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刺耳的上课铃声响起,在周围操场上的人一窝蜂往教室里跑的躁动中,人群里一个马仔浑水摸鱼地发声。
“你就让姜鹤留在f班嘛。”
坐在单杠上的少年身形一僵,整张俊脸阴沉下来。
肃着脸转过头看向他那些马仔,各个都是紧绷着脸嘴巴闭紧的样子,都不知道刚才那话是谁说出来的。
顾西决面无表情:“谁说是姜鹤了?”
众马仔:“……”
顾西决怒极,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们一瞬:“想象力挺丰富啊?”
众马仔:“…………”
“没说是姜鹤,”顾西决收回目光,“你们想多了。”
众马仔:“………………”
顾西决扭开头,不再说话了。
目光盯着一个角落,又陷入了神游……阳光从树林缝隙漏下来照在他的脸上,他整个人显得懒洋洋的,对什么都不太上心的样子。
各个小马仔都是初中就跟着他了,基本顾西决放个屁他们都能知道今天风向往哪吹……此时此刻用屁股都猜到今天他们老大心情不太好,于是谁也不敢跟他继续衍生“我有一个朋友”这个话题。
可是课都翘了,总得干点什么。
大家挂在单杠上,晒太阳,闲聊。
男生的话题比较单一,不是游戏就是美女,旁边的小马仔们先是讨论了一会儿游戏,不知道谁带拐了话题,突然转向讨论年级里的漂亮小姑娘,说得最多的还是姜鹤 乔恩兮。
姜鹤漂亮且带刺,高傲得像玫瑰。
乔恩兮软萌又白嫩,水淋淋的小白莲。
f班真是人杰地灵。
顾西决全程弓着背,一脸倦怠地坐在那听他们瞎扯。
结果有个小马仔自己讨论就算了,非要邀请他一起加入话题,增加参与感。
“老大,你琢磨什么呢?”小马仔a一脸开心,“说到姜鹤,她是不是前两天病了没来学校?今天我早上在学校门口看见她了,捧着个包子,脸色和包子一样白,进学校的时候她没戴校徽……我看高二执勤那哥们眼都看直了,愣是没舍得拦她。”
“是不舍的拦还是不敢拦啊,这位姐姐是出现在我梦里我他妈都只敢远远看着的水平。”小马仔c接腔,“像你妈段誉的神仙姐姐似的,老子一周有三天梦见她……人段誉好歹能跟神仙姐姐划船,老子的梦里风平浪静。”
他沉浸在描述自己的美梦里。
没注意到在他一米开外的地方,高高坐在单杠上的他们老大已经收回了梦游似的目光,转过头,居高临下的盯着他们。
“姜鹤太冷了,”另一个小马仔b说,“乔恩兮我还能多看她两眼,姜鹤真他妈高岭之花……搞不动,搞不动。”
话语一落。
鼻尖就被从上放飞来的烟头烫了下。
他被烫的一个哆嗦跳起来,刚想破口大骂,就对视上顾西决那双阴郁漆黑的眼,他沉着脸望着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但隐约有山雨欲来的味道。
“你想搞谁?”他淡淡地问。
那随口乱飞的马仔被问得头皮一紧,不敢吭声了。
“老子今天心烦,叫你们来,不是让你们来让我更烦的。”他嗤笑一声,舌尖像是抵着牙,说话仿佛都带着阴森的嘶哑,“长了个几把就要顶在脑子上,看什么都要意淫?”
他的火气来得突然。
所有马仔都是一脸懵逼,立正罚站,偏偏又不敢说什么。
等顾西决从单杠上跳下来,浑身散发着嫌弃地走远了,他们都还没缓过神来。
过了很久,人群里一个站在最后面的马仔伸手,敲鼓似的把那几个被骂得狗血淋漓的人的脑袋敲了一圈,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们真的是驴脑子,决哥都尼玛在为姜鹤转班的事茶饭不思了,你们还他妈在这神仙姐姐!神仙个几把,问龙借来的胆子?!”
听声音,他就是那个在上课铃声里浑水摸鱼,一语揭穿“我的一个朋友系列”的人。
被揍了脑壳的几个先是茫然,接着一拍大腿,反应过来了。
然后瞬间个个瑟瑟发抖。
啊,怎么他妈就这样了!
以前他们讨论姜鹤讨论得那么开心也没见老大说什么,这会儿连当个神仙姐姐都不行了!
这尼玛是突然受到了上帝的指点,开窍了?!
