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贞含泪啐他一口,骂他快滚,“好大的脸。人家是怕郭佶逼婚,来这里暂避,你当是为你来的?”
“不是最好。”温泌脸上满不在乎,心里到底还是松了口气,走进来把诗笺放在案上,看了一眼在榻边兀自生气的吉贞,忽然咧嘴一笑,大步走过去,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来,忍不住在她鼻尖一吻,顺势往下,含住吉贞嫣红的双唇。他的吻又深又急,吉贞有些不适,偏头拼命躲开,他濡湿的气息又往她衣领里钻,她绷不住笑了一声,伸手遮住他滚烫的嘴唇,不许他再往下探。
温泌在她掌心吻了一下又一下,眼里含着缱绻的情意,他说:“我来时你正在见伏氏,桃符那个蠢婢也不说清楚,我发了一通脾气,把她骂走了,现在可能躲在哪哭呢。”
吉贞道:“你去同她赔礼。”
温泌说不必,“赏她个女婿就够了。”
吉贞不快,“我的婢女,要你张罗?”
温泌嗤道:“你整天给我张罗,我不能给你的婢女张罗?”
吉贞脸色略淡,顿了顿,说:“伏氏被逼得要遁入道门,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娘子……是我对不起她,以致她误入旋涡。”
温泌凝视着她,摇头说:“她嚷嚷说要挂冠,你就觉得对不起她了。我为你疲于奔命,怎么从来没听见你说对不起我?”
吉贞道,“你在范阳左拥右抱,一会崔氏,一会王氏,谁让你疲于奔命了?”
温泌忍笑,“崔氏脾气没有你大,骂人没有你凶,有些无趣。”
吉贞气得不轻,推他的胸膛,“放我下来。”
温泌胳膊把她搂得更紧,丝毫不放。拥抱着吉贞,坐在榻边,“再抱一会吧,”他柔声说,“一开春,契丹人又作乱,我在范阳太忙了,杨寂整天盯着我……我受不了,找个借口跑掉了,他这会怕要急死了。”
吉贞乜斜着他,微微一笑,“盯着你干什么?想要抓你去拜堂?”
“不拜堂。”温泌声音低了,在她脸颊上摩挲着,他说:“我这会谁都不想要。”
吉贞低头一笑,双手不再推拒,慢慢揽上他脖子,螓首靠在他微微起伏的胸前,过了一会,她轻声说:“我能给的,都给你了。公主的面子都没有了,你还喊叫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章节名出自《诗经·唐风·绸缪》: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 今夕何夕,见此邂逅。 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 今夕何夕,见此粲者。 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春节来临之际,最深切的祝福给所有的读者,祝大家健康、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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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今夕何夕(二)
娄氏起了头, 翌日一早,更多的拜帖像雪片似的涌进玉京宫。
桃符料知吉贞不会起那么早, 经过门口时都是轻手轻脚的。早膳放冷了, 热水也晾凉了,她换过一盆, 捧着巾栉,垂眼走进室内,听见帷帐后两个人在唧唧哝哝的说话, 声音低到狎昵。
这还有的等呢。她心里琢磨,把冷了的早膳端起来,悄无声息走出门。
红通通的日头到了头顶,膳房里把下一顿都做好了。早上没吃,中午得饿得饥肠辘辘了吧?哪还有劲头说那许多话呢?桃符这回有把握了, 捧着托盘又走进去。室内没声音了, 她放托盘的时候, 不经意往帷帐处看了一眼。
哎哟!桃符硬生生把差点发出声的惊呼咽回去,她丢下托盘,捂着脸忙不迭往外走。
帷帐无意中散开一道缝, 桃符刚才那惊鸿一瞥,偏巧不巧看见了帐中的情形, 她闹得面红耳赤, 一直走到院子里,立在廊檐下用手扇了扇,又羞又臊。
这算什么呀?桃符心里嘀咕。恨的时候那样咬牙切齿的, 好的时候又这样如胶似漆,连时辰都忘了。她一个未嫁的娘子,反正是闹不明白怎么回事。一会哭,一会笑的,不累么?换成自己,不疯才怪。疑惑不解地思索了半晌,她摇着头,走到殿后园子里,见绿树生繁荫,池塘如碧玉,巴掌大的荷叶被暖风吹着徐徐在池面上打着转。
戴庭望正在树下射箭,嗖嗖数声,稻草束的靶子上就挤满了箭簇。
他转着手腕,快步走过去,把箭支从靶子上拔下来,又拉起了弓弦。桃符托腮坐在树下,先觉得有趣,还喝几声彩,后来便觉的枯燥,见戴庭望又往靶子走去,桃符把他拉扯回来,非要他“歇一歇”。
“庭望呀,”桃符像怜惜弟弟那样怜惜这个少年,“跟着殿下来这里,埋没你了。你是不是也闷坏了?”
