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体内壮大了许多的魔气没有乘胜追击,一鼓作气将他体内属于妖的部分完全吞噬侵占。
甚至那些魔气还十分乖巧的听从指令,缩回了血脉之中,不再溢散,甚至还将从陆子冉那儿转化的灵气分了大半给他体内的碎裂的妖核,没再进一步增强。
但渊诀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他只是第一次使用这些魔气,就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汹涌的杀意了,或许总有一天,他会完完全全变成一头只知杀戮,不知柔情的大灰狼。
他知道,他很可能没办法再回到以前了。
可他不后悔。
那些攻击了陆子冉的魔气还有不少残存在那头狮子的体内,虽然那些魔气离开了他能控制的范围,但如果不能及时排出,一定会废了那头老狮子大半的修为。
这是陆子冉应该付出的代价。
那头狮子居然敢说他会多喜欢阮秋秋一点、她缺他喜欢??
他居然还想用脏手碰她。
该死。
渊诀眯起狭长的眼,眼尾腥红一片。
他眸子里的血色却没有完全褪去,看起来狰狞可怖。
但睡着的阮秋秋看不到他狼狈丑陋的样子。
大灰狼先生犹豫着抬起手,修长的指尖有些情不自禁的蹭上阮秋秋滑落在他膝盖边的长发,小心翼翼的抚摸,状态看似平静,整头狼却好像笼罩在一片血色的阴影之中。
陆子冉的喜欢算什么?
那狮子头只是说的好听,但他的喜欢只值得一只猪蹄吗?
说什么会给她好的生活,会让她吃饱穿暖。
难道只有胖狮子能做到,他大灰狼就不行?
可恶的陆子冉站在他的小夫人面前,对她各种甜言蜜语,就好像真的对喜欢她一样。
那头狮子懂什么喜欢?他也配说喜欢她?
该死!
该死!!
她是他的,是他的小夫人。
是他的。
狮子头的喜欢算什么喜欢,明明他的喜欢才……
脑海里骤然掠过一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像是一道惊雷,亦像划过漆黑雨云的闪电,倏而破开他心头全部的黑暗。
将那些萦绕他数日的困惑和烦躁冲散,解开了纠葛不清、乱若陈麻的谜底。
他的……
喜欢。
那些辗转反侧不能安眠的夜晚有了答案,焦灼烦闷的心绪找到了源头。
像是永无白昼的极夜尽头蓦然亮起了一盏暖灯,柔光摇摇晃晃的、照亮了深渊里一头浑身长满了锐利倒刺、莽撞的只懂破坏和仇恨的怪物。
她眉眼弯弯,提着那盏灯,站在路的尽头。
害怕忘记和她相处的一点一滴、害怕被她偷偷摸尾巴、听到田螺灰狼的时候会不高兴、看见陆子冉想动她的时候会愤怒……
原来,他对她那种特殊的感情,是喜欢。
可是,他已经不是一头纯血的大灰狼了。
他是,半魔半妖,如同怪物一般的存在。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他竟然,
发现的那么晚。
眼底血光闪烁,渊诀只觉得眼眶干涩的可怕,一对尖尖的狼耳朵快速抖动,聚不起焦的双眸却凝聚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长长的睫毛被那层一定是因为天气太冷了才凝聚出来的水雾打湿,变的一揪一揪的,混合着他面颊上有还没能完全干涸的血迹,大颗大颗的,顺着眼角一串一串往下砸,不小心砸到了阮秋秋脸上。
久违的枕着“枕头”,睡的很香梦里还在薅狼毛的阮秋秋“……”
她感觉自己瞬间从温暖舒适的床上来到了室外,天上还下起了暴雨,就像她睡觉之前的大雪一样,宛如瀑布一般冲着她一张本就被意外划破了的脸蛋铺天盖地的袭来。
她抖了抖睫毛,又敌不过睡意,意识昏昏沉沉,在清醒过来和继续昏睡的边缘反复试探。
大灰狼先生拒绝承认小夫人梦里的“瀑布雨”是他制造出来的,委屈又自卑的紧紧抿唇,指腹不断擦去她脸上沾到的血迹。
只露出沾着血的尖利犬牙,声音低沉沙哑到可怕。
他轻轻的在慢慢黑下来的雪天里,问被自己搞睡着的人,“……我丑么?”
因为魔气,脸上密密麻麻的疤痕,尾巴颜色也没有以前漂亮了。
他感觉表面体征有些变化,额头和后背有些麻痒和酸痛,说不定到后来,会像魔物一样长出狰狞的角和鳞片。
但偏偏残疾的左腿毫无变化,不像会再生的样子。
一定很丑,他都觉得自己很难看。
大灰狼先生见阮秋秋睡得很沉,听到她的话只是抖了抖睫毛,即无奈又不甘心,又问了一句,“我可怕么?”
