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过好几次热搜,只是女方的名字她想不起来了,顾朝夕对圈内的八卦并不关注。
直到进了电梯,四下没有闲杂人,冬冬才说:“展老师和外界传闻的不太一样呢。”
她倒是毫不担心自己老板被展斯远那句话打扰到,毕竟冬冬五年来已经目睹了不知多少来给顾朝夕示好表白的,没见有半个成功。
没得到顾朝夕接话,冬冬也自顾自地跟她聊起来:“展斯远和于欢不都被拍到好几次了嘛!他们都从来没公开承认,之前网上都说展斯远高冷非常,剧组的女演员从来只保持疏远的同事关系,私下连微信都不加。”
她嘀嘀咕咕了一大串,顾朝夕只问:“他女朋友是于欢?”
冬冬:“是啊,都被拍到好几次两人进出同一所公寓了。”
顾朝夕在圈内的人际圈子不大,不过于欢她还是知道的。
两人差不多同时出道,又都签在赵琳手下。于欢是正儿八经的戏剧学院毕业,而她当时还在综合大学念大一,两人机缘巧合合作了第一部 戏,顾朝夕女三,于欢女二。
按照剧情,于欢的女二号要比她的女三号更受欢迎,没想到播出后反而是顾朝夕饰演的骄横女三得到了更多的关注,人气更是拉开一大截。
同一经纪人手下,番位戏份都优于非科班出身的顾朝夕,最后却是顾朝夕更胜一筹。
顾朝夕并不太知道于欢心理活动,只是从那之后于欢就不怎么搭理她,一年后便解约签了另一家经纪公司。
后来顾朝夕上学期间并不怎么拍戏,倒是档期不断的于欢没两部戏下来就大火了,一跃成为一线。
“你认识于欢吗?”冬冬看着顾朝夕的表情问。
顾朝夕说了句:“算认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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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机仪式很顺利,第一天戏安排的不多,顾朝夕只有一个镜头,是拿枪对着男主角。
顾朝夕穿了一身黑衣,脚踩黑靴,乌发高梳,挽了个高马尾。为了突出角色性格,眉毛和眼妆都是干净利落,斜飞入鬓,透着股飒爽的英气。
这种造型并不是所有女演员都驾驭得住,但顾朝夕本身个子就高,两条腿长且直,这种凌厉的妆容在她脸上丝毫没有突兀,反而很适合,加上平时本身就有的那分生人勿近,活生生是剧本里走出来的冷血女杀手。
因为她镜头少,导演正在拍别的场次,顾朝夕捧着剧本,坐在角落里等。
也没玩手机,就那么坐着等。这是她拍戏的常态,有时候等戏等一天,最后宣布不拍的情况,顾朝夕也遇到过不少。
正看着剧本,旁边的座位坐下一人。
顾朝夕抬头,看见了展斯远的脸。
他也穿了戏服,造型有些痞,脸上还有一道三公分长短的刀疤。
他冲着顾朝夕笑了笑,掏出手机,打开一个二维码:“加个微信吧。”
想起冬冬说这人连女演员微信都不加的传闻,顾朝夕敛眉,心道传闻果真不可信。
她说:“手机没带在身上,不好意思。”
展斯远看到她眼中的疏离,脸上笑意未减:“没关系,我加你也行,你的微信号是多少?”
