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池的王八少女——七宝酥
时间:2020-04-03 09:56:17

  陆晅今天加班到快十点,周身疲惫,就没有去赶地铁,直接喊了辆出租回去。
  路上他惯例拿出手机,看了眼玄微的位置。
  说来也凑巧,他那时担心爷爷反复发作的老年痴呆,就在老年机上安了定位,以防他走失,后来也忘了移除,却没料到现在拿来当做确认玄微动向的捷径了。
  他认为这绝不是什么奇葩嗜好,只是“监护人后遗症”罢了。
  虽说是萍水相逢,可他还是有些担心她回去之后的情况。好在整整一周,她都安分待在寺里,没有四处乱跑。
  只是今天有些异样,地图上,那粒小点在移动,一直朝着一个方向行进。
  速度还很快,不像是走路。
  到了小区门口,下了车,他也没进去,停在原地紧盯着玄微去处。
  他发现那段路通往的标志性建筑是晰大附一医院的。
  大晚上去医院?
  陆晅觉得不太对劲,他拦住过路一辆的士,说去晰医。
  窗外灯火如梭,他给玄微打电话。
  对方没有接。
  他又拨了一次,这一次通了。
  耳边是救护车的鸣笛开路声,陆晅心一紧,语调不自觉拔高:“你在哪?跑医院干嘛?”
  玄微的耳膜被他来势汹汹的质问炸的有些痛,也凶回去:“干嘛!你怎么知道我去医院?”
  陆晅一秒沉默,不知如何作答,能说什么,他在视奸她生活?也太可耻了。
  所以他说:“我就知道了,怎么了?”
  “……?”
  见她讲话生龙活虎,状态无恙,他当即跳过这个话题,口气也缓和不少:“怎么去医院了。”
  对面回:“有人要死在寺庙里了,就叫了救护车,你们的……医师让我跟车。”
  对生死之事,她语气依旧稀松平常,就像那晚一样。
  陆晅语塞片刻,问她:“就你一个人?”
  “对。”
  “和尚呢?”
  “我没叫他们。”
  “有身份证了?会办住院吗?有钱预缴医药费?叫一次救护车都要几百块,你有吗?”
  他劈头盖脸质问三连,一股子老父亲嘲讽孩子是不是出息了翅膀硬了的讨厌口吻,玄微不免有些懵,也有些生气:“关你屁事,我自然有法子。”
  陆晅冷呵呵扯了下嘴角,说:“我马上到。”
  陆晅离附属医院进,他下车就碰上了玄微那辆救护车。
  女孩刚巧从车上跳下来,又是那身初见时的灰色单衣,空旷旷挂在她纤瘦身躯上,她洁白的脖颈在深夜里刺着人眼睛。
  陆晅大步流星走过去,拉住了她胳膊。
  玄微回头,见到了熟面孔,眼不自觉睁大。
  她手臂冷得像冰,陆晅问:“我给的衣服呢?”
  玄微怔了怔:“没穿。”
  他又问:“怎么不穿?”
  玄微回:“穿不上。”
  “……”陆晅不解:“大小不是正合适?”
  玄微被他扯问得烦了:“就是用不到,不想穿,你烦不烦?”
  陆晅不再拿着她,松手观察她样子。
  一边,医护人员把男人转移到急救床上,叫玄微名字,玄微刚要应声,陆晅提前走了过去。
  医生狐疑扫他一眼:“那小姑娘呢。”
  陆晅说:“你和我说就好,我是她哥。”
  追过来刚要上前理论的玄微愣了愣。
  医生点了点头,示意玄微:“是她打的电话,她说不认识这个人。”
  陆晅打量起病床上人的面孔,也说不认识。
  救人要紧,他们推着他进大楼。
  前阵子刚处理过林茵昏迷的事,陆晅对这个流程也熟悉的很,很快就办理好一切手续。
  两人并排坐在急诊病区外边,一言不发。
  医院走廊人来人往,形色各异。
  深夜都市的众生百态,都投映尽纳到一双眼里,一只是夜店,一只叫急诊。
  陆晅双手曲在腿面,有些局促,不知如何开场,想了会还是拿出手机,心不在焉地翻着各种资讯,各种新闻。
  玄微一声不吭,惦记着狐狸离去的场景,有些失神。
  有个妇女在走廊上痛哭起来,大家都看过去,不一会,又收回目光。
  病房里推出一个周身蒙白的人,妇女扑到床上,涕泪横流,步伐踉跄,嚎啕着说着些含糊不清的话。
  那人死了。玄微清楚知道。
  陆晅也往那看,他担心玄微被吓着,词不达意地安抚着:“那个人,只是脱离肉/体,去了别的地方,但亲人肯定要伤心的。”
  玄微抿了抿唇,觉得他言辞可笑,说:“我知道他死了,你就别一副哄小孩的样子了。”
  陆晅一愣:“你在寺里,和尚应该和你讲过这些吧。”
  玄微未答,只问:“你知道人死了会去哪里吗?”
