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扬灵愣了好久，才缓缓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笑了，眼眶里面却泛着水珠。
纪长松现在看他的眼神哪是看儿子，根本就是看待仇人！
仅仅是因为他动了他疼爱的小儿子。
真是讽刺。
“纪长松——”纪老爷子也赶了回来，走的太快，有些气喘吁吁，“扬灵也是你的儿子，你到底要干什么？！”
纪长松眼睛瞪大，额头青筋暴起，咬牙切齿：“我说过，任何人都不准备伤害山姜！纪扬灵你看看你做了什么？！你竟然在外面诋毁你弟弟，你要他以后怎么见人？！”
他说着抬手，还要想打纪扬灵。
纪扬灵面无表情，声音冷漠：“有什么不能见人的？有说错了吗？”
他这是认了。
“啪——”纪长松又是一巴掌打在纪扬灵脸上，眼眶红得越发厉害，咬紧牙关，满脸的痛苦，宛如疯癫。
唐佳瞪大眼睛，拿起抱枕打纪长松：“不准打扬灵！”
纪长松厌恶地将唐佳推开，手拽紧成拳。
纪老爷子浑身颤抖，用拐杖狠狠砸地：“都给我住手——”
他走过去，扯着纪长松：“你给我清醒点，现在让纪山姜离开纪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我可以用其他的东西弥补他！”
“弥补？”纪长松一双眼睛里流出眼泪，声音变得尖锐，“你要怎么弥补他？！有什么能够弥补他失去母亲，现在又被所有人唾弃？！”
他眼神带着恨意，恨纪老爷子，恨唐佳，甚至恨纪扬灵：“我说过！你们谁也不准动山姜！谁要是动山姜，我就跟谁拼命——纪扬灵这么痛恨山姜，我已经警告过一次，他还是要出手第二次！我要是死了，他肯定不会对山姜好，那我为什么还要我的山姜受委屈？！”
纪长松抹了把眼下的眼泪，大笑：“私生子？山姜是私生子？我要所有人都知道——”
“纪长松——”纪老爷子大吼一声，这一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他瞬间倒在沙发上，他这一下子，纪长松收住了声音，看向他，一直沉默的纪家二房人赶紧围了上去。
“爸，你没事吧？！”
“爷爷！我马上叫救护车！”
“爸——”
纪老爷子还是清醒的，只是刚刚脱力，他推开面前的人，看向纪长松，整个人苍老得不成样子，声音也有气无力：“长松……你这么发疯，是要逼死我吗？你不是不想纪山姜离开纪氏，那就留着他，留到他自己愿意离开……”
他动了动，坐了起来，伸出手无力地动了动：“扬灵是副总经理，那他也做副总经理吧，你满意了吗？”
纪长松不说话了，公司现在的总经理是他自己，副总经理是纪扬灵，现在纪山姜空降副总经理，无疑会让纪氏更加混乱……
“爸——”唐佳不可置信，仿佛听错。
就连纪长柏都皱紧了眉头，一脸不赞同：“爸，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山姜空降副总经理，谁会信服他？大哥也真是的，这事要是扬灵做的，那扬灵是做得不对，让他给山姜道歉就是了。”
他嘀咕一句：“再说山姜的身世在上流社会还有谁不知道？那些不知道的都是些不认识的网友，他们又有几个真的在意？这事本也就没什么影响。”
纪扬灵是要将纪山姜赶出纪氏，顺便给他不快，根本不可能真的做对纪氏有大损害的事情。
听到这话，纪长松想说什么，还是又忍了下来。
半响，他张张嘴，声音沙哑难听：“好……山姜就做副总经理，明天给他安排任命……”
他说完，转身往三楼走，脚步很慢，扶着扶手，一步步慢慢往上走。
他的一生就是一颗棋子，任由别人摆弄，为了“大局”，为了“胜利”，牺牲了一切，遍体鳞伤，一次次痛苦，一次次折磨。
他要护着他最爱的儿子，要那个可怜的孩子永远不要像他一样……
他要用自己行尸走肉一般的后半生，护着纪山姜自由自在，永远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爱自己想爱的人，活得自由，活得洒脱。
可以一事无成，可以被人不齿，只要他一辈子开心快乐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山姜弟弟：公主娶我，我就快落。
爸爸们，这本书不是很长，但后面会越来越精彩的！
哈哈哈哈哈哈
67、温暖
第67章
纪长松一步步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他进了三楼的佛堂, 至今天起, 他便住在了佛堂里面。
而纪家人则看着他一步步扶着楼梯消失在视线中, 无人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 纪文羽重重吐出一口气，看向纪老爷子：“爷爷, 您一定要慎重呀, 扬灵才是纪家未来的继承人，你知道现在让纪山姜做副总经理，纪氏会混乱成什么样子吗？！我觉得——”
程飘飘扯了扯纪文羽, 他疑惑地回头。
程飘飘正捂着肚子：“有点难受……”
“啊？怎么回事？”纪文羽一下子急了，慌忙搀扶着她。
程飘飘摇摇头，撑着沙发站起来：“不知道，你陪我去让医生看看吧。”
“好。”纪文羽应了，忙扶着她离开。
唐佳看着纪老爷子，脸色变得非常难看：“爸, 你绝对不能这么做！纪氏是纪扬的，纪山姜他不配！”
她拳头握紧，咬牙切齿。
