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将目光转到了清睿上仙身上，却发现清睿上仙也是一脸呆滞。毒后楚韵芝再厉害, 也只是在下毒方面, 又岂能瞒过傅家家主把傅家的小姐换了, 哪怕这个傅家小姐在傅家只是个透明人。
“青柠？”楚韵芝见楚青柠一直没有说话, 声音一扬，“你这是要男人不要娘？”
“那个……”楚青柠回过神来，满脸疑惑, “娘，我不是寡妇吗？哪来的夫家？”
“寡妇？”楚韵芝听了，目光在凌潇仙君皱着眉头却又隐忍不发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忍不住大笑起来。
众仙看了看脸色不太好的凌潇仙君, 忍不住同情起凌潇仙君来了。仙君堂堂仙界之主, 在仙后娘娘眼里是个死人也就罢了，偏偏今天又把丈母娘得罪了。也是仙君倒霉，谁又能想到, 素来随意背话本子，没有一句真话的仙后娘娘，居然真的是毒后楚韵芝的女儿。仙君这放狠话放到了丈母娘身上，也是头一遭啊。
凌潇仙君也难得的有几分发懵。他是见识过了楚青柠靠着话本子睁眼睛说瞎话的能力的。楚青柠和楚韵芝看起来很熟，然而经历了极乐城城主和忽悠徐嘉瑞的事情以后，凌潇仙君再也不相信楚青柠背话本子的时候说的话了。尤其是龙秋典官还说了楚青柠背的确实是话本子里的台词。
当初，楚青柠和极乐城城主一点儿都不熟，愣是靠着背话本子里的台词，让凌潇仙君以为两个人孩子都有了。后来忽悠徐嘉瑞的时候，楚青柠的演技更是精湛了。是以，楚青柠突然叫那一声“娘”，凌潇仙君没有当真不说，更是弄错了两个人的关系。
楚青柠和楚韵芝看起来是熟，可是谁让楚青柠是在背话本子？凌潇仙君也相信，楚青柠和楚韵芝是认识的，毕竟中间夹着一个芍歆。然而，两个人的情分也仅仅是因为一个芍歆罢了。
丞渊这个地方之所以让仙君都觉得有几分棘手，很大的一个原因便是，丞渊的人不论是什么种族，在对外的时候那是一致的团结，哪怕两个人是血海深仇，在外人面前也亲如姐妹。楚青柠突然一跪，又喊了一声娘，哪怕楚韵芝实际上恨不得杀了楚青柠，在有外人的时候也会配合着演下去。这是丞渊的传统，也是丞渊的生存之道。
凌潇仙君对毒后楚韵芝一直是极其防备的。楚韵芝这个人太过于狠毒，城府又深，她若是真的想算计楚青柠，楚青柠必然被吃得连骨头都剩不下来。很明显，芍歆的配药之才，很有可能是学自毒后楚韵芝，因此，两人关系必然极为亲密。如此，楚韵芝能照顾照顾楚青柠，也不是什么让人费解的事情。然而，这里却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芍歆的死和楚青柠没有关系。
芍歆已经没了，维系着两人关系的纽带已经不存在了。而一旦毒后楚韵芝知道了芍歆是为了楚青柠而死，楚韵芝真的会心无芥蒂吗？关于芍歆的死因，仙界的一些高层是清楚，潮腥魔君也清楚，可是毒后楚韵芝却绝对不会知道。这是仙界的绝密信息，楚韵芝没有能力打探出来。而另一个知道真相的楚青柠，不仅忘记了当时发生的事情，就连芍歆这个人都不记得了。所以，楚韵芝想要知道芍歆的死因太难了。
种种因素加起来，别说是凌潇仙君，就是素来擅长打探八卦，极爱脑补的龙秋典官也不曾相信，毒后楚韵芝是楚青柠的亲娘。更何况，和楚青柠重聚这么久，也没有听她提过她母亲的事情。
“这……这太荒谬了，怎么可能？”龙秋典官不自觉地喃喃出来了，却也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当年，傅家的那个爬床的丫鬟，过得是何等卑微下贱的生活，简直是受尽了屈辱，心高气傲的毒后楚韵芝是宁死都不会忍受这等屈辱的。
