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橙色的发丝给冰冷配色的房间带来了无可言语的温暖，她没有穿着平时梅林见到的破碎的黑色披风，而是穿着特制的时钟塔礼装，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学生。
少女将两条纤细到手可握住的双腿弯曲蜷在身前，用双手轻抱着，见有人侵入了这个无声的环境，才抬起金色的眼瞳看了看。
梅林注意到她看向自己后，眼中闪过了几丝预料之中的情绪，半敛起了眼，也不作声，像个雕像。
她看上去不太好。
并不是说身体状况，准确来说只要她想，随随便便干掉一堆普通英灵都不是什么问题。
不谈阅历，梅林只用直觉就能感知到她不自觉散发的疲累，这种疲惫感让她甚至面对着自己这一入侵者都不愿多言一字。
梅林完全有理由认为，眼前这个少女的梦境，和她的英灵座是一模一样的。
……
这和他想的不一样。
梅林慢慢地拖着袍子走到少女的身前，地上慢慢铺开粉色娇嫩的花朵，给这个房间带来点点的生气。
“小立花。”
少女抬了抬眼睛。
“Master~”
少女指尖蜷起，慢慢直起背，澄金色的眼瞳望着屈下膝放低身笑容满面的。
“不是。”
“嗯？”
“你……不是我的梅林。”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语气中并没有掺杂任何失望的情绪，只是陈述着事实，“你不是。”
梅林怔了怔，马上又恢复嬉皮笑脸，随着他面前飘起的花朵：“我可以是。”
少女看着他没有说话，亦没有接过他手中的花束，转而闭上眼，身体逐渐化为金色的灰尘，消散在了他的眼前。
周围的光景像是折叠起来的箱纸板迅速叠起化为了平面。
梅林感觉自己坠入了黑暗，无数阴暗的信息如同黑泥找到了猎物般向他拥挤而来，就在连他都有些头痛想脱离的时候，世界忽然安静了下来。
“嗯？”
“梅林？你来干什么？”
“小立花~我迷路了所以…啊你那一脸的不信任是怎么回事！”
梅林抬起头，就看到往日模样的藤丸立花怀疑地看着自己，她身上那破损的黑色披风看起来仿佛要格外长一些，长到与地面相接延伸出去。
梅林想起自己刚刚在迦勒底中看到的那个并非是立花的意识体，可能只是某片记忆的承载……他看着将自己毫不留情驱赶的藤丸立花，决定绝对不告诉她。
“不安分。”藤丸立花看着梅林的身影消失在梦境边缘叹了口气，然后继续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飘荡着。
直到黑夜离去，直到梦境结束。
“哇啊！梅林，你又干什么——”正拿着烤肉咬着的藤丸立花瞬间感觉自己周身“嘭”了下，按照常理来说目前敢在她身上搞事的只有梅林这家伙，她咬牙切齿挑着眉转身，却莫名接收到了数个…“惊艳”？的眼神。
她看着落在自己手背以及肩膀等地方的花瓣，有种不祥的预感。
眼角处扫到披散在腰际的橙色发尾…等等？
长发？？？
幻术的话她当然感觉不到多余的重量。
“……有意义吗？”藤丸立花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们。
“意外的有种转换风格的感觉，嗯，我觉得不错。”巴御前点了点头，点评道。
“感觉瞬间柔美了许多呢，Berserker小姐。”玛修红着脸点了点头。
藤丸立香：？？？
“如果能换身衣服就更好了，话说为什么晚宴还要穿战斗服啊。”牛若丸摇了摇头。
藤丸立花面无表情：“英灵不需要换衣服。”
“不——不是这样的，Berserker小姐！”藤丸立香瞬间站了出来，其表情的不赞同以及大义凛然让藤丸立花的眉毛抽了抽。
“自己开心最重要啊！像是我们迦勒底的小玉…啊，我是说玉藻前，和清姬等女性英灵都非常有心得，我觉得Berserker小姐也要坚持自己的喜好。”藤丸立香双手放在她的双臂旁，义正言辞。
藤丸立花：“……”
“啊你能这么说我很高兴，但是……我觉得这样就挺好，方便。”
藤丸立香的表情变了，同情中带着微微的怜爱与决心。
决，决心？？？
