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南枝——沈半闲
时间:2020-04-03 09:50:25

 
    “哼,什么嫡长子。皇上是明君,自然能分辨。”
 
    “陈大人说的对,不过祖训而已,该变还是要变。”
 
    这些人说话的声音虽低,但那些声音偏偏若蚊蝇一般,顺着风雪就钻到了何婧英与萧练的耳朵里。同样这样的话语也钻到了萧子良的耳朵里。
 
    同样的话,在两个人听来可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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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五章
 
    何婧英走到萧练身旁,问王融道:“王大人,既然殉葬之人,是严格按照规制准备的,那么现在就是少了一人吧?”
 
    “这……”王融有些尴尬。
 
    “既然不合规制了,是否应该请示皇上,再行决定。”何婧英抬头看着萧子良:“二王叔在没有旨意的情况下,就代行圣职,是否太过僭越了?”
 
    王敬则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现在在场的王爷里,以竟陵王为长者,老夫认为并无不妥。何况王爷方才的决定合情合理。”王敬则扫过在场的百官,沉声问道:“莫非,在场的,还有人有何异议不成?”
 
    王敬则浸淫朝政多年,积威之下自然没有百官敢出面。
 
    萧昭粲默默地走到祭坛上,站到萧练身侧。萧昭粲小小年纪,身高只及萧练胸膛,但说起话来却毫不示弱。“小王别的不知,只知父王从小便教我兄弟四人何为仁义。虽然我兄弟四人只是亲王,但也知道要以仁爱之心对待万民。”
 
    萧昭粲话音刚落,萧昭文,萧昭秀二人也踏上祭坛。萧昭文对王敬则行了一礼道:“王司空与先父多年同僚,当知先父在世时尚且不忍杀生,现在必然不忍心看到这些人殉葬。”
 
    眼下此事已经无关乎对错。却是一场权利之争。
 
    萧练若是退让了,那边形同于告知百官,自己听命于萧子良,此后嫡长子怕只是一个笑话。
 
    王敬则微微眯了眯眼睛:“二位王爷言重了,这些人不过是些死囚而已。能够殉葬是他们的荣耀。”
 
    萧子伦从人群中走出,站到萧练身侧:“王司空未免想的简单了吧,我朝太祖驾崩时就没有用活人殉葬。太祖是以身作则,以仁爱民,故此,士族大家,皇族宗室,再未有人以活人殉葬。如今我们又怎能开我朝活人殉葬的先河?是要我们在场之人,人人都成为罪人吗?”
 
    萧子良恼道:“十三弟,你怎么也跑来掺合?”
 
    萧子伦这一出列,一些太子的旧部也默默走到了靠近祭坛的地方。祭坛俨然成了一道分水岭,祭坛上是支持者萧练的人,祭坛下是支持萧子良的人。连萧芙林都从人群中走出,与萧子良形成对峙之势。
 
    “什么叫掺合!萧云英事关大哥的身后事,十三弟怎么就不能说话了?”萧子卿几步跨上祭坛。“何况什么叫长者?我朝向来是以嫡长子为尊的!不是你年老你就了不起!”
 
    能挑萧子良刺的时候,萧子卿没有一次放过的,这次当然也不会放过。萧子良气结:“萧云长,你不要挑事!”
 
    萧子卿大手一挥:“谁挑事了?啊?”萧子卿手指着王敬则:“王司空,我朝你可是开国元勋。不会祖训你都忘了吧?”
 
    王敬则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出声维护萧练,脸色也是难看的很:“立储之事哪里是我等能置喙的?何况南郡王即便是嫡长子,没有皇上的谕令,也只是亲王。亲王之中,以竟陵王为长者,并无不妥。”
 
    萧子卿蛮横地说道:“什么以竟陵王为长者?本王第一个不服!你就是问我大嫂的意见,也比问他的意见好!”
 
    若不是还有王爷的身份压在萧子卿身上,萧子卿随时都能变成泼皮无赖。萧子良被萧子卿气得胸闷:“萧云长!你我私怨,怎可拿到这里来胡闹!”
 
