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宠妻日常——九月轻歌
时间:2020-04-06 09:00:50

  等到身体恢复平静,原冲笑了笑,继续饮酒。
  观潮作死的法子,总离不了杀戮。
  他不一样。他作死的法子,大多只跟自己较劲。
  照眼下这情形,多说十来年,他就能到地下去见故人了。
  若不是观潮的遗愿尚未完全完成,他早就赏自己一杯鸩酒了。
  活着,真他娘的累,真他娘的不如早日解脱。
  不论行程是如何的悠闲自在,目的地还是到了。
  原冲先着手公务,巡视各个衙门、卫所,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才取出谨言交给自己的那张字条,去了上面写着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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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到那所宅院之后,原冲就开始怀疑,自己是堕入了一个离奇的梦境:
  走进二门,他所看到的不再是寻常宅院的下人,而是一个个太监、宫女。
  什么样的人,才能让太监、宫女服侍?他再清楚不过。
  可是,他怎么不记得,有皇室中人被打发到金陵?
  举步走进正房,转入宴息室,见到那个手筋脚筋皆被挑断的女子,他瞳孔骤然一缩。
  太后。
  居然是早已薨逝的太后!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疑惑间,他留意到匍匐在太后近前的一名太监。
  亦是四肢皆废,且已被割舌。
  太后看到他,神色复杂至极,片刻的犹豫之后,便挣扎着下地,再跪倒在地。
  原冲冷眼瞧着,随即转身,阔步离开。
  到了宅子的外院,他唤长安:“尽快问清楚原委。”
  至黄昏,长安交给他一叠口供。
  他看着,手指渐渐发颤。
  太后、周千珩曾一而再地将之澄逼至绝境;
  之澄与他有个孩子;
  观潮知晓这些事情之后暴怒,安排太后假死,让她和周千珩来到金陵相濡以沫。只是,两人四肢皆被废掉,周千珩被割舌、施以宫刑,想自尽都不成。
  原来,谨言要他知晓的是这些。
  而要他知晓这些,是为何故?
  是不是想告诉他,之澄和那孩子想与他团聚?——他这样憧憬着。
  可这憧憬也只有一刻。
  如果可以团圆,早在太后薨逝的时候,她就该带着孩子与他团圆。
  她没有,一直没有。
  那意味的只能是……
  原冲甩一甩头,甩掉自己那些理智的分析,吩咐长安:“让谨言来见我,尽快!”
  理智是什么玩意儿?他只要与妻儿团聚。越快越好。
  .
  最终原冲要面对的事实,却是最残酷的:
  熙南到了他面前,言简意赅地细数过往之后,道:“我只是想看一看生身父亲,仅此而已。为此,才麻烦寻找到的或许是孟家的人。抱歉。”
  原冲望着那张与自己年少时酷似的脸,听着少年那些不亚于诛心的言语,十指开始不自控地颤抖。
  末了,他哑声询问:“你娘——在哪里?”
  熙南很冷静地告诉他:“太后薨逝那一年,家母便也走了。这些年,家母与我在邻邦过活,活得不错,您放心吧。在如今,我想见您,有些人却要我等您一句见或不见,也是应该的。
  “我是邻邦的人,过得很好。
  “——我想见您,就是想告诉您这些话,让您知道这些事。”
  语毕,李熙南深深施礼,再转身离开,一步一步,走出原冲生涯。
 
 
第74章 孟观潮相关番外
  正是夏日,一早开始, 天气就闷热得厉害。
  上午, 太夫人和徐幼微都记挂着孟宝儿,到外院专设的学堂去看他。
  孟观潮已经给儿子请了能文善武的齐先生。
  到了学堂第二进院落, 婆媳两个站在月洞门外, 看到摇着折扇的齐先生、蹲马步的孟宝儿。
  天气太热,孟宝儿满头是汗, 小小的身子却是一动不动,眉宇间也不见丝毫不耐。
  太夫人显得很是不忍。
  徐幼微则携了婆婆的手臂, 示意她离开。
  回往内宅的路上,太夫人叹息道:“才六岁的孩子,也太辛苦了些。”
  徐幼微也心疼,但是——“宝儿倒是乐在其中, 再者, 观潮不也是这样过来的么?”
  太夫人看她一眼,笑得无奈, “是这么回事, 当初观潮习武的时候, 倒也能忍。如今轮到宝儿,心里就难受得厉害。”
  “要不怎么都说隔辈亲呢。”徐幼微笑道。
  太夫人叮嘱她, “午间给齐先生和宝儿备些去暑的汤。”
  “嗯, 记下了。”
  孟观潮下衙回府之后, 更衣时问徐幼微:“宝儿有没有偷懒?”
