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上方的侍卫赶紧又将箭搭在弓上。箭还未离弦,那些侍卫背后,一个身着白衣,身形鬼魅的人,出现在了众人身后。公子羽的白绸扇脱手而出,那扇上原本有个机关,往日里附庸风雅的白绸扇,现在就是一柄取人首级的利器。
那些侍卫还来不及尖叫,就倒在了血泊中。血从侍卫的脖颈流出,从山崖上淌下。公子羽的白衣滴血未沾,从上方的山崖上落到悬崖上来。
豺羽喜道:“公子!”
公子羽一言不发地走到何婧英面前,将阿欣抱过,阿欣的小手还扯着何婧英的衣襟不放,模模糊糊地喊着:“娘!娘!”
公子羽皱眉看了看何婧英,粗暴地将阿欣的手掰开。
这公子羽也算是害过何婧英两回的人了。何婧英自然也没有好脸色。见阿欣既然已经娃归原主了,毫不犹豫地就向前冲了过去。
颜小刀与大孟二人也从渔网下冲了出来。大孟一把大刀舞得密不透风,好几个想要近身的侍卫,都被大孟一刀削掉了胳膊。而颜小刀虽然使的是刀,却是刚中带柔的力道,在五六个侍卫的包围中游刃有余。
而那边山上,两方兵卒也已经动起手来。虽然萧子懋带了八百人,但周奉叔的周家军各个是以一敌百的精兵良将,如今背水一战更是发起狠来,一时间萧子懋竟然半点优势也没占到。
何婧英杀到萧练身边,二人对视一眼,心意相通,擒贼先擒王!
萧练一剑贯穿前方侍卫的胸膛,以这个侍卫为盾,大喝一声朝前冲去。何婧英跟在萧练身后,在快到王奂之身前时,萧练一躬腰,何婧英踏着萧练的脊背,双手持折月飞身而起。折月寒光闪过,将王奂之惊恐的眼眸照得无比清晰。
乱军之中,何婧英提着王奂之的首级大喊道:“王奂之已经伏诛!你们束手就擒!南郡王绝不为难你们!”
见王奂之事败,萧子懋知道大势已去,不敢恋战,掉转马头赶紧逃了。八百军队瞬间溃不成军。
何婧英、萧练带着山洞中的二十余人在山下与何胤汇合。在下山途中,公子羽、白头翁、豺羽、鬼卿、光知母就走了另一条小路与众人分道扬镳。
公子羽离去,何婧英与萧练也松了口气,若是他们在此时发难,他们两人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何胤见何婧英与萧练二人浑身是血,不禁皱眉道:“阿英,你可有受伤?”
何婧英摇摇头。淳儿见到何婧英一下子就扑了上来,扯着嗓子嚎啕大哭:“小姐!吓死我了!我以为见不到你了!”
何婧英问何胤道:“三叔你们怎么会在此?”
何胤道:“你们出发后才过了一日,我就收到一封密信,说你们在雍州有难。我出城时遇到云宗,云宗听说后就一起来了,也是云宗提议请的奉叔来。”
何婧英皱眉道:“密信?”她们可是昨晚才找到了刘隐舟,临时决定上山的。难道有人未卜先知?
何婧英又问道:“那你们到了雍州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何胤道:“是今日悬崖上与你们一起的那个白衣人带我们来的。”
公子羽?何婧英更是一头雾水,在船上要她们性命的是公子羽,在悬崖上要救他们的也是公子羽!
前方林子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何婧英一惊:“谁!”