“芝芝，她真的是你的女儿？你有孩子了？那个男人是谁？”承集妖君仿若失了力气一般，呆愣地站在那里。他知道，毒后楚韵芝有许多风流韵事，更不会为他守身，这几百年他不在她身边儿，她养个俊俏的小郎君也在情理之中。可是他还是觉得难受。
楚韵芝眼神有些失神，一时之间没有听到承集妖君的问话。
“你倒是说啊，让我知道我是败在了哪个男人手底下？”承集妖君的语气有些激动。
“真的是你？”一直不曾开口的清睿上仙凝视着楚韵芝露出来的半张脸。他已经记不得那个丫鬟长什么样子了，那是他一生的耻辱，只是，那人怎么可能是毒后楚韵芝呢？
楚韵芝将面纱摘了下来，冷笑这看着面前这个男人。整整七百多年了，她做梦都想将这个男人撕碎，可是她不能。她不只不能杀了他，还要生下他的女儿，然后忍气吞声地活着。她楚韵芝何曾活得这么憋屈。
众人看着楚韵芝，母女俩的还是有狠多相似的地方的，然而眼睛却不太像。这也是楚韵芝戴上面纱的时候，众人没有怀疑两个人是母女的一个重要原因。当然，除了眼睛不像，两个人的气质也截然不同。如今知道了两人的关系，众人才发觉，偶尔楚青柠身上的一些举动，与其说是留有芍歆的影子，不如说是留有楚韵芝的影子。如此看来，母女俩其实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你记不得我了吧？”楚韵芝笑得七分美艳，三分凄绝，“因为你觉得我是你的耻辱？可是，姓傅的，你才是我一生的耻辱。”
“娘……”楚青柠有些担忧地看着楚韵芝。
“青柠，若是有一天，你娘我要杀了你爹，你会如何？”楚韵芝突然问楚青柠。
“我爹不是早就死了吗？”楚青柠想都没想就说道，“娘，你今天是怎么了？先问我亡夫，又问我那个已故的爹？”
楚青柠觉得，她娘今日太奇怪了。
“那我告诉你，这人就是你亲爹呢？”楚韵芝冷笑，“一个畜生都不如的东西。”
楚青柠一怔，猛地盯向清睿上仙。楚青柠知道，她娘一夜风流便有了她。她娘本是不愿意将她生下来的，然而天命如此，她娘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们一族素来少姻缘，二代守界者更是稀少，同外人有了孩子的，更是没几个。那些和外族人有了孩子的，若是孩子继承了守界者的能力，便会带回来。而和外面那人的情缘，最终都会因为各种原因断掉。因此，楚青柠虽然知晓自己的父亲是个外族人，却没有什么感觉，也从未打算去寻找。
“楚韵芝！”清睿上仙恼怒地看着楚韵芝。
清睿上仙对这个女儿，有着太多的愧疚，他本想着找个时机和女儿相认，却没有想到当年那个爬床的丫鬟不但没死，还摇身变成了丞渊赫赫有名的毒后，又在这么一种情况下揭开了这个事实。清睿上仙知道，楚青柠不愿意亲近他，所以他决不能让这个女人在女儿面前抹黑他的形象。
“芝芝，这个人……”承集妖君一脸震惊，他本以为是楚韵芝喜欢了某个小郎君，这才有了女儿，谁曾想，这其中居然还有隐情。
“你给我闭嘴！”楚韵芝一脸凶狠地看着承集妖君。
承集妖君被楚韵芝的样子吓了一跳。
“你该不会以为我爱慕着你，爱慕得无法自拔吧？我呸！”楚韵芝用手指着清睿上仙，“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一把年纪，长得还丑，我是瞎了眼啊看上你？怎么？不信？”
楚韵芝冷笑，吩咐了一边儿的女弟子几句，一会儿，便有两个俊俏小郎君走了过来。
