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夏:……
我怀疑你们在把我当小孩子哄,并且我有证据。
窗外的阳光很烈,甚至有些刺眼,大家便把遮光帘拉了起来,零碎的光透过孔照在知夏的脸上,愈发显得肌肤瓷白,粉唇水润,微微弯起时宛若春日柳枝,只是看着便让人觉得心情好了起来。
祁思明的位置在知夏的前面,为了和她说话,他单膝跪在座椅上,双手扒着座椅靠背,下巴搭在手背上,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她聊着,主要是想让她别那么紧张。
但此时,看着她被细碎阳光亲吻的面庞,他的心突然控制不住地跳快,喉结微滚,呼吸却无意识放轻……
“你那是什么眼神?”见祁思明一脸“渴望”地看着知夏,以为他是在眼馋知夏手里的棉花糖,迟曼彤登时十分嫌弃地皱起眉头,“想吃棉花糖就直说呗,难道是怕丢面子吗?”
听到迟曼彤的话,知夏这才抬头,正好撞上祁思明来不及收回去的视线,眼眸深邃,内里的情绪像是浓墨重彩后的油画,浓烈又寓意颇杂。
就这么想吃棉花糖?
征询了一下董昕蓉的同意,知夏便大方站起来,示意祁思明双手捧着,给他倒了好几块棉花糖出来,见他还在看自己,便好性子地笑了笑。
眉眼弯弯,少女笑靥。
祁思明逃也似的赶紧端正坐回了位置上,机械地吃着棉花糖,嘴里甜甜的,心里毛躁躁的。
心慌意乱,少年情窦初开。
直到进了考场,祁思明还满脑子都是车上的那一幕,而后便忍不住深深感慨:唉,喜欢人可真是一件比做数学题难多了的事。
另一边,作为明星,知夏自从在考场门口摘下口罩的那瞬间起,便引起了全场师生的关注。
监考老师提前拿到名单还好,同考场的其他同学都兴奋地悄悄打量她,心想这原来就是明星啊,果然乍一看去就明显比普通人的颜值高出一大截。但她竟然也报名联赛?就算期末考得不错,但也只能说她有希望摸一摸一本线吧,参加国际数学奥赛的话感觉还是有点不自量力啊。
还是说,她就是打算凑个热闹,树一下“学习强国娱乐圈”的人设?
监考老师开始发试卷了,学生们收起各异的心思,纷纷拿起笔,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联赛的试卷上。
联赛相当于初赛,试卷的满分是120,选择题有六道,填空题四道,剩下的则都是解答题。
据说,今年,光是他们市的一个简单的联赛就报名了一千多人,而全省直接就是将近五千的总报名数,相比前两年明显人数翻番,显然都是冲着今年的这场“三年一大比”来的。但是,向剥洋葱一样层层筛选后,能顺利进入省队并代表本省去参加全国赛的人,连报名总人数的零头都没有,名额屈指可数。
但敢报名联赛的人,谁不是在自己班级甚至学校都是被称作“学霸”的存在?其中有一部分人确确实实就是冲着那屈指可数的省队名额去的。
不过当前最紧要的还是联赛,也就是在全国范围内的“一试”,往年的淘汰率高达90%,即便是浑水摸鱼的人也不想连接下来的复赛都进不去就直接被刷,便都全神贯注地答题。
一时间,整个考场内都安静极了,只有“沙沙”或者一些同学比较用力的“哒哒哒”写字声,知夏也不例外,拿着笔,对每道题目都认真作答。
和别人不同的是,其他人想的都是怎么把题目做对,她却在想着到底该做错哪道题,而根据给分原则,又应该在哪一步出错。
之前在车上时那个男同学的话提醒了她,控分不能光考虑往届的分数线,更要结合同届考生的实力。就比如她那次期末考,就是根据自己的猜测去控分,结果没想到大家都还不会那些题目,一不小心就考得比平均分还高。
都是血泪教训啊。
毕竟是竞赛,知夏不好和期末一样明目张胆现场用橡皮掷骰子,便在草稿纸上画了四宫格,分别写上“abcd”,然后闭眼用笔瞎戳,戳哪是哪,却发现自己的运气似乎真的挺好,就这么瞎戳竟然对了大半,便又在预估的错题范围内挑几个难的把答案给改错了,填空题亦然。
而解答题,明明一眼就能看出答案,知夏还是很有仪式感地在监考老师发的草稿纸上详细列了一遍过程,然后在每一步的后面都用标准答案的那种方式画了省略号,再在后面弄一个对号或者错号,来思考自己在哪步开始出错比较合适。
按照原来的计划,知夏把试卷做得很普通,打算稍微考低一点,擦线过就好,但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又想到男生说的那句大家会超常发挥,顿时担心自己因为考太低直接被刷下去了,在好一阵纠结后,只好抓狂地又从头开始拧着眉改试卷。
之前故意做错的题目,在精挑细选后,又挑了些相对简单的重新改正确,但到底改正确几道题这个比例就很难控制了。
整个考场的大家都在拧着眉做题目,知夏十分的融入其中,困扰的神情非常符合此情此景。
两个监考老师一前一后地监考着整个考场,按规定是雨露均沾的,但毕竟有个曾经黑红得顶起娱乐圈半边天如今也热搜常有的女明星在考场里,换谁都难忍得住不去多看两眼啊。
意料之中的,多年不读书,才读了三四个月就来参加全国精英学生云集的国际数学奥赛的国内市级选拔联赛,她在拿到试卷后眉头就没松开过也是正常的,不过在草稿纸上写步骤的速度倒是真的很快,是瞎写还是真的思路就真的有那么多?