林子里露出紫色衣衫的一角,何婧英走上前去看,发现那人竟然是苗山荷!方才发出声响的是两只野狗,那两只野狗一定是饿极了,苗山荷的脸都被咬下一块。想必苗山荷是下山途中,被萧子懋的兵嫌碍事给杀了扔在这的。
刘隐舟看苗山荷死状凄惨,摇摇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虽然不屑苗山荷的所作所为,但刘隐舟还是找了干草来盖在苗山荷身上。“我们也算相识一场,这样就当是为你送行吧。”
三日后,京城里二十余人同时跪在御史台前,血书状告襄阳太守王奂之与雍州刺史萧子懋,勾结山蛮,残害百姓,私开赌坊,等数条罪状。
萧子懋消失三日后,出现在御史台领罪。皇上下旨,将萧子懋先行收监大理寺天牢,再行查办。
而整个事情里面,萧子良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天牢中,一个带着面具的人走到了萧子懋的牢狱前。萧子懋一见来人,从牢中扑了过来,紧紧抓住那人的衣襟:“先生救我!先生说只要我主动认罪,就有办法救我的。”
那被萧子懋称为先生的人正是鬼面郎君萧衍。传言萧衍幼时被人砍伤了脸,便常年戴着一张面具,将自己半张脸隐在鬼面之下。
萧衍居高临下地看着萧子懋说道:“你只要见着皇上时提到武穆皇后,皇上绝不会杀你。武穆皇后是皇上的结发妻子,感情深厚,并且只留下了你与太子。皇上看在武穆皇后的面子上,也会留你一命。”
萧子懋茫然地点点头,忽然又紧紧抓住萧衍的衣袍:“可是,难道我一辈子就只能在牢狱中度过了吗?”
萧衍沉声道:“你要等。”
萧子懋茫然道:“等什么?”
萧衍道:“等一人坐上那至尊之位。”
“你是说二哥?”萧子懋微微坐起:“对,只要二哥登上皇位,我就还有出头之日,他必不会不管我。”萧子懋伸出手紧紧握住萧衍的衣襟:“先生,先生,你要救我!你要帮二哥!当初雇佣山蛮在北魏边境刺杀萧法身,可是先生出的面。现在先生和我是一条船上的!可是,可是先生,你之前让我控制的太子府和南郡王府的下人,都被清理干净了,现在要怎么办?怎么办?”
萧衍安慰似的拍了拍萧子懋:“你不是还安排了个女人吗?”
萧子懋终于松开了拉住萧衍衣襟的手:“对,女人,哈哈哈,对,还有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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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夜探太子府
果然如萧衍所说,皇上并没有重罚萧子懋。只是让萧子懋幽禁江洲,不得回京。
何婧英在厨房里一手拿萝卜,一手拿菜刀。现在这根萝卜在她眼里变成了萧子懋,她手起刀落:“这是头!”再来一刀:“这是腿!”再来一刀:“这是胳膊!”
新来的厨子早就被何婧英吓到厨房外面躲着,连萧练都只敢探半个头进来。萧练被何婧英的气势所震慑,还未说话就打起嗝来:“嗝,媳妇儿,嗝,那,嗝,别生,嗝,别生气……”
何婧英幽幽地抬起头来说道:“不如,我们去江州把他杀了吧。”
萧练赶紧摆手:“别,嗝,嗝,别,媳妇儿你,嗝,三思……”
何婧英气道:“你说这是什么世道?他杀了那么多人,害了那么多人,这样都死不了!”
萧练安慰道:“谁让他是个王爷呢,嗝。”
何婧英怎么能不气呢?当时若不是何胤与萧子伦来得及时,她与萧练还有二十余个百姓,再加上颜小刀、大孟、与白头翁等人,一共三十余人统统都会死在那悬崖上。只因为他们侥幸没死,他便也不用死了么?
何婧英一根萝卜砍完了,萧练赶紧又递上了一根,说道:“媳妇儿,你觉得,是谁在帮我们?”