“不不，别误会，我是真的认为这样就很好了。”藤丸立花感觉周围的视线全部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顿觉不妙，尝试扯回去，“那，那个，今天不是庆祝你们驻扎乌鲁克的……”
“不，这不重要！”藤丸立香拍板定义。
藤丸立花：“……”不不不…
“Berserker小姐没有喜欢的人吗！？没有想为了他盛装打扮的人吗？！！”
藤丸立花面露难色。
“……不会真没有吧？！生前呢，生前也没有吗？！”
藤丸立花犹犹豫豫：“喜欢的人有很多……”
“不是那种！”连玛修都莫名其妙的坚持了起来。
梅林在旁边津津有味看热闹。
巴御前忽然冒了一句：“说起来，Berserker确实不像是嫁过人的样子。”
这个时候外表是少女但内在早已是个成熟女性的英灵忽然有了发言权。
藤丸立花：“……”
“我未曾嫁娶。”藤丸立花最终闹不过他们，叹了口气，表情中带着无奈，却没有半分办毫的遗憾，“我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工作，直到结束后上升至英灵座。”
就算是收束的线中也没有喜欢过什么正常人，基本上都是与英灵相恋。
可能有那么几条最终回到了正常生活中的线路，也终生没有婚姻。
……话说回来，遇到过那么优秀的英灵，要怎样的人才能入得了眼啊。
“难怪王召唤了你。”
“诶？”
“都是工作狂嘛，是不是有什么吸引……”
“没，没有的。”
“那就算是没有喜欢的人，吉尔伽美什王呢？”
“不不不，你理解错了什么。”藤丸立花扒下来眼前御主少年的手，“我是来帮助吾王解决乌鲁克危机的，并非是来取悦他的。”
藤丸立香一愣：“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们的好意。”藤丸立花表情柔和，澄金色的眼瞳在灯光下带着无尽的宽容与欣然，“在这次的危机结束之后，如果有机会去到你们迦勒底的话，到时候你们想如何装扮我都没有问题。”
“我会努力召唤的！”
藤丸立花笑而不语。
梅林叹着气摇了摇头，被蓝色屏幕后的达芬奇亲敏锐的发现了。
迦勒底的总部，他们透过传讯的屏幕看着他们此刻举办的晚宴，虽然有些粗糙，但充满了欢声笑语。
作为此时迦勒底顶梁柱的罗马尼·阿基曼和莱昂纳多·达芬奇一致要求藤丸立香和玛修尽力邀请那个完全不知来头的Berserker参加，能够让他们得到更多的资料，即使藤丸立香一直有些不满与难为情但还是同意了。
然而他们还是没能知晓更多的能够确定她身份的消息。
“罗马尼。”
“…”
“罗马尼？？你在干嘛！”达芬奇亲眉毛一抽，瞬间给了旁边看着屏幕有些愣神的罗马尼一个肘击。
“哇啊啊啊莱昂纳多，你干什么！”
“那个孩子，你看出了什么？”
“啊？嗯…挺，挺可爱？”
“哈？！”
“咳咳咳，现在我又没有千里眼，你问我也……”粉橙色卷发束成单马尾的青年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可能真的是未来的英灵吧，我在历史上根本找不到对应的人物。”
“好吧，你别栽了啊罗马尼。”达芬奇亲危险地看着他，“根据我的观察，即使她刚刚说会回应立香的召唤，但事实上本身因为他有些半吊子，和吉尔伽美什是完全不同的水平，召唤出来的很可能就是个残缺不全的。”
“啊这个……在立香他召唤出没经历过12试炼的赫拉克勒斯的时候我就知道了。”罗马尼叹了口气，目光依旧不离屏幕。
上面和其他人欢声笑语共同聊天的那个少女仿佛带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一举一动，令人难以忘怀。
如果真的能够在迦勒底召唤出来，那即使是残缺不全……
罗马尼在短暂的离开通讯室后冲泡了杯提神的咖啡，按捺下脑中繁冗的思绪。
第7章 乌鲁克(5)
吉尔伽美什非常忙，忙到脑袋都快大了一圈，恨不得把一秒钟掰开当一天来用的那种忙。
在即使知道现在乌鲁克也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的情况下，他依旧选择让子民们尽自己的努力，能活一天是一天。