“师父。”两个小郎君神色极为恭敬。
众人都知晓，毒后楚韵芝从不收男弟子。不过，到底出现了意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楚韵芝便有了男弟子，只是男弟子很少罢了。
“看到没有？这个长得好看吧？”楚韵芝一把抓过自己一个男弟子。
这是一个男生女相，却又不失阳刚的少年，举手投足之间自带一股韵味，竟然让人一时间有些移不开眼。任谁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他好看吧？可是他叔叔比他俊美，比他成熟，比他有魅力。那是最让我觉得舒服的一个男子了，和他在一起我快活极了。”楚韵芝眼底闪过一丝怀念，“所以，纵然我们两个已经分开了三千年了，可是他求我收留他侄儿，我还是答应了。那真是最让人舒服的一个男人，只可惜，再让人舒服的男人，睡久了也会觉得腻。我再也找不到当初和他在一起的快乐了。”
楚韵芝说到最后，语气里全是遗憾。
“还有这个。”楚韵芝又拉另一个弟子过来：“他有一个双胞胎哥哥，才五百岁。说起来，还没有我女儿大，我都差点儿有些下不去手。不过，换到他们一族，也算是成年了，他哥哥又格外好看，还热情似火，我就没把持住。这睡起来嘛，也挺快乐的，所以我也没有太大的负担。年轻的俊俏小郎君就是好，热情似火，这是你一个老头子比不了的。”
这是一个五官极其精致的美少年，和刚刚的那个少年比起来，气度上差了几分，然而精致的脸庞让人喜欢。尤其是那稚嫩的气息和羞涩的面孔，更是为他平添了几分魅力。
“说起来，我和他哥哥在一起有两百年的时间了，我们在一起也算是最久了，要不是他哥哥太粘我了，我恐怕还能再跟他睡个五十年。”楚韵芝提起自己曾经的爱人，眉眼间全是笑意，“说起来，姓傅的，你是我睡过的技术最差的男人了。要不是你技术太差了，我也不会糟心这么久。不过好在离开傅家后，我就遇到了他哥哥。要不是有他哥哥给我带来的愉悦，我也不可能这么快从你的阴影里走出来。所以，这孩子屠了他未婚妻全族被人追杀，我便毫不犹豫地收下他做弟子。”
一边儿的众人听着楚韵芝这般直白的话，有几分不自在，却又忍不住看了看清睿上仙。清睿上仙的脸色不太好，也不知道是被楚韵芝的那句技术太差还是其他的话给气到了。
“睡觉？不就是往床上一躺吗？什么技术好不好？他说梦话？睡姿不好？”楚青柠拿着手里的糕点，也忘记吃了，一脸疑惑地看着楚韵芝，又看了看这个据说是她亲爹的人。
“吃你的。”楚韵芝施法，楚青柠手里的糕点飞入楚青柠的嘴里，楚青柠差点儿被噎到。凌潇仙君忙给楚青柠递了一杯茶。
“你当年为何……”清睿上仙不相信世上有那么巧的事情，也不相信堂堂毒后会中了情毒。
“当年我运气不好，被人追杀，受了重伤，要不是为了躲避仇人，我干嘛要去傅家做丫鬟？那日运气不好，撞到中了情毒的你。那情毒对我没用，可是我也打不过你啊。”楚韵芝用对傻子说话的语气对清睿上仙说道，“清睿上仙啊，上仙，你有些脑子好不好？你好歹也是个上仙，我一个小仙打的过你吗？就算是用毒，一般的毒对你也没用啊。难道你没听我说吗？我是被仇家追杀，我手里厉害的毒早就用完了，要不然我也不会躲在傅家。当然，情毒我也能解，可是我没有解药，我的修为也不可能替你压制住毒性，更何况我伤还没好呢。”
“林园是我傅家禁地，除了我和夫人，旁人没有准许再不能进去，你又为何出现在那里？”清睿上仙依旧怀疑着楚韵芝。
