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年幼的时候, 她还怀着几分感恩，对这个父亲有几分期待, 而现在, 她剩下的只是淡漠了。尤其是在得知清睿上仙是如何算计了沈漫初，强娶了沈漫初之, 又玷污了自己的母亲又强行推卸责任之后。楚青柠现在就连厌恶都厌恶不起来。
如今，已经是天下太平了, 以清睿上仙的能力, 怎么可能会突然陨落。当年就是六界之战的时候，也没有几个人能从清睿上仙手里讨到便宜。六界之战的时候, 楚青柠还没有出生。然而各种史料典籍里面, 都记载着清睿上仙的风姿。就连楚青柠都不得不承人, 清睿上仙虽然不配为人夫, 也不配为人父，但是实力却不容忍质疑。
楚青柠抬起头看了凌潇仙君一眼，倒是颇为意外, 怎么凌潇仙君一副丝毫不意外的样子，难不成另有隐情？
“你知道？”楚青柠疑惑地看着凌潇仙君。
凌潇仙君了然地点了点头：“清睿上仙别的虽然不怎么样，但是有两点却还能让人称道。一是在生死存亡之际，必然会以仙界的利益为重。二则是对沈漫初的喜爱。”
楚青柠听了, 忍不住冷哼一声。沈漫初活得这么痛苦, 清睿上仙功不可没。她可不觉得清睿上仙是真的喜欢沈漫初。楚青柠突然想着，该不会是毓锡仙君动的手吧？这么想着，楚青柠又摇了摇头。毓锡仙君若是想动手, 早就动手了。当年，毓锡仙君是报复过沈家的，可是到底留手了。却没有想到沈漫初也在暗中报复沈家，沈家这才垮掉的。事实上，若不是沈漫初亲口说她对付了沈家，楚青柠还不知道沈家是如何没落的。沈家的没落一直是仙界的一个谜题。而毓锡仙君对付过沈家，则是凌潇仙君告诉楚青柠的。
“清睿上仙为了得到沈漫初的确是不择手段，甚至这些年也不是没有察觉，不过是不愿相信罢了。”凌潇仙君自然看出来楚青柠在想什么，“这一回，清睿上仙再也骗不了自己了。这几十年，沈漫初彻底撕下了伪装，对清睿上仙冷眼相对，又心存死志。清睿上仙彻底收不住了，他这几十年，过得痛苦不堪。”
楚青柠听了，抬起头来看了凌潇仙君一眼，冷声道，“他活该。不过，你该不会说清睿上仙是自杀？”
“倒不是自杀，却也差不多了。”凌潇仙君叹了口气，“不过是一心求死罢了。估摸着他还用自己的死为仙界换来了一些利益。”
若是从前，凌潇仙君定然不会相信自己这个荒谬的推论的，而如今，他却理解了清睿上仙的做法。若是换成他，他恐怕也没有办法容忍自己心爱的人恨着他，更无法忍受心爱之人离他而去另嫁他人。
凌潇仙君垂下头看着坐在那里的楚青柠，在清风的吹拂下，显得羸弱的让人疼惜。
她想离开他，他便放她走，纵然这会令他痛苦万分。他会好好地活下去，因为他心里明白，他一天是这仙界的仙君，那便能护着她。如今，守界一族的身份已经暴露出去了，不知道会引来多少人的觊觎。现如今还好，可是日子久了，谁又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只有他越发强大，才能让青柠好好地活下去。
“正是。”御尘上仙点了点头，“清睿上仙重创了千恋塔。”
千恋塔？楚青柠依稀记得，这是当年六界之战的时候，魔界投放到仙界的。数亿万年过去了，这个千恋塔的力量被虚弱了许多，但是依旧待在仙界的土地上，影响了仙界数十万里的灵力。
“居然真是这样。”楚青柠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清睿上仙是楚青柠的生父，然而经历了这么多，楚青柠早就对这个父亲没有感情了。若说当年凌潇仙君对她的伤害，不过是为了仙界暂时委屈她罢了。她和他纠缠了几百年，对与错早就说不清了。
可是，清睿上仙这个人，不论是为人夫还是为人父，都让楚青柠不齿。只是，如今看来，清睿上仙也并非一点儿优点都没有。最起码，于仙界而言，他是个好仙人。
“现如今，整个傅家已经在傅瑾书的手上了。纵然傅瑾书的修为还差了许多。不过，清睿上仙用了一些法子，让他的那些亲信均忠于傅瑾书。”凌潇仙君又说道。
楚青柠垂下眼帘，不再言语。不管怎么说，死者为大，他也并非全无优点。如此，过去的种种，便不再提及罢了。
“汀弄抓回来了，我用药吊着她的命，你想如何惩罚，全凭你。”凌潇仙君问道。
“不是说天光族那些余孽又有异动吗？她在你手里的价值更大吧？”楚青柠说道。
这段日子，楚青柠专心致志地养身体，闲着无事。凌潇仙君守着她，甚至把公务都搬到久吉殿了。凌潇仙君不只自己批阅这些公务文件，还念给楚青柠听，并把其中的利害关系将给楚青柠听。
楚青柠本是不耐烦听这些的。怎奈凌潇仙君的一番话让楚青柠让步了。守界者如今已经暴露了，日后难免不与外界打交道。他们一族，修为算不得太高，却掌握了禁术，也算是弥补了修为的不足。只是，光有禁术还不够。若是不够了解六界的利益纷争，不能在这泥潭里为自己谋得一席之地，只能被人牵着鼻子走，白白牺牲。