老大这情窦初开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这谁遭得住啊!!!
……哦,等等。
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情窦初开。
……算了算了。
这天放学,一群人在某个角落里拦住了谢辛晨。
作为距离顾西决最近的第一亲信,他们问谢辛晨品出一点什么不对来没有。
谢辛晨品出来了,而且他还是被炮灰的头一个,站在街角被一群充满求知欲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他哭笑不得,骂了声“操”:“今早,搬 搬桌子的时候,决 决哥友善建议我,放 放弃追姜鹤。”
大家看向他的目光从疑问转为同情。
“结 结果就是,今天你们 上,上英语课翘课,他,他也没带上我。”谢辛晨说,“你们 品品?”
大家看向他的目光从同情转为惊悚。
这时候,人群中那个最清醒的开口道:“我觉得这时候,决哥不一定是嫌弃你们,可能是他自己也有点惊慌失措。”
众人瞬间恍然大悟。
不知不觉,一个情窦初开且惊慌失措的纯情大佬人设就这么被他们强行艹好了。
众人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就想告诉那些还在琢磨顾西决和韦星涛之间是不是有问题的人,停止你们的意淫,我们老大,性取向正常……
眼光也挺好。
下午放学。
姜鹤被留下来做值日。
教室里的人拖拖拉拉的也走干净了,顾西决还趴在桌子上,脑袋埋在手臂里,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着。
姜鹤收拾好书包,一回头,跟教室最后剩的第三者谢辛晨打了个正面对视,后者看看她,又看看顾西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姜鹤问,“看什么啊?”
看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对了,我就是那个断肠人。
谢辛晨默默地想。
动了动唇,正想说话,这时候顾西决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坐直起来,转过头,眼里还是有点儿茫然的睡意:“还没走?”
断肠人:“……”
断肠人:“嗯?啊,这就走。”
断肠人原本还想说点什么,这会儿在情窦初开 纯情大佬睡意朦胧的注视里愣是读到了杀气,干脆秒怂,拽起书包往背后一甩,溜了。
教室里一下就只剩姜鹤和顾西决,姜鹤倒是没觉得尴尬还是怎么的……看了眼满脸木然的少年,想了想指着窗外:“太阳要落山了。”
你还不走?
顾西决打了个呵欠,声音低沉:“送你回去。”
“……”姜鹤走向角落里放着的空水桶,拎起来,一边说,“不用了,你又不知道我住哪……我也不能让你知道我住哪,万一你跟我家里人告状呢”
“你家里人暂时不敢来,”顾西决说,“他们怕又把你吓丢。”
姜鹤不怎么相信地翻了个白眼,“你快回去吧,”她说,“天都要黑了。”
顾西决没搭腔,心想你也知道太阳快落山了,李子巷是什么地方,说不定拐角就藏着个人贩子,是你自己能去的吗?
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她慢吞吞挪到角落,弯腰把教室里洗拖把的铁桶往外拿,夕阳余晖从外面照进来,橙色的余烬中粉尘在漂浮……她打了两个喷嚏。
顾西决站起来,在她放下铁桶又弯腰伸手去勾拖把时,靠近她身后。
一只手撑着门,弯腰,长臂一伸越过她的手,先一步从她指尖跟前把那只海绵拖把捞了过来。
姜鹤只是感觉背后忽然被熟悉的气息笼罩,带着温度的胸膛贴上了她的背,透过薄薄的校服衬衫,传递给她。
她愣了愣,只感觉少年的呼吸就在自己的后颈,带着湿热的温度,她心漏跳了一拍,茫然地想:靠的太近了。
她偏过头。
感觉到他的唇瓣从她的耳尖轻扫而过。
于是整个人都呆住,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的视线固定在他撑着门拦住她后退的那只手:“……怎 怎么了?”
他“嗯”了声,鼻音很重,用还没睡醒的那种沙哑嗓音说:
“不是让我追你?”
“……”
“先从替你做值日开始。”
第61章 进度不能太快
“……”
姜鹤如同黄色尖叫鸡一样, 发出一声尖锐而荒谬的短笑, 然后那笑声又像是被人卡住了鸡脖子,瞬间消失。
她一脸震加惶恐地看着身后站着的少年,他半晌没得到回答,腰又往下压了压……下巴碰到了她的肩膀, 他的脸跟她在同一水平线。
“你觉得怎么样?”