    “私怨?”萧子卿听萧子良这么一说更加生气了:“萧云英你敢不敢说是什么私怨?!”
 
    “你!”萧子良太阳穴跳了跳,将自己一腔怒火强行压了下去。
 
    王融见事情发展成了这样,自己毕竟负责太子祭祀,若是收不了场,自己也免不了受责罚,赶紧打圆场道:“诸位王爷,大人,何必如此嘛?可千万不要扰了文惠太子清静才是最重要的。”
 
    王融又恭敬地对着萧练说道:“王爷,时间不早了,文惠太子祭祀仪程还要继续的。如果少了殉葬的人,毕竟不合太子身份。何况如果现在回宫去请示皇上再做安排,一来一去要花费不少时间,怕是会误了时辰啊。”
 
    何婧英说道:“王大人,王爷的骊卢马是太祖都称赞过的良驹,现在就在夹石道上,何不让我前去向皇上请旨,一来一去必误不了时辰。”
 
    “这……”王融这是为难之时,一人踏着小碎步走到了崇安陵。
 
    “王妃,不必麻烦了。”来者是朱寿。
 
    朱寿走到祭坛之上,正了正衣冠,高声说道:“传皇上圣旨。”
 
    百官齐齐跪下。
 
    朱寿念道:“免十三名生祭之人殉葬之责,着此十三人终身戍卫崇安陵,日夜为文惠太子祈福,钦此。”
 
    王融跪伏在地,回头悄悄看了眼萧子良与王敬则,见二人都低着头,也看不清表情,心下也是忐忑,不知皇上此举究竟是何意。
 
    朱寿又对萧练客气地说道:“王爷,皇上还说了,既然王爷如此有孝心,就让您留在崇安陵为文惠太子祈福。无诏暂时就不用回京了。”
 
    萧练叩首,朗声道:“孙儿臣接旨。”
 
    皇上此举,明文诏书上维护了萧练,一条口谕却又打了萧练脸面。无诏不得回京,就等于与朝堂无缘。祭坛下不少还没有站队的老臣,心中都渐渐偏向了萧子良。一个守陵的王爷和一个手执尚书令的王爷,究竟谁更有可能夺得太子之位,一目了然。
 
    正当诸位老臣在内心揣测圣意时,朱寿又说话了。这一次是对着在祭坛下,一直没有作声的萧子敬说的。“安陆王爷,皇上口谕,让您主持接下来的祭典。”
 
    这一下,众人全都愣住了,纷纷向萧子敬看去。
 
    萧子敬未料到皇上居然会将这个差事交给自己,也是半晌没反应过来。
 
    朱寿好心地提醒道:“安陆王,还不接旨?”
 
    萧子敬方才回过神来:“儿臣接旨。定不负父王信任。”
 
    众臣这才回过味来。什么次子,什么嫡长孙,皇上一个没不选,偏偏选了皇五子。众位大臣内心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就差没有把萧练,萧子良,萧子敬三人拉过来并排放着好好算计了。
 
    算起来,萧练若不是占了个嫡长子的身份和皇上的宠爱,没有人会觉得他是一个竞争对手。然而萧子良与萧子敬相比却有意思了。
 
    萧子良在朝堂中声名显赫,但萧子敬的安西军分量也不轻。萧子良有文臣的支持,但萧子敬几年来一直默默地在边关征战,建功立业,在军中的威望却是萧子良不可比的。
 
    这样比过来比过去,那一众墙头草忽然发觉萧子敬未尝不可能是下一匹黑马,对着萧子敬更加恭敬起来。
 
    只是萧子良脸色却就不那么好看了,皇上这左右两记耳光打在他脸上,打得响亮。以霍成君做为祭品原本是王敬则为他出的主意。原本萧练若是服了软,让霍成君殉葬了,那么在群臣看来,就是萧练以他为尊。若是萧练在祭典上闹起来,那也可以让群臣看看,萧练是如何不识体统,难当大任。
 
    原本支持太子的大臣中有很多都是守着旧礼的老臣。这些嘴上喊着“嫡长子继位”的老臣就是萧子良争储的最大阻力。萧练只要一闹,就可动摇这部分守旧的老臣。诸般算计,最后却便宜了萧子敬。这确实让萧子良深感愤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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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六章
 
    整个祭典仪程在萧子敬的主持下,也算紧紧有条,终于在辰时结束了整个仪程。
 
    百官纷纷从夹石道退走。
 
    萧芙林和何胤看着站在原地的何婧英颇有些担心,“阿英,你不走吗?”
 
