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拓皱眉，她还较起了真，早知道还不如让她哭痛快呢，“这些行动条例里都有写，需要问吗？”
“对啊，我就是照着行动条例做的，行动条例我抄过七十遍了，我觉得我的行动完全符合行动条例。跳下水时是紧急情况，只有我一个人在，没法汇报。离队时我跟我们车长汇报了，我唯一做错的是跟陶哥汇报时的态度，队长你说的对，我是直接通知他的，我应该问他可不可以离队，等到他的答复后再离开。”
石拓见她自己分析得还挺透彻，心里暗想，看来这条例没白抄啊。
不过让她这一通哭，还真不好再罚她抄条例了。
“好，既然你分析了你的错误，那你自己说说该怎么惩罚你？”
“只要不区别对待，你怎么惩罚都行。”
石拓惩罚别的队员，都是站军姿，负重跑，深蹲，俯卧撑之类的，这时看看她，皱眉道：“你确定什么惩罚都行？可别我说出来你又哭鼻子。”
季悠悠有点囧，她刚才真是没忍住，以后不会被队长当成爱哭包吧。
“队长，我都说了，刚才是个意外，我不爱哭的。”
石拓想到她刚才话里的妈妈，男朋友，同学，大概也猜到了她今天情绪崩溃的原因。
“好，那等你吃完饭，去火楼站半小时军姿吧。”
季悠悠没想到居然这么简单，只站半小时？她答应地十分利索，“好！”
在她走前，石拓问她，“你为什么那么肯定自己能把人救上来？”
季悠悠诧异地看他一眼，“队长，如果当时你是我，站在那里，明确知道有人在水下被困，大家都在救其他人，没时间等别的救援，你会跳下去吗？”
石拓沉默了，他当然会跳下去！
“在跳下去前，你会考虑自己的安危吗？”
他当然不会！
石拓没有回答，季悠悠也没有等着他回答，转身走了。
季悠悠没去吃饭，她直接去了火楼，现在她已经知道了火楼的开关在那儿，石拓让她到火楼站军姿肯定不只是单纯站军姿那么简单。
她打开开关，在火焰的特效中走到最中间的屋子站起了军姿，这里的温度升得最高，不一会儿她就大汗淋漓。
石拓站在窗前看着火光冲天的火楼，叹了口气，他找出季悠悠入队时的档案，找到了家属那一栏，只填了母亲那一行，她是单亲家庭吗？
季悠悠错过了饭点，回宿舍时，小夏给她送来了一大袋方便面，半板鸡蛋，还有一个小电锅，“知道你饭量大，随便吃。”
“小夏，你简直是我的救星，我刚说吃点零食随便凑合呢，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
“谁不知道你被石队骂哭了，都没去食堂。”
“什么？大家都知道了？”季悠悠有点无奈，这也太丢脸了吧。
其实她真不是被骂哭的，今天真的是所有情绪都集中到了一起，她只是在石拓那里找到了一个宣泄的点而已，而且她觉得石拓确实对她太苛刻了。
小夏见她看起来情绪还好，也就放了心，帮她烧上水，才说：“是吴朋朋说的，他说你被石队骂得痛哭流涕，哭得呜呜的。”
吴朋朋怎么知道的？石拓肯定不会说，他偷听到的吗？
从她被骂到去火楼再回来，也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居然大家都知道了？真没想到吴朋朋居然还有这种大嘴属性！
季悠悠叹口气，“其实我真不是被骂哭的……”
“行了，被石队骂哭又不丢脸。”
“哦？以前还有人被骂哭过吗？”
“没了，不过你是女孩嘛，被骂哭正常，脸皮薄，哪像他们那些糙汉子，怎么骂怎么罚都没事。”
季悠悠：……
她现在真的想解释清楚她不是被骂哭的，不然别人肯定以为她太娇气，不过骂两句挨点罚，居然哭了。
可这事怎么解释？
石拓确实是把她叫去骂她的，她刚才也确实是挨罚了，大晚上的，火楼一开，整个消防大队都知道了，唉，倒霉啊，真该忍住的，怎么就在他哪儿哭起来了。
水开了季悠悠下了三包面，又打了三个鸡蛋，然后开始哀叹她的猪蹄。
小夏就笑了，看来是真没事啊。
她也没多待，出去就跟楼门口抽烟的郭瑞涛他们说：“放心吧，她没事。”
老陶叹口气，“我该早点跟队长说她请假的事，非等回来了再说，这不是找事嘛。”
郭瑞涛就说：“怪不着你，她那是请假吗，她那是通知你呢，被罚一点也不冤。”
祖建安却说：“她不是一早就请假了吗？要说这小丫头是真牛啊，要我下去真没法儿保证把那两人救上来。”
“还是看运气。”吴朋朋不抽烟，他磕着瓜子，“悠悠运气好，不然的话真危险了，照我说该罚。”
