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林梦川咬紧了牙关，心头被压上了一块沉重的巨石。
第34章
雄英的节奏比新生们想象的还要快得多。第一天是个性掌握测试, 第二天算是正常上课，给学生们缓冲了一下, 第三天就又开始了实技考试。
“两人分组对抗，班上一共是十九人，所以有一组会多出一人。”相泽消太懒散地站在讲台上，忽然不觉自己说出的话有多么让人讨厌。
“老师！”一个学生举手, “我们这才刚刚开学没多久，互相的了解也不够多，怎么能组队呢？”
“所以你以为在和敌人对抗的时候，他们也会大大咧咧地把自己的个性告诉你吗？”相泽下台锐利的目光刺的男生低下了头, “假如你以后真的成为了英雄, 会经常和其他职英搭档，那个时候, 可没有时间给你磨合。”
“是、是的。”
“还有，这次考试会按照分数排名, 分数计入平时分，到时候考核, 最后一名的处理方式，相信大家都知道了。”相泽消太笑了起来。
没有人接话。
所有反抗的声音都被按了下去, A班就是相泽消太的一言堂，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但不知道是不是人都有潜藏的韧性，在这样的压迫下, 言林梦川竟然逐渐变得游刃有余起来。
不过就是反复考试、练习而已, 放平心态, 沉着应对就是了。反正，她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名然后被开除的！
言林梦川坚定地想着。
跟她搭档的是一位女同学，看上去没什么可以称道的地方。
“你好，言林同学。我叫上冲野，个性是加速。”女生紧张地说道，声音有点颤抖。
“啊，你好，我叫言林梦川，个性是诅咒。”看她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样子，言林梦川故意用轻松的语气安慰她，“不要太害怕，相信我们，不会输的。”
“嗯嗯。”上冲野勉强笑了笑。
言林梦川并不是在说大话，既然想要做英雄，那么开发自己的个性是必须要做的。这么些天，已经足够她研究一下这个名为“诅咒”的个性了。
一般来说，恶作剧式的诅咒虽然效果不够强大，但副作用几乎没有，用得好了，也是奇招。而效果强大的诅咒，如果希望达成的意念越强，那么发挥出来的效果也就越强。
比如，言林梦川尝试过诅咒一只老鼠死亡，但因为内心并没有强烈的希望老鼠去死的念头，所以老鼠只是重伤而已。而她付出的代价是重感冒一天。
在穿过了大半个学校后，一行人抵达了考场。相泽消太站在考场的门口，说道：“十分钟内穿过此门口即为合格，按照时间顺序，第一个出来的是满分，时间到但没有出来的，视为不及格。同一小组的其中一人合格后，同小组的另一人也视为合格。”
四个同学走进了考场，站在了中间的位置。言林梦川被分到的对手是还挺陌生的同学，这三天大家几乎都没有怎么交谈，别说个性，连名字都不太清楚。
“太好了，我的个性能派上很大的用处，我们这次一定会合格的！”上冲野兴奋地说道。
没这么简单。言林梦川虽然也乐观，但不是盲目的乐观。
果然，代表考试开始的铃声一响，上冲野转身就跑，对面的两个同学也立刻冲了过来，同时发动了自己的个性。其中一个男同学的五指倏然变长，缠绕弯曲，像绳索一样。
“啊！”上冲野惊叫了一声，脚腕被牢牢捆住，重重地摔倒在地。
“我诅咒你，四肢无力！”言林梦川大喝一声，能感觉到力气突然流失了一大部分。不远处的男生噗通倒下，她头都没抬，拉着上冲野往旁边跑。
但是，两个人到底是没一个人跑得快。
“给我站住吧！”另一个男生追了上来。
言林梦川忽然身体一僵，定在了原地无法动弹，而上冲野却还能行动。
“先别管那个女生，我们合力击败言林梦川！”两个男生一拍即合，对准了言林梦川进行攻击。
定身时间长达五秒，眼看着两人就要跑到眼前了，上冲野一把甩开了言林梦川的手。
“我的速度比较快，我先去出口！”上冲野发动了加速的个性，飞快地朝门口跑去。
“……行吧。”言林梦川没说什么，她说的也对，这个时候让上冲野先走确实是正确的，可是这心里怎么就这么难受呢？
“你以为自己走得掉吗！”绳索不依不挠地紧追在上冲野的身后。
在硬生生地吃了两记攻击之后，言林梦川总算是可以动了。她二话不说，率先搞定这个有定身个性的男生。
“我诅咒你，昏迷！”这是她现在为止在不伤害自身的前提下，能使用的最严重的诅咒了。
男生应声倒下，失去了意识。