顾朝夕蹙了蹙眉,平时并不怎么拒绝与剧组的演员们交换微信,毕竟就算加为好友,聊不聊的主动权还是在她身上。
但今天就不太想搭理展斯远。
大概是这人脸上的虚伪和油腻超出可忍受范围太多。
恰在此时,远处郑导喊了一声她名字,顾朝夕没再看展斯远,径直小跑过去。
原地坐着的展斯远望着她的背影,轻声笑了。
越是这样的女人,越会激起他的征服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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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朝夕的镜头拍得很顺,一条过,之后又补了几个其他角度的便大功告成。但她还不能收工,今天是开机第一天,制片人和资方都要来,晚上还要聚餐。
定的饭店与酒店刚好南辕北辙,打算结束后和剧组其他人一起去。
顾朝夕躲进了保姆车。
她裹着羽绒服,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等被冬冬叫醒时,车窗外的天色都黑了下来。
这座小城的冬天并不算冷,也没有刮在脸上如刀割的冷风,路边的行道树都是茂绿的。
顾朝夕很喜欢,这让她想起从前的临市。
那儿也是这样的天气。
一剧组的人包满了整个宴会厅。
顾朝夕寻了个不显眼的座,桌上的菜肴丰盛,各桌都是觥筹交错,烟酒味弥漫。
她没动几下筷子,不太有胃口。
就那么坐着,许是气场过于强大,也没几个人过来叨扰。
顾朝夕从冬冬那儿拿到手机,微信上又好几条信息,有林初薇的,有谢闻的,好友申请那儿还有条新消息。
以为是展斯远的,虽然她没说,但剧组这么多人,拿到她微信号不算难。
自动略过那条消息,顾朝夕先回了林初薇几句。谢闻的消息倒是不常发,她点开对话框。
谢闻:【嘛呢,拍戏没?】
已经是两小时前的消息。
顾朝夕回他:【今天刚进组,《窗外》,郑导的】
谢闻立马回过来:【这次总该女一号了吧。】
顾朝夕诚实地回:【女N号。】
谢闻:【混这么多年还特么是个女N号,不行就回来老子公司上班。】
顾朝夕说:【免了,我可不想做您专门挡桃花的女秘书。】
谢闻好一会儿都没回,大概是被顾朝夕这一句给呛的。
毕竟这事儿谢闻曾经可是干过的。他们仨从小一块长大,谢闻要比她和顾朝夕林初薇大两岁。除却顾朝夕去临市念书那几年,别的时光都是一起度过的。
谢闻高中与大学浪荡了几年,烫头打耳洞玩摇滚,早恋得明目张胆,在叛逆的路上一走就是七八年,没想到毕业之后还是被家人抓去了公司。
但这位少爷脾性不该,浪荡得众人皆知,身边的女伴一周就换,就这样,还是有应接不暇的桃花。曾经就把林初薇骗去当秘书,专门挡冲到公司的前女友们。
后来林初薇有半年没搭理他,送了个把首饰包包才把人哄好。
谢闻:【回聊吧,好好拍戏。】
又回复了所有必回信息,顾朝夕这才想起来新好友申请的人。
她点开来,昵称只有三个字母:jzm。
她一顿,江洲暮,不费什么力就猜到。
指尖在屏幕同意上处盘旋,半晌没动。
头像图片有些熟悉,她点开看大图。
顾朝夕目光锁定在手机的几寸屏幕上,那张照片是小时候的冰糖。
只一眼就想起来是什么时候拍的。
那时候德牧刚刚被抱养回来,身上的伤也刚刚好,她举着相机,冲着抱着狗的江洲暮拍了一张。
很久没有去想,现在看见她才发现,原来很多细节都是忘不了的。
比如她清楚记得江洲暮低头时好看的眉眼,比如阳光洒在他身上的模样,比如那时候的上课铃声。
江洲暮的微信头像只截取了一部分,没有他的脸,像是只截了冰糖,但抱着它的衣服还是出镜了。
蓝白相间的校服,左手袖口上还有顾朝夕绣上去歪歪扭扭的字体——
GZX。
作者:——“江总,夫人已经去拍戏三个月了。”
——“她肯同意了吗?”
——“不肯,夫人说她要让您永远躺在好友申请名单里。”
第八章
顾朝夕捧着手机陷入回忆的时候,展斯远手执香槟杯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
顾朝夕旁边的人不知道去哪桌敬酒了,他在那儿落座。
眼神不经意地从顾朝夕手机上飘过。
“发什么呆呢?”展斯远问,他的语气听起来很熟稔,仿佛二人是多亲密的关系。
顾朝夕回神,不露痕迹地往另一边侧。
展斯远又一次拿出手机,“这次总能加个微信了吧。”
虽然不是很清楚,但他起码认出来顾朝夕方才手机上正是微信界面。
说着已经打开扫一扫,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顾朝夕先是给江洲暮的申请点了同意,而后才退出去将二维码打开。
展斯远满意了,勾了勾唇角,“放心,以后在剧组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我知无不言。”
顾朝夕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她淡声回道:“谢谢展老师。”
不再多言,面上挂着冷淡的表情。
展斯远却不曾在意,他起身,一手在顾朝夕肩上充满暗示意味地拍了下,刻意低沉着嗓子说:“没事也可以找我。”
加上他的动作表情,这话堪称性骚扰。
