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婧英轻轻笑了笑,看着萧练的眼中全是不舍。何婧英轻声道:“好,我答应你,嫁给你。”
“若是有下辈子,我一定来找你,早一点遇到你,嫁给你。”
大颗大颗的泪水从萧练的眼中涌出,落在何婧英的脸颊上。
萧练看着李凡声音里带了些绝望:“李凡!你救她啊!”
李凡跪坐在一旁头埋得低低的。刘隐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看着一股又一股的血从何婧英嘴角流出。
何婧英轻轻拽了拽萧练的衣袖。萧练低下头看着怀里的何婧英:“阿英,你不会有事的。你答应过要与我在一起的,你怎么能食言?阿英你看啊,大齐保住了,李凡一定会有药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也会好起来的。”
何婧英伸出手,轻轻抚在萧练的脸上:“萧练,对不起,我陪不了你了。”
“阿英!”
眼见何婧英的手就要从脸上滑落,萧练一把将何婧英的手握住,攥在手心:“阿英,你不要扔下我一个人在这里。我求求你!”
“萧练,你能再笑一笑吗?我喜欢看你笑。好看。”
萧练颤抖着,努力咧出一个难看的笑来。
“阿英,你看着我。你不会有事的。”
“阿英……”
“阿英!”
何婧英再也没力气扶上萧练的脸颊,身体里传来的痛楚似要搅碎心脏,疼痛但是四肢却没有任何力气,脸抬起眼皮再看一看萧练的力气都没有。
可是真的好舍不得啊。
这个人的眼神这么澄澈好看,这个人这个暖。
这么舍得呢?
若是能早一些遇见他多好,在她未嫁时。她便能与萧练真正的在一起,与他琴瑟和鸣鸳鸯栖,与他同心结结永相系。
萧练的吻落在何婧英的额头上,睫羽上,苍白的唇上。
萧练的吻一如往昔的炙热,可还是不能阻止何婧英的身躯渐渐变冷。
萧练你不要难过啊,不值得。不值得为我这样一个残败的人难过。
你是一株向阳生长的花,便永远留在阳光里吧。你不需要有我这样阴暗的背影。
萧练,我舍不得,但是对不起,陪不了你了。
萧练颤抖着擦去从何婧英鼻尖流出的血来,满手的血,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喉头似被一团棉花堵住,眼泪从萧练脸颊留下,他吻着何婧英的额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蓦地,李凡扑了上来,他一把拽住萧练:“萧练!法阵!”
萧练有一瞬间没有明白过来李凡在说什么。
李凡晃了晃萧练:“萧练,可以回到那个世界的法阵!送她过去还有救!”
萧练恍然大悟,他轻轻将何婧英放在地上:“阿英,你坚持住,我救你。不准你死!”
手掌划过刀刃顿时鲜血从萧练的掌心涌了出来。萧练颤抖着手在地上画着法阵,但速度却极快。
咒语缓缓念出。
那血阵发出点点红光。
萧练紧紧握住何婧英的手。
“阿英,你坚持住,我能救你!”
血阵的红光渐起,李凡赶紧将萧练握着何婧英的手掰了下来:“萧练,阵法要生效了!”
萧练跪在阵法旁,眼睁睁看着红色的光将何婧英包裹住。
“阿英……”
红色的光慢慢将何婧英吞噬。
萧练一拳捶在地上,对着阵法吼道:“宗萨!宗萨!”
“宗萨!你救她!”
我求你救她。
红色的光散去,原本躺着人的地方剩下了一件鹅黄的衣衫。似有红火的蝴蝶从衣服中飞起,扇着翅膀在阁楼里飞舞。最终落在萧练的指尖,说不出的眷恋。
萧练痴痴地看着那只蝴蝶,看着那火似的蝴蝶最终燃烬,一点灰都没有剩下。
第三百零五章 十年(大结局)
永元元年,郎中李凡与太医院众人研制出了药方,解了京城疫症危机。京城周围十三个村庄的村民也因为李凡的药得救。此番疫症共死伤两千三百人,南郡王妃失踪。
永元次年,姑熟水匪作乱,萧练带五十精兵平乱,将水匪一网打尽。萧练赤膊上阵,将水匪头子从水里抓了上来。那水匪头子竟是隆昌之难中逃走的沈文集。
永元三年,北魏举兵南下,拓跋羽御驾亲征。萧练带兵在南秦州抗敌。孤身身入敌营退兵千里,并于敌军之中斩落拓跋羽一把无字扇,重伤拓跋羽,使北魏十年不得进犯南齐。
永元四年,萧元达病逝,范太后懿旨命萧练为辅政大臣。
永元五年,萧昭胄亲政,封萧练为大司空,赐封梁王。
永元六年,萧练在宫中的桂花树下挖出了那条洞螈。奇迹的是那条洞螈竟然还没死,他孤身一人连夜带着那条洞螈赶去惊马槽。回来的时候奄奄一息,只剩下半条命,李凡不眠不休为他医治了半个月,他才算捡回一条命来。
……
永元十年。
整整十年,萧练从一个阳光少年长成了一个稳重青年,成了京城里有名的王爷。
人人都知道这个王爷不爱笑,不爱说话,但却杀伐果断,是一匹真正的孤狼。
人人都知道这个王爷权势滔天却不近女色。从没有人见过他去青楼,京城里的公主小姐各个都想嫁他,他却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任何一个人。