言林梦川晃了晃一阵眩晕的脑袋，视线落到了缠斗的两人身上。
上冲野和那个男生不相上下，凭借灵活的身形，上冲野总是能从绳索之下逃走。但是男生的远程攻击非常烦人，很难摆脱。
言林梦川衡量了一下，认为上冲野想要合格不过是时间问题，于是利落地转身，自己朝着出口跑去。
“言……”上冲野的喊声憋在了喉咙口，又咽了回去。
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叫她帮忙了。
如言林梦川所预料的，四分钟后，上冲野也跟着穿过了出口。
下课了，相泽消太环视了一圈，什么都没有评价，只是单独点了个名字。
“言林梦川，午休的时候到办公室来一趟。”
“是。”
言林梦川干脆地点头，浑然不惧。
在同学们的目送下，她一吃完午饭就去了办公室。办公室里只有相泽消太一个人，其他老师应该是去休息了。
“相泽老师，请问有什么事吗？”她好奇地问道。
相泽消太合上本子，示意她坐下。
“言林同学，今天考试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去帮上冲同学？”相泽消太认真地问道，“是因为她之前把你甩下自己跑了吗？”
“啊？”言林梦川没想到他会这样问，想了想后，回答道，“虽然是有点生气，但并不是因为这个，而是我认为，上冲野同学能够自己解决那个男生，所以我就先走了。”
“你就这么肯定吗？万一上冲同学失误了呢？”
“呃……失误的话，那不是她自己的问题吗？”言林梦川吞下了后半句带有攻击性的话——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相泽消太揉了揉额角，在心里叹气：“那个时候，你是尚有余裕的吧，身为同伴，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吗。”
“是应该的吧，但是……那不是在考试吗？如果考不好，会被退学的呀。”言林梦川很耿直地回答，“再说了，我如果合格的话，上冲同学也可以合格，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吗。”
她的语气很理所当然，并不为此感到愧疚或是后悔。
相泽消太沉默了几秒，开口道：“言林同学，你认为……英雄是什么呢？”
“当然是打败敌人，保护群众。”言林梦川给出了官方的回答。
“是，英雄的职责就是打败敌人，保护群众。但是，你似乎没有做到后面那一点。”相泽消太决定把话挑明，不然眼前的这个女孩是真的听不明白。
“诶？”言林梦川瞪大了眼睛。
相泽消太沉声说道：“比起打败敌人，英雄做的更多的事情，是保护群众，有一颗愿意保护他人的心，比强大的个性更加重要。一味的只知道武力，那和逞凶斗狠的敌人有什么区别呢。”
“……”言林梦川神色僵硬，“所以，老师的意思是……”
“言林同学，你这次考试，这是合格，不是满分。其中的问题，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相泽消太低头看着资料，下了逐客令。
“……好的，谢谢老师……”言林梦川起身，面沉如水，心乱如麻。
办公室里再次安静下来，相泽消太的焦点落在资料上，却许久没有看进去一个字。
“嘿，橡皮头，你在想什么呢？”麦克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趴在椅背上叫醒了他。
其他老师也陆陆续续地回到了办公室，闻言都看了过来。
“是太辛苦了吧，毕竟是A班的班主任呢。”水泥司笑道。
麦克老师打了个响指：“橡皮头，今年A班的情况怎么样？我感觉大家还挺乖的。”
他毕竟只是一个英语老师，发现不了太多。
相泽消太摇摇头，低声回答道：“很糟糕。”
“很糟糕？！”麦克不敢置信地叫道，“哪里很糟糕了？！能考上雄英的不都是尖子生吗，怎么会糟糕呢？！”
“如果日本的未来要依靠他们，我看离毁灭的日子不远了。”相泽消太毫不留情地评价道，“个性不够突出，心性极为差劲，这一届真的是我带过最糟糕的一届。”
“……你上一届好像也是这么说的哦。”麦克老师小声逼逼，然后在射过来的死亡视线中保持了安静。
相泽消太收回目光，掏出了眼药水。
“话说，那个叫言林梦川的是不是也在A班？她的个性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也会糟糕呢？”
