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牙洗脸梳头发的时候听那段新闻。
八点半,顾西决会拎着早餐按响她家的门铃。
偶尔会是爱心小馄饨。
姜鹤低着头撇开汤里的葱花,头也不抬地归纳那长达三分钟的新闻:“□□朗和美国国会,参议员,说了什么?”
桌子另外一边的顾西决挑起眉。
“就这样?”
“就这样……语速,那么快,听不懂啊!”
姜鹤胡乱吞下一颗馄饨,整个人的胃都因此而得到慰藉而暖洋洋时,她听见不远处少年用令人消化不良的冷漠说:“重听。”
“……”
姜鹤活了17.5年。
从来没有被人用这种和不上进学渣说话的口气命令过。
八点起床,听英语新闻。练听力。
八点半洗漱完毕,吃早餐,总结早间新闻要点。
九点半,总结不合格,被摁在茶几前,一边重听早间新闻,对着面前放着的记录白纸发呆,男朋友立在她的身后扶着她的椅子,像门神,像雕像,像家庭教师,像变态……
总之不像男朋友。
十点,复盘那张写了几行字的记录纸。
复盘方式是男朋友以同样语速跟读新闻,姜鹤拿着笔,在之前零碎记下几行字的记录下面,重新把自己听到的内容再过一遍。
写完做对比,要不是字迹相同,很难想象那是一个人在一个小时内写出来的同一份听力记录。
姜鹤前所未有地有了“希望高考念听力录音的人是顾西决”这样的妄想。
十一点,写三页英语参考书的听力测试。
十二点吃饭,午睡。
下午二点半起床到晚上睡觉前,复习 预习其他科目。
晚上睡觉前又是一段夜间新闻。
—一行白鹤上西行:顾西决,我觉得你误会了什么,我以后没有要念英语专业,梦想也不是做英语同传。
—西行:翻译好了发给我看。
—一行白鹤上西行:……
—一行白鹤上西行:有个人告诉《纽约时报》,他们可以对2018年和2019年的什么玩意儿干点什么,这样的话他们就可以达到一个什么目的。
—西行:英语专业?
—西行:英语专业的听见你来了可能门都不要了干脆闭眼炸掉,就为了把你挡在外面。
—一行白鹤上西行:……
被这种钢铁教育折磨了一个月后。
在快开始暑假补课之前,姜鹤的英语听力稳定恢复了命中率60%左右。
补课前摸底考英语138分。
虽然同班同学从此都叫她“92分”,但在如此阳光猛烈照射法下,她果然成功走出了高考的阴影,如今已经可以坦然面对教室黑板上那个“2”字打头的三位数倒计时。
“顾西决,我,摸底考,听力,对了十三题!!!!!”
“嗯,做得好。”
高三如约而至的到来,开学前的那一天他们领到了属于高三的深红色百褶裙 海军领校服。
男生们则是深红色的领带和裤子。
这一天发生了很多事。
拿了校服和课本回家的路上,姜鹤听到了很多关于新学期的八卦,比如a班的某某因为掉到b班去,要以b班作为高三的开始,在暑假里尝试绝食自杀;比如蒋净顺理成章地在没有任何人反对的情况下当上了学生会主席……这点原本没什么好说的,如果不是突然有通知顾西决,并恭喜他成为下一任纪检部部长的话。
姜鹤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完全震惊了,她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挪开,看着身边拎着两沓书的少年:“真的吗?”
