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晚怒气冲冲地瞪视着她,一双凤眼气得隐隐泛红,“你个贱蹄子!让你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说着,她抬手照着茯苓的脸就扇了过去。
茯苓一把抓住她的手,反手竟给了她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瞬间打懵了余小晚。
她捂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茯苓,倒退了半步。
“你,你竟敢打我?”
喜儿赶紧扑上去挡在了她前面,抬手要打茯苓,却被一旁的刘婆子拽住,狠狠推到了地上!
余小晚俯身去扶喜儿,又被茯苓一把拽住,眼看着刘婆子凑到喜儿近前,抬脚便要踹!
余小晚挣脱茯苓,上前挡住了刘婆子。
“你敢!”
刘婆子抬了抬眼皮,冷冷一笑,那满是沟壑的老脸,笑起来说不出的阴森。
“上官小姐有孕在身,老奴如何敢打。”
说罢,瘸着腿儿又回到了茯苓身侧。
那腿儿明明是她自己打折的,如今显然是算在了余小晚头上。
余小晚扶起喜儿,指着茯苓的手指都在颤着。
“好你个贱蹄子!就算你恢复了姨娘身份又如何?原本将军就看不上你,如今你又破了相,将军就更不可能看上你!过两日,我便安排将军与张姨娘圆房,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说着,她抬手抚了抚略有些凌乱的鬓发,腕上青翠欲滴的药玉镯子晕着光痕,恍在茯苓幽暗的眸底。
茯苓冷笑,“将军究竟看不看的上我,谁说了都不算,只有将军说了才算。”
“哼!那就走着瞧!”
余小晚在喜儿的搀扶下,拂袖而去。
满院子的人闻讯而来,只看到了她怒气冲冲的离开,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一出院门,余小晚立刻收了怒气,拍了两下微皱的裙摆,转头没事人似的微微一笑,问喜儿:“没事吧?”
喜儿脸上的愤然还没落下,目瞪口呆的望着变脸比翻书还快的余小晚。
“夫人才是,夫人没事吧?”
余小晚神清气爽地朝前走去,脚步轻盈的翩翩欲仙。
“我能有什么事?我这会儿啊,心情可好的很呢!”
“啊?”
喜儿望着凤眼含笑的自家夫人,半天回不过神儿来,心中暗自揣测着,莫不是自家夫人这是气过头了?不然如何会眨眼便消了怒气?她这都还替夫人气着呢!
又过了两日,大典前一日,苍帝发了皇榜,公布了处斩刺客一事。
除却处斩刺客六人,还牵连了江湖门派霸刀门,霸道门是十三皇子余孽聚众而成,大典将至,苍帝大赦天下,只就地正法了一众门徒与门主一家,并未牵连其他九族。
这看似只是一场垂死挣扎的余孽仇杀,皇榜说的隐晦,可有心人一眼便能看出。
这些刺客虽出自霸道门,可六人中有五人都是朱国人!
而且细细想来,当日驿站失火,旁人没烧到,独独就烧了他们朱国的皇子,虽说当时的确撇清了朱国纵火的嫌疑,可事后再想……
一时之间,皇城议论纷纷,朱钰的纨绔暴戾初来不显,住了这许多日,还有谁人不知?朱国派这么个狗屁不通的顽劣皇子过来,还是个刚及舞象的年岁,用意何在?
总归,没人能说这刺客一事是他这无能草包指使的。
朱国倒是推了个一干二净。
即便苍帝心知幕后黑手就是朱国,可朱国能派朱钰过来,必然是不怕他回不去的,即便苍帝扣了他又能如何?
总归是没有真凭实据。
若真扣了,还可能惹得天下人耻笑,甚至朱国会借此举兵东下。
虽说苍国不怕,可还要防着玄国趁乱来袭,还有那臣服了数年明显有些蠢蠢欲动的西夷,就连那些番邦小国,也可能趁机作乱。
这些道理,市井小民即便不懂,那有心之人一传,如何还能不懂?
皇榜之上,一句刺客已诛,不再追究,多么的慷慨大义,言辞间全是为了百姓社稷!