顾朝夕忍了又忍才没当着上百号人的面把他过肩摔。
展斯远捏着酒杯扬长而去,顾朝夕这才打开微信。忽略闲杂人等的,最上面的新消息是一分钟前刚成为好友的jzm发来的。
第一条,jzm:【我们已成为好友,现在我以开始聊天了。】
第二条,jzm:【你在哪里,我去接你,爷爷想见你。】
顾朝夕心情好了不少,她直接发了个定位过去。
只具体到地名。
江洲暮好一会儿没再发过来,正当顾朝夕以为这人不会再回时,一直亮着的对话框里跳出来条新消息。
jzm:【去工作?】
顾朝夕:【嗯。】
jzm:【多久回来?】
顾朝夕:【不长,也就三个多月。】
她夸张了,这戏她的戏份根本拍不到三个月。
这句回完,直到聚餐结束,江洲暮都没再发消息过来。
顾朝夕收了手机,一脸倦意地上了车。
回酒店卸了妆,洗了澡,做完护肤,又捧着剧本温习了明天的戏,拿起手机准备刷两下就睡觉,这才发现两小时前她洗澡的时候江洲暮发来一条消息。
很简单,他说:【好,要回来的时候告诉我。】
顾朝夕想着,也回了个好过去。
她盯着江洲暮的头像看了半秒,鬼使神差地点开了他朋友圈。
入眼的背景图是是张海边的照片,很普通,网上大概能找到几千几百个同款。
头像下有一行字,写着,小镇的旅店里,古老时钟敲出微弱钟声。
顾朝夕蹙着眉,觉得这句话莫名的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往下翻,江洲暮的朋友圈很是简单,他甚少发,最新能看见的只有一条,今年8月7号发的。
只有一张照片,上面是串糖葫芦,焦黄色的糖包裹着饱满的山楂,每一颗中间都夹了糯米。
没有文字,只有一个生日蛋糕emoji。
顾朝夕指尖微颤,那串夹了糯米的糖葫芦再熟悉不过,而去年的8月7号,是农历七月七,不是她刻意去记得日子,只是因为也是她的生日。
从小到大都过的农历生日。
顾朝夕忽然觉得握不住手机了。
往后的朋友圈再看不到,他设置了半年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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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朝夕妈妈姓沈,沈家两位老人只有这一个女儿,娇养着长大,却被满口甜言蜜语的顾楚南骗了去,为了和他结婚,沈如沁不顾父母反对远走北上,一气之下沈父沈母与女儿断了联系,不再管她。
后来的事情终究不是美好的爱情故事,顾楚南不是专一的人,也不是诚实的人,他最会骗爱他的女人。
沈如沁熬了好几年,在身体死之前也彻底死了心,她找律师,把离婚后分得的顾氏股份和不动产全部留给当时还小的顾朝夕,而其余的都给了沈父沈母,唯一的条件是拜托二老照顾顾朝夕至成年。她临死之前,求了自己老同学,将顾朝夕的抚养权给沈父沈母。她还请了经理人,在顾朝夕成年之前代理所有资产。
她死都没有去求父母原谅,却知道父母一定会好好养着顾朝夕。
顾朝夕离了北城,在外公外婆那儿确实被养的很好。
她的爸爸在与妈妈离婚没多久就又新婚,娶了个女人,她见过,很好看。而那一年,她在外公外婆家的小巷子见到个漂亮又可怜的小男孩。
那个小男孩成了她在临市最好的朋友。
那男孩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江洲暮。
他的家在就在外公家楼上,顾朝夕天天去找他玩。她从别人嘴里听到,他们说江洲暮没有妈妈,他的爸爸又穷又窝囊,媳妇都跟别的野男人跑了,自己还是每天只知道画画。
巷子里的小孩多,碎嘴的也多,顾朝夕听见一次,就冲上前打一次。
她不让他们说江洲暮。
后来慢慢的,她就成了这巷子里的老大,她的外公外婆都是大学教授,在这一片儿声望高,加上顾朝夕打架从不手软,谁欺负江洲暮,她就同样的力道欺负回去。
久而久之,那些声音就没了。
顾朝夕以为这样她总能和江洲暮成为好朋友了,但不是,江洲暮对她还是很冷淡,也不冲她笑,还经常不搭理她。
可顾朝夕谁啊,他不搭理她就偏要粘着他。
她跟着他一起去上学,跟老师撒谎说自己远视眼,把座位从三排调去了最后一排,成了江洲暮的同桌。
她每天都给江洲暮带一颗糖,换着不同的种类口味,江洲暮要不吃她也不恼,就塞他桌兜里。
然后等自己上午第三四节 课了,就扯着他校服衣袖,低着声儿求:
“江同学,我好饿。”
“江同学,你给我吃颗糖好不好呀。我真的好饿啊,早上都没吃饱。”
“它们现在都是你的了,你就给我一颗嘛。好不好?”
“嘻嘻我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的,那你再帮我剥一下糖纸,我饿的都没力气啦……”
她那时候不知道,这样的撒娇,江洲暮后来念了八年。
江洲暮被闹得烦躁,却还是剥开来将奶糖递给她。
她和江洲暮度过了很多个生日。
十五岁的那年生日,来了位不速之客,顾楚南带人找到了沈家,顾朝夕躲在门后听他们说话,知道自己爸爸的公司遇到了麻烦,他是来要她身上的那些股份的。
但他不好好要,带了好几个人,倒像是威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