十年,什么都变了,萧练的头发长长了,像京中人一样绾起高高的发髻,带上了发冠。他脱下一身劲装,像是京人一样穿上了大袖衫。
十年,唯一没变的是他还住在李凡买的那座小宅子里。
就连李凡都搬出了那座小宅子,萧练还是住在那里。
李凡研制出了疫症的药方,范太后有意任他为太医院院首,但他却拒绝了。他背着他的小药箱日日在六疾馆里坐诊。
萧练下朝之后像往常一样走到六疾馆。现在的六疾馆里依然像何婧英在时一样。李凡在前堂坐诊,刘隐舟在后院忙着。谷修年会在六疾馆忙的时候来帮着写药方。潘游龙与柳如玉在没有戏的时候就会在六疾馆门前唱上一段,将收到的打赏全数拿给六疾馆买药。凤卿卿也偶尔会来六疾馆帮忙,把从商贾手中募集来的钱拿到六疾馆来。
萧练每日都会走到六疾馆,在六疾馆的后院里看看,随后自己走上小阁楼里坐着,直到太阳下山才会回到小宅子里。
小阁楼里萧练亲手打扫得纤尘不染。只是那道血阵却依然在地上。十年里,那血阵变成了黑色,变得模糊,但还依稀能看出当年画出的图案。
十年,每一日都这样,所有人都习惯了。
十年,李凡不知道劝了萧练多少次,对他说了多少回让他忘了吧。可是他总是笑笑不说话。李凡让他搬出小宅子住到司空府里去,萧练总是说他怕何婧英回来了找不到他。
除了萧练,没有人认为何婧英还会回来。
凤卿卿和刘隐舟在洪福酒馆的后院里给何婧英立上了一块牌位。
立牌位之前刘隐舟特地去问过萧练,以为他会反对,会生气。可萧练什么都没说。只是在他们立牌位的那天来看了看,他没上香,没哭,也没说话,只是静静站在牌位前看了好久,然后默默离开。
十年,他日复一日重复着平淡枯燥的生活,每逢十五都会去看看何胤,去崇安陵看萧子伦,看萧昭文。
他很少说话,却总是爱站在洪福酒馆前看那个手艺人做走马灯。他偶尔会和那个手艺人搭上两句话,偶尔也会买走一盏。不过买走的走马灯他都在回家路上随手送给路旁的穷人家的小孩。
何婧英在这世上竟然什么也没留下,除了那套鹅黄的轻衫,和一根金簪。
在宅子里时,萧练便拿着那根金簪,仿佛能看见何婧英戴着它的样子。能看到它在何婧英鬓边轻轻摇晃,能看见何婧英巧笑嫣然。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又是冬日,梅花树上积了雪。
小宅门口走来一个女人,穿着荆钗布裙看上去年纪不大。她她轻轻敲响小宅的木门,一个小厮躲着脚将门打开了半扇。
女人肩头落了雪,长长的睫羽上也落了雪,她看着小厮嚅嗫道:“请问,这是萧将军府上吗?”
那小厮愣了愣,打量了那女人一番,说道:“你等着。”
不一会儿小厮从宅子里走了出来,他拿出两个白面饼塞在女人手里。白面饼还热乎着,一看就是才从笼里拿出来的。“拿着吃吧。”
那女人捧着白面饼有些不知所措。小厮看那女人欲言又止的样子:“嗨,你等一下,我去看看炉子上的汤熬好没有。熬好了就给你端一碗来吧。要是没熬好给你端碗水来可行?”
小厮是个好心的,但也是个急性子,没等女人说话就转身就走了进去。
小厮往厨房走的时候正好遇见了从屋里走出的萧练。萧练见小厮急匆匆的样子问道:“你这么急干什么?”
“哦,门口来了个女乞丐,怪可怜的,我想着端碗汤给她。”
萧练眉头蹙了蹙,听见“女乞丐”几个字自己心跳没缘由地漏跳了一拍。
萧练大步流星地往门口走去,走到门口他的脚步蓦地顿住了。
门口那个女乞丐穿着单薄的荆钗布裙,虽然衣衫有些破,麻鞋也被磨破了,但那身衣服却干干净净,显然认真洗过。她手里捧着两个白面饼眼神有些茫然。
一层氤氲的雾气覆盖在萧练的眼眶里,萧练赶紧用手背将那层雾气抹去,害怕面前的场景只是一场梦。就像他每晚都会梦到的那样,在他要触碰到的时候人就没了。
女人手里的白面饼,掉在地上,掉在台阶上的雪地里。
“萧练?”
听着熟悉的声音,萧练似乎陷入了更深的梦境。心疼与欣喜两种感情似两种巨力将心脏揉得粉碎。
萧练上前将何婧英用在怀里,用自己的大氅为何婧英挡去风雪。
是真的,这不是梦,怀里的人有温度,还在微微颤抖,这些都是真的。
萧练声音沙哑:“怎么那么久?”
何婧英嘴唇微微颤抖着,但声音里却带了笑意:“宗萨好像弄错时间了。”
萧练将头埋在何婧英的颈窝里无声地笑了笑:“回来了就好。”
大结局致谢amp;amp;反思
特别感谢每一个看这本书的朋友。你们的每一条留言,每一张推荐票都给了我很大的鼓励。当然留言之中有很喜欢这本书的,也有提出批评意见的。每一条都很宝贵。
其中一条留言感触特别深,大意是说这本书的基调阴暗,太多的虐,太多的负能量,失去了言情小说的意义。在这里为写得不好的地方向大家道歉啦。当然更感谢包容这本书各种雷点,各种辣眼睛片段的朋友。(●’?’●)?
当然另一点这本书写得很不好的地方就是与历史有关的地方。虽然从一开始就是架空文,不是历史正剧,但是还是用了真实的时代、年号及历史人物。但在最后我完全跳开了历史,脱离了真实历史的时间线与历史框架,基本只能当作历史同人文来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