小夏抢过他手里的瓜子袋子，“该罚什么啊，我就看见她英勇救人了，石队都安排你们写这次救援的反省呢，要不是悠悠发现那辆小车，等见过那小车的人自己说出来，恐怕那车早飘进海里了，上哪儿救去。”
吴朋朋斜了她一眼，“你懂什么，就算她这次没做错也得罚，不然英雄主义惯了，她会越来越习惯一个人往里冲的，等哪天人救不到她再搭进去，后悔不后悔。”
小夏学吴朋朋把瓜子皮塞进他的上衣兜里，“呵呵，这时候知道说英雄主义不好了，上次是谁为了救想跳楼的诈骗犯，松开安全绳的。”
“那不是他一直动，绳子不够长了嘛。”吴朋朋辩解道。
“呵呵，不过是个诈骗犯，想跳早跳了，会挪来挪去的？你回来接绳子不行吗？非要逞能，还有咱们石队的英勇事迹我都懒得说，你们天天耍英雄，还要骂悠悠英雄主义，真是双标的不行。”
“害，你那头的？”
“我干嘛站队？我一个后勤人员，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小夏说完，拿着瓜子走了。
季悠悠可不知道外边有人在关心着她，吃完饭，她直接把薛峰拉黑了，要是没有今天的事，他们可以做普通的同学旧友，但现在真没必要联系，她再怎么考虑也不会改变自己去做他的贤妻，干脆相忘于江湖吧。
然后她又把班级群给屏蔽了，张慕文再在群里蹦跶也影响不到她。以后真有什么事，柚子肯定会告诉她，再说都毕业了，还能有什么事。
刚想放下手机，就收到了一条短信，是宋莫，今天两人加了联系方式，现在他问她什么时候请他吃饭。
“要是单位食堂的话，明天就可以。”
看到食堂跟明天这两个词，宋莫真吓了一跳，不是他不想吃食堂，而是他太想跟季悠悠单独吃顿饭了，食堂那么多人，就算只有他们两个坐一桌也聊不了私人的话题，还要被人围观。
而且明天他还真去不了消防大队，宋莫看了眼自己裹着纱布的脚，哀叹一声，当时只觉得疼，没想到这么严重，这一周估计走起来都是瘸的。
宋莫暗骂自己，急什么啊，过几天再问不行吗，反正要到联系方式了。
但有联系方式他也没话题啊，只有这一个话题，一时没忍住就问了。
他犹豫的这么几秒，季悠悠那边又发过来了，“可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怎么能在食堂吃呢，等我下次休假时吧。”
宋莫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他马上回道：“好，等你下次休假。”
季悠悠放下手机时，又想起老妈，她打开朋友圈扫了眼，居然看到了老妈的头像。
田青禾发的是今天季悠悠接受采访的视频截图，配字‘我女儿棒棒的。’
季悠悠眼眶一热，妈妈原谅她了，而且还支持她？
第26章
第二天, 刚跑完操，霍齐峰就叫住石拓, “小石啊, 我知道你要求严格是为了他们好，可有时候也要注意方式方法, 不能动不动就骂, 该表扬的时候要表扬。”
石拓叹口气，难不成季悠悠跑去大队长那里告状了？
霍齐峰说了一堆，反正就是让他注意管理方式, 要温和一点，别再把人骂哭了。
出了大队长办公室, 碰上小夏, 小夏居然斜了他一眼, 话都没说就擦肩而过，原来小夏碰到他多热情啊, 今儿对他冷脸难道也是为了季悠悠？
石拓简直无语。
食堂里, 季悠悠打饭时, 刘师傅冲她招招手, “小季，来这边，我给你留了好东西。”
居然是个猪蹄，刘师傅给她留得这个还挺肥，热乎乎香喷喷的。
刘师傅把猪蹄放到季悠悠托盘里，“昨天没见你过来, 特意给你留的，这猪蹄回锅一热更糯更入味，快吃去吧。”
大早上的，让她啃猪蹄，季悠悠也是盛情难却，“谢谢刘师傅，昨晚上就惦记着这一口呢。”
等石拓过来打饭时，刘师傅语重心长地说：“石队长，你可得改改你这脾气，以前你们队里都是大小伙子，你想骂就骂想踹就踹，可人家小季一个小姑娘，你动不动就骂哭，是不是有点过了，这么不知道心疼人，难怪找不到对象。”
石拓：……
他是找不到对象吗？这话到底谁传出去的？大队长吗？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什么叫动不动骂哭，不就这一次嘛，而且还不一定是被他骂哭的，谁知道那臭丫头在外边受了什么委屈，跑他那儿发泄起来。
这一个两个的都冲着他来了。
但石拓没法跟刘师傅说这些，他无奈地跟三队长端着托盘往他们的专座走，路过季悠悠那桌时就见她捧着个猪蹄正啃得香呢。