“不闷。”戴庭望低头整理着箭支,他神色如常,“我愿意跟着殿下。”
桃符横他一眼,“我才不信。”
戴庭望没有辩解。这孩子太沉稳了,桃符怎么看都看不出来他比自己小。
她还在因殿下和武威郡王而怅然若失,很有心要把自己的所见所感跟人讨论讨论,可对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真是不合适。她只能自己憋着。
戴庭望把箭装回箭囊,也无所事事,一手托腮,望着池塘发呆。树影在他脸上轻轻地摇曳,恰似少年说不清道不明的心事。
桃符瞅着戴庭望,有心要逗一逗他,“庭望呀,叫我阿姐。”
戴庭望没听见似的,眼睛还望着池塘,过了会,才说:“你不是我阿姐啊。”
桃符幽幽地叹气,“阿姐今年快二十岁了,可能嫁不出去了,嫁给你好不好?”
戴庭望吃了一惊,未及思考,下意识地说,“我不要。”
桃符原本是要逗逗他,可见戴庭望拒绝得这么迅速,她有点伤心了,“是嫌我比你大吗?”
“不是……”戴庭望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只能搪塞道:“我的亲事,要我父亲做主的……”
“也是,”桃符脸上阴转晴,笑嘻嘻地说:“我们庭望以后要做节度使的,亲事哪能随便?”转眼见有宫婢走来,桃符起身,随手在戴庭望脑袋上拍了拍,“放心吧,殿下一定会好好给你挑个美貌又尊贵的娘子的。”
戴庭望一脸郁闷,跟着桃符往回走,才到吉贞殿外,一眼瞧见温泌衣衫不整站在窗边,戴庭望立即脚步一转,往宫外去了。
“殿下?”桃符这回长了教训,没直愣愣往里冲,只站在门口出声试探。
“嗯?”吉贞应声。她的声音又轻又柔,带着慵懒的意味,如春睡后的海棠被碾碎了汁,甜蜜浓稠地沁至指尖。桃符红着脸掀起帷帐,见吉贞还面朝里拥被而卧,乌发流泻了满枕,勉强遮住大半光洁的肩颈。“殿下,”桃符凑到吉贞耳畔,一张嘴,自己耳朵尖都发烫,“快睡一天了,你不饿呀?”
“别吵。”吉贞闭眸道。
“这是什么?”温泌走过来,拿着案头桃符送来的一摞拜帖。桃符退到一边,温泌走在榻边看了一会,不闻吉贞出声,他探身在她脸上掐了一把,说:“醒醒,睁眼。”
“拜帖。”吉贞撩起沉重的眼皮,随意一瞥。她累得很,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桃符想起来了,说:“澄城公主一大早又送了帖子来,请殿下去澄城赴宴。”
吉贞道:“不去。”
桃符说:“澄城公主请第二次了。昨日还见了娄夫人,不见公主,怕她们要说嘴。”
“去吧,”温泌也说,他是一刻都安静不下来,见吉贞时常能一躺半天,他稀奇之余,真有点担心,“动一动,再躺骨头要软了。”
“你还说?”吉贞没好气地乜他一眼,因桃符在,要出口的抱怨改成,“我不是遵照你的钧旨,在宫里潜心修道吗?不抄经,往哪跑?”
温泌莞尔,坐在榻边,往后一靠,将拜帖一张一张看过去,见里头竟还有某某“官学生徒”,某某“监生”,都是些待试铨选的士子,对这种只会走邪门歪道的穷酸文人,他向来是嗤之以鼻,类似的全挑出来,撕成粉碎,剩下的交给桃符,“女的可以,男的不要,赏花踏青的可以,针砭时弊的不要。”
“统统不要。”吉贞故意提高了声音,冷冷地说,“桃符,全都拿出去烧了。我哪都不去。”
桃符把一堆拜帖拿走了。温泌倾身,审视着吉贞皎洁如月的侧脸,他亲昵地摩挲她的肩头,“去吧,”他柔声细语,赔小心似的,“别闷坏了。”
吉贞按住他的手,转过身,她的眼里柔波荡漾,“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
吉贞没有说话,把他的手掌展开,垫在自己脸颊下面,睫毛忽闪着,刷得他掌心有些发痒。他侧眸看了她一会,也顺势半躺下来,揉弄着她的唇瓣,他轻笑道:“怎么,你要粘我身上啊?”凝视着她,他手上的动作也轻柔了,最后说:“我给你当侍卫,陪你来回,行了吧?”