“什么?”他冷淡地反问。
“你那个,”她怀里的包装着校服的玻璃纸摩擦发出噪音,“学生会。”
到这里她的唇角已经僵硬在一个上扬的弧度,要笑不笑的……顾西决瞥了她一眼,想到了被他搭在弦上的箭。
他想了想,怕她憋坏了,于是面无表情地说:“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姜鹤唇角一松,肆无忌惮地发出了别人不敢发出的笑声,并且差点没笑到昏过去。
在她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里,“江市一高瑟瑟发抖”里的人们也炸裂开来。
—路人甲:很好,时隔多年,我们学校也终于学会了以暴制暴。
—路人乙:有一说一,从硬性条件来说,决哥简直是我校励志模范,确实符合标准。
—路人乙:首先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出入教导处;然后他用高二一年从f班到了理科重点高中a班;最后,他有在帮助身染怪病学习不方便的同学。
—路人丙:听说决哥也戒烟了。
—路人丁:路人乙 他去理科重点班是为了他女朋友抄笔记;他戒烟是因为他女朋友闻着烟味就打喷嚏;他帮助的身染怪病 学习不方便的同学恰巧好像也是他的女朋友……
—路人甲:是爱情。
—路人乙:是爱情。
—路人丙:是爱情。
……
—路人丁:高中早恋使人进步,故事跌宕起伏都齐活了,建议载入江市一高史册,给每年新入学的学弟学妹们发一发宣传小册,扉页标注:江市一高早恋发展大方向指南,要学就学全套。
姜鹤放下手机,看了看怀里抱着的那套男生校服,撕开玻璃纸袋往里面掏了掏,果然掏出来一个学生会的卡片,还有一个纪检部部长的红袖章。
她默默地把这些东西塞了进去。
回到家,两人试校服合身程度。
姜鹤看着站在落地镜前的人,比起高一刚开学那会他好像又长高了一些,完全褪去初中生时还隐约拥有的稚嫩感。
站在她面前的,是肩宽腰窄,双腿修长,如同从漫画里走出来的英俊少年。
当他垂下冷淡的瞳眸,低头,修长的指尖按开学生会的袖章往校服衬衫上比划时,姜鹤有点窒息:她仿佛能看见他在开学后,带着计分册,冷着脸从各年级队伍里穿过,引来侧目的样子。
想想上次在书市的那些人吧,如果等她们入学后发现这个人居然还是集校霸 学霸 学生会部长于一身的神仙人物的话……
那些新入学的高一小姑娘还不得跳起来!
“顾西决,”她抱着膝盖坐在旁边,从镜子里打量她的男朋友,“这纪检部袖章,你带着还挺合适的哈?”
站在镜子前的少年闻言,转过身来。
带在手臂上的袖章被他取下来,随手扔到茶几上。
“你现在说话比之前利索,想要什么奖励?”
他答非所问的评价。
姜鹤没有理他,目光忍不住跟着他的动作落在了茶几上,抿了抿唇,在他清冷的声音中,心里像是被塞进一只兔子。
活蹦乱跳的。
鼻尖传入一丝丝新衣服也特有的染料气息,她愣了愣转回头,就看见一双被深红色校服裤包裹的长腿立在自己的跟前。
他垂着眼望着她:“昨天英语听力乖乖做了没,拿给我看看。”
像是换了一个新款男朋友……
从性格乖戾的校园扛把子,变成了清冷克制的禁欲美少年。
性感。
姜鹤咬着舌尖,说不出话来。
顾西决以为她是偷懒完又想耍赖,挑了挑眉,弯下腰来。
却还没等他说什么,原本抱着膝盖坐在地上一脸呆滞的小姑娘忽然伸展手臂,抱着他的脖子,亲吻上他的唇。
他被吻住的那一秒还有些呆愣到反应不过来。
她趁势将他推倒,整个人骑上去坐在他的小腹上,深红色的百褶裙如撑开的伞散开在他的胸口。他眼前只有一片红色。
一只手撑在他的脑袋边。
舌尖从他口中撤出,她的吻从他的唇瓣挪开,落在他的颈脖,然后张嘴,猝不及防地一口咬下去。
她听见他发出一声闷哼。
“不是给奖励吗?”
她突然开口。
“什么?”
顾西决脖子上还疼,眉间还有轻皱的痕迹。
柔软的指尖蹭了蹭他脖子上的牙印,她从他颈脖间稍稍抬起头,又去亲他白得几乎透明的耳垂,气势和身位上双重居高临下地命令:“明天,你就带着……带着这个去巡视吧。”
说着,她“啧”了一声。
“烦死了。”
顾西决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没说话。抬手扶着她的腰,拍拍她的屁股,言简意赅地说:“下去。”
姜鹤整个人都往下压了压,故意弄乱弄皱他的校服衬衫,明知道明天开学就要穿,她这么做的时候心里生出一股变态似的快乐。
就像是把什么自己亲手塑造出来的 为人惊叹的艺术品再亲自打碎。
她得意洋洋。
直到被他眼色发沉,反手一把扣住手腕拽了一把。
从下而来的巨大力道,她惊叫一声整个人跌落在他的胸膛上,然后接受了他主动索取的又一个力道无法抑制的吻!
