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第一美人——发达的泪腺
时间:2020-04-04 09:53:27

  听着这般不客气的话,李棣心里也是不痛快。
  自打他成了工部侍郎,何曾受到过这种冷待?
  偏偏眼前之人,他又不能得罪,只能笑着附和了两声。
  陆宴回到马车上,呼吸沉重,脑海中尽是苏珩两个字……
  ——
  陆宴走后,沈甄顶着微红的小脸,对着铜镜出神,整整一个时辰,丝毫未动。
  半晌过后,她拿起一个蜜饯子放到嘴里,被心里乱糟糟的情绪扰着,也尝不出什么甜味儿。
  时不时就要看一眼门口。
  一袋蜜饯子吃完,沈甄瞥了眼外面的艳阳天,转身回到榻上,抓着被褥,阖眸,沉沉睡去。
  也许是心思太重,沈甄居然梦到了小时候。
  那时的她,不过九岁……
  沈甄生来就受不得那些猫儿狗儿的毛发,一接触便会喷嚏咳嗽不停,浑身起疹子,所以云阳侯夫人一早就下令,府内不得养这些东西。
  于是沈甄的猫儿被强行送走了。
  大抵年少之时,对猫儿狗儿倾注的感情,总是要比长大后多一些,因为沈甄实在舍不得,便偷偷溜出府,把那两只猫儿带了回来。
  她一旦对什么认真,眼里便多了股执着。
  若不是发了病,还想着瞒着众人继续养。
  侯夫人听着她沙哑的嗓音,看着她满颈的红疹子,气不打一处来地将她关进了祠堂。
  一天一夜过去,侯夫人的心还没软,沈甄便病倒了。
  沈甄睡着,云阳侯叹气道:“就这么点事,你至于罚她跪祠堂?别人家孩子进祠堂,那都是犯了大错的,因为个猫狗进去跪,说出去倒是新鲜了。”
  侯夫人沉默。
  云阳侯道:“她今儿若是目无尊长,你怎么罚她都行,我绝不替她说话,可她这性子……”
  侯夫人红着眼睛,打断了他的话,“她只是看着乖,实际跟侯爷您一样倔,没有她两个姐姐半点机灵,我哪里是气她养这些个猫狗,我气的是她这明知不可为,却偏要为之的性子!”
  “不撞南墙不回头,迟早要惹祸。”
  沈甄平躺于榻上,话音一落,便发觉周遭的一切,好似都变得模糊无比。
  她顺着烛火望去,瞧见了不远处,款款像她走来的母亲。
  云阳侯府的匾额摇摇欲坠,换成了澄苑的字样。
  九岁的沈甄,也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
  侯夫人额间带着几丝白发,向她走来,柔声道:“甄儿,告诉阿娘,这是哪?你为何会在这?”
  沈甄目光闪躲,张张嘴,没出声。
  倏然,陆宴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门口,侯夫人又道:“甄儿,他是谁?”
  沈甄茫然无措地摇头说不知道。
  陆宴身边随之出现了一个大着肚子的姑娘,哭着质问他:“三郎,她是谁!”
  与此同时,靖安长公主也走了进来,一字一句对她道:“时砚在外面养着的女子,是你吗?”
  每一句话,都像一声雷,轰隆轰隆地在她脑海中炸开。
  沈甄睁开眼睛,猛然坐起,大口大口地喘起了粗气。
  梦醒了。
  这里是澄苑,是澜月阁,这里除了她,一个人都没有。
  她朝窗外望去,外面阴沉沉的,下起了瓢泼大雨。一场能让她清醒的雨。
  陆宴走到门口,收伞,一抬眸便看见,沈甄惨白的面容,通红的双眸,和那心如死灰一般的神情。
  他疾步走过去,紧张道:“怎么了这是?”
  沈甄整个人都在颤抖,喉咙中仿佛卡住一块石头,让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陆宴从没见她这样过,连忙环住了她的身子,抚摸着她的背脊道:“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她好似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这不是噩梦。
  是再这样下去,一切都会变成噩梦。
  陆宴捏了捏她手心,“我在,你别害怕。”
 
 
第56章 探视
  沈甄惊慌失措久久未散去,陆宴看伸手把人抱在了自己腿上。
  “沈甄。”他抚着她的背脊道:“你梦见什么了?”
  其实他开口问这句话的时候,他很怕,她做了和自己的一样的梦。
  “别怕,慢慢说。”
  她眼眶微红,大喘一口气,道:“我梦见阿娘了。”
  “嗯,然后呢?”陆宴继续诱哄道。
  “她就在这屋子里。”
  这话一出,陆宴神色复杂地看了看沈甄。同他一处,当真有这么大压力?
