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是听不懂老师上课 可能会导致老师为了照顾一个生病的学生下意识地放缓讲课速度 放慢书写板书速度的她。
这两者区别很大。
江市一高是重点高中,大部分人挤破脑袋进入这所学校是为了成为三年后高考里的游戏赢家…他们不是来做慈善的。
善心可以有,但是是在不影响个人利益的情况下。
没有人可以持病行凶,以影响他人的利益为前提,道德绑架他们的善意。
这点姜鹤想的很明白,所以她也能够非常坦然的面对——
如果事情有好的一面,那么她就让自己面对好的一面,拥抱她的同学们的善良。
至于可能恶化的一切,她自己亲手扼杀在摇篮里。
莫文霏:“你一直这么想?”
“嗯。”
姜鹤默默点点头,脸上也没有失落或者是别的负面情绪,非常平静。
莫文霏轻松地捕捉到了她的在意点,说实在的,有点惊讶。
她一直以为姜鹤是个被保护的很好的千金大小姐,恃宠而骄,任性妄为,自信而骄傲……哪怕是最低谷的时候,她的身边也不缺始终站在她身边的人。
她好像总是过得挺好。
……原来不是总是过得挺好,而是她努力让自己过得挺好。
莫文霏抬起手摸摸她的头发,嗤笑:“小可怜,厉害了。”
“厉害什么?”
“连我都开始考虑有什么外语大学的外语系招收理科生了。”
“?”
姜鹤当然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只是对被莫文霏的摸头杀这件事心有余悸,很有阴影。
她满脸黑线地拍开她的手。
大概十几分钟后。
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顾西决一进门就看见有个人把手放在他的女朋友的头上。
……通常来说那是他的手才能触碰的地方。
本来因为生物单元考被生物老师单独拎去办公室训话已经心中抑郁,这会儿少年的脸色变得更加不太好看,随手把书包一扔:“你来干什么?”
他问莫文霏,语气相当不友好。
“送文理科意向表,姜鹤要选理科。”
“哦。”
少年无动于衷的一声后,莫文霏终于忍无可忍,说:“顾西决,你到底行不行?”
“什么行不行?”顾西决面无表情地在沙发上坐下来,两条长腿嚣张地伸展开,“我行不行你问姜鹤啊!”
莫文霏懒得跟这个脸上写着“我是童子鸡但我嘴硬”的人多争辩这种没有营养的东西。
“顾西决同学,请你正常点。”她耐着性子说,“我下班学期就会去文科班,而姜鹤因为顾虑太多,不肯在痊愈前提前回到学校上课,到时候理科班就没有人可以帮姜鹤抄课堂笔记,除非你能容忍蒋净……”
“不可能。”
“那你自己考去理科重点班。”
“不劳操心。”
“我今天下午放学的时候去老李办公室拿意向表,你猜我在生物组办公室看见谁了?”莫文霏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比顾西决还冷,“c班生物老师中气挺足,需要我把他骂一个学不好生物的笨蛋的各种丰富形容词汇跟姜鹤分享下吗?”
“……”
当初就该把刀架在姜鹤的脖子上,让她和莫文霏绝交。
顾西决人都快冻成了冰块,他阴沉着脸。
莫文霏语速很快,明显是不想让姜鹤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后者一脸懵逼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然后发现自己好像搞不过这两个人中间的任何一个……
最后只能蛋疼地说:“别,吵架啊?”
可惜没有人理她。
“生物只占理综三百分的八十分,哪怕我就只拿一半——”
“顾西决,我听说你放弃箭术运动员这条路是想要考江市医科大临床,以后发展脑科神经方面好照顾好姜鹤。”
顾西决一脸被背叛地看向姜鹤:“你连这都跟她说?!”
姜鹤:“啊?”
莫文霏关爱智障似的望着暴躁的校园扛把子同学:“同学,好好翻翻你的生物书吧,你就会不意外地发现各种神经 脑科疾病的科普都出现在上面……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脑科学 神经生物学 神经病里学 行为遗传等方面,统称为‘生物医学’。”
顾西决:“……”
莫文霏:“你连高中生物都学不好,以后你的专业导师会拿着扫帚把你轰出教室。”
顾西决:“……”
莫文霏:“姜鹤很辛苦,你作为男朋友能不能稍微懂事一点?”