两人的位置发生了偏移,她被他压进茶几边柔软的地毯里。
握着她手腕的大手力道逐渐收紧,她发出疼痛的哼哼,但是他却显得无动于衷,反而让那个吻变得更加热烈。
过了很久才放开她。
在她红着眼眶 眼睛里盛满了生理性的泪水偏开头大口呼吸时,他才放开她,拉过她的手,在她被他弄得有些泛红的手腕上落下轻柔的一吻。
嗓音沙哑带着调笑,他说:“娇气。”
“顾西决,”她把脑袋转回来,从下瞪着他,“你不许,和高一,小妹妹说话!”
“工作需要呢?”
他逗她。
她果然上钩,发出一声气急败坏的急喘,抬脚要踢他,被他压着膝盖镇压回去。
“知道了,不说话。”他低头亲吻她通红的鼻尖,“你对我没信心,也得对自己有信心一点,谁能动摇你?”
最想吃的那一口都没吃到嘴。
他哪有心思抬头看菜单上还写了什么别的玩意。
小姑娘属实多虑。
第135章 大结局(上中)
开学那天, 大清早的就太阳高挂, 隐约预示了这是一个不得了的艳阳天。
姜鹤出门的时候有看见顾西决频繁地回头打量她,并时不时蹙眉。
那频率已经到了足够让她怀疑自己,以为自己身上哪里出了岔子,她抬起手摸了下脑袋上扎成丸子的发髻, 见它好好的盘着也没散落下来……舔下唇, 还是忍不住开口问:“怎么了?”
顾西决的目光最终落在她的腿上,停顿了下,他才淡道:“今年定校服时, 你身高报的多少?”
随手写的谁还记得,姜鹤眨眨眼:“一米六八?”
“……你高一进学校的时候就一米六八了。”
“那可能,长高了一点点吧,”她茫然地问,“怎么了?”
此时顾西决已经目视前方,过了一会儿,才听见他说:“裙子太短。”
姜鹤“哦”了声低下头看看在膝盖上方的裙摆,校规规定, 校服裙长度一般是该在正好盖住膝盖的长度……
但是这种长度的裙子会显得腿又粗又短。
为了好看,很多女生都会偷偷报矮身高,或者把腰部往上卷两圈, 等检查仪容仪表的老师或者学生会纪检部的人来了,她们再把裙子放下来。
“我没,谎报身高!”
她说,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她微微眯起眼看着身边的人, 想了想说:“你不会,已经开始,新官上任三把火了吧?”
“什么?”
“纪检部部长,仪容仪表,”她说,“从女朋友管起,你真的假的啊?”
她一边咋舌,一边微微眯起眼转过头上下打量她身边的人,后者的学生会身份牌和袖章出门前被他随手塞进了口袋里……虽然大家都知道,今天早上这么早去学校的原因是,开学第一天,作为学生会干部,顾西决要带着纪检部的人在学校门口检查第一道仪容仪表。
姜鹤认为自己是被拿来开刀了。
顾西决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发现她是认真在质疑……没有嘲笑她的脑回路为何如此清奇,也不准备陪她绕弯子耍白痴。
只是懒洋洋地牵了牵唇角,他说:“姜鹤,你总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记得去年秋季运动会我在器材室跟你说的吗?”
“什么?”
她条件反射地问。
然后猛地反应过来,他让她不许跑,不许跳,走路要文静,因为不想让她裙角飞起来,让人看见她的过膝袜边缘,以及腿上的每一寸皮肤和肉。
她“啊”了,嘴巴像金鱼似的无力开合几秒,最后猛地闭起来。
对着这张云淡风轻的侧脸扬眉,她说:“顾西决,你好歹是纪检部部长了,满脑子黄色废料!”
“没人规定当这东西之前得先出个家,”顾西决情绪平静地说,“更何况,我从来没主动要求过这个活……又没好处。”
江市一高省重点,特别是对于将来想要出国申请国外的大学的同学来说,学生会名额还是值点钱的。
这人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姜鹤头一偏,不理他了。
“裙子往下拉一点。”
他在旁边提醒。
姜鹤理都懒得理他,直接抬脚走开。
因为在家门口就一言不合 一拍两散,所以今天进学校时,姜鹤是和顾西决分开的。
她混迹于高二 高一的小妹妹人群中,面无表情地蹲在学校门口卖糯米饭的阿姨摊位前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