  “还有呢?”
  沈甄摇了摇头。
  剩下的话,她已是不能再说出口。
  “没听说过吗?梦都是反的。”陆宴笑道。
  沈甄抬眸看他。
  陆宴捉住她的小手道:“我给你买了刘芳斋的点心。”说罢,陆宴伸手将圆凳上的点心盒子拿了过来。
  沈甄接过。
  “起来吃吧。”
  她这一晚上心事重重,陆宴看的出来,若只是梦见了母亲,断然不会吓成这样。
  也许沈甄自己都不知道,她本来就有说梦话的习惯。陆宴不是没听过她夜里喊人。
  只是,与这次相比,大抵是不一样的。
  盥洗之后,陆宴抱过了她的身子,将下巴垫在了她的肩膀上,咬了咬她的耳朵,“有事便和我说,别一个人乱想。”
  “我知道了。”沈甄道。
  沈甄的眼睛长的极美,就像是湖面上洒了金箔一般。虽然陆宴偶尔也会坏心眼儿地觉得她哭起来的时候更招人怜,但真哭起来。
  他到底是不舍。
  熄灯前,陆宴捏了一下她的鼻尖,不轻不重的,就像是温柔的催问。
  沈甄没躲,任由他摆弄。
  他停手,她低头整理着两个人的被褥。
  她不想说,他也没勉强她。毕竟他们之间很多事,时机不对,一旦说出口,也只会变得更复杂……
  屋内骤暗,沈甄来来回回地翻动,陆宴用手揽住了她的身子,无奈道:“睡吧。”
  良久之后,等到她呼吸转匀,他才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再等等……”
  夜色沉沉,长夜漫漫。
  当晚,陆宴也做了一场梦……
  四周是夏日的蝉鸣,顺着榆树枝叶的罅隙望去,他竟然看见沈甄,同一个白衣男子,站在密林深处。
  那人比她高出许多,也不知低头说了什么,惹得她眉眼间尽是笑意。
  眼前的一切,模糊又清晰、他双拳握紧,寸步难移。
  未几,他看见那男人的手落在了她的耳朵上。
  陆宴蓦地睁开眼,侧头,难以置信的回想着梦中的一幕幕。
  又看了一眼她的耳朵。
  “嗬”陆大人对着房梁笑了一声,她梦再吓人,那也都是假的。
  而他梦里的,却都是真的。
  天还未亮,陆宴便起了身子。
  杨宗躬身道:“主子,云阳侯的探视权下来了。”
  陆宴提眉,“太子做事,倒是极快。”
  ——
  这样的消息,自然传到了李府。
  原本天还晴着,却倏地大雨滂沱,硕大的雨滴坠在屋檐上,听起来空旷又凄然。
  “姌姌,一会儿见了岳父,知道该说什么吧,”
  沈姌嘴唇一抿,实在懒得同他虚与委蛇。
  马车轧轧声持续地向着,李棣同沈姌坐在一处,看着她的侧脸,突然打破了沉默。
  “沈家,也不是非要吊死在东宫这棵树上吧。”
  沈姌与他对视,“李大人,现在是越来越敢说了。”
  李棣笑了笑。
  马车绕过了人挤人的街道,穿过朱雀大街,缓缓驶向大理寺狱。
  门前站着两位狱丞。
  沈姌提裙缓缓下车,落地后,摘下了帷帽。
  狱丞拿起笔录,问道:“来者何人?”
  “沈文祁之女,沈姌。”
  “沈文祁之婿,李棣。”
  话音一落,沈姌不由瞥他一眼,只觉得这一幕,讽刺极了。
  狱使带路,他们缓缓向里面走。
  大理寺实行分押管理,像云阳侯这样有爵位又曾高居七品以上的,都需要单独关押。
  他们停驻在一扇木门前面,狱使道:“一次只能进一个人,且只有一刻钟,谁先进?”
  李棣眉头一皱,从胸前拿出了钱袋子,塞到狱使手里,“我同她一起进去。”
  狱使推回,钱袋子“噹”地一声坠在地上。
  这时,周述安刚好从另一间牢房里,泰然自若地走过来。
  笔挺刚毅,英姿勃发。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遇上像周述安这种由圣人直接任命的手握实权的官吏,确实不由他李棣在此摆甚官威。
  “周大人。”李棣作辑道。
  周述安躬身捡起了钱袋子,放回到李棣手上,也没讽刺他,而是直接道:“李侍郎,这是圣人下的令。”
  沈姌回头道:“周大人,我能先进去吗?”