当年，他中了情毒，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到了林园，身上的情毒发作，结果就看到了进来的楚韵芝。
“姓傅的，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好歹也是出身丞渊，手里岂能没有一点儿东西，想进你那个林园也不是什么难事。你那林园有一堆天才地宝，我要是不趁机多配些毒药，怎么敢离开傅家啊！所以，姓傅的，当年的事情你怨不得别人，要怨便怨你自己无能，糟了别人的算计。当然，我也不怨别人，是我无能，才睡了一个这么恶心的人。”楚青柠想到那一晚上就反胃，“我睡过的男人那么多，怎么就偏偏怀了你的孩子。”
“所以……”清睿上仙脸色惨白，忍不住后退一步。
他那时一直以为是丫鬟爬床，破坏了他和漫初的感情，所以他恨透了这个女人，连带着恨起了这个女人生的女儿。如今看来，他这几百年的恨是多么的可笑。
“姓傅的，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证明我的清白。说起来，你们怎么看我，我也不在乎。我啊，只是觉得恶心。”楚韵芝抬起眼眸，神色难得的带了几分郑重，“我只是想说，我楚韵芝看男人的眼光没那么差。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我的床的。”
这一刻，清睿上仙清楚地明白，那一夜，于他而言是耻辱，然而对于楚韵芝而言，同样是耻辱。
“芝芝，我替你杀了他。”承集妖君面目凶光。他喜欢了几千年的人，小心翼翼地对待着，不敢说一句重话，结果被这么一个男的糟踏了，堂堂妖君如何能忍。
“你给我滚过来。”楚韵芝冷声道。
“芝芝，你怎么还向着他？”承集妖君有些委屈，却到底还是听话地跑到了楚韵芝身边儿。这个男人如何不重要，关键是得听芝芝的话。
楚韵芝依旧没给承集妖君一个眼神，而是看向了清睿上仙。承集妖君心里嫉妒极了，却又不敢表现出来。
“我今天便告诉你，姓傅的是我楚韵芝要杀的人，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他尝尝肝肠寸断的滋味。谁跟我抢，便是跟我楚韵芝作对。”楚韵芝眼底是滔天的恨意，“看在当初沈漫初对我的救命之恩的份上，我给你一万年的时间，一万年后，我便会亲手毒死你。姓傅的，你修为虽然比我高，然而你能躲得过我的毒药吗？”
她要让他肝肠寸断，不仅是字面上的意思，还有……楚韵芝嘴角微扬，她真的有些迫不及待了。
“傅某等着”清睿上仙毫无惧色。
“毒后有什么毒药能让一个上仙肝肠一寸寸断开吗？”云宁仙子忍不住低声问。
“不知道，没听说过啊，这应该是只让清睿上仙伤心到极点吧？”龙秋典官小声说道。
“毒后有什么办法能让清睿上仙伤心啊，要我说就是用毒药让他肝肠寸寸断裂。”云宁仙子说道，“这毒后比想象得厉害啊。”
楚韵芝别有深意地看了龙秋典官和云宁仙子一眼，两人只觉得毒后那一瞬间的眼神有些骇人，立即什么都不敢说了。
“所以，青柠，一万年后，我就要亲手杀了你爹，你带如何？”楚韵芝看着楚青柠。
一瞬间，所有的人都盯着楚青柠。
凌潇仙君皱了皱眉，有些担心地看着楚青柠。
清睿上仙神色紧张地看着楚青柠，这是他的女儿，是他一生亏欠。
楚青柠有几分茫然，问她做什么？
“青柠，天色晚了，你该回去休息了。”凌潇仙君不愿意让楚青柠面对上一代的恩怨，这于她而言太残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