  “没有。”徐幼微忍不住笑了, “娘觉得他辛苦, 你却生怕他不够辛苦。”
  “要是换了我教他,娘更受不了。”孟观潮笑着,“皇上小时候,可比他更累。”
  换了一身家常穿戴,他和幼微到宴息室落座。
  徐幼微唤丫鬟给他端来一碗冰镇百合绿豆汤,自己则细细品着一盏清茶。
  孟宝儿跑进来,像是一只欢实的小老虎,“娘亲,爹爹!”一面唤着,已经扑到父亲怀里。
  幸亏孟观潮手快,及时将汤碗放到了茶几上,不然一定要洒出去。他把儿子安置到膝上,拍了拍他的背,“你怎么就不能老老实实地走路?稳重些就那么难?”
  孟宝儿振振有词,“我才六岁,太稳重了,会吓到你们的。”
  孟观潮失笑,“这是谁说的?”
  “原叔父。”
  孟观潮哈哈一乐,“我就说,他早晚把你带沟里去。”
  孟宝儿笑嘻嘻的,指了指汤碗,“爹爹,我想喝。”
  “我还没喝过,正好便宜了你。”孟观潮端过汤碗,示意儿子自己端着。
  孟宝儿却撒娇,“累啦。爹爹喂。”
  “行啊。”孟观潮的笑容特别柔软,右臂圈着儿子的身形,一手端着碗,一手用羹匙舀汤,喂给儿子。
  徐幼微笑看着这一幕,转头吩咐丫鬟再取一碗汤来。
  父子两个喝完汤,孟宝儿说道:“我把明天的功课做完了,齐先生说,奖赏我半天假,明天下午我可以出去玩儿。”
  “想去哪儿?”孟观潮问。
  孟宝儿忽闪着大眼睛,认真地想了想,“想去原家找南哥哥,然后,我们再一起去靖王府找天恩。”
  “不用长辈陪你?”
  “不用。”孟宝儿对着母亲绽出甜甜的笑,“天气太热了,不要娘亲和祖母出门。”
  孟观潮摸了摸他的小脑瓜,笑,“成,我给你安排人手。”
  孟宝儿问:“爹爹几岁开始学的骑马?”
  孟观潮一听就知道这小子想说什么,直接道:“你明年再学骑马,到时候,给你一匹最好的小马,好么?”
  “好!”孟宝儿腻在父亲怀里,说起自己的小烦恼,“去南哥哥家里,有时候会见到很多长辈,那些长辈总会拉着我说话,把我一通夸。”
  孟观潮轻笑出声,“你这到底是心烦,还是跟我显摆呢?”
  孟宝儿也笑,“当然不是显摆。那些长辈,是原家长辈的亲戚,我没必要记得太清楚,可是,要是再见到,我却不知道喊什么的话,他们会不会觉得我傻?”
  徐幼微忍俊不禁。
  孟观潮笑道:“这事儿容易,在原府,你南哥哥唤人什么,你有样学样就是了。”
  孟宝儿先是点头,随后思索片刻,扬起脸,认真地道:“爹爹说的似乎不大对。”
  “说来听听。”
  “就是不对啊。”孟宝儿一本正经地道,“南哥哥唤人什么,我都可以学,可他要是见到原叔父和婶婶,要唤爹娘,那我怎么能学呢?”
  “这不是抬杠么?”孟观潮让儿子站在自己腿上,双手轻摇着他的小身子,“你要是喊别人爹娘,那我们不是生了个傻儿子么?”
  孟宝儿逸出欢快的笑声,“你刚刚说的话,就是不够严谨。”
  孟观潮笑着颔首,“也对,挑刺挑的对。”
  徐幼微已经笑得险些连茶盏都端不住。
  林漪笑盈盈地进门来,端着的托盘上,是一盏药膳。放下托盘,对双亲行礼后,她端着药膳走到父亲身边。
  孟宝儿溜下地,转到母亲身边。
  孟观潮看着药膳,笑得有些无奈。这几年,宁夫人一直在给他调理伤病,服过药丸、汤药之后,开始让府里的人给他做药膳。
  什么都是一样,让他定时服用的话,总会生出几分逆反的情绪。
  林漪瞧着父亲,“爹爹。”
  孟观潮无声地叹气,“这什么时候是个头?”
  “我给您做的。”林漪说。
  孟观潮立马不再磨蹭,把药膳接到手里,老老实实服用。
  徐幼微打趣他:“也只有我们林漪治得了你。”
  他笑了笑。这倒是真的。
  .
