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第一美人——发达的泪腺
时间:2020-04-04 09:53:27

  他忽然想起了沈姌、沈谣出嫁的前夕……
  ——
  十月十日的早朝上,成元帝提出了扩建京城,重新修缮九门一事。九门,即长安城城东、城西、城南九座门。
  这些都是工部的分内之事,且年年要做,也无甚好意外的。
  众人关心的是——谁来任这个监修。
  毕竟,沈尚书可是多了一位新女婿。
  太府监那边儿得了太子的眼神,连忙做了个顺水人情,以近来事多为由,将这事推到了京兆尹身上。
  果不其然,成元帝点了头。
  下朝后,陆宴大步一迈,走到了沈文祁身边,“沈大人留步。”
  沈文祁脚步一顿,回头看他,“陆京兆可是有事?”
  “此番修缮城门,京兆府定会竭力配合工部,沈大人若是有事,同在下说便是。”
  啧,看看这语气。
  要知道,京兆尹和工部尚书,可是平级。
  “陆京兆做事一向严谨,秉公办即可。”沈文祁看着他道。
  陆宴回道:“沈大人所言极是。”
  沈文祁点了点头,上了马车。
  陆宴品了品沈文祁话里的话,还是头一次感觉这脚底下,阴风阵阵。
  须臾,随钰飘到他身后,拍了他一下,“吃瘪了?”
  陆宴闭目未语。
  随钰道:“谁叫你非得找圣人赐婚,你要是正常提亲,沈大人何至于给你脸色?”
  陆宴道:“不是这件事。”
  随钰道:“那还有哪件?难不成三妹妹傻到都交代了?”
  “哪个是你三妹妹?”
  “你娶进门了才是你的夫人。”
  陆宴低声道:“你可还记得唐家那个事?唐律。”
  这话一出,随钰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想起来了。”
  陆宴抬手捏了一下突突跳的太阳穴。
  随钰笑道:“今日我倒是信了那句话。”
  陆宴不接话。
  随钰自顾自道:“因果循环,缘,甚妙。”
  陆宴横了他一眼。
  随钰收了嘴角的笑意,继续道:“要我说,你也不必太过忧心,毕竟你和三妹妹连庚帖都交换了,来日方长!再说,沈大人并不是那种会为难人的。”
  闻言,陆宴提眉看他。
  随钰道:“你这么看我作甚。”
  陆宴一脸真挚道:“你当年,怎么过了沈大人那一关的?”
  随钰俊脸刹那间就黑了个透。
  这话,可真是扎心。
  随钰咬牙切实道:“我就该站在远处,冷眼看你的笑话!”
  说话间,陆宴的目光忽然转了方向。
  眼前是李棣的背影。
  随钰眼中闪过一丝怒火,直接道:“也不知沈姌为何迟迟不和离,就李棣那样的人,哪里配得上她?”
  陆宴眸色一凛,忽然对随钰道:“你何时赶回蜀地?”
  “朝廷加派的银两到手了,明日就得启程。”
  陆宴道:“走之前,帮我抽调一份户部的文卷吧。”
  随钰道:“哪份?”
  “李棣进京之前的,还能查到吗?”
  随钰摇头,“你当我没查过吗?干干净净,估计是许家人做的,靠文卷,已是什么都查不到了。”
  陆宴这边正思考着,只听随钰又道:“可即便不能将李棣之前做过的事呈交刑部,我朝就是以夫妻不和为由,也是能和离的,我总觉得,沈姌还有事瞒着。”
 
 
第110章 
  次日,陆家和沈家两家走到了“请期”这一步,沈文祁开口的是六月,可镇国公府那边,显然是不想等,最后两头折中,定成了三月。
  三月十七,宜嫁娶。
  经此,六礼算是过了五礼,只等到日子接新妇过门便是了。
  这消息一出,京中不知有多少人家,生了再要一个女儿的心思,就连成元帝,都不禁拍了拍孟素兮的肚子,道:“给朕生个公主,也是不错。”
  一时间,沈家的风头,比之当年云阳侯府的鼎盛时期,也是毫不逊色。京中的交际大多都是虚伪又真诚,只要你有权有皇恩,便是冷着一张脸,也自有人眼巴巴地贴上来。
  别说是沈甄,便是早就淡出长安命妇圈的沈姌,都收到了成摞的请帖,雅聚、赏花、品香、乐舞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这些人简直是……”清丽看着手里的请帖,长呼了一口气道:“奴婢将这些都给您收起来吧。”
  “就搁那儿吧。”沈姌轻笑一声,“阿耶重回朝堂,甄儿要嫁到陆家,有些迎来送往,是无论如何都推不掉的。”
  清丽低头应是,“还是姑娘想的周到。”
  沈姌将手里的药材装好,低声问道:“马备好了吗?”