她看着顾西决整个陷入沉默。
“我说完了。”
莫文霏很满意地拍了拍校服裙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站了起来,然后将姜鹤填写好的文理科意向表折起来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转头看着姜鹤说:“我走了。”
已经完全跟不上病房内的气氛,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的姜鹤总算有了自己能听懂的一句台词,连忙点点头。
脸上还带着一点点茫然的可爱。
莫文霏用手机给她发了一段微信,然后摇晃了下微信示意了下她注意看,才收起手机,目不斜视地离开了病房。
她前脚刚走。
带着屋外的冷空气,顾西决立刻往病床边靠过来。
姜鹤展开双臂抱他的腰,嗅嗅,嗅到了外面桂花开的香味,她从他校服的领子缝隙里扫掉一朵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上去的桂花。
顾西决低头看她唇角微微勾起的样子,低头去吻她的唇角……她大概是下午的时候找时间洗了个澡,身上全是香香软软沐浴液的味道。
盖过了医院的消毒水味。
“你们,”姜鹤问,“怎么了?”
舌尖不急不慢从她口中撤出,垂眼欣赏了一会儿她被吻得红扑扑的面颊……根本不想跟她科普刚才莫文霏对他错了什么,只是伸手拿她手里的手机:“别问。”
“?”
他伸手摸向她的口袋:“我看看,那个女恶魔和你说了什么?”
姜鹤根本抢不过他,只能乖乖让他看到微信上,莫文霏刚才发来的微信。
—霏:下个月期末考试完看看顾西决行不行吧,他不行的话我要空降换去理科班应该也可以。
顾西决:“……”
……这女人根本就是有剧毒。
顾西决顺手用姜鹤的微信回了她一个“多管闲事”,然后坚持了一个可撤回的时间,在胳膊被女朋友掐肿前把手机还给了她。
将怀里气喘吁吁的小姑娘摁回床上,下巴被她凶狠地挠了一下……他顺势扬了扬脸,无视了自己下巴下面的三条红痕,脾气很好地问罪魁祸首:“你怎么看?”
姜鹤瞪他:“什么?”
顾西决:“莫文霏。”
姜鹤一愣:“很感动。”
顾西决:“?”
顾西决花了十五分钟,用打字的方式给姜鹤分析,莫文霏这么轻易说转去理科,压根就是因为她知道李舜宇肯定会跟着她去文科班。
她只是找个借口出其不意地甩掉姓李的而已。
又拿你当枪使,你感动个锤子,你是个憨批吗?
越说越气。
姜鹤坐在他怀里乐不可支,他都不知道她吃错什么药了怎么能笑得那么开心,难道这就是出轨的快乐?
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耳垂,淡问:“笑什么?”
她不回答,就是唇角含笑凑过来主动亲他。
这种好事顾西决当然不会错过,顺势一个翻转将她压进病床里,一只膝盖跪在床边,他高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完全将她笼罩。
到了后面,暧昧的升腾中,两人都有点失控。
他的身体卡在她中间,校服裤布料还略微带着外面的凉,贴着她膝盖一侧。
姜鹤在住院第二个月开始不再乖乖地穿病号服,而是穿自己的睡裙。
裙摆凌乱。
她的手原本攀在顾西决的肩头,这会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挪了下去,落在他精瘦有力的腰上,他的校服衬衫下摆被她拽了出来……
意识到这点,她的脸比之前变得更红。
还是忍不住想要伸手摸一下他线条清晰的腹肌。
这一次从腰侧摸索,柔软的指尖有些流连忘返地落在他紧绷的背部,指尖像羽毛似的扫过,她能感觉到他因为她的触碰气息一顿,有些紧绷。
他的手撑在她的头边。
过了很久,舌尖离开她的唇瓣,她半眯着眼,去追他撤开的唇。
“姜鹤。”
他听见他沙哑着声音叫她。
叫得她腰也跟着软了下来。
……有点受不了。
人就是不能随便开荤,一旦被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会胡思乱想色色的事的好像也不止是男生。
“嗯?”她手抽回来,抱着他的脖子,“怎么?”
心里想着如果这个时候他提出更过分一点的要求她要不要答应呢?