    何婧英摇摇头,看着萧练说道:“王爷被罚,我自当同罪。”
 
    萧芙林叹口气,看着萧练说道:“大侄子,你自己在这里可要当心些,我看你身旁那个新来的小厮连路都走不稳,你调几个府兵来吧。”
 
    萧练抬起一边嘴角笑道:“小姑姑,你是怕有人还要把侄儿生祭了不成。”
 
    “那可说不准!”萧芙林白了萧练一眼:“笑得真难看。你以前不是不爱笑的么。”
 
    萧练嘴角一抽:“小姑姑,还不准人改改性子了?”
 
    萧芙林又嫌弃地撇了萧练一眼:“也改个好点的性子。以前跟个冰窖一样,现在么……倒是像个炭炉……”
 
    “你就不能换个好点的形容么?比如与日月同辉之类?”
 
    萧芙林实在忍不住了对何婧英说道:“阿英,我觉得我这大侄子被鬼上身了。”
 
    何婧英眉毛抬了抬:“也差不多吧……”
 
    何胤微笑着摇摇头:“阿英,受苦了。”
 
    “三叔不用担心我。我哪里会怕苦日子?”
 
    何胤叹了口气:“我知你不怕,只是委屈你了。朝堂那边你们放心,我会帮你们盯着的。”
 
    萧芙林也点点头说:“我去找母妃说说。总不能让你们真的一直守在这崇安陵里吧。你可要保重。”
 
    萧芙林与何胤离开崇安陵,就剩下了萧练与何婧英,还有那十三个差点殉葬的人。霍成碧在萧练与何婧英二人面前盈盈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何婧英赶紧俯身将霍成碧扶起。
 
    霍成碧摇摇头:“王爷,王妃,妾身这条命是王爷王妃救的,还请王爷王妃受妾身一拜。”说罢,霍成碧又向萧练与何婧英磕了两个头。
 
    站在一旁的十二个死囚,也都走了过来,跪拜在地。那些死囚的脚链手链未除,一走起来就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响彻崇安陵。
 
    萧练赶紧将众人扶起:“你们起来吧。虽然你们不用殉葬了,但恐怕这辈子也出不了这崇安陵了。”
 
    “王爷,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很好了。原本我们也活不成的。”
 
    何婧英看着那十二个人,这十二个人看着都不是穷凶极恶的样子,反倒是瘦弱不堪,很多人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你们都是犯了什么事?”
 
    其中一人苦笑道:“还能有什么事?无非是得罪了官家,落跑的奴隶,还有吃不起饭抢了人的。我们的确是有罪之人,也不冤。”
 
    说话间一个老伯走了过来:“见过王爷王妃。我是这里的守陵人。”
 
    何婧英见那老伯已是过了花甲之年,但是精神矍铄,穿着粗布衣衫也显得神采飞扬,便客气地问道:“敢问老伯尊姓大名?”
 
    “无名,只有一个姓,敝姓莫。王妃叫我莫老头便是。”莫老头指了指崇安陵的东侧:“那边有一个院子,是供来客歇息的,倒是干净整洁,王爷王妃不嫌弃的话,可以在东面歇下。西侧那边有供守陵人歇息的地方,诸位也可以先去那边稍作休整。”
 
    何婧英在莫老头的带领下,走到了东侧的小院里。院子小小的,只有两间屋子和一间厨房。院子里摆着一张石桌子和四张石头椅子。主屋里就一榻,一副桌椅和一套柜子。另外一间屋子就更小了,只有一张床铺,想是供随从歇息的。屋子虽然简陋,但却十分干净,屋子中间放着一盆炭火,将小小的一间屋子烘得暖暖的。莫老头心思细腻,在屋子中间提前放了一束红梅。在屋里拥着炭火,闻着梅香,倒是别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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