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南枝——沈半闲
时间:2020-04-03 09:50:25

 
    鬼面郎君道:“你与公子羽怎么商量的?”
 
    大军攻城的话暗卫几乎不起作用。就像是萧鸾攻城那日,萧昭业身边的暗卫第一时间就被萧谌除掉了。而且就算当初没有萧谌,几个暗卫对于当时的萧鸾来说也没有任何威胁。但刺杀的话就不同了,暗卫是最难缠的,何况如果有高手的话,几乎是个致命的危险。
 
    只听萧练平静道:“没有商量。”
 
    鬼面郎君皱眉看着萧练:“没商量?那你打算多久动手?我觉得这虽然不错,但还是住不太惯。”
 
    萧练平淡道:“今晚。”
 
    ???
 
    鬼面郎君蓦地抬头看着萧练:“大哥,您开玩笑是不?”
 
    “我们没时间了。”萧练往座椅后靠了靠,把长腿往前一伸,大有准备就这样睡一觉的样子。
 
    鬼面郎君目瞪口呆地看着萧练,他不明白这个大爷为什么可以这么淡定。是胸有成竹还是生死看淡?
 
    鬼面郎君倾向于相信后者。
 
    毕竟连个计划都没有,哪有脸面胸有成竹?
 
    鬼面郎君双手拢在袖中,呆立半晌,最后抬脚向外走去。
 
    萧练眉毛微微抬了抬:“你去哪?”
 
    鬼面郎君冷冷地说道:“前面的佛堂里有尊佛像,我去拜拜。”
 
    也不知道临时抱佛脚还来不来得及。
 
    萧练扬起一边嘴角一笑道:“今晚上的晚宴你不用跟我去。”
 
    鬼面郎君回转身看着萧练,手还拢在袖中:“废话!我现在是个打扫梵音殿的太监。我哪进得去宫宴。但我去不了难道我就不管你了么?”
 
    萧练双手交叠枕在脑后笑得不正经:“听你这口气像我爹。”
 
    “诶,儿子,你有这个觉悟就对了。”
 
    萧练顺手抄起一个银杯向鬼面郎君扔了过去。鬼面郎君跳向一旁躲开:“你倒是说说你打算怎么办?你总不会想在宫宴上直接跳上去砍了拓跋宏吧?”
 
    萧练认真的点点头:“是有这么想过。”
 
    “……”鬼面郎君:“大哥,先不说你能不能接近拓跋宏,就说进宫宴吧,你连刀都不能带,你怎么办?冲上去掐死他?”
 
    萧练回头看着鬼面郎君:“你有药吗?”
 
    鬼面郎君点点头:“有有有,这个药我特意做了糖衣黏在后槽牙附近,必要的时候吞下去保证你立马升天,死得绝对不会痛苦。”
 
    萧练没好气地看着鬼面郎君笑道:“我是说神仙玉露丸。”
 
    鬼面郎君皱眉看着萧练道:“有是有,但是你要那个东西干嘛?且不说那个东西毒不死人。我不信拓跋宏对神仙玉露丸没有耳闻,大齐连着死了两个皇帝都跟这个药有那么丝丝联系……”
 
    “这不是你的功劳吗?”
 
    “……”鬼面郎君挥挥手道:“有没有我的药不重要,没我的药那个萧昭业不也去吃了五石散吗?“
 
    “那个药不是给拓跋宏的。”
 
    “那给谁?”
 
    “拓跋恂。”
 
    “拓跋恂是谁?”鬼面郎君是在夜里被悄悄送进宫里的。进了宫后就在梵音殿等着萧练,对别的事情一无所知。
 
    萧练冷冷地笑笑:“一个熊孩子而已。”
 
    萧练对鬼面郎君说道:“待会儿你去找陈公公,让他在宫里散布一个消息,说我要将南齐的仙丹进献给皇上。特意让陈公公强调一下,是武帝与郁林王都爱服用的那个仙丹。”
 
    鬼面郎君皱眉道:“你不怕拓跋宏治你的罪?”
 