“一会给我看下生物练习册。”
他手撑着她的背,用最暧昧的姿势,最性感的语气,邀请她……
一起来学习?
姜鹤:“……”
画风好像哪里不太对。
第125章 看分
半个小时后。
两人穿的整整齐齐, 姜鹤甚至套上了顾西决的校服外套, 一人一边坐在病房特地搬来的书桌旁边……书桌上面堆满了各种高二各学科参考书,还有一些散落的 刚刚做了一半的试卷。
小姑娘黑着脸,一脸郁闷地捏着手机,“啪啪”地飞快打字, 每按一个拼音字母都很有情绪。
一行白鹤上西行:顾西决, 你应该知道,哪怕你不搞色·诱这一套,我也是会把生物练习册给你看的吧?
—西行:我什么时候对你做了这种事?
—一行白鹤上西行:你默许我把你的衬衫拉出来的那一刻, 你就是教唆犯罪。
—西行:……
—西行:行。
—西行:所以“染色体中dna的脱氧核苷酸序列改变一定会引起遗传性状的改变”这个说法到底是对还是错?
姜鹤翻了个白眼,扔开了手机,重重将顾西决面前摊开的那本练习册扯过来,扫了一眼。
“f班水平。”她淡定地评价。
“不可能。”他淡定地反驳。
护士推门进来送来姜鹤晚餐前要吃的药,一推门就感觉到一股暖烘烘的气息扑面而来。
年轻的高中生情侣围坐在桌子边,小姑娘抓着自己从淘宝上买来的小黑板,在上面飞快地写着基因排序分子式:“这个,子密码, 正在转录。”
原本用来日常沟通的小黑板,现在它真的变成了教学用具。
坐在桌边的少年英俊的脸上没有多少情绪,只是眉头微蹙:“你说慢点。”
小姑娘“啪”一下压下小黑板:“我, 语言障碍!一个!”
她提高了声音,荒谬地尖叫:“你嫌,我说快?!”
漂亮的脸蛋上写满了担忧,例如“我怎么找了个笨蛋当男朋友”“以后生的孩子一定不聪明”“从小学开始爸爸就没办法教孩子写家庭作业该怎么办”。
他读懂了她的表情, 大手一伸罩住她的脸,面无表情将她往后推了一把,她的身体立刻像不倒翁似的摇晃了下。
小护士嗤笑着放下了手里的托盘,温声提醒姜鹤吃饭前记得吃药,然后得到了一高一低 一男一女两声回应。
她又笑了笑,转身走出病房,离开时没忘记体贴地替他们带上病房的门。
十二月,又是一个学期的期考。
高二上半学期结束,意味着文理分班,意味着很多小情侣面临第一次的分别,只是分别的距离不太远,大概是从走廊这头,到走廊那头。
期末考试那一天,姜鹤很早就被人从病床上捞起来。
穿戴整齐的少年立在她的身后,把脑袋都快垂到胸口的人下巴抬起来,然后在她手里塞了一支挤好了牙膏的牙刷:“外面下雪了,今天多穿点。”
“嗯嗯。”
她敷衍地应着,顾西决也不知道她听懂了没有。
伴随着冬季到来,很多事情兜尘埃落定。
比如躺在病床上依然没有醒过来的白女士,现在姜鹤已经能够很平静地每天到她的病房里坐一会儿……与此同时,经过他孜孜不倦地没收手机行为,反复的复健练习和药理治疗,她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
虽然还是听不懂,但是偶尔能说一些语序正确的句子。
虽然只是昙花一现,但是未免也让人觉得看见了希望的光。
姜鹤扶着洗手池低头刷牙,顾西决在后面摆弄她的头发,梳子握在他的手里,她被他扯得眉心紧蹙,含着牙膏沫子含糊不清的抱怨:“疼,疼。”
顾西决面无表情地把梳子扔回她放小物的篮子。
透过镜子,姜鹤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而后笑了:“顾西决,你紧张?”
“洗你的脸。”
他不咸不淡地说,同时避开了她的目光。
姜鹤双手撑在洗手池边,咬着牙刷笑得挺开心,以往期末考试都是她一个人紧张,现在突然多了一个人陪她一起焦虑,这感觉好像还挺好的。
从医院走出来,买早餐,吃早餐,到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