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定系统后,我有四个女儿——易楠苏伊
时间:2020-04-03 09:43:34

  可是现在的他好像病入膏肓随时快要断气的病人。
  其实还不如断气呢。
  至少死人不会感觉到疼痛。他现在身上一抽一抽地疼,浑身都在颤抖。
  五十棍子是结结实实打在他身上,哪怕他平时再怎么注意锻炼,依旧差点让他断气。
  听到她的声音,沈青墨不想让她担忧,硬是撑着臂膀,努力不让自己颤抖,用劲全身的力气缓缓抬头望向她那双黑幽幽的眼睛。
  她的眼里盛满痛惜,又带了几分自责。
  看着这眼神,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她知道了。
  沈青墨有些慌了,在这世上,他最在乎的三个人,一是他哥哥,二是先生,另一个就是囡囡。
  哥哥是因为歉疚和感激。
  先生是因为教导之恩。
  囡囡是因为她笑起来的眉眼可以温暖他整颗心。
  可她还是知道了,沈青墨压下心头的慌乱,轻声问,“先生知道么?”
  囡囡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反问他,“你觉得呢?”
  自打她爹知道李宗元中了箭,父亲就变得少言寡语起来。想来他多半也猜到了吧?
  沈青墨可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可是他却没能让他忘记仇恨,阻止他做傻事。父亲一定以为,自己这个先生当得很不称职。
  沈青墨低下了头,眼睛湿润,他最重要的三个人都知道他做的事了,他们会怎么看他?
  亲手害死自己的继母,设计自己的亲生父亲。他就是禽兽不如的畜生。
  一滴眼泪顺着他的眼睑滑下,他重重捶了下床板,死死抿着嘴唇,视线低垂,幽幽一叹,才回答她的问题,“值得。”
  是,值得!
  哪怕他被世上所有人辱骂,他也不后悔。
  他没有办法忘记他母亲像块腊肉一样悬挂在房梁上,人都是贪生怕死的,他母亲为了他和妹妹却主动结束自己的生病。她那孤独又冰冷的躯体带走他世间所有的温暖。
  他也没办法忘记他的亲妹妹被那恶人□□至死。她是那样小,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本该是爱吃受玩的年纪,她却遭受这世间最屈辱的惨事。
  她身上每条伤痕都在提醒他,他要复仇。他要杀死所有害死他母亲,他妹妹的人,哪怕要他付出一切。
  他日夜煎熬着,每当困倦,他都会起来射箭。
  妹妹死后,他八岁,为了报仇,他花了整整六年时间。
  他白天读书写字,晚上在胳膊上吊石块练习射箭。他不像二丫天生拥有神力,他只是个资质很普通的凡人,想要射好箭只能一点一点增加自己的臂力。无论严寒酷暑,从无松懈。
  终于他考中了状元。他的箭法拥有跟二丫一样卓绝。他拥有跟族人对抗的实力。他的父亲那样重视名利,如果知道他还活着,一定会来找他。
  所以他故意跟他一个同年说起他的往事。那个同年有个好友正是陇西县人。终于他把他的好父亲引来了。
  但这还不够,他不仅要害死他亲生父亲,他的继母,他还要把那个利欲熏心的李氏族长从高高在上的族长之位拉下来。
  他还要拿回属于他母亲的遗物。
  囡囡定定看着这样陌生的沈青墨。往日温文尔雅的贵公子,此时异常执拗。走到这一步,再叫他回头已经晚了。囡囡眼底闪过一丝惋惜,轻轻道,“既然你觉得值得,那就去做吧。只要你将来不后悔就好。”
  沈青墨缓缓抬头,看着她久久不说话。
  囡囡轻扯了下嘴角,闭了闭眼,眼泪从眼眶滚出来,滑落脸颊,她伸手擦了擦,“如果我是你,我大约也会选择这条路吧。爹之前劝你放下,只是不想让你陷入魔障,但是如果这样报仇能让你高兴一点,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沈青墨笑了,他眼角滑下一串眼泪,他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敲开似的,他握住她的手,“你放心吧。天皇没有剥夺我的功名。我将来……我还有将来的。”
  囡囡眼底难掩惊讶。
  犯了欺君之罪,打了五十大板,九死一生,可以知道天皇有多生气。可是他居然没被剥夺功名?开什么玩笑?!
  沈青墨自然不能跟她解释内情,只面无表情道,“天皇说,他气的是我改名换姓。但是我的才学是经过女皇认可的。这是两码事。”
  囡囡:“……”
  还能这样吗?可是正常人不应该是把功名夺走,以儆效尤吗?
  囡囡发现她自己根本猜不到天皇是怎么想的。难不成天皇是顾忌女皇颜面?