  清丽道:“在外面候着呢。”
  车轮辚辚,幔帐摇晃,沈姌的车马停到了偌大府邸跟前,高高的匾额上写个四个大字——长平侯府。
  沈姌下了马车,缓步走到府邸门前,低声道:“我是工部侍郎李棣的夫人,有事要见你们侯爷,劳烦通报一声。”
  门口的小厮颔首道:“夫人稍等。”
  半晌过后,苏珩面带笑意远远走来,纵然他脸上的线条越来越硬朗,但在沈姌看来,此刻的他,还是那个整日护在沈甄后头的少年郎。
  “你怎么来了?”
  沈姌提了提手上的黄梨木盒子,柔声道:“给你送点药材,有些是治骨伤的,有些是祛疤的。”
  一句话,表明来意。
  她是来探病的。
  豫东的那场事故,将苏珩整个后背都被砸的血肉模糊,若没有他,沈文祁不会只废了左臂。
  这样的恩情,沈甄不便来,沈姌却不能装傻。
  闻言,苏珩神色一冷,直接道:“所以,李夫人今日是特意来道谢的?”
  李夫人,这是心里有火啊。
  沈姌冲他一笑,“谢?谁要跟你客气?苏将军戎马半生,不过是被几块石头砸了,会有多大的事?”
  苏珩听出了话中的揶揄之意,忍不住勾起了嘴角,“进来再说。”
  沈姌缓步跟在他身边,幽幽道:“侯爷如今真是好大的脾气,我方才若是说的不如你意,你是不是还要将我拒之门外?”
  苏珩立马讨饶:“你借我十个胆子,我就敢。”
  二人在主院的凉亭里坐下,苏珩替沈姌倒了一杯热茶,“趁热喝。”
  沈姌笑着接过。
  半晌后,她看了看院落里的猫儿,感叹道:“甄儿同我说,你替她养的猫,都生了第五代子孙了?”
  提起沈甄,苏珩的眼神骤然定住。
  好半晌什么都说不出。
  很多事,他一辈子都说不出口了。
  他年少时就喜欢的姑娘,如今就要嫁人了,压抑了数日的情绪,被沈姌这么一提,似乎有了瓦解之势。
  他颤着右手,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道:“听闻她与陆宴的婚事定在了明天春天,她十八,刚好。”
  沈姌见他如此,心里如何能做到不为所动?又或者说,苏珩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再是清楚不过。
  沈甄及笄的那一年,圣人命苏家镇守边关,其实以沈、苏两家的关系,他大可上门将亲事定下,尽快完婚。
  可苏珩当时怎么说的?
  她还小,边疆不适合她。
  她还是留在长安吧。
  苏珩那小心翼翼的模样,沈姌多年都忘不了,她一直以为,苏珩会是她的三妹夫。
  其实苏珩也时常恍惚,倘若他当年去沈家提亲了,带沈甄离开长安,她过的会不会比眼下更好。
  可人生便是这样,“倘若”二字一出口,便已是错过。
  苏珩轻声道:“你说,镇国公府日后会不会给她委屈受?”
  “委屈了她也得自己担着!”
  苏珩一愣。
  “路都是自己选的,没人逼她,便是选错了,也就是错了。”沈姌看向苏珩,“你可别学那些话本子里的男人一样苦苦等着她,她招人烦的时候你是没看见。”
  苏珩眸中闪过了一丝无奈,笑道:“谁要等她?”
  沈姌点头,“合该如此。”
  苏珩看着她道:“沈姌。”
  沈姌回:“作甚?”
  苏珩一脸认真道:“你不和离,可是有苦衷?若是有,你同我说,我不会叫李棣好过。”
  沈姌藏于桌下的手瞬间握紧,但面上只弯了弯眼睛,“哪来的苦衷?”