    萧练垂目道:“你的药在北魏也卖得不错吧?”
 
    鬼面郎君露出些尴尬的神色:“什么卖得不错?”
 
    “你带到南秦州的那些都倒河里去了不成?”
 
    “……”鬼面郎君:“萧元达讨厌这些东西,我都低价出手了。留下的也就只有几瓶。”
 
    “武帝殡天,郁林王荒唐,北魏不会没有耳闻,但你的药还卖得出去,说明传闻恐怕不仅仅是这药会害人那么简单,定还有些别的东西。”
 
    鬼面郎君不解道:“拓跋恂就是太子吧?这样的东西难道拓跋宏会拿给拓跋恂?”
 
    “拓跋宏不会拿给拓跋恂,但拓跋恂自己一定会去拿。”
 
    “你想等拓跋恂出事的时候动手?”
 
    萧练点点头:“拓跋羽回到北魏,拓跋宏已经加强了戒备,想在大殿上动手是不可能。只有等宫里出乱子的时候我才有机会。但我没时间等,只能自己制造乱子。”
 
    鬼面郎君从袖子里拿出神仙玉露丸放进萧练手里:“你拿着吧。不过照你这个说法,我觉得用春药效果也差不多。记得媚夫人吗?在高、潮、的时候一针扎进哑门穴,死都死得很爽。“
 
    萧练瞥了鬼面郎君一眼:“那你这时候去找个女人来?或者说干脆你自己上?”
 
    鬼面郎君翻了个白眼:“就算我想自己上,人家也不见得吃我这一款的啊。”
 
    萧练将神仙玉露丸收进袖袋里认真地说道:“宫里一旦乱起来,你就乘乱出宫,想办法回南齐去。”
 
    鬼面郎君嘴角浅浅沉了下来:“你放心吧,我最是惜命。我跟你不一样,你这种脑子一热命不当回事的人,我学都学不来,也懒得救。”
 
    萧练爽朗地一笑:“那就好。”
 
    鬼面郎君垂目皱眉看着萧练:“她真就那么重要?你要知道宫里就算乱了,你也是一己之力对付千军万马。拓跋宏他是皇上,还是个与太后争权争了那么多年,几年前才收回了政权的皇上。他可不是一个没用的昏君。”
 
    鬼面郎君说得没错,拓跋宏与年老的萧赜,年轻的萧昭业都不同。拓跋宏正值壮年,没有年老昏聩,也没有年少轻狂。他机警、沉稳,正是最难对付的时候。
 
    萧练沉声道:“我知道。”
 
    鬼面郎君静静地看着萧练:“这一去可能有去无回。”
 
    萧练轻轻一笑:“你说得对。”
 
    “真有那么重要吗?”
 
    “有。”萧练抬起头看着鬼面郎君:“如果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我算什么男人?如果面对自己喜欢的人都不能全心全意的付出,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可她未必会知道。”
 
    萧练抬头看着沉沉暮色压在梵宁塔顶,微微一笑:“那又有什么关系?人活一世不就求个对得起自己本心就好么?”
 
 第二百八十六章 夜宴
 
    既然是拿萧练做一场推行汉文化的秀,拓跋宏自然是把戏做得足。拓跋宏不仅将萧练奉为上宾,还将北魏的重臣都请了来。
 
    萧练一走上大殿,千道目光如刀子一般刮在他身上。无论是汉臣还是鲜卑族臣子,都对萧练抱有敌意。
 
    对于鲜卑族老臣来讲,一个已经被破了国的下属国天师却被以上宾之礼相待,简直是不可思议。拓跋宏此举无疑是在用萧练打一众鲜卑老臣的脸。
 
    如今北魏人人用汉姓,纳汉女,难道还要对汉人俯首称臣?鲜卑众臣一腔怒火不能对着拓跋宏发,但对着萧练,那想要生啖其肉,饮其血的敌意却是丝毫没掩饰。
 
    而对于汉臣来讲,首先鬼面郎君在南齐的名声并不算太好。其次,汉臣在北魏一直收到鲜卑老臣的打压,能坐上高位的汉臣都是在夹缝中生存多年,付出了毕生心血才能走到那个位置。而现在萧练却因一个天师虚名隐有居于高位之势。这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容忍的。
 