吉贞这才展颜,“不怕有人认出你吗?”
“都是女眷,没人认得我。”温泌揽着腰,把她半拖半抱扯出被窝,趁机在她胸前揉了一把,嘲笑道:“起吧,太阳快下山了。”
吉贞探头看一眼刻漏,慌忙起来梳洗用膳。仗着现在以修道为名,也不必很修饰,没怎么耽搁便出了门。温泌信守承诺,穿了侍卫服饰,骑马走在队伍中。吉贞在车里,两人隔着车壁不时说句话。此时是京畿风景最好,沿途风吹碧浪,蝉鸣悠悠,温泌怡然自得,赞道:“蒲城不愧是帝陵所在,清溪顾盼有情,群山雍容不迫,你每年都来蒲城祭奠吗?”
吉贞却没有回答。桃符从车里探出头来,小声道:“殿下睡了。”
温泌便不再说话,闷不吭声走了一阵,景致也没甚看头,很觉得无聊,又驱马到了车边,掀起车帘,看着吉贞侧卧在车内,身段那样袅娜,脸颊因为沉睡微微泛红,他心里又作痒,叫桃符道:“你下车来。”
桃符不解,“郡王,叫奴下车干嘛?”
温泌已经跳下马来,走到车前对桃符招手,“跟我换,你去骑马。”
桃符“啊”一声,“奴不会骑马。”
“不会就牵着走。”温泌挥一挥手,蛮横地把桃符赶走,自己上车。
他原本就不怀好意,上了车,哪能老实了,一会摸脸,一会拉手,仿佛急着采蜜的蜂儿,围着花朵嗡嗡嗡乱转,吉贞不得已睁眼,一把将裙底的手拽开,深恶痛绝地呵斥他,“你有完没有完?”
“没完!”温泌厚颜无耻地笑起来,索性扑过去,手伸进她的衣襟,“别喊。”他嘘一声,“我就摸一摸。”饶是这么说,手却把她的短衫都从肩头扯了下来。隔着车壁,外头尽是侍卫宫婢,吉贞羞得捂住脸,殷红的唇间嗫嚅了一声,“要死了你。”
在车上实在没法做什么,温泌隔靴止痒式地撩拨了吉贞一场,调笑了一阵,又嫌车里闷得慌,跑下去骑马。吉贞被他闹得全无睡意,坐起身来。暖风掀得车帘忽起忽落,车外乱红纷飞,夕阳遍洒金辉,照得水面波光粼粼。
温泌神采飞扬,手里摇着乌鞭,背影也被金乌镶上了金灿灿的一圈光晕。
“殿下,”桃符冷不丁凑到吉贞耳畔,吃吃地笑,“看了一天,还看不够呀?”
吉贞白她一眼,理了理衣裙,到车辕上喊温泌,“我也要骑马。”
温泌策马小跑过来,没等吉贞下车,他探身,两手往她腋下一扶,就把人抱上了马背。吉贞抿嘴一笑,依偎在他怀里。温泌扯起马缰,笑道:“你还记不记得……”他顿住,没往下说,只揽了一把吉贞的腰,吩咐道:“坐好。”
吉贞也没有追问,安静片刻,突然抓住他的鞭鞘,说:“别甩鞭。”
“怎么?”温泌奇道。
“你看。”吉贞纤手一指,正见道边一对上下翻飞的蝴蝶,缠缠绵绵,翩翩跹跹。见它们安然落到花枝上,吉贞才轻轻吁口气,说:“你的鞭子险些把它们打散了。”
温泌顿悟,不禁笑道:“你傻呀?”
两人交头接耳,密不可分,不知时日倏忽而过,天色近晚,侍卫来报,称已经到了澄城,温泌才放下吉贞,看着她回到车里。
不嫌累吗?桃符觑着这两人,腹诽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大年初一,继续磕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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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今夕何夕(三)
吉贞到澄城公主府时, 府外已经停满了车马。
红纱灯笼从门楼挂到廊芜,指向花团锦簇的厅堂。才过四月天, 盛夏的火热似乎已经提早到了澄城, 马车上下来的妇人们只裹了轻纱,坦荡荡地展示着前胸和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