刚才跑操时石拓没留意，这时才看清楚她眼睛肿着，像是哭完了没恢复的样子，这都一晚上了，而且昨天她明明就哭了那么几声，怎么这么严重？
石拓觉得自己背黑锅了，眼神自然有些不善。
季悠悠昨天晚上发现老妈搭理自己了，马上给她打了个电话，跟老妈撒起娇来自然又哭了一场，哭完睡着了，也没敷眼睛，第二天自然肿了起来。
不过她也没在意，反正她整天在队里也不出去，肿就肿吧。
季悠悠虽然不习惯一大早吃这么油腻，但她确实饿了，昨天吃的泡面根本不顶饿啊，刘师傅做的猪蹄肥而不腻，味道绝了，她吃得正过瘾，被石拓眼神一扫，吓了一跳，手一滑，猪蹄掉到了托盘上。
三队长拍拍石拓的肩，“我说你行了，怎么专跟人家小姑娘过不去，看看人家那大眼都哭成烂桃了，昨天你骂得也太狠了吧，今天还吓她。”
看把小姑娘吓的，猪蹄都扔了。
石拓：……
这还真说不清了。
跟季悠悠一桌的郭瑞涛他们也劝她，“怕什么啊，队长就算骂你也是为你好，看把你吓的。”
季悠悠重新拿起猪蹄啃着，她真不是吓的，昨天她也不是被骂哭的，唉，算了，解释不清，就让他们这么想吧。
快吃完时，电视上播起了早间新闻，居然有季悠悠的采访，还有那对婆孙两的采访，奶奶已经脱离了危险，但看着还很虚弱，除了说感谢的话记者问别的，她都摇头，“我就记得桥断了，再醒来我就在救护车上了，谢谢医生，谢谢消防员，我真是后怕啊，真不该开这种车出来，原来就是开着去街上买个菜，谁想到头一次想带孙女出郊外玩，就掉到了江里，这要不是那个女消防员，我可就把我孙女害了。”
小孙女本来就没什么事，就是受到了惊吓，这时看着也活泼多了，她在记者的引导下说着经过，“那里很亮，到处发着白光，周围一堆东西，还有个喷泉。”
季悠悠听到她的描述心里一紧，完蛋了这孩子看到她的空间了？
不过记者还以为这些是小女孩的臆想，“你是说你梦见了一个奇怪的地方是吗？”
“不是梦见，是小姐姐把我跟奶奶带到那里救出来的。”
小女孩的爸妈还有医生就笑了起来，妈妈说：“是啊，是消防员小姐姐把你跟奶奶救出来的。”
记者就说：“看来小妹妹当时一定晕过去了，听说人在濒临死亡时会看到……”
小女孩的爸爸不乐意了，什么濒临死亡，他家孩子好着呢，爸爸打断记者的话，“这小丫头瞎说呢，什么白光，喷泉的，她就是想象力丰富，整天胡思乱想的。她其实就是想表达，非常感谢消防员小姐姐，要是没有她，真不敢想象是什么后果，等我妈出院后，我们全家一定要到消防队去致谢。”
记者再次追访，找的就是这个感恩的点，见大家都朝着这方面说，也没纠结她的话被打断，更没人相信小女孩嘴里的白色空间和喷泉。
季悠悠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虚惊一场，不过这也提醒她以后要更谨慎，绝对不能暴露她有空间有异能的事，她可不想被抓去当小白鼠。
坐她对面的祖建安就说：“其实那记者说得对，我上次窒息时真的看见了白光。”
吴朋朋就说：“什么白光，那是你的眼睛最后一次感知光线造成的，具体怎么说的我也忘了，反正就是那意思，光线和视觉的原因。还白光，喷泉，那就是小姑娘太紧张了胡思乱想安慰自己呢，要真有死后上天堂，怎么不说来两仙鹤让我骑上驾鹤西游啊。”
季悠悠点头表示认同，“没错，肯定都是这小姑娘想象出来的。再说她也没有濒死过啊，她晕过去是因为撞击，口鼻入水时间很短，根本没有溺水。”
说这话的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又刚劫后余生，没人会当真，大家讨论几句也就过去了，季悠悠却吓出一身冷汗，以后坚决不能再带人进空间了。
又过几天，那小姑娘一家人还真来队里了，还带来了不少慰问品，季悠悠不习惯这种被人拉着又哭又谢的场面，干脆把小姑娘拉到一边问她学习问她身体怎样，把那家人交给石拓。
小姑娘拉着季悠悠的手，“小姐姐，你真的没带我们到一个有白光的地方去吗？可我记得很清楚，那里跟个房间一样，但又看不到头。”
季悠悠没想到她还记着这事呢，只好道：“什么有白光的地方？是你晕过去了在做梦吧，姐姐是在水下把你们救出来的，水压过大确实可能让人产生幻觉，你不记得了吗？我撬开车门把你们从车里拉出来，车就被水卷走了，我一手抱着一个都没法游上岸，幸亏岸上有人给我扔了救生圈，这才把我们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