在日以继夜的工作中，他还是被逼得腾出了一个夜晚来休息。
然后他做了个梦。
没错，有个难得的休息时间，他都没有能真正的让大脑修整一下。
而且这个罪魁祸首还是他最近召唤出来被他使唤的得心应手的Berserker（伪）
他梦到被他格外欣赏的这个Servant带着另一个板着脸但是耳朵红得和个思春小子一样的金发华服少年来到了他的眼前，然后用和见家长似的期待眼神看着他。
金发红眼？眼光倒是不错。
戴着骷髅领扣的暗红色披风…嗯一身黑衣…头上戴着漆黑的王冠…手上拿着闪着暗红火焰的辉金色扭曲长|枪……
好像有点眼熟。
不对，不管是不是眼熟，他都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吉尔伽美什黑着脸醒来，也没心情再继续睡了，赶紧来到殿上继续处理政务。
就在藤丸立花结束掉南城门战斗将报告一事包揽在身上立刻飞身赶回来，面觐自家御主的时候赫然就对上了原本俊美此刻却黑如平底锅的脸。
“本王不同意！”
藤丸立花：“……是……？”
吉尔伽美什的眼神一凛，死死地盯着殿下忽然茫然的Servant，怒火却迟迟平静不下来，怒极反笑，背后仿佛熊熊燃烧着黑色的火焰，压迫感十足。
“先前我派你去寻了天命石板的吧。”
“是的，我带回来之后直接让西杜丽交给您了。”
“你还见到了什么的？”
藤丸立花一愣，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吉尔伽美什轻呵了声，眼里写出了明晃晃的“果不其然”。
“……不是什么大事啦。”
“是不是大事是本王说了算。”吉尔伽美什的声音平淡而透着危险。
不管是生前还是生后，作为极其了解眼前御主性格的藤丸立花都立刻做出了决定，她苦着脸将手伸入了斗篷里开始摸索。
吉尔伽美什一挑眉。
就见她摸索着最后抱出了一只……牛犊？
“哈？”吉尔伽美什拿着石板的手一松。
现实和想象的差距太大，他盯着少女怀里有些眼熟的小东西表情莫测。
藤丸立花叹了口气，拎着怀中牛犊的脖颈，一步步走上前，直到吉尔伽美什的面前停下，将它伸到了王的面前。
“我在去库塔的路上捡到的，它扒着我不放，我就留着了。”藤丸立花满眼真挚地望向吉尔伽美什。
吉尔伽美什……贤王他有点头痛。
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尤其是在他接过那只牛犊的时候，他在这货拿牙齿咬住自己手的瞬间他认出了这是个什么东西。
“……天之公牛古伽兰那，居然有一天会落到本王的手上。”吉尔伽美什的笑容可以说是非常好看了，石榴红的眼瞳看着手中毫无反抗之力的牛犊，“想不到吧。”
“Guga——”古伽兰那用湿漉漉的眼神妄想转身祈求藤丸立花。
“你都到本王手上了，还认不清形式，谁教你的？伊什塔尔那个蠢货吗？”吉尔伽美什肆无忌惮的嘲讽着，这一举动很明显让他的心情非常好，以至于旁边不经意间堆积起了不少的石板公文。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它变成了这个样子，但这种程度的古伽兰那是对付不了神明的。”藤丸立花完全忽视了吉尔伽美什开始花式玩着小牛犊形态的古伽兰那，手托着下巴陷入思索。
“嗯。”吉尔伽美什随口回应了下，然后没过一会儿他就玩厌了，随手将古伽兰那转了几个圈丢到了藤丸立花的怀里，“这种事情让梅林去解决。”
藤丸立花点了点头，请辞后便转身离开。
回归忙碌中的吉尔伽美什几乎是立刻将原本要问的事情给抛到了脑后。
抱着委屈巴巴在她怀里使劲蹭巴的古伽兰那，藤丸立花捏着它的尾巴当绳子摇着，走在忙碌的街道上，视线一转停在了一个披着斗篷陪着一个年迈老婆婆的小女孩身上。
老婆婆首先看到了她，笑着晃了晃没有撑拐杖的那只手。
“立花大人。”
“您最近精神可好？”藤丸立花摆上笑颜，走进略弯腰问道。
“唉呀，这孩子最近帮我良多，倒是好上不少。”
藤丸立花的视线挪了挪，看向旁边那个小女孩，只见她拿着镰刀的手顿时紧了紧，摆出有些警惕的动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