  陆晅想了想:“天上?地下?我看过一部电影,里面说他们会去另一个世界开始新生活,只要在世的人还记得他们,他们就会活的很好,没有真正死去。”
  玄微微微一笑,有些无奈,有些讥诮。魂飞魄散,哪来的新生。
  陆晅余光看她,医院里暖气开得很足,可她周身森寒,像是有摆脱不去的夜气,好似不久前,她有过他一无所知的经历,这件事让她心情很差。
  陆晅脱了羽绒服,搭到她身上。
  玄微微微一僵,扬眸看向他。
  他目不斜视,还是看手机,作不关心样:“过会穿回寺里好了。”
  想了想又补充:“不要钱。”
  “哦。”她散漫应着,一如既往的不知感激。
  可陆晅还是勾了勾嘴角,心里明快不少。
  当晚,男人抢救成功,生命体征平稳,转入了普通病房。
  陆晅联系上他家人,后半夜,他父亲赶了过来,对玄微和陆晅感激不已。
  送两人出了病房,玄微驻足,回头不客气地问他,“老头儿,你姓什么,家里做什么?”
  老人不明所以,但念在是儿子救命恩人的份上,也好气答:“姓钟,家里开药房的,叫仁德堂大药房,就在延安路。”
  提起家业,他脸上浮出些骄傲之色:“已有百多年历史了。”
  两鬓斑白的老人始终客套:“不知道你们住的离那远不远,如果近可以来我这边买药,我不收你们钱,今天真是多谢你们。”
  玄微仍阴阳怪气:“还是多操心你儿子吧,他这条命可不是白捡的。”
  她气焰逼人,话里暗含玄机,陆晅及时制止,拉着她作别,离开这里。
  两人往大楼门口走,陆晅问她:“发生了什么?”
  玄微被羽绒服裹得严严实实,她手插兜:“我不想说。”
  陆晅不说话了,她不想说,他就不问。
  他换了话题:“这几天回去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她恢复以往的吊儿郎当:“反正比你那好。”
  走出大楼,外面暗夜茫茫。
  穹宇是蛰伏的凶兽,月牙儿像微眯的眼,危机四伏,蓄势待发。
  陆晅纠结了一会,还是问了:“今天还回山里吗?”
  玄微答得极快:“不回。”
  陆晅刚要征询她意见要不要去他家歇一晚,女孩已快他一步说:“我饿了。”
  不轻不重的声音,小女孩子的声音,像星星淘气地闪了一下。
  陆晅心放下了,憋着笑意,嫌弃道:“你的胃是无底洞吗,大半夜还想吃什么?”
  玄微好像早在心里有了谋划:“想去便利店,想吃关东煮,想吃方便面,你请不请我?”
  顿了顿,她又说:“再来两包炒米。”
 
 
第14章 第十四枚硬币
  两人去了最近的一家罗森,玄微毫无心理负担取着货架上零食,一点吃人嘴短的歉疚都没有。
  挑拣丸子的时候,玄微每样都拿了三串,大有要将便利店清空的架势。
  “吃的完吗?”陆晅禁不住发问。
  售货员看的一脸老母亲笑容:“吃的完吃的完,你看你女朋友这么瘦小,多吃点养胖点。”
  陆晅一顿,瞥了眼大嚼特嚼照烧脆骨丸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的玄微:“她哪点配当我女朋友???”
  玄微抬起满嘴是汁的脸,困惑望他们。
  售货员依旧笑盈盈:“现在女孩子个个喊着减肥,吃点东西还不如喂鸽子的,像这种吃饭看着就有福气的已经不多见了,小伙子要好好把握。”
  陆晅对售货员忽然拉郎配的举动不置一词,拽着玄微去冲泡面。
  玄微坐在橱窗后乖乖等着,她在食物方面总有着惊人的耐心。
  她抹掉嘴角酱汁,嘬干净每一根手指头,才恋恋不舍把签子放去了一边。
  市中心的天空是发红的,像是失眠过后充血的黑瞳。
  陆晅一手一碗泡面端了过来,把大的那份放在了玄微面前。
  玄微轻弹了下插住碗口的叉子,嗅着弥漫的鲜香,感叹:“你们东西怎么这么好吃呢。”
  陆晅在她身边坐下:“怎么,寺里只给你吃素?”