  周述安点了点头,转身拿钥匙开了长锁。
  这特殊的牢间里,只有云阳侯一人,他坐在榻上,头上的白发有些凌乱,虽然落魄,却难掩他身上的温和儒雅。
  “阿耶。”沈姌走过去,眼睛立马转红,“您身子可好?”
  说句实在的,这里的状况,显然比她料想的好多了。
  对视良久,云阳侯的手指微动,嗓音嘶哑道:“姌姌。”
  他在牢狱中,他的四个儿女在牢狱之外。
  心中的担忧和思念,日复一日加重,可真见到了,他却又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见到自己这番样子。
  云阳侯抬手拢了一下自己的鬓发。
  云阳侯给她指了指桌上的药罐,对沈姌道:“前阵子,有人往这儿送了大夫过来。”
  沈姌一愣。
  前阵子,圣人明明还未允许人探视,私自探视,往牢里送大夫,这罪名也是不小。
  云阳侯见她愣住,心不由一沉,艰难地开口道:“甄儿,沈甄在哪?”
  沈姌忍住了再胸口地翻腾的泪意,柔声道:“太子殿下的病已经转好了,阿耶,一切都会过去的。”
  四目相对,云阳侯下唇颤抖,“都是阿耶的错。”
  时间紧迫,沈姌直接开口问道:“您最初的工图,在哪?”
  “姌姌,明日殿下会来,这些事,你不必再管。”云阳侯顿住,又道:“你过好自己的日子。”
  狱使在一旁提醒道,“一刻到了。”
  沈姌攥紧拳头,附在父亲的耳边道:“李棣的话,您什么都别信。”
  沈姌出来,李棣进去。
  周述安在一旁翻阅着大寺里待审的几个案子,沈姌倏然开口,“敢问周大人,前些日子,大夫是如何进来的。”
  周述安垂眸又翻了一页,“周某曾欠下了一个人情,得还,所以放了人进来。”能把徇私的话这样直白的讲出来,就能想象此人是何等的自信。
  整个大晋朝,能让周述安欠下人情的,沈姌掰着手指数一数,也能数到陆宴身上了。
  “多谢周大人告知。”沈姌道。
  四周陷入沉默。
  也不知为何,方才在里头,一刻钟是那样短,眼下在外面,一刻倒是无比漫长。
  时间缓缓流逝,周述安忽然阖上了手上的案卷,看向沈姌,“李夫人不也欠了我一个人情吗?”
  沈姌皱眉,“何时?”
  周述安缓步走到她身边,眸色渐深,沉声道:“药肆。”
  提起这个事,沈姌的心便是一堵,看来,那日向京兆府举报自己的,果真是他。
  其实沈姌心里也清楚,她若是真的毒杀了李棣,即便能瞒过一时,也瞒不过一世,六皇子若是追查,她的命早晚会搭上。
  她退后半步,淡淡道:“那日的事,不过是误会。”
  周述安也未揭穿她,不紧不慢道:“是么。”
  一刻钟已到,李棣出来,他目光一扫,刚好瞧见周述安正低头看沈姌。同是男人,李棣知道,像沈姌这样的姿色,即便成了人妻,也不会让人削减半分兴趣。
  他走到沈姌身边,用手揽住她的腰,柔声道:“姌姌,走了。”
  沈姌身子一僵,瞪眸看他,李棣的手却握的更紧了。
  二人走出大理寺后,周述安若无其事地对身边的楚一道:“朱懋贪污的罪证备齐了吗,明日太子殿下要亲审。”
  “回禀大人,备齐了。”楚一跟在周述安身边有几年了,却很少见他家大人主动同人攀谈,想起方才那一幕,实在有些好奇,道:“大人以前见过李侍郎的夫人?”
  周述安堂堂正正地点了下头,“见过几次。”
  初见她那一年,恰好遇上了长安城外瘟疫蔓延,他上京赶考,途中碰见了一同入城的沈姌。
  一辆四周悬着金丝纱绸的马车从他面前驶过,缓缓停下,里面的人掀开幔帐,走了下来。
  “前面怎么回事?”是一道十分柔和声音。
  “姑娘,瘟疫蔓延到长安,今日提前封城了,要进城,怎么都都得明日了。”
  她向远处看了一眼,“那尽快找一处客栈落脚吧。”
  沈姌带的随从不少,乌泱泱的一帮人一同进了客栈。
  城外讨饭的比比皆是,像沈家女这样的富贵饽饽,确实,都到哪里都惹人注意。
  她带的随从多,那些地痞无赖不敢上来明抢,于是他们便怂恿了几个腿脚不好的可怜孩子上去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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