“言林梦川啊……”相泽消太眨了眨眼，哪怕是缓解了眼睛的酸涩，心情也没有变得愉悦，“她的糟糕和别人的糟糕不一样，尤其是她还有那样的个性。”
“难道是担心她成为敌人？”午夜好笑地说道，“你这简直是杞人忧天嘛。”
“不是担心她成为敌人。而是担心她……”相泽消太顿了顿，似乎有很多话想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总之，看在她的个性的份上，我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
如果这次机会她没有把握住，那么……
第35章
上冲野被开除了。
言林梦川看见她面色惨白, 身形摇摇欲坠地站在办公室里，好半天后突然嚎啕大哭出声。
到目前为止, A班只剩下了十四个人。
“你的能力不足，潜力不足，心性不足，并不适合成为英雄。身为老师, 我不希望在你毕业之后很快就接到你的死讯。”相泽消太冷淡地对上冲野说道。
“老师，求求你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真的可以的, 我很想成为英雄！”上冲野苦苦哀求着。
“你以为英雄是什么过家家的游戏吗？你知道每年死去的英雄数量有多少吗？我开除你, 是在为了你的生命负责。”相泽消太冷硬地拒绝了她。
“我不怕！老师，我不怕！”上冲野坚定地回答。
“不是你怕不怕的问题！”相泽消太有些不耐烦了, “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那我就说得明白些好了，让你成为英雄, 就是在让你去死。你的个性本就不够强大，潜力也不够, 还有，你……”他想了想, 将“心术不正”这四个字收了回去，这样的评价对一个孩子来说还太刻薄了，“你的心性不足, 根本就成不了英雄。”
上冲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喉头哽咽, 再也说不出话来。
言林梦川看着她的背影，有一种物伤其类的难过。
她意识到，相泽消太和她记忆里的不太一样。
或许，她很快也会被开除了……
她被自己的猜测给吓了一跳。
“不会的吧……我的实力这么强，他凭什么开除我呢……”
言林梦川握了握拳，在训练场上更加投入了。
但那一天来的比想象中的要快。整个A班，剩下的所有人都被叫到了办公室里。十二个人，和其他班的人数相比简直少得可怜。
他们就像是在听最终的宣判一样，安静地听着班主任的话。
“这是学校的开除决定，你们最好的选择，是回去休息一年，然后明年去考普通的学校，不要再选择英雄科了。”相泽消太还是那样冷漠。
学生们都没有说话，一个接一个地走上前，拿走了自己的学籍。
就像是走上死刑台的犯人，那落下的一刀将他们砍得鲜血淋漓，失去了争辩的力气。在老师的高压下，他们开始正视自身，开始确信，自己是真的没有成为英雄的可能。
但是，仍然有不服的人。
言林梦川固执地站在原地，等着所有学生都离开了，她仍然没有挪动一下位置。
“你还有什么事吗？”相泽消太淡淡地问道。
“老师，我想请问，你为什么要把我开除！”虽然口中说着“请问”，但言林梦川的语气一点也不客气，“如果说开除这些人是因为他们的实力弱小，那么我呢！我的实力也不能打动你吗！”
相泽消太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你认为你的实力很强吗？”
言林梦川的脸涨得通红，前几天相泽消太和她进行了一场对战，几乎是碾压式的结果让她低落了好几天。看着他，她完全说不出自己很强这种话来。
“就算、就算我不是老师的对手，但是我自信，在同年级里，我绝对是实力排在前面的！”言林梦川憋着气喊道，“如果老师不给我一个理由，那么我绝对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相泽消太用力闭了闭眼，感觉到眼睛一阵酸涩。
在沉默了几分钟后，他缓缓开口道：“言林梦川，我给了你三次机会。”
言林梦川一愣。
“第一次，是在开学的时候。你的救助分是0，我想，或许你只是从小受到宠爱，不懂什么是互相帮助。”
“第二次，是在实技考试的时候，你在通过考试和帮助同学之间，选择了前者，我想，或许你只是不懂一颗仁爱的心对于英雄的重要性，所以我点破了其中的道理，仔细地讲给你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