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宠妻日常——九月轻歌
时间:2020-04-06 09:00:50

  这话题委实不轻松,徐幼微便有意转移重心,“先帝是怎么跟你说的?”
  孟观潮牵了牵唇,“说我吃饱了撑的、闲得横蹦,什么事都想管,什么委屈都受不得,我回京述职的时候,又摁着我一通训。”
  语毕,和幼微一同笑了,转而说起李之澄,“她离开京城,连锦衣卫都不确定是哪一年。
  “昨日问了她几句。
  “李家只有之澄这一点骨血。那几年,李夫人看着夫君饱受磨折,心灰意冷了,等人离世后,领了朝廷的抚恤,不想再留在锦绣堆中,让女儿和她一起离开李府。
  “两年前,李夫人走了。”
  徐幼微不由得一阵唏嘘。
  孟观潮就说:“日后只管把她当半个姐姐。我与她年幼时相识,是个很不错的人。”
  徐幼微点头,“人那么美,品行又是你认可的,我自然要诚心相待。”
  “你这话,是不是有点儿以貌取人的意思?”孟观潮故意挑刺。
  徐幼微想一想,“这不是跟你学的么?你来往的人,就没有样貌不出众的。”
  他倒是有话说:“样貌出众的人,若是洁身自好、品行高雅,便不是一般的好。”
  “所以说,我并没错啊。”
  孟观潮笑着揉了揉她的脸。
  来到后院的月洞门前,两个人下车来,步行进到园中,去此间的马厩看逐风。
  孟观潮亲手给逐风系上缰绳、上了马鞍,再将之牵出马厩,领着它去了练功场,走至中途,将缰绳交给幼微:“乖得很,你领着。别怕。”
  “嗯,我不怕。”
  不怕。他在身边,她什么都不会怕。
  孟观潮叮嘱她:“往后一早一晚,让侍书、怡墨陪着你过来,看看逐风,照料它吃饭喝水,再这样陪它溜达一阵子,这比散步更好,而且它能与你尽快熟稔。”
  “好。”
  到了练功场,孟观潮解下逐风的缰绳,拍一拍它,打个呼哨。
  逐风立时撒着欢儿地跑远,奔驰在绿茵地上。
  “打呼哨是不是就像跟逐风说话一样?”徐幼微好奇地问。
  孟观潮颔首,“差不多。我跟御马监的人学的。不文雅,不然就教你了。”
  徐幼微一笑,展目望着逐风。就如他所交代的,府里的人一直好生照顾着,逐风显得比刚来府中的时候还要骏美。
  约莫过了一刻钟,孟观潮又打一声呼哨。
  逐风慢悠悠地跑回来。
  孟观潮把缰绳递给幼微,示意她给逐风系上。
  徐幼微照办,在那期间,逐风侧头,亲昵地蹭了蹭她手臂。
  “嗳……”她欣喜,转身望向孟观潮。岂料,下一刻,逐风就毫无顾忌地打了个响鼻,口水鼻涕悉数落到她衣襟上。
  徐幼微后退半步,张开手臂,敛目看着自己的衣服,哭笑不得,“诶呀,逐风,你怎么能这么淘气?”
  逐风却上前一小步,伸头蹭了蹭她的手。
  孟观潮哈哈大笑。
  徐幼微也笑起来,走到逐风身侧,抬手摸着它的头,“你认识我了,对不对?明儿再来看你,喂你吃饭。”
  孟观潮跟过去,告诉她,哪些抚摸马儿的动作,是它们喜欢的。
  .
  今日,天还没亮,皇帝就起来了,亲自挑选出门时要穿的衣服。寻常人的穿戴,他让宫人备了好些,但少有派得上用场的时候,到如今,也只去过孟府三次,前年七夕由四叔亲自带着去看了看河灯。
  太后料定他今日要起个大早,便赶早过来,叮嘱他到了孟府不可任性,避着官员、女眷。
  皇帝频频点头,“我都明白的,要是出了错,可就别想再出宫了。”
  太后想想也是,就笑着帮他选了一袭深色锦袍,“终归是去道贺,不好穿得太随意。”
  皇帝抿着嘴笑,由着母亲帮自己换上衣服,又问:“娘亲不去吗?”
  “我要是也去凑热闹,你四叔不黑脸才怪。”太后笑道,“改日我让太夫人和你四婶婶来宫里。”
  “也好。”
  母子两个一同用过早膳,之后,皇帝在金吾卫、锦衣卫的护送下,去往孟府。
  .