他的声音落到被雨砸一脸的阮秋秋耳朵里,就变成了小狼崽般“嗷呜嗷呜”不停的撒娇声。
事实上,某头觉醒了对小夫人特殊感情的大狼也确实是在撒娇无疑了。
一边给人下温和的催眠术法不让人看自己,一边偷偷问人自己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还毫不客气的用温热的瀑布雨砸人的脸……
幸亏阮秋秋现在是在梦里,看到的是一头可怜巴巴的小狼崽。
她抖了抖睫毛,侧过头,面颊下意识在大灰狼先生腿上蹭了一下,没发现那头狼骤然呆滞,浑身肌肉瞬间紧绷。
她只是朝梦里的那头狼崽毛茸茸的大尾巴伸出了罪恶的爪子——
小狼崽的大尾巴,“……可爱。”
啊,小狼崽毛茸茸的尾巴,太可爱了。
强行忽略了阮秋秋的双手在雪地里抓雪的动作,大灰狼先生满脸通红,只觉得她枕着他腿的地方,滚烫一片。
他停止了继续“下雨”,忍着浑身疼痛,小心的用两根指头捏着阮秋秋身上的衣服,尽量不触碰到她,把虽然在外面弄的有些脏,但还是比他香软很多倍的小夫人提了起来。
然后伸出另外一只手……的两根指头,托着她的腰,用一种诡异的姿势,把人弄回了山洞里——
他是正狼君子,不能乘人之危。
……
天空阴了下来,染着一丝久违阳光的云朵只出现了刹那,就被镶满了黑暗和雷电的乌云挤到了一旁。
寒风吹起秃了大半的树叶,飒飒作响。
狮子头陆子冉一口气跑出十五六公里,察觉修为没继续下降,才停了下来。
他狼狈的倒在地上,发现他的修为已经倒退到了二阶中期的水平。不仅如此,他体内来自那头高阶透明魔物的魔气还没有完全的消失!
整整掉了两个大境界!
陆子冉又害怕又后悔。
害怕那个“梦”里没有提到的高阶透明魔物还不肯放过他,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来炎狼部落。
巨大的害怕和后悔之中,只有一丝丝愧疚是对阮秋秋的。
他好不容易才发现那个女人有些与众不同,本来还想把阮秋秋带回去好好养一个冬天,等兽潮来的时候再让她为自己而死。
可现在,她却为了帮自己引开那头透明的高阶魔物,提前丧命了。
也算是死得其所。
炎狼部落暂时不能再来了,狮子报仇,十年不晚,等他以后实力提升了,或者找到了靠山,他一定会回来报今日修为倒退的仇!
陆子冉能屈能伸,只花了半秒钟哀悼被“杀死”的阮秋秋,便咬牙往回,想尽快回到记忆里安全的风狮部落。
第40章 (双更合一)她高兴的话,会亲他一口么?
恶狼先生十分正经的把小妻子放在了婚床上,两根在行走过程中一直抵着她柔软腰肢的手指红的发烫。
在确认阮秋秋已经在婚床上好好躺着了,某正狼君子才又伸出了两根手指,借助着妖力,把阮秋秋翻了两圈,弄到石床里面了。
之后才忍者手指上接触到她皮肤后传来的奇异触感,俊脸微红的移动着步子,捏着小妻子在床边叠好的小兽皮被,小心的摊开后盖在了她身上。
其实阮秋秋现在身上脏兮兮的,如果她醒着,绝对不会允许自己不清洁不换衣服就直接躺在石床上。
但某头正狼君子由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害羞)的原因,连鞋都没给她脱→→
渊诀先生小心翼翼的帮小妻子掖好了被角,大掌垂在身侧,左右两只大掌上刚刚碰过阮秋秋腰肢和后脖颈的食指和中指微微轻颤着,俊美的面颊上滚烫一片——
指腹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皮肤的触感还很清晰,那是和他一身狼皮摸起来的感觉不一样的,是温软又细腻。
长长的、鸦黑的睫毛颤了颤,恶狼先生眼尾红红的。
他明明已经没办法真的用双眼“看见”她了,可那双渐渐平静下来的狭长眸子里,却依旧缀满了灿烂的星辰。
妖识滑过阮秋秋被石头划破挂了彩、有些惨兮兮的面颊,大灰狼先生下意识的朝她那边伸出了苍白的手,又在下一秒很快垂下。
——他的手掌上全是没有完全干涸下来的魔血,会弄脏她的脸。
嘴角扬起一丝无奈的笑意,渊诀轻轻撩开了婚床靠外、他睡得的那一边上的兽皮,右手幻化成利爪,忍着经脉上传来的疼痛感,一笔一划的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全部都“画”好了。
胖狮子头不是最重要的,他今天和小妻子说话了,还摸她了……
大灰狼先生越画脸越红,等他记录完的时候,耳朵尖都快要变成粉红色的了。
