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侥幸存活的一个叫孟伟的捕头,却连拿刀的勇气都不再有,屁滚尿流地逃走了。
倒是死了情缘的二娘,还敢拔刀向着林蒙挥去,只是她的气息紊乱得很。林蒙一心二用着,二娘的刀风都没有挨着她的衣角,而等林蒙将刚才的经验消化,她看着目眦欲裂的二娘:“谢谢你。”
看她多有礼貌。
二娘却不这么想,她连死都没有瞑目。
抛开林蒙这“以死相报”的感恩之法,就说她眼下干掉了金九龄还有其他几个六扇门捕头一事,它可是引发了一连串的后续事故。毕竟对其他人而言,他们可不知道金九龄贼喊捉贼,只知道罗刹女残忍无度,残害了公门中人。
这金九龄交友甚广,不说其他人,就是他的师兄苦瓜大师,怎么着也是想为他讨回公道的,而苦瓜大师也有许多好友,比如说“四条眉毛”陆小凤,还有木道人、黄松居士、老实和尚等等的。
也因此,林蒙成为了江湖一害,被冠以妖女之名,正派义士人人得而讨伐之。这也给了从前败在林蒙手下的那堆对手,出手讨伐她的正当借口,而不是会被别人认为他们只是单纯的输不起。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月内,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波人,来给林蒙送人头。
林蒙毕竟也不是什么魔鬼,并不以杀人为乐,所以来送人头的大都保下了一条小命。只是因为林蒙的功法越发精进,让她没少在来人身上变着花样地实践,以致于给不少人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再加上人云亦云,以讹传讹,没多久她就从妖女变成了女魔头。江湖中对于她武功的推测和传言,也变得越来越夸张,但越来越少人敢否认她的武功之高,可以比肩之前公认的六大高手,现在是四大高手了。
只是同为公认的高高手,比起慈悲的方丈,武当派长老,还有轻易不出门的白云城主与万梅山庄庄主,显然还是女魔头更令人畏惧。
这么一来,敢跑来挑衅的人就变得越来越少了。
还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六扇门的捕头们“因公殉职”,六扇门那边也发出了缉捕令,只是没有捕头敢来追捕,再加上江湖事江湖了,于是陆小凤就被推举了出来。他不仅破案有一手,还能召唤“剑神”西门吹雪,昔年金鹏王朝案中,西门吹雪就破例为陆小凤出了门,杀了疑犯独孤一鹤,后来事实证明独孤一鹤是无辜的,罪魁祸首是首富霍休。
林蒙拿着她的小本子,看着上面的名单,西门吹雪这个名字赫然在列。
林蒙鼓了鼓脸:‘我现在还不想对上他啊。’
就看陆小凤给不给力了。
说起陆小凤来,林蒙还没有亲见过他,只是她这边有许多和陆小凤有关的情报。比如说陆小凤的情人之一,是江湖四大母老虎之一的薛冰。薛冰的资料,林蒙这边也有,她是神针夫人的孙女,称得上出身名门,长相亦水灵清媚,至于武功么?只能说是二流水准。
在林蒙的剑下,一招都过不了。
林蒙的剑刺出,剑光如惊虹掣电,眼看就要刺中朝她发动袭击的薛冰。
林蒙并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不说其他,就是这次是薛冰先要来杀她的。林蒙可没有因为她是陆小凤的情人,就要对她网开一面,只在千钧一发之际,陆小凤出现了,他伸出两根手指,以再巧妙不过的速度和力度,夹住了林蒙的剑锋。
林蒙没有再加力道,她看着使出了灵犀一指的陆小凤:“理由。”
陆小凤言不对题道:“飞鸿姑娘其实并没有犯下盗窃案吧,真正的犯人另有其人。”他这一个月来不是白忙活的,不仅捋清楚了薛冰为什么要他追踪罗刹女,还摸清楚了红鞋子这个组织,另外,还因为那个飞燕银梭,判断出了在盗窃案中被犯人击伤的,并非是罗刹女的飞燕银梭,尽管现场出现了使用过的飞燕银梭。再加上金九龄还有那个侥幸存活的捕头,行为之间有矛盾之处,就连言辞也有漏洞,于是陆小凤一边去请西门吹雪,一边顺藤摸瓜,最终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西门吹雪自然就不用再去请了。
林蒙偏了偏头:“可这和你拦着我,不让我杀她有什么关系?”
心有余悸的薛冰这时候从陆小凤身后走出来,她咬牙切齿道:“是你杀了我的姐妹,我要为她们报仇。”
林蒙示意陆小凤放手:“你听到了。”
陆小凤苦笑道:“可我不能在明知道她必死无疑的情况下,不去阻拦她。”
“那我先和她对决,再来和你对决,如果我被你杀死,那是因为我实力不如你,我不会怨恨你,我的手下也不会来追杀你。”林蒙现在看陆小凤就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蛮人,“这样总可以了吧?”