  苏珩道:“他是不是威胁你了?我……”
  沈姌直接打断了他:“苏珩,这是京城。长安不比边疆,我若是想和离,只会按长安的规矩来。”
  言外之意,你们任何人,不得插手。
  ——
  傍晚,秋风刮着光秃秃的枝干簌簌作响。
  沈姌颔首下马车,恰好遇上了散值归来的李棣。
  李棣身上染了几分酒意,一看到自己那国色天香的夫人,立马上前一步,牵住了她的手,“巧了。”
  沈姌一把甩开,面部改色道:“李大人,还没进府呢。”
  李棣勾了勾唇,硬是牵着她跨进大门。随后又故意将她拦腰抱起,走进了内院,其间,沈姌一言不发,连挣扎的意思都没有。
  进了屋,李棣将她放到榻上,与她对视:“近来,高兴吗?”
  沈姌眉眼低垂,“李大人此番何意?”
  李棣亲了下她的脸颊,沈姌立马站了起来。
  “沈姌,你回回拒绝我,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和离的心思,你是不是从来没放下过?”
  沈姌暗暗捏了捏手心,不停对自己道:沈姌,没几日了,距离周述安说的日子,没几日了。
  李棣笑着道,“岳父重回朝堂,我受尽同僚挤兑,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活该?”
  沈姌看着她道:“我早与夫君说过,你的路不止一条。”
  一声夫君,李棣眼前又忍不住恍惚。
  她伸手握住沈姌的下颔,一脸认真道:“你们沈家女,都是狐狸精转世么?”
  沈姌压下心中的怒火,与他对视,“夫君说的这话,不知是褒是贬?”
  沈姌暗暗去碰腰间的香囊。
  李棣环住了她的腰,“姌姌,我还是那句话,给我生个嫡子,一切都会如从前一样。”
  沈姌眸中的掩饰不住的不情愿,扎的李棣眼睛疼。
  李棣倏然嗤笑一声,“姌姌,你别逼我,真的给我逼上绝路,沈家也没有好果子吃。我的日子若是过不下去,那元庆十六年沈家所经历的一切,便要再重来一次了。”
  话音一落,沈姌胸腔里的那颗心,咚咚咚地跳了起来,声音大的仿佛两个人都听得见。
  “革职、抄家,沈家三代人不许走科举之路。”李棣在她耳畔道:“你那妹妹,沈甄,她还能嫁到国公府吗?镇国公府世代清廉,靖安长公主可会让她一个罪臣之女做陆家的宗妇?”
  字字句句,皆是在诛心。
  她最怕的,无疑就是这些。
  李棣这个人,于沈姌而言,就像是每日夜里悬在她头上的一把剑,不知何时便会落下来,令她惶惶不可终日。
  沈姌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李棣拍着她的背脊道:“姌姌,我本不想同你说这些,我发誓,我真的不想,可你太固执了,你知道吗,你太固执了。”
  “我只要一个嫡子,你给我,我便永远不会再同你提方才的事。”
  嫡子,嫡子。
  沈姌每次只要听到他说起孩子,心就止不住地跟着颤,是真的颤,似要窒息一般。
  沈姌抬头,用方才摸过香囊的指尖,去摸李棣的脸,他的眉骨,鼻梁,和人中。
  “好。”沈姌看着他,轻声道,“你要说话算话。”
  李棣点头,“姌姌,我连孩子的名字都起好了,李嵘,如何?”
  沈姌笑,“若是女孩子呢?”
  “你说便是。”
  说罢,李棣便起了熄灯的意思。
  沈姌拉住他的手,低声道:“今日怕是不行,我小日子还在。”
  李棣皱眉,“真的?”
  沈姌点头,柔声道:“还有四天。”
  四天。
  那没什么不能等的。
  李棣说好,就四天。
  很快他便昏睡过去了。
  ——
  而另一边,大理寺卿周述安夜会刑部大人姚斌。
  姚斌给了周述安到了一杯酒,“周大人这次帮我刑部的大忙,姚某记下了。”
  周述安道:“姚大人和我也算同朝为官多年,互相帮个忙,实在不必如此客套。”
  互相,这便是话里的玄机。
  谁头上的乌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姚斌自然听懂了这个话外音。
  “我拿周大人当知己,周大人若是有事,直说便是。”
  周述安幽邃不见底的瞳孔,忽然见了笑意,直接道:“是有一桩案子。”
  姚斌眉毛微挑,“哦?不知是哪桩案子值得周大人如此费心”
  “是三日后的一桩的案子。”
  姚斌坐起了身子,疑惑道:“三日后?”
  “是。”周述安一字一句道:“工部侍郎李棣和离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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