  可是女皇不是那种看中脸面的人啊?否则女皇执政,外面流言蜚语满天飞,她也不会无动于衷了。
  不等囡囡想通其中关窍,沈青墨从引枕下面掏出一封信,“我明日就要回乡了,又有热孝在身,无法跟先生辞别。这里有一封信,你帮我呈给他吧。”
  这几日他一直待在床上,连上厕所都得下人服侍,根本没法写信,这信应该是之前就写好的。囡囡接过来,“你保重。”
  沈青墨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我修改了一部分情节。
  1.陆时秋要把筹措来的银子先用在系统上。我给去掉了。
  2.陆时秋暂时没拍预约费和看诊费。
 
 
第147章 
  看着囡囡慢慢离去的背影。
  沈青墨一直强撑着的手臂再也受不住力, 跌回床上。趴在引枕里, 他想起在宫中时, 天皇跟他说过的话。
  那时他刚刚挨了五十个板子, 侥幸未死,天皇来看他,“你想不想保你的功名?”
  沈青墨当时屁股疼得厉害,只能趴在床上看着他, 回了个字, “想”。
  “那好,只要你帮朕办成一件事, 朕就可以对你的事既往不咎。”
  欺君之罪死不足惜。这件事必定很难办成。
  但沈青墨别无选择, 哪怕天皇让他杀人, 他也必须照办,“好!”
  天皇笑了,“朕意图推行‘一条鞭法’,但是底下反对之声日益增多。女皇不想再屠添杀戮。朕打算先找一处试点推行。你可能办到?”
  沈青墨点头,“可以!”他有些迟疑,“可是微臣有热孝在身。”
  “这不正好嘛。你守完二十七个月的孝,利用这段时间收集资料。把你们当地的田产一五一十查清楚。待热孝一过,朕就任命你为陇西县的县令。你回乡守孝既能掩人耳目,又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把事办了, 一举两得,朕看挺好。”
  天皇脸上带笑,显然对这个主意极为认可。但沈青墨却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陇西是李家发家之地。在陇西这片地, 李家就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
  天皇让他当县令,而且还让陇西做为“一条鞭法”的试验点。他这是让他拿自家开刀,并且还要向李氏家族的至交好友一块下刀。
  这……
  他再恨父亲和继母,也只敢背里动手,不敢轻易告之于众,因为孝道就是一座大山,跟它对抗,只会像他哥一样,两败俱伤。
  天皇这可是让他从明面上就跟其他人翻脸。
  就算成功,他的名声也完了,他将来只会是天皇手里的一把尖刀。他指哪,他就要打哪。没有回旋的余地。
  沈青墨支支吾吾道,“陛下,我是陇西县人,朝廷有归定,官员不能在原籍任职。”
  天皇浑不在意摆摆手,“无事。这条归定只是杜绝官员偏袒亲人。但是你会吗?”
  沈青墨沉默了,他不仅不会,他还得拿这些亲人下手。
  天皇见他久久不答话,慢条斯理道,“你父亲对你们哥俩不闻不问,当年你哥哥跟他闹翻,连名都被除了。你居然给他披麻戴孝。看来人跟人的差别还真大呢?你说是不是?”
  天皇大马金刀坐在凳子上,上位者的气势积压,给人以无穷的压力,尤其是他看着自己的那双深褐色的眼睛带着一抹锋利和冷硬。
  沈青墨心头一跳。他全身的血液,像是被数九寒天的冰凝结住,无法畅通,他的一颗心像被一只大掌紧紧捏住,无法挣扎,他浑身颤动,突然打起了寒噤。
  天皇……天皇这是知道父亲和继母是他害死的了?
  如果天皇知道,那他还有什么前程可言?
  他还怎么回到李家对付李氏族长?