陆小凤奇妙地并没有从中听出他以为的讥诮之意,他也知道对方并不是“冤冤相报何时了,得饶人处且饶人”这类人,她话中的含义也不是这个,纯粹只是弱肉强食。
陆小凤想了想,将薛冰拽到身后,不让她再火上浇油,然后一脸真挚地对林蒙道:“可我不会放任你和她单打独斗,毕竟涉及到生死,不讲任何原则只为活下来才是正理,而你也没有把握能杀死我们两个,所以我想不如我们都各退一步。我可以帮你澄清你莫须有的罪名,还你一个公道,也免得再有人听风就是雨地去追杀你。”
陆小凤再接再厉道:“你还记得花满楼吧,他有点担心你。”
林蒙放下剑:“你说服我了。”他脑子转得很快嘛。
陆小凤暗自松了口气,在确定危机解除后,他又变得活泼起来:“我是陆小凤,‘四条眉毛’的陆小凤。”他这时才有心思去打量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罗刹女,她当真有双碧色的眼睛,果然是西域人吗。
薛冰狠狠掐了他一把,她这会儿嫉妒心盖过了原先的仇恨心。
林蒙:“我知道。再见。”
陆小凤没想到她说走就走:“哎,飞鸿姑娘不想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大盗吗?”
“我知道是谁了——谁对我有杀意,我还是能感觉到的。”林蒙说着瞥了眼气嘟嘟的薛冰,希望这姑娘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否则就是为了遵从她今日说出口的话,她也是要杀了她的。
林蒙说走就走了。
留下陆小凤若有所思,他在之前就猜到罗刹女知道了谁在陷害她。她可没有在滥杀无辜,大部分找上她的都还活着,而成为她剑下亡魂的,无一不例外都不是什么好人。这其中金九龄和几个捕头就很显眼了,之后陆小凤就证实了他们一点都不无辜。这么一看的话,罗刹女那女魔头之名,一点都不副实嘛。
这么一来,陆小凤还是很乐意去为她澄清的。
只是哪怕陆小凤在中原武林很有分量,可这也不能多给林蒙的名声洗白多少,更何况她女魔头之名早就传出来了,碧眼魔头的形象在更多人心目根深蒂固了,就连关外之人都有所耳闻。除了她在中原武林搞风搞雨外,还有不少好事者阴谋论,说是西域高手来中原武林滋事,意图搞大事,反正就是西域人不怀好意,包藏祸心云云的。
还有人联想到了西方魔教,暗指罗刹女兴许和西方魔教脱不开干系。
林蒙有在背后推波助澜,并对她现在获得的名望很满意。
然后,接下来一段时间的风头,就被西门吹雪和叶孤城抢走了。
这两个从前“王不见王”的绝世剑客,要在京城一决高下,整个中原武林都沸腾了。
林蒙幽幽叹了口气:‘这就是我和顶级流量之间的差距吗。’
第106章 小凤凰(5)
切身感受过成名已久前辈的威势与影响力后,林蒙暗自给自己打气:‘看来我要更加努力才行。’
于是,林蒙去拜会了武当派。
明面上,林蒙表现地要挑战自称剑法第三的木道人,可木道人根本不在武当山——木道人是事先听到了风声,故意避开的。他还有宏图大业要施展,不必节外生枝,暴露自己真正的实力。再者,木道人暗地中还是期望罗刹女能杀杀当下武当派掌门威风的。
如此一来,林蒙上武当山只见识到了武当派的北斗七星剑阵。
此剑阵以天上北斗七星方位排列,再配合阴阳变化而成。其若是被发挥得当,就会有玉石俱焚、万劫不复之势,乃武林中最受推崇,也最受忌惮的剑阵。就连木道人都曾表示,即便是他,面对此剑阵也无法全身而退。
而林蒙不但破解了此剑阵,还大摇大摆地佩剑下了山。
尽管事后,武林人士认为她这般得意,不过是因为木道人当日不在场罢了。
再之后,大悲禅师点化罗刹女未果,只能放她下了少室山。
半路上,林蒙受到了伏击。
伏击她的,是六扇门。因为金九龄一节,还有西门吹雪与叶孤城决战都决战到天子眼皮子底下,导致天子对这等“侠以武犯禁”之事心生不快,立场和地位变得尴尬的六扇门急需拿出政绩来,他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之前大大下了六扇门面子的罗刹女。偏偏他们不敢迎面刚,只敢乘人之危不说,这次伏击林蒙,主力也是训练有素的弓箭手。
这次六扇门出动了一百余名弓箭手,每名弓箭手又配备了数十只箭矢,就是用箭矢扎,也要把罗刹女扎成马蜂窝。
诚然,这是林蒙在中原武林出道以来的,最大的一次危机。
同时,这也是她面对的最大挑战。
肾上腺素的飙升,让林蒙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但她的头脑却是再清醒不过的,她在快速分析当下她面临的情况,将敌人数目、配备、分布等,还有周围地形、风向等方面的信息都收集起来,得出最恰当的作战方案。