    萧练就这样的目光下一步一步走道大殿之上,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哼,先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是何居心?”说话的是坐在萧练对面的一个胡子有些花白鲜卑众臣,他胡子花白,虽然穿着汉服但仍然梳着鲜卑样式的发辫,花白的胡子也编成辫子的样式。
 
    萧练身旁走来一个侍女,为萧练斟上一杯酒:“那是任城王。”
 
    任城王拓跋澄是北魏的宗室重臣。传言也是支持北魏南迁的重臣之一。
 
    萧练看了看拓跋澄的打扮,心想这支持南迁,拓跋澄恐怕只是嘴上说说罢了。
 
    萧练回头看了看给自己倒酒的侍女,那名女子穿着简单的汉服的,是北魏宫女统一的样式,但样貌是十足十的鲜卑人样貌,皮肤略黑鼻梁高挺。
 
    那名侍女跪在萧练背后说道:“奴婢是莫护瑶,四王爷让奴婢来照看天师。”
 
    萧练往自己身侧看去,公子羽仍旧是一袭白衣坐在案几之后。柴羽换了一身湛蓝色的衣衫端坐在公子羽之后,见萧练往这边看过来,狠狠地瞪了萧练一眼。
 
    拓跋澄见萧练不答自己的话,尽似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顿时恼道:“不是说南蛮子最重礼数了吗?我看蛮子就是蛮子,哪有什么礼不礼的?”
 
    萧练挑起一边嘴角微微笑道:“任城王难道不知‘人不敬我,是我无才’这句话?”
 
    “你!”拓跋澄不善言辞,被萧练一噎,顿时将拳头“哐”地一声砸在桌子上:“你别给老子装神弄鬼的!我们鲜卑人不吃你那些嘴皮官司,有本事我们较量较量,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用拳头说话!”
 
    萧练微微一笑。老实说,如果让他讲汉学,他真的做不出将杜甫、李白、白居易的诗搬出来的事。不说别的,他要是这么做了,立马就会被公子羽看出端倪。但若是用拳头说话,他倒是有底气多了。
 
    萧练对着拓跋澄扬起嘴角一笑:“好。”
 
    拓跋澄一愣,没想到这个看上去若不经风的汉人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了了他。
 
    公子羽从桌上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将脸上的笑容掩去。要是萧练能直接当场杀了拓跋澄,那才合了他心意。
 
    只是萧练若是现在就暴露了自己的实力,怕是之后想要刺杀拓跋宏会变得难上加难。
 
    公子羽放下酒杯,温言道:“今日宫宴,打打杀杀的怕是待会儿皇上来了又要怪罪了。”
 
    拓跋澄素来看不惯公子羽矫揉做作的模样。拓跋澄冷哼道:“四王这是什么意思?收拾一个汉人一盏茶的功夫都要不了,哪里会碍了皇上的眼?”
 
    公子羽笑意盈盈地看着拓跋澄道:“任城王怎么还是这么喊打喊杀的?皇上希望我们学习汉族文化,不就是希望我们改掉打打杀杀的陋习吗?”
 
    “哼。”拓跋澄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难道要我鲜卑男儿都想你一样?男不男女不女的?”
 
    公子羽垂目一笑,也不恼,但豺羽却是气得不由自主就想站起来。公子羽轻轻在案几上敲了两下,柴羽只好又坐了回去。
 
    公子羽骨子里就带着一股清贵姿态。但这清贵姿态落在拓跋澄眼里却矫揉造作,附庸风雅。拓跋澄见公子羽丝毫不理会自己的挑衅,更加看不惯公子羽。正欲再讥讽公子羽的时候的,拓跋宏已经走进了殿里。
 
    拓跋宏看了看拓跋澄,又看了看公子羽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斜眼看着拓跋澄问道:“你们这是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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