楚青柠想到当初以自己的命为代价杀死那几个仇人的事情。那时年轻气盛，心态又不稳，被仇恨迷了眼睛，这才不管不顾的，用了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虽然说那个时候南笙说就算是她陨落了也有把握复活她，可这毕竟不是十全的把握，对南笙而言也过于痛苦。只是那个时候，她还是那么做了。若是换作今天的她，纵然是为芍歆报仇，也得仔细想一想，换一个法子。
也正是如此，楚青柠耐着性子听凌潇仙君为她分析六界的各种纷争，包括一些机密。
凌潇仙君知道楚青柠不喜欢这些，一开始也不给楚青柠讲多了，循序渐进，让楚青柠慢慢适应。如此，楚青柠倒是也能听进去一些。偶尔涉及到了六界的一些辛秘，凌潇仙君全当是故事讲给楚青柠听，楚青柠反而倒是觉得有些意思。
待楚青柠的身子好了一些以后，凌潇仙君每日亲自叫道楚青柠修炼，不过短短几十年的时间，楚青柠的法术倒是精进了几分。
看着楚青柠的身子越发地好起来，凌潇仙君的心却越发地沉重，他知道，两个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终于到了分别的日子。凌潇仙君为楚青柠准备了一堆法器，放在了储物空间里。
“我又不与人争斗，你给我这些做什么？”楚青柠垂下眼帘，并不接受，“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的了，你不欠我什么的。”
“拿着吧，唯有这样我才安心。都是给你保命的。”凌潇仙君突然上前，将链子亲自系在楚青柠的脖子上。
这链子是一个储物空间，里面有各种保命的东西。
楚青柠愣在那里，没有拒绝。
“这链子是我亲自炼制的，除了我，没有人打得开。”凌潇仙君说着，对着楚青柠笑了笑，“你太笨了，我怕你被人骗了。”
楚青柠看着凌潇仙君这个笑容，有几分恍惚。曾经，她真的很喜欢看凌潇仙君的笑。
“我该走了。”楚青柠起身。
“我送你。”凌潇仙君走上前来。
楚青柠摇了摇头。
“终究是要分别的。这段日子，多谢了。”这一次，楚青柠格外地真诚。
凌潇仙君突然把楚青柠抱在了怀里。
“青柠，好好照顾自己。”凌潇仙君在楚青柠耳边儿轻声说着，这才放开了楚青柠。
楚青柠抬起眼眸，最后看了凌潇仙君一眼，毫不犹豫地转身往外走。
凌潇仙君贪恋地看着楚青柠离去的背影，怀抱里还残余着楚青柠的温度。这一次，他是真的失去了她。
“我送您吧。”一边儿的流霜仙官走了过来。
楚青柠看了流霜仙官一眼，点了点头。
“留步吧。”出了凌潇仙宫，楚青柠转过身对一边儿的流霜仙官说道。
“您……”流霜仙官看着楚青柠欲言又止，“您为何不留下？”
楚青柠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您既然不恨仙君了，那为何不留下。纵然不是以仙后的身份。”流霜仙官有些不甘心。
“我不恨他。”楚青柠看了看流霜仙官，“可是我怨他。”
楚青柠说完，转身离去，毫不留念。
流霜仙官愣在那里，她突然想到，当初芍歆的死。若非君上这里出了问题，芍歆也不能死。
这一刻，流霜仙官突然明白，娘娘和君上再也不可能了。这个世界，什么坎都能跨过去，唯独生死无法跨越。想来，君上也是知道的。
凌潇仙君感应到了楚青柠离开了凌潇仙殿，整个人瞬间就失去了力气一般。
这一整天，凌潇仙殿的仙官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恼了凌潇仙君。
“君上。”御尘上仙突然走了过来。
不远处的流霜仙官皱了皱眉，御尘上仙怎么这个时候过来。自从娘娘离开，君上便一直待在久吉殿里。她是久吉殿的仙官，避不开君上，怎么御尘上仙还往上凑。这个时候谁凑上谁死，弄不好还得殃及鱼池。
凌潇仙君冷漠地看着御尘上仙，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君上。”御尘上仙将东西呈了上来。
凌潇仙君打开密信，漫不经心地浏览着，突然神色大变。
“糟了，青柠！”
第89章 图穷匕见
楚青柠站在这里, 神色有几分茫然，她离开凌潇仙宫以后, 并没有立即返回族里, 而是四处逛了一圈，买了些话本子想要带回去。谁曾想, 话本子刚拿到手里，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四周都换了模样。浓郁的妖气袭来, 楚青柠愣了愣，这里是妖界？