萧练继续说道:“我回来之后一直在想雍州发生的事。在船上袭击我们的北人也很奇怪。首先他们应当不是萧云长派来的。其次,萧云昌想要杀我们,应当是在我们查到了刘兴祖之后起的心思。所以也不是他。现在萧云昌已经被幽禁江州,之后应当不足为惧了。那么这背后派人来船上劫杀我们的人,反而更危险。”
何婧英微一皱眉,终于放过了手中的萝卜。何婧英说道:“还有到底是谁告诉三叔我们在雍州有难的?这个人也让我很在意,难道这世上真有未卜先知之人?就算有这样的人,可他又为什么要帮我?”
若这世间不应有不明不白的杀意,那么也不应有不明不白的善意。
见厨房里终于没了剁萝卜的声音,淳儿圆圆的脑袋与胖虎的脑袋一同探了进来:“小姐,不切萝卜了?”
胖虎:“汪。”
何婧英:“……”
当月色悄悄爬上树稍的时候,懿月阁的门开了一条小小的缝。一个娇小的身影从懿月阁偷偷溜了出来,走出南郡王府的大门,再沿着墙根走过一条街,转身进了太子府的后门。
何婧英偷偷溜进太子府的书房,在太子的书桌上翻了翻,没有见到什么特别的东西,便又去翻柜子。
实在不怪她想做贼,实是船上截杀他们一事太让她在意。知晓她们行踪,且没有对他们下杀手,又能从袭击他们中获利的,也只能是太子了。
她也没想好若此事真是太子所为,她该当如何。但是她们在明处,敌人在暗处已经太久了,形势若能调转,她总是能有更多的胜算的。
若是能在太子府中发现任何太子与北魏来往的证据,就算不告发太子通敌叛国,自己也算是能拿一张保命符。
忽然门外一声轻响,何婧英赶紧躲到了柜子背后。
一个黑衣人慢慢向柜子靠近,何婧英摸到身后的一柄烛台悄悄地握在手中。见黑衣人已到了身前,何婧英双手举起烛台猛的撬下,那黑衣人抱着脑袋就地一滚:“媳妇儿!是我!”
那正要挥下的烛台侃侃停在萧练的头上。何婧英疑惑道:“碎碎?你怎么在这?”
萧练抬起头指了指何婧英手上的烛台:“媳妇儿,你先把这个东西放下。”
何婧英:“哦。”
萧练说道:“我还是有些在意在船上袭击我们的人,我来看看。”
何婧英点点头:“我也是,但是我找过了,什么都没有。”
萧练疑惑道:“难道是我们想错了?”
何婧英也十分不解:“御史台与大理寺都被雍州的案子牵着,才没有详查我们在船上遇袭的事情。你想想,若是详查此事,那么首先就会怀疑驻守郢州的萧云长,与驻守雍州的萧云昌。但是在雍州的时候,我们差点被萧云昌一锅烩了,所以船上遇袭的事情才被默认是萧云昌所为。”
萧练思索道:“如果我们重新来想想这事呢?若是这个事情没有那么复杂,与太子,与萧云昌都没有关系呢?若是我们想简单点呢?”
何婧英疑惑道:“简单点?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情也许就是北朝做的?”
萧练点点头:“若是我们重新从这个方向想呢。大齐日渐强大,北朝若是以这种方法来加剧我们国家的内耗,是一件事半功倍的事。”
何婧英:“这倒是有可能。当年就是因为八王之乱,晋朝才失去了大量的北方土地,退居淮水以南。只是北朝那边是如何知道我们的行踪的?还有为何他们没有派精锐来?”
萧练道:“也许我们身边,有奸细。”
忽然,书房顶上传来几声轻响。
“有刺客!”
萧练来不及细想,下意识地就想从书房窗户追出去。何婧英赶紧一把抓住他,指了指二人的衣服。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等书房上的黑衣人逃走,太子府的侍卫全都追了出去后,萧练与何婧英二人偷偷打开门准备趁这个时候回府。忽然萧练堵在门口不动了。萧练颀长的身子正好挡住了何婧英。何婧英推了推萧练:“碎碎,你堵着干什么,赶紧走啊。”
太子冷冷的声音响起:“来都来了,不喝杯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