然后,她慢慢呼出一口气。
这一战,用血与箭彻底奠定了罗刹女的威名,之前的质疑声统统不见。
只是她这般好勇斗狠,桀骜不驯,未免太锋芒毕露了。
武当山她敢只身负剑前往,还来去自如;少室山上面对大悲禅师的度化,她不屑一顾,万分不将少林派数百年的威望放在眼中;面对六扇门的捕快,她未免太过心狠手辣,不问是非曲直……她可曾将我大中原武林放在眼里?若是不将她高涨的气焰打压下去,那长此以往岂非道消魔长?还会引来西域武林对中原武林的轻视,谁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引发什么外来高手集体入侵。
林蒙觉得好笑的同时,又不禁为他们点赞,让他们不用客气,只管将事态放大。
而此一节发酵的最终结果,是中原武林再也容纳不下罗刹女了,她被逼回了西域。
西域势力最大的教派,正是罗刹教。
罗刹教教主玉罗刹,面对这么个在中原武林掀起一片腥风血雨的女魔头,表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而罗刹女似乎和玉罗刹别有渊源,这就导致两人还未见面,就已经势同水火了。
此时,距离林蒙之前和玉罗刹约定的时间,过去了差不多一年。
这之前有一段时间,林蒙都在养伤(上百个弓箭手还是给林蒙带来了不小的伤害,她身上中了三箭,有一箭还差点造成致命伤,在最后都是按捺着的下属将她抬走的)。在休养生息的同时,林蒙还有认真地做了数个“杀死玉罗刹”的方案。
到底玉罗刹得让其他人相信他挂掉了,那必然得让场面尽量真实可信。
玉罗刹:“……”
“小飞鸿难道不是想趁此报复我吗?”玉罗刹半真半假道。
林蒙眉目不动:“我和你无冤无仇。”
玉罗刹盯着她的脸看了片刻,意识到她可能讲的是真话,他不大相信:“在我教的两个月,小飞鸿难道没有一刻觉得憋屈过吗?不论是成为卑贱的下人,还是不得不仰人鼻息,雌伏于他人身下。”他话是这么说,可作为主宰者的他,可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
林蒙神色坦然:“对我而言,我并非在含垢忍辱,只能说是为了活下去,所必须付出的。”
玉罗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是我想错了,小飞鸿那时很快活呢。”
“我不否认它带给我的新奇体验——”林蒙翻了个白眼,“看来我们说的,并不是同一件事。”
玉罗刹假装无辜:“有吗?”
“我知道你在套路我,”林蒙直白道:“可谈论‘性爱’又不是件罪恶的事,也不会让我感到羞于启齿。啊,真抱歉没满足你的妄想。”
“你可真是……”玉罗刹试图找出一个合适的词,可一时间竟没想到最恰当的。
林蒙将话题拉回到最初,她笑容可掬中带着客套有礼:“所以你要选哪种方案?”
好像她是在给他推销保养套餐一样。
玉罗刹也是个不拘小节的,他很快就迈过了“自己给自己选诈死方案”的坎,甚至还兴致勃勃地和林蒙讨论起来,并试图提出自己的构想。
被驳回。
之后在进行了一串磨合,还有必要的铺垫后,决战这出大戏就被拉开了帷幕。
两人打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连知道内情的极少数心腹都心生动摇,可见一斑。
就这般的,玉罗刹和罗刹女同归于尽了。
接下来,玉罗刹就只需要躲在暗处,等着剔除稗子便是,顺便将内伤养好——他们俩闹了那么大动静,怎么可能没有点损伤,再者说了,林蒙总得收点好处,她也想看看现在的她,在武力上和玉罗刹有多少差距。所以那场对决,尽管有表演的成分在,可两人都拿出了即使不是全部,但也没有很掩藏的实力。何况在对决途中,在好胜心以及惊险感的刺激下,临时发挥再正常不过了。
林蒙受的伤比较重。
她和玉罗刹打完,就又躺回去养伤去了,顺带消化她从这一战中获得的感悟。这么过了数日,林蒙才再次见到了玉罗刹,她伤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人瘦削得厉害,好在气血充足,才不至于让人觉得她风一吹就倒。
玉罗刹神色复杂,“本座之前没过来看你,是怕会忍不住杀了你。”她才不过重新习武不到一年,还有着那般惊世骇俗的武功心法,怎么不叫人心生忌惮。也不怪中原武林,想法设法地把她逼走了。
“我不会让你杀了我的。”林蒙有的是后招,尤其是她现在知道了这家伙的亲儿子是哪个了,用这个掐他七寸绝对一掐一个准,“那你又怎么改变主意了?”
玉罗刹傲然道:“本座若是因忌惮你而将你杀死,那本座只等着心境再无寸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