毛绒锋利的爪子小心的拂去婚床上的石灰,再把兽皮盖好。
恶狼用妖识扫了扫地面,接着便有些窘迫的发现,婚房的地面也被他残肢上滴下来的血不小心弄脏了。
渊诀有些难为情的抿了抿依旧苍白着的唇,抖了下完好的那只尖耳朵,小心的收起了大尾巴,用妖力撑着膝盖下空空荡荡的左腿,“走”到了山洞口,往石灶里加了两根燃木。
因为那头老狮子突然来找麻烦,他差点忘了洞里的燃木不够了。
那些木材特殊,生长在森林深处,若是他变成妖形一来一回,大约需要三四个小时。
他现在出发,等他的小妻子睡醒了,他应该就能回来了。
渊诀大手轻扶着山洞口的石壁,指尖微微用力
托那头胖狮子的福,即便他因为使用魔气过度经脉和内脏伤的重,但体内也多了许多妖力。
虽然那些妖力不足以治愈他全部的内伤,但倒也能抑制住他体内那些源源不断的针扎般的疼痛。
等他体内的那些妖力用光,他在筋脉再次愈合之前,恐怕都不能再像今日这般活动了。
就算之后再次动用魔气,恐怕他也只能得到短暂的爆发力和战斗力。
而在那之后,后遗症或许就不仅仅是筋脉破裂和毛发有些变色这么简单了。
渊诀紧合着咬肌,舔了舔渴望鲜血的尖牙——
他这次没有被魔气吞噬理智,也没有遗忘重要的事情已是万幸。在他能控制血脉里的那些魔气之前,他不会再继续贸然动用。
其实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需要用灵力和食物好好养几天。
但看这即将刮起大风和暴雪的糟糕天气,如果他今天不出去弄一些燃木回来,或许过不了几天,阮秋秋就会被冻死。
他已经不能给她很好的生活了,让她不受冻是身为雄妖的底线。
大灰狼先生知道自己对阮秋秋而言不是一个很好的伴侣,他们没有夫妻之实,也没有成契共享寿命,严格来说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夫妻。
她还有别的选择,可他却很自私。
他不愿去考虑那些诸如田螺灰狼胖狮子之类的竞争对手,只想让她以他夫人的名字,多留在他身边一段时间。
渊诀甚至有些卑劣的想,若是他伤痕累累的带着燃木回来,装作体力不支的倒在山洞口,在她会不会因为高兴和心疼抱抱他或者摸摸他的尾巴呢?
亦或,亲亲他的唇角……
面颊上又泛起了一丝可疑的红晕,渊诀抬手擦了擦只是随便想想就开始泛起奇怪感觉的唇角,身后的大尾巴悄悄的卷了卷尖。
他轻喘了一口气,妖识最后恋恋不舍的扫了一眼婚床上的阮秋秋,化成妖形,往外而去。
……
……
炎狼部落边沿,小莫鱼背着丰厚的战利品回到了山洞里
莫爷爷还是老样子,半坐在床上,因为现在是傍晚,他的神志还算清醒。
而莫薄荷正拿着去年莫猫给她打下来的花皮子,做着针线活。她见到莫鱼回来,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活,笑着看他,“二哥,你回来了?”
“嗯。”莫鱼进了山洞,把兽皮帘子关好,一路上一直故意板着的严肃的小脸也瞬间放松了下来,露出了藏不住的大大的笑容,“今天我和秋秋姐一起……打猎,发现了不少好东西!”
莫鱼说着把今天收获到的食物和药草都摆在了石桌上。
“药草,鱼!秋秋姐姐夫君的宝贝水珠,还有漂亮的石头……??”莫薄荷眨着眼数,“哇好多。”
莫爷爷看到桌子上的那块灵石,难得严厉的望向莫鱼,“你们挖到这个东西的事情有没有别的人知道?”
莫鱼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才立刻摇摇头,“没有,那个地方是我发现的,只有我和秋秋姐两个人知道……”
莫鱼说完,改了口,“现在你们也知道了,估计秋秋姐的夫君也会知道。”
莫鱼攥了攥骨棒,有些心虚的低下头,“爷爷,这个漂亮的石头是不是很珍贵?其实我本来不想要这么多东西的,但那个秋秋姐说这个石头对哥哥的身体很好……”
听他这么说,莫爷爷叹了一口气。
他看着莫鱼红红的眼眶,再看看躺在床上尚且还奄奄一息的莫猫,心口绞痛,再也说不出什么苛责的话来。
若不是他这个家里唯一的大人当初和爱妻分别的那么痛苦,身体越来越虚弱,孩子们也不用那么辛苦。
莫爷爷扶着墙壁,慢慢的站了起来,伸出有些发抖的手摸了摸小鱼和莫薄荷的脑袋,“小鱼,薄荷,这个漂亮的东西叫灵石,是特别珍贵的东西,绝对不能被别的妖发现我们家有,听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