  这一年秋季,孟府为林漪举办了盛大的及笄礼。
  孟观潮给女儿的生辰礼是一匹枣红色的小马。傍晚,父女两个一起去马厩看马。
  林漪从前两年开始骑马,骑术不错,看到那匹漂亮的小马,大眼睛潋滟生辉,“真好看。”
  孟观潮问:“喜欢?”
  “嗯。”林漪用力点头,“很喜欢。”
  “那就行。”孟观潮叮嘱了她一些照顾马儿要注意的事,便与她一起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不知何故,林漪沉默下去,只是亲昵地挽着父亲的手臂。
  孟观潮侧目看她,“怎么了?”
  林漪摇了摇头,看着脚下的路。
  孟观潮和声道:“你这小孩儿,脾气怎么跟六月的天气似的。”
  林漪抬头看着父亲,大眼睛里有水光,“爹爹。”
  “嗯?”孟观潮面上平静,心里却有些发慌。他最怕妻子和女儿哭,根本不知道怎么哄。
  “谢谢您。”
  孟观潮抬起手,轻轻地给了她一记凿栗,“谢什么?等我老了,还指望着你孝顺呢。”
  “我会的。”林漪深深吸气,努力绽出笑容。
  “女孩子过生辰,都会哭鼻子么?”
  林漪由衷地笑出来。
  .
  皇帝和林漪大婚的事提上日程之后,孟观潮着实闹了一阵脾气,看什么都不顺眼。
  因是嫁入帝王家,孟府这边根本不需要准备聘礼,而且宫里陆续有赏赐送来——寻常来讲,什么门第的东西能比皇室的还好?
  这是最让孟观潮生气的,“以前想过多少回,女儿出嫁的时候,我要给她准备十里红妆,眼下这叫个什么事儿?”
  太夫人和徐幼微听了,俱是笑得不轻。
  徐幼微宽慰他,“明面上是不需要筹备什么,但是,我们还是要选出些物件儿给林漪傍身,回头开了库房,我们一起挑选。”停了停,又道,“对了,林漪喜欢你的画,把存在什刹海的那些都取来,选出一些。”
  孟观潮这才好过了一点儿。
  夫妻两个在他的库房里挑选摆件儿的时候,他前所未有的犯了挑剔的毛病。
  看中了什么,就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什么东西被他端详一阵,便会被找出诸多瑕疵。
  他漂亮的双眉越锁越紧,手势随意地拿着翡翠白菜的时候,眼神都有些烦躁了,“我这到底是存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徐幼微快步走到他身边,板着小脸儿警告他:“娘可是有言在先,你要是敢在库房摔东西,就罚你跪祠堂。”说话间,小心翼翼地把翡翠白菜拿到手里,放回原位。
  “让我跪祠堂?”孟观潮扬了扬眉,“要做岳父了,让我跪祠堂?”
  徐幼微笑着往外推他,“这事儿不用你,回头我跟娘来挑选。”
  孟观潮却不肯动,还在琢磨女儿出嫁的事,“嫁进宫里,不定猴年马月才能回趟娘家,所谓的女婿也不会给我们磕头敬茶,什么都跟我想的不一样……”
  徐幼微笑不可支,“私下里你跟我怎么抱怨都行,可别让林漪知道。不然啊,她说不定就不嫁了,一辈子守着我们。”
  “那怎么行?”
  “这不行那不行的,你到底想怎么着啊?”徐幼微握住他的手,笑盈盈地看着他。
  沉默了一会儿,孟观潮说:“这么算的话,还是养儿子好。嫁女儿这滋味,实在是不好受。”他抱了抱她,拥着她往外走,“我们到岳父岳母那边蹭饭吃。”
  “好啊。”徐幼微道,“往后,我们也要多陪娘回外祖父外祖母那边。”
  “嗯。”
  .
  帝后大婚之后的情形证明,孟观潮之前的担心全无必要。
  皇帝得空就请太夫人、徐幼微、孟宝儿进宫,至于孟观潮,更是时常见到女儿,叙谈一阵。
  林漪和皇帝给孟宝儿、天恩、南哥儿养了一只小老虎。早在年少时,小夫妻两个就特地学了驯兽的技巧,凡是经由他们调/教出来的虎、豹,都没有兽性。
  “只是傻乎乎的大猫。”孟观潮曾这样说。
  每逢休沐,孟宝儿和天恩、南哥儿就去宫里,和他们的小老虎嬉闹大半日。
  .
  宫里没有旁的嫔妃,林漪只需要管理好宫人、理清楚宫廷用度,上手之后,便有了大把的闲暇时间。
  她倒也不觉得闷,继续潜心苦练琴棋书画。父亲给她的马儿随她到了宫里,每日早间都会策马驰骋一阵。如此,日子过得很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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