  玄微摇摇头,“我有时会出来吃东西。”
  陆晅问:“偷吃?”
  玄微剜他一眼:“犯得着?”
  陆晅耸肩:“谁知道呢。”
  等了一会,面软了,两人同时揭盖,各自吃起来。
  玄微吸了两口自己的面条,瞄见陆晅那碗与自己的口味不同,便想尝尝他的。
  她行动力极强,念头出现的一刻,手中叉子已经扎进陆晅碗中。
  陆晅登的抬眉:“干什么?”
  玄微不为所动,格外利索地绞出一大团,飞快塞进嘴里。
  有点烫舌头,她含糊不清评价:“味道……还可以。”
  陆晅看着瞬间清汤寡水的面碗:“总共才几根面?我花钱买汤喝?”
  玄微翘起嘴角,笑容烂漫:“汤也很好喝呀。”
  陆晅太熟悉这种恬不知耻的神色了,对付这种人最好的法子就是以暴制暴,以不要脸制不要脸。
  他也要去玄微碗里夹面。
  玄微反应神速,双手当即将碗搬开,让他扑了个空。
  “你休想动我吃的!”她抱住面碗,扭身背对她,把自己当一道护食的壁垒。
  陆晅见她僵硬地梗在那边,手里还托着刚灌满开水的面碗,哪还有争抢的念头,只抬高声音说:“你放下,烫不烫啊?”
  “你不吃我面了我就放下。”她嘟囔。
  “我不吃,”他口气认真:“绝对不吃。”
  玄微这才将信将疑坐正身体,刚放下面碗,左手已经被人捉过去。
  陆晅看看她手掌,还好,没有烫伤发红的迹象。
  便利店温暖如春,玄微的手还跟刚在冰水里浸泡过一般凉,他疑惑:“你手怎么这么冷?”
  老子是冷血神兽能不冷吗?不冷就要出大事了。
  玄微唰一下抽回去,活动一下手腕,没有回答。
  女孩的手柔软清凉,触感还跟雪片似的遗落在陆晅指腹,他后知后觉自己举动有些孟浪,耳廓微微热了,不再说话,低头吃自己所剩无几的几根面条。
  再扬眸,隔壁已经把汤喝了个精光,面碗干净得宛若精心清洗过一般。
  陆晅:“……”
  玄微一脸餍足 ,懒散地翘着腿,小脚晃荡。
  陆晅这时才仔细看她,他发现,相较于其他女孩,玄微还是有些特别的,她的五官与体型一样,都是秀美小巧的。她有时油滑,眼神却清冽干净,有种知世故却不世故的罕见气质,像落在檐前睥睨众生的飞鸟,会啄食人们撒下的谷米,却总唱些他们听不懂的歌谣。
  陆晅忍不住问:“你多大了?”
  “啊?”玄微侧头看他:“我快一千岁了。”
  陆晅失笑,嘴上却说:“完全不好笑。”
  玄微叹气,看,她说实话,他又不信。
  “你在寺里都做什么?”他今晚对她出离好奇:“看书,诵经?”
  这男的怎么又开始啰里八嗦,玄微搓脑壳:“大部分时辰都在睡觉。”
  陆晅语塞,几秒才说:“所谓圣女都这样?”
  “不然呢?”
  陆晅想起上次林茵说的:“是不是还四处化缘?说下山历练,其实就是跟着普通人蹭吃蹭喝?”
  玄微咂舌,虚伪地称赞:“你怎么这么聪明?”
  她已经习惯此人出言不逊,一次会来气,两次三次便适应了。
  陆晅手在桌面点着:“很多人请你吃过饭?”
  玄微颔首:“很多人排队请我吃饭,还客客气气,敬重有礼。”
  “什么人?”
  “达官显贵,富商巨贾,吃的都是山珍海味,珍馐美馔。”
  陆晅皱眉:“这么厉害怎么还去垃圾桶里翻过期薯片?”
  “……”玄微炸毛:“吃多了大鱼大肉来点清粥小菜不行吗?”
  “嗯……他们找你干什么,你会预知未来还是能对着你祈福许愿?”
  玄微指他:“欸欸?还真被你蒙对了。”
  陆晅漫不经心一笑:“你帮我看看?怎么说我也请你吃过不少饭。”
  “好啊,我可以给你看。”她不假思索地答应,忽然探出双手,覆到他两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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