刚好拿捏的恰到好处。
  我和婶娘看了都觉得很好,但是却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婶娘让我前来与你说说,不用你立即就决定,可以先做思量,等到家中长辈正式问起的时候,你也好……”
  “长姐将这门亲事推了吧!”不等李大小姐说完,李煦开口道。
  屋子里一时安静。
  李大小姐有些意外,半晌才道:“你是不喜欢庾三小姐的性子?”没想到李煦会不假思索地拒绝,“你跟长姐说说,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妻室?”
  他的妻室?在此之前他没有仔细去想过,也许庾三小姐那般的就已经很好了,在北疆时他就听过长姐提起庾三小姐,当时听起来也没有情绪,只是从心底里不太关心,可现在他有种莫名的排斥和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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