  林漪起床之后,李嬷嬷再一次言辞委婉地叮嘱一番,告诉她,父母对外人如何交代认下她的事,担心孩子在人前说错话。
  “嬷嬷的话,我都记在心里啦。”林漪活泼泼地笑着,“放心吧,我不会让爹爹娘亲脸上无光的。”
  李嬷嬷放下心来,慈爱地笑着,帮她好生穿衣打扮,去正屋请安。
  闲话一阵,孟观潮、徐幼微带着女儿去给太夫人请安。
  没多久,慎宇来禀:“有贵客造访。是萧公子。”
  孟观潮想了想,“请他到后花园。”后花园中,今日是少不得有宾客前去游玩,但客人不可涉足的地方不少,随意给皇帝找个地方就行。
  太夫人就对儿子、儿媳、孙女道:“你们去见客吧,我还要吩咐管事一些事情,替我告一声罪。”隔了辈分,她在,皇帝反倒不自在。
  三个人齐齐称是,去往后园。
  建着水榭的湖边,皇帝闪着灵活地大眼睛,时时望向通往湖畔的几条路。
  几名小侍卫侍立在皇帝近前。
  望见四叔、四婶婶和一名小女孩,皇帝便笑出声来,小跑着迎过去,嘴里喊着:“四婶婶!”
  徐幼微听了,忙笑着应声,等人到了跟前,见毫无减缓步调的意思,蹲下/身去。
  皇帝扑到她怀里,“婶婶,想我了吗?”
  “想啊,想得很。”徐幼微搂住他比同龄人稍胖一些的小身子,见他分明是微服出门,便也随着如常寒暄,“来的这么早,我倒是没想到。”
  皇帝笑嘻嘻地站直身形,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绸缎袋子,“都是糖,四叔不让我吃糖了,那我就给婶婶和妹妹吧。”
  徐幼微笑着道谢。
  皇帝这才退后两步,转向孟观潮,一本正经地躬身行礼,“侄儿问四叔安。”
  做寻常人的光景,他再喜欢不过。
  孟观潮牵了牵唇,给他引见:“小女孟林漪。”又对女儿道,“萧公子。”
  林漪十分伶俐,即刻屈膝行礼,“问萧公子安。”
  “免礼,快免礼。”皇帝的大眼睛微眯,留意到小女孩儿眉间那点朱砂,只觉得这一点艳丽,与她的小脸儿十分相宜。这要是黑色的……他摸了摸自己的小下巴,转身唤随行的小侍卫,接过特地带来的一册《幼学》古籍,“一点儿心意,请孟小姐笑纳。”
  林漪早已得了双亲和祖母的提点,落落大方地收下,行礼道谢。
  “好乖啊,又聪明。”皇帝望向孟观潮。
  孟观潮就笑,“到水榭坐坐?”
  “好啊!”皇帝立时点头,转身就对林漪道,“可识字读书了?”
  林漪照实答道:“在习字了。”
  皇帝问道:“临的谁的帖子?”说着话,不自觉地与林漪走到前面去了。
  林漪不知他身份过于尊贵,这做派已成习,便飞快地望向母亲。
  徐幼微对女儿笑着颔首,微声说“去吧”。随后,因为这份难得的伶俐,与观潮相视一笑。
  林漪得了允许,放下心来,走在离皇帝三步左右的距离,应承着对方的问题。
  孟观潮与徐幼微落后几步,说起今日要来的宾客,有哪些是要用心款待的。
  前面的皇帝叽叽咕咕地与林漪说话,或是说习字的辛苦、心得,或是推荐名家字帖,说着说着,就没了人前该有的仪态,仍是背着小手,走路却踢踢踏踏起来。
  孟观潮瞧着蹙了蹙眉,轻咳一声提醒皇帝。
  皇帝立时收敛,过了片刻,说得神采飞扬,仪态就又变回了私底下的懒散,靴子底蹭着路面。
  孟观潮又蹙眉,又轻咳一声。
  情形与上次大同小异。
  孟观潮快步上前,拎起皇帝的衣领,让对方身形悬空又放下:“怎么回事?好好儿走路。”
  皇帝不以为意,扭头哈哈地笑,“就猜四叔要忍不住了。”
  孟观潮用力揉了揉他的小胖脸儿,“林漪在跟前儿呢,你让她学点儿好成不成?”
  “嗯!”皇帝转头对林漪说,“我跟四叔开玩笑呢。”
  到此刻,林漪只当皇帝是父亲通家之好的子嗣,只觉这一幕有趣,绽出甜美的笑靥。
  徐幼微则是满心惊讶。知道是君臣亦是师徒的一大一小情分非比寻常,可亲昵随意到了这地步,仍是她如何也想不到的。
  转头望向小侍卫,却见几个人或是神色平静,或是笑微微的。很明显,早已见惯。
  她转过身形,看着前面的两个人想着,这样的情形,与父子有何区别?
  .