出于好奇,负责在考场后面监考的那个老师在走向讲台准备换位置的半路,忍不住在路过知夏身旁时稍稍放慢了脚步,去看她的草稿纸和答题纸。
然后他就发现知夏的字真的很好看……
草稿纸写得有点乱,一会打钩一会打岔的,圈圈改改的一眼看不清楚到底在写什么,倒是答题纸看得很明白,有做错了的题目,但似乎正在重新检查试卷,改正了一部分。
这个监考老师不是教数学的,只能凭着读书时的记忆看出来一些简单的步骤知夏做错了然后又改正了,至于稍难一些的题目,他就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眼判断正误了。
毕竟他当年也不是参加联赛的那群学霸之一。
想到这里,监考老师不由得叹了口气,摇摇头,为自己平平凡凡的学生生涯而感慨,而后便大步向讲台走去,和另一个老师换监考的位置。
都是经历过剧组镜头检验的人了,对监考老师在自己身旁放缓的脚步以及打量的视线知夏自然有所察觉,但同时也清楚这是因为自己艺人的身份,便没有在意。
——直到她听到这个监考老师的一声叹气。
知夏:???
她瞬间抬起了头,恨不得拉住这个监考老师好好聊聊。
不是,你叹气是什么意思?考高了还是考低了?低了吗?低多少啊?要不要考高点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别走啊,把话说明白!!!
内心疯狂咆哮,但受所处环境限制,知夏一句话都不能说,只得神情愈发纠结地看向自己手中的试卷。
要不要再多改对两题?改吗?改吧?
…………
唉,她真是太难了。
知夏的纠结一直持续到广播里通知“监考老师收取试卷”,提着的心在试卷被收走的那一刻终于得到了解脱。
接下来就是坐等出分了,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选择把头留在那边自己先跑。
出了考场,祁思明、迟曼彤、董昕蓉还有1班的许多人都等在了考点学校主干道路旁的一棵常青树下面,见她来了便纷纷围上来,生怕她因为考砸了而难过。
坦白说,知夏并不难过,她只是有点忐忑。而这份忐忑,因为同学们的热切安慰,很快就变成一把刀子狠狠扎在了她的心口。
“大家发挥都不太好,你别太担心了。”身为豪门出身的千金大小姐,从来都是别人来哄和捧着迟曼彤,导致她并不怎么擅长安慰人,只得干巴巴道。
旁边的另一个1班同学点点头:“试卷难度比去年上升了,倒不是知识点太难,而是出题角度太刁钻,弄得人头疼。”
董昕蓉在旁边“是啊是啊”地连连应声。
大家都发挥不太好……试卷难度上升……出题角度刁钻……
所以说,今年的分数线可能比去年还低一些???
那监考老师看着她试卷叹啥气啊叹气!吓得她本来打算擦线过的分数都赶紧又改对题,使得比预期计划高了好几分!!!
知夏现在就是满脑子的“啊啊啊啊啊啊”,后悔程度不比古时候错信贼人导致打了败仗的将军低。
别问,问就是很难过,感觉要再次被公开处刑了。
“啊?题目很……刁钻?”站在知夏身旁却一直没说话的祁思明对大家的发言表示了茫然和疑惑。
迟曼彤对他可就没对知夏那么放嘴里怕化了放手里怕摔了的守护心态了,听他又在这里装便是一个眼刀飞了过去:“对啊,刁钻,你没觉得吗?”
祁思明沉默了下:“……没觉得。”
对学校试卷的难度以及大家的水平,他观察了两年,控分很有经验,但奥赛确实是第一次参加,之前两年甚至完全没关注,确实是不太清楚大家的水平,也就知夏在看历届试卷和分数的时候跟着蹭了下。
从大家颓靡的神态看来,他这次似乎控分……
可能……大概……也许……
稍微有点失误了。
见祁思明这么不要脸地把“没觉得”三个字说出口,迟曼彤就气得不行。
虽然确实也没难到那个程度吧,但这次的出题角度确实是比较刁钻,不然大家也不会一出来都在吐槽是不是换了新的出题老师,和往年的风格完全不一样。
关键是,大家都在安慰知夏,他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
可出乎意料的是,方才还萎靡不振的知夏却在听到祁思明的话后仿佛打了鸡血一样地恢复了精神。
“其实……我也觉得题目好像不是很难……”她想了想,觉得以防万一,还是先给同学们都打个预防针比较好,“我之前找模拟题的时候,看到了好几道类似题。”
模拟题是周天纵给她的,和祁思明一人一份,确实质量不错,也确实有类似题。当然,类似程度也不是特别高,只能说是可以触类旁通一下的那种。总之,不管三七二十一,知夏是决定要让周天纵帮她背锅了。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希望大家都正常发挥吧,稍微超常那么一丢丢也可以。
她真切地期望着,也真切地后悔这自己竟然被监考老师那声叹气动摇了心志。
祁思明这家伙有多狗,作为世交两家的同龄人,迟曼彤别提多清楚了,所以现在看知夏的眼神也就有多么的充满“哦,我的傻孩子啊,这家伙的话你也信”这个意味。
然后又白了祁思明一眼。
祁思明:……
我错了还不行?这不是不懂联赛的行情嘛!下次肯定好好控分,成了吧?
一觉醒来,#知夏报名国际数学奥赛#便爬上了热搜。
这倒是完全意料之中的事,毕竟她会去报名这个比赛才是真的让人觉得意料之外。
把这件事曝光出来的便是和知夏同一考场的那些同学,而他们微博互关的那些网友有的脑子比较灵活,就拿去给营销号投稿了,然后顺利引起一波热议。
【是知夏飘了还是知夏膨胀了?一个期末成绩不错,就觉得自己能参加国际奥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