纪老爷子不搭理他, 只是由纪长柏搀扶起来, 颤颤巍巍站起来：“扬灵……你不要怪我。你爸爸你已经快要疯了, 就顺着他一次，这次你不该对纪山姜出手的。但是没关系，我让纪山姜做副总, 你在公事上面，名正言顺地将他打倒。就把纪山姜作为你接管纪家，最后一块磨刀石吧。”
纪扬灵一动不动。
纪老爷子说完，就由纪长柏扶着离开。
纪扬灵还坐在沙发上，自从纪长松第二次打他之后，他就一句话都没说，异常沉默。
他抱着抱枕，突然笑了，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湿润了眼眶。
真是可笑，他母亲是纪长松的夫人，是纪家的当家女主人，他这个纪家的继承人，好像样样都不如纪山姜？
纪长松只疼爱纪山姜、楚凝喜欢纪山姜、就连纪老爷子也屈服，任由一个什么都懂的私生子，空降副总……
“扬灵！扬灵你怎么了？！”唐佳声音着急。
哈哈，可笑吧？
真正在乎他、疼爱他的，竟然只有他这个在别人看来，蠢笨至极的母亲。
纪扬灵笑够了之后，平静了下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一个位置，眼神渐渐变得幽深，里面带着令人心惊肉跳的恐怖和阴冷。
这些人不在意他，那他为什么还要在意他们？
他再也不要做那个纪家完美的继承人，他要的东西，他自己去拿，去抢，去挣。
“幸好没事。”纪文羽将脑袋轻轻靠在程飘飘肚子上，一脸担忧。
程飘飘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刚刚也被吓到，只能让你送我回来，打扰你们说话，真对不起。”
纪文羽摇摇头：“还是你更重要，爷爷已经做了决定的事情，其实我劝也没有用。他们也真是的，怎么会做这么糊涂的决定呢？”
程飘飘眼睛半眯，眼神闪了闪，声音带着好奇：“文羽，我看今天大伯好像非常生气，而且他有一句话没说完，爷爷就立刻打断他，要让山姜进纪氏做副总……你说，他们上一辈是不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啊？”
纪文羽愣了愣，眼神困惑：“有吗？我刚刚怎么没注意到？我大伯就是太偏心了，他喜欢山姜的妈妈，而他妈妈又早就走了，山姜在外流浪了近十年。大伯应该是因此才偏心的，只是偏心得太过了，真是可怜我扬灵哥。”
“他母亲是怎么死的？”程飘飘好奇。
纪文羽摇摇头，又像是想到什么：“好像是出车祸死的，只是纪山姜一直喊着是大伯母杀了他妈妈。他真是疯了，大伯母虽然蠢笨，可也不至于杀人啊。”
程飘飘没说话，轻轻拨弄拨弄纪文羽的头发。
在他看不见的角落，程飘飘眼神幽深，眉头紧皱，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凝也看见了网上的消息，眉头皱了皱，眼神沉了下来。
这个消息……真是戳着纪山姜的命脉呀，不知道他现在得难受成什么样子……
以前觉得纪山姜无所畏惧、为非作歹，是一个典型的混账、二世祖，但越是和他相处，才越是发现，这个男人其实内心很是单纯。
他也没有看起来那么强大无所畏惧。
楚凝睡不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鬼使神差穿上外套，连毛茸茸的拖鞋也没来得及换，在这个半夜三更悄无人声的时候，走出傅家侧门。
果然，桃树在昏黄的灯光下面，显得异常清冷。
树下，有个男人坐着，他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拿烟，一地的烟头，显然在这个地方待了不短时间。
树上，这棵桃树已经是开花最晚的，却还是已经渐渐凋零，零星的花朵还在枝头绽放，风一吹，花瓣纷纷落下，满树的红色铃铛，摇曳作响。
楚凝皱眉，抬起手，摸了摸自己有些不舒服的心口，那里面的感觉可真是奇怪，有些酸，又有些涩。
她脚步轻轻，向着纪山姜走去。
纪山姜还在看网络上谩骂的消息，其实他心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很奇怪的平静。
只是烟点了一支又一支，一包烟已经快要抽完。
这时候，有脚步声靠近，纪山姜眯着眼睛，随意地抬头。
他的视线顿住，眼睛微睁，脸上带着不可置信。
楚凝正一步步向他走过来，她微微皱着眉，眼里带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担忧。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重叠，那天夜里，纪山姜被易军的人打得瘫在巷子里，那个时候他几乎是丧失了活下去的念头，不知道活下去的意义在哪儿。
然后楚凝就出现了，穿着蓝色长裙，盘着头发，提着裙子，一步步向他走过来。
纪山姜一直在想，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楚凝？
这一刻他懂了，因为——
她总是这样，一步步走到他的心上，然后生根发芽，再也拔不出来。
在那些冰冷的寒夜里，她伸出的那只手，给予他的温暖，是他冰冷人生中，最珍重的温度。
楚凝走到纪山姜面前，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清冷：“不要放在心上。”
她看见他手机上正翻看的消息，那些几乎都是谩骂、侮辱的言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