 
 
第32章 
  将近巳时, 赴宴的宾客陆续而至。
  太夫人将徐幼微、林漪带在身边, 亲自给她们引荐一些亲友。
  最先到的,是太夫人娘家人:柳老夫人及其两个儿媳、三名孙女。
  柳老夫人鬓角已经染了霜雪,可是保养得极好, 面容肌肤紧致, 一双妙目十分有神。
  至于柳家三名闺秀, 在家族中分别行三、行四、行五, 年龄自十六七到十三四, 她们上头的两位姐姐, 几年前便已出嫁。
  正如传闻,孟观潮的表姐妹,都是极美的人, 不论多大年岁, 站在一处各有千秋,并平分秋色。
  柳家几个人见到徐幼微,俱是笑容和善,起初眼神里有着审视,叙谈一阵之后,言行才随和亲切起来。
  她们对观潮这段姻缘,从来觉得是再糟心不过的事, 当初一再规劝太夫人,设法打消他的心思,可是太夫人总是一笑置之,不肯多做解释。
  柳老夫人实在心疼外孙, 对女儿恨铁不成钢,这两年多,都懒得与母子两个走动了。
  然而到了如今,外孙媳妇已然大好,观潮又在这时候认了个女儿,她听说后就觉得,这外孙简直没法儿要,怎么总是想一出是一出?——外孙媳妇才十七岁,为认女儿的事与他闹可怎么办?过几天安生日子就那么难?
  是因此,收到请帖之后,便携家带口地来了,想着若是外孙媳妇是勉为其难,她就替女儿给她摆摆轻重、讲讲道理,总是觉得,女儿和外孙一样,好些话不是不屑说,便是懒得说。两个儿媳与她心思相同。
  她们没想到的是,幼微看向刚认的女儿的时候,流露出来的,是做不得假的疼爱与欢喜,待得带着孩子给一行人见礼的时候,母女两个言行间颇有默契、甚是亲昵。
  不论是没心没肺,还是识大体,能与观潮和和睦睦的就好。念及此,婆媳三个便都放下心来,只想着日后继续好生走动。
  随后,便是徐家婆媳三个、原家婆媳五个。
  不论如何,徐家不能失了孟观潮的权势,心里再怎样不是滋味,也要以顾全大局为由规劝自己,在这样的场合下,神色如常地现身。
  原家因着观潮与原冲的交情,比亲戚还亲厚,这样的事情,自然要前来捧场。
  而原家与孟家情形完全相反:父子兄弟婆媳妯娌之间皆是情分深厚,日子过得其乐融融。
  值得一提的是苗维家中女眷:苗老夫人和苗夫人谈吐之间,有着出自言情书网的一份清高,不会失礼于人,却也不会刻意逢迎迁就谁。
  徐幼微对着婆媳两个,想到观潮说过苗维惯会做费力不讨好的事,不由暗暗失笑。可不管怎样,太傅与吏部尚书掐架归掐架,还是有些情分的。
  其次便是上十二卫各个指挥使、兵部吏部户部工部及五军都督府一些官员的女眷。
  ——宾客委实不少。在前世,给太后请安、赴宴时,徐幼微见过大多数,但也只是见过、识得。
  到午间,内宅外院各摆了几十桌席面。
  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周旋在宾客之间,帮太夫人和徐幼微应承宾客,笑靥如花,仿佛是自己房里有喜事一般,提及四房,总是不乏溢美之词。
  孟家姐妹五个,则是笑盈盈地帮忙款待各家闺秀。
  看到孟家女眷这般表面上齐心协力的情形,虽然事情并不算大,却让徐幼微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将孟观潮和孟家放在一起,无法区别对待。
  放在寻常门第,是理所应当;放在孟府,作为局中人,有时难免觉着诡异。
  至于她自己,品出来的是寻常官员对观潮的敬畏:除了至近的姻亲,不论多大年纪,对着她这个明显一点儿架子也无的人,皆是恭敬甚而谦卑的态度。
  当然了,看观潮不顺眼的人,孟府没请,请了人也不肯来。
  对了,师父师母也没来,只送来了贺礼。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两位老人家一向不肯赴官宦门庭的宴请,不想一个不留心就惹上是非。
  林漪始终被太夫人带在身边。
  热热闹闹地用过午膳,年长的人打牌、看戏、听书,年轻年幼的各家少奶奶、闺秀去了后花园,要么赏花钓鱼,要么到凉亭水榭就座,下棋或是探讨学问。
  徐幼微让婆婆安心陪着几位德高望重的夫人看戏,“我去后花园看看有无疏漏之处,您不用记挂。”
  太夫人笑着拍拍她的手臂,“也好。四处转转,便回房歇息一阵,可别累着。”
  徐幼微笑着称是,又用眼神笑容照顾到就近的林漪和几位夫人,方款步离开。
  锦衣卫指挥常洛的夫人赶上来,“夫人,我陪您去吧。”
  常洛比孟观潮年长几岁,但在三年前才成婚,常夫人今年只得十八岁,身量高挑,样貌秀美。
  徐幼微客套两句,见对方心诚,便一同去往后园。
  一同坐在青帷小油车上,叙谈一阵,自然而然地亲近起来,言辞间省去了那些门面功夫。
  “先前我夫君吩咐,让我得空过来请安,但是公公婆婆要去庙里上香还愿,我便陪着两位长辈到庙里吃了几天的素。”常夫人说道,“昨日赶回来的,夫人别见怪。”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