他的声音低沉缓慢, 就在她耳边,引起耳膜震动……或许还有瘙痒。
姜鹤被迫把原本偏转过去望他的脑袋,僵硬地转了回去。
她心跳如擂鼓。
盯着面前门后墙上的一块斑驳, 动都不敢动一下。
脑子里在想的是如果这个时候顾西决亲她了那他们的孩子应该叫什……不对,妈的,是她应不应该抬手赏他一巴掌再附赠一句义正辞严的“流氓”。
结果等了半天,身后的人规规矩矩什么都没做,把拖把抽出来后直起身,弯腰拎起了铁桶,走出教室到走廊尽头洗手间里打水。
姜鹤跟在他身后。
他把拖把扔进洗拖把池,她从身后探了个身出来, 想要替他拧水龙头,被他拍开了手:“生理期不碰冷水,你是不是女的, 这点道理都不懂?”
他力道不大,姜鹤缩回手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背。
他余光瞥见了,皱起眉问:“打疼了?”
“没有。”
现在看见他皱眉都害怕,生怕他又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姜鹤一边说着放下手, 是真的不怎么疼,猫挠似的。
顾西决却很固执,他扔了拖把,嘟囔着“怎么这么娇气”伸手要去捉她的手,姜鹤不让他抓,把手背到身后……
两人小学生似的玩了一会儿老鹰捉小鸡,这时候a班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里面走出来两个背着书包说说笑笑的女生。
一抬头看见站在洗拖把池边的两人,姜鹤背着手,背靠着栏杆仰着脖子;在她面前,顾西决双手扶在她身体两侧的栏杆上,将她固定在自己的胸膛和栏杆之间不让她乱动……
两人靠的很近。
听见动静,双双转过头来。
与a班两个女生八目相对三十秒,a班两个女生陷入沉默后,急急忙忙地锁了教室门,飞奔下楼,如同后面有鬼在追。
姜鹤:“……”
顾西决:“她们跑什么?”
姜鹤伸手把她从自己面前推开,他顺势松开手,转身洗拖把。
洗完拖把打好水,姜鹤扛着拖把,顾西决拎着水桶,两人又穿过长长的走到回到f班。
姜鹤坐在第二排座位上,吃着糖看顾西决把教室的黑板和地拖干净。
糖是顾西决给的,不知道他上哪学来的圣诞老爷爷真传,抽屉里明明看着空空如也,他手一伸总能掏出点姜鹤无法拒绝的小玩意。
姜鹤含着糖看他一下下将黑板擦洗干净,刚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这点不好意思只持续到顾西决把黑板拖完。
他开始拖地时,姜鹤一只手撑着桌子,指手画脚:“第二组第三排那还有一个黑印子……哎呀你拖完脚又踩上去不是更脏啦,从后往前倒着拖呀!”
顾西决把拖把一放,直起腰望着她。
姜鹤微微眯起眼:“累啦?”
顾西决原本想劝她见好就收,做人不能太过分……结果这会儿一抬头就看见她坐在自己的课桌上,穿着过膝袜的小腿一晃一晃的,长发披散,腮边因为塞着颗糖球鼓起来,唇瓣也因为她吃糖时候习惯性舔唇,带着一点点水泽。
喉结上下滚动,他目光微沉。
“你往后坐,”他嗓音略微沙哑,“黑板上的灰没散完,你非要坐那么近?”
姜鹤穿着校服裙子,又是生理期,哪好意思去坐别人的桌子。
听了他的话从桌子上跳下来,拍了拍裙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正想说什么,这时候手机响了。
今天午休时候顾西决回去了一趟,把手机拿给她了,整个下午她的手机都很安静。
她拿出手机低头一看,是邵雅欣给她发了两条微信。
第一条是一个群邀请,看群头像里面好像都是他们学校的人,第二条是“!!!!!!!!!!!”,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姜鹤随手点进邵雅欣发来的那个群聊,群聊的名字很牛逼,叫“江市一高高一八组”,一副准备赶豆瓣超天涯很有梦想的样子。
姜鹤加进去才发现里面居然挤了一百多人(他们全年级也就二百来号人),并且不断有被邀请新加入的信息,姜鹤的加入并不引人注意。
群主开了限制讲话,姜鹤随手往上一拉,然后就被里面一条发言震撼到了,说话的是个粉红色兔子头像的妹子。
—小确幸:今日论题,高一a班学霸头顶呼伦贝尔大草原,一个走廊的距离就是牛郎和织女之间的银河系,月考前临门一脚你们猜织女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