“楚姑娘。”背后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你？”楚青柠转过身去, 愣愣地看着承熙妖君。
“是我。”承熙妖君大方地承认了。
楚青柠暗自戒备。她刚离开凌潇仙宫, 就被承熙妖君以这种方式把她弄来, 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楚青柠在心里盘算着, 她的身体虽然才好，然而到底也算是恢复了，施展几个小的禁术不成问题。她身上还有凌潇仙君留给她的一堆法器和一个仙君的享掌仙令和一个妖君的掌妖令。
在凌潇仙君身边儿这几十年, 楚青柠不像从前活得那么懵懂。凌潇仙君给楚青柠的储物空间，楚青柠看了一遍，里面的每一个法器，楚青柠都认得。当时在凌潇仙宫的时候, 凌潇仙君不仅给她讲过, 还演示过，楚青柠也用过。
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妖君，楚青柠知道自己不能和他硬碰。她现在唯一需要做的, 就是拖延时间。掌仙令和掌妖令在她的手里，凌潇仙君离得远，不一定能够感应得到。但是承集妖君在妖界，一定能够感应到她存在。以承熙妖君那副巴不得黏在她身边儿认女儿的性子，一旦感应到她在妖界，便会找她。
承熙妖君不知道承集妖君的掌妖令在她的手里，这就是她的机会。想来承熙妖君费尽力气把他弄过来，也不是为了杀掉。
“妖君用这种方法把我叫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楚青柠开门见山地问道。
承熙妖君没有回答楚青柠的话，而是围着楚青柠转了一圈，眼里是藏不住的狂热。楚青柠觉得，承熙妖君坎自己的眼神，就和龙秋典官看到八卦、楚挽找到了新的实验材料是一个样子的。
“多么完美的存在啊，可以克制邪物，施展禁术。”承熙妖君眼里一片狂热，“若是将你和邪物融为一体，这又将是多么完美的杰作！”
楚青柠好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抬起头来：“是你！怀安城那些中了毒的仙人，是你做的。”
似乎是因为愤怒，又似乎是因为太突然，楚青柠说话又急又快，语序也有些颠倒。
“是我！”承熙妖君皱了皱眉，一脸嫌弃，“那些都是一些失败了的实验品。我本是想着让那些邪物和六界众生融为一体，逐渐成为一种不属于六界却又得六界法则庇护的生物，谁曾想那些废物根本就承受不住，又被毒后楚韵芝救了。”
“那软舞……不，潮腥魔君的陨落，也是和你有关系。”楚青柠突然明白了，当时青藜鬼君被绊住，根本杀不了软舞。唯一有机会的，就是眼前之人。
“对。她太碍事了。”承熙妖君爽快地点了点头，“你是我最珍惜的实验品，可惜总有那些碍眼的。当初你死了，我还难过许久的。当得知你活了过来，我是多么欣喜。顺应天命而生的守界者，我想看看你究竟有什么与众不同。本来，我是该杀凌潇仙君的，可是有你在，凌潇仙君就没有弱点。我就只能除掉潮腥魔君，好在她因为你道心留痕了。”
“那青藜鬼君呢？”楚青柠抬起眼眸，看着承熙妖君。
“青藜鬼君！”承熙妖君冷哼了一声，“那个粗鲁的家伙，就是个疯子，一心想毁灭世界，根本就不懂创造新生命的伟大！”
楚青柠看着承熙妖君眼中疯狂的光芒，只觉得面前之人才是一个疯子。
“好了，小姑娘，你先乖乖地待在这里，别想着离开。等我准备好了以后，你会是我最伟大的作品。”
承熙妖君说着一挥手，一个牢笼瞬间将楚青柠笼着住，然后自己快步离去。
牢笼里并不怎么好受，楚青柠赶忙将掌妖令和掌仙令拿出来，这才觉得好受一些。
楚青柠捉摸着用什么样的禁术助自己离开，只是以她现在的修为，独自施展禁术，很难破开承熙妖君的牢笼，更何况是逃离承熙妖君的宫殿。楚青柠曾经是凌潇仙后，他明白宫殿里的法则对人的束缚。以她的能力，很难离开。
楚青柠有些想不明白，承熙妖君为什么要把她关在这里。以她的身体和修为，根本就撑不了太久。
楚青柠的身子刚刚恢复，有些撑不住，就在楚青柠昏昏沉沉的时候，依稀看到一个紫色的身影。楚青柠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挣不开。
牢笼被破开，一股力量进入了楚青柠的体内，楚青柠这才好了一些。
“青柠！”凌潇仙君唤道。
楚青柠强撑着睁开眼睛。
“你怎能来了？”楚青柠愣了愣，随即语气有些着急，“快走！”
这里是承熙妖君的宫殿，里面的法则束缚住了凌潇仙君。上一次，凌潇仙君、承集妖君再加上四长老三人联手，再加上他们几个的禁术，这才能杀死青藜鬼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