  沈青墨心头涌起一丝不甘。他原本以为,他主动进宫请罪,大概率会丢掉功名。但是没关系。他还是状元的实力。李家已经多年没出一个进士,凭着他的学识,他必定能在族中栽培出几个左右手,借徒弟的手,他一定可以铲除族长。
  可是现在他做的事被天皇发现了,而且还逼他当一把最锋利的刀。
  他就算可以算计所有人,也对抗不了这个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帝王。
  天皇欣赏完他精彩纷呈的脸色,很是满意,“还记得之前在某一届会试上出过那个关于孝道的题吗?当初女皇非常喜欢你先生那篇文章,朕还记得一点。‘父慈才能子孝。有因才有果’。说得多好。以德报怨?……这种被人打一巴掌,还要伸出另半边脸过去,只会是卑鄙无耻的小人,朕如何敢用这样的人。但是你不一样,你不仅敢想……也敢做!你比你哥哥能干多了。”
  沈青墨可当不起他这一句夸赞。他这是抓住他的弱点,逼他答应,要不然他就把他做的事情全说出去。
  到那时他就会被世人唾弃,遗臭万年。
  为了报仇,他骗过了所有人。练习箭法的时候,他从来都是表现平平。丝毫没有引起别人注意。
  在皇家围猎时,他故意装作箭法不精,只射中一只小兔子。
  知道父亲一直跟着自己,他便邀请小伙伴们去狩猎,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射断父亲的脊骨,让父亲终身只能瘫痪在床。
  父亲醒来,他跪在床前卖力扮演他的孝子贤孙,极力劝说父亲给老家写信,继母果然带人过来了。
  听到父亲下辈子再也站不起来,那个恶毒的女人终于决定动手,要亲手害死自己的枕边人。
  也是啊,她还那样年轻。当初她之所以会嫁给他父亲,是被人诓骗,失了清白,不得不嫁给大了自己三十多岁的老头子。
  现在父亲没用了,她当然要一脚把他踢开。
  沈青墨算准了她的心思,特地让府里人把她带来的下人全部支开,迫使她不得不自己动手。他留下张承天就是为了找个目击证人。
  他算准了一切。可为什么天皇还是知道了?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沈青墨看着天皇,眼底满是探究。
  “知道你错在什么地方吗?”天皇把玩着手指上那颗红血石戒指。那如血一般的颜色,既艳又狠,带给人一种窒息感。
  沈青墨突然想起他继母给他父亲喂完砒1霜,他父亲死不瞑目,两眼流出血,又黑又红的血丝顺着他的眼角一直往下流。那血痕像一根细线紧紧缠绕住他的脖子。
  沈青墨微微低头避开那抹血红,挥掉脑子里的一幕,他确定自己没有在别的地方露马脚,为了复仇,他没跟任何人说,哪怕是他先生,哪怕是他最信任的随从。
  “你千不该万不该找张承天。”天皇淡淡一笑,“这孩子性子虽有些傲慢,却最讲义气。得知你进宫请罪,他便进宫替你求情。这孩子说你父亲之前就跟着你去过育婴坊。那你带着那群孩子去狩猎,你父亲一定还会跟上。想想你们之间的瓜葛,再想想你父亲受伤之处。啧啧,多么好猜。”
  沈青墨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了一丝裂痕。
  他找张承天当目击证人是因为张家地位尊贵,不是一个普通官员可以收买的,证词可信度也更高。
  没想到张承天这身份反倒让他暴露得更快。
  他更没想到天皇居然只凭借一点猜测就来试探他。
  可他被天皇身上的积威吓住,不自觉就露出了马脚。
  沈青墨额头滴汗。
  世上都以为天皇是个武人,却不知道他其实也是用计的高手。也是啊,如果天皇只懂得带兵打仗,当初也不会以一己之力推女皇上位。
  要知道女皇可是有四个儿子。当天皇卧病在床的时候,难道他就不怕女皇废掉皇太孙,改立自己儿子为太子吗?
  可是女皇没有辜负天皇的信任。不仅没有废除皇太孙,反而极尽全力救他。在他好了之后,与他一起执掌朝政。
  天皇用人大胆,做事粗中有细,又拥有绝对权力,跟这样的人对着干,完全没有赢的可能。
  沈青墨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只能拱手,“谨遵陛下旨意。”
  “很好。”天皇丢下两个字,转身离开了。
  沈青墨却像被人从冷水中浸泡过似的浑身无力。
  囡囡回到育婴坊,却得知父亲和三姐还没回来,“他们去哪了?”
  木氏正在做针线,“前几天,你三姐画了一画幅,说要呈给女皇,你父亲非要跟着一块去。”
  说到这里,她有些头疼,“你说你爹也真是的。他当是咱们乡下走亲戚呐。那可是女皇,他想见就能见?我劝他,他不听,还冲我发火。”
  末了,木氏别别扭扭道,“等他回来,我一定好好说他。”
  囡囡蹙了蹙眉。父亲进宫,一定是为了替沈青墨求情。
  怪不得沈青墨能活着回来呢?说不定就是父亲求情之故。
  不过她守在宫门口,怎么没看到她爹呢?她猛拍脑门,皇宫有那么多门,没碰上太正常了。
  木氏见她发呆,又问道,“你去沈家,青墨那孩子没事吧?”
  囡囡摇头,“没事。”
  木氏松了一口气,又有些肉疼,“哎哟,这孩子也真是的。他那混账老子管生不管养,他还得给他老子披麻戴孝,好好的京官就这么丢了。多可惜。”
  囡囡失笑,原来她娘以为沈青墨进宫是为了给老子守孝。
  不过也难得,她娘居然还知道老子没了,儿子要丁忧。
  木氏自顾自在那喋喋不休,囡囡往日都能好脾气听着,但她今儿心情实在不佳,木氏只说了两句,她就找了个借口溜了,“娘,我去前面看看。”
  木氏话到了一半,只能咽了回去,“这孩子好几天不着家,一点也不想娘。太不像话了。”
  她看了眼外面,想着,老陆怎么还没回来啊?这都好几天了,再好的画也不至于看三天呀,不嫌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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