如此深明大义的皇帝,自然广为传颂。
余小晚却是深不以为意的。
莫非是刺客无疑,莫非不是朱国人也无疑,这刺客一事究竟真相为何,苍帝或许知晓,也或许不知晓,不过有一点是确定的,他肯定知道此事和朱国无关,不然,又怎么可能轻易放了那朱国嫡皇长子。
就算是再无用的皇子,沾上了“嫡”“长”二字,朱国就不可能轻易丢弃。
更何况,朱钰那明显被宠坏的性子,绝不是一朝一夕而成的,这至少说明,他在朱国是很得圣眷的。
苍帝模糊处理了刺客一事,不是这背后利益牵扯太甚,就是他可能还未查到真凶,只是迫于大典在即,只得随意处置,先堵住悠悠之口。
不管怎样,大典终于来了,时晟也终于不用夜不归宿的审问犯人了。
余小晚深感欣慰。
时晟不在,她即便有再多的把戏也使不出来,不是吗?
太子册封大典当日,一切进行的非常顺利,四国八寨,齐来恭贺。
余小晚即便没资格亲见,可在将军府便能听到礼钟长鸣,还有那惊天动地的阅军声。
御林军无论当值的不当值的,无论出巡禁军仰或是宫内禁军,但凡归在苍帝亲管之下的,统统整列齐聚!
算来也有整整两万人!
那场面,想想也够恢弘壮观的。
苍帝倒是聪明,早早册封了太子,可以一定程度的预防兄弟夺碟相残,还能借着大典顺便震慑一下他国气焰。
想想看,单他苍帝的御林军都有这么多人!这么大的气魄!何况苍国那近百万大军?
当然,百万大军的统领是时晟,而时晟大军大都驻守边关,大典当日苍帝只许他在皇城外布军三千,城内也只许带了个百人精卫队。
苍帝对时晟既用且防的心思,不管旁人看不看的明白,余小晚却是再明白不过。
一如余小晚所料,大典当晚,宫内大宴,时晟归来时,天已蒙蒙亮。
刺客也好,大典也好,一切暂已告落,时晟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其余便是礼部之责,也就是上官锦那个渣老爹该管的事儿,时晟终于可以喘上一口气了。
大典第二日一早,时晟照例进宫点卯。
余小晚美美的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吃了早饭,逗了会儿鸟儿,这才漫不经心地晃到娆夏阁,当着满院子人的面径直进了张姨娘的屋子。
这一呆就呆到了午时,出来时,张姨娘满脸带笑一路把她送到了院门口。
刘婆子杵在厢房门口看着,直到余小晚出了院门,这才转身回去。
喜儿憋了一路,一跨进望归院便再也憋不住了。
“夫人,你为何要把将军推给旁人?!”
“嘘——”余小晚摇着丝帕便捂上了她的嘴,“我自有我的计较,你不必多问。”
话是这般说,可半个时辰后,看着喜儿一脸憋屈,眼圈都憋红的可怜样子,余小晚又心软了。
罢了,横竖就她一个忠心的,便编个谎话哄哄她,也免得将来喜儿再为她白白丢了性命。
“喜儿啊,我心悦将军,你可知道?”
“奴婢知道。”
“那你又可知,心悦一人,不是要得到他,而是要处处为他着想,以他之幸为幸?将军是成大事者,我一介女流帮不得他什么,只要将军能好,我怎样都无所谓。”
喜儿眼圈更红了,“可夫人这般,岂不是太委屈了?”
余小晚淡淡一笑,“你又何知我委屈?将军开怀,我便开怀,从不觉得委屈。”
喜儿抹了抹眼泪,“可奴婢替夫人委屈,夫人为将军身怀六甲,将军却宠幸了旁人,怎么想都是委屈。”
余小晚拍了拍她的手,随手将头上的凤钗取下,插在了她头上。
“你没爱过,所以不懂,我是真心心悦将军,为他连命都可以不要,何况只是让他宠幸旁人。再说,那也不是旁人,那也是将军的妾,她们能让将军愉悦,我高兴还来不及,真的不觉得委屈。”
余小晚自己说着,自己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太假了啊摔!
喜儿你信吗?
喜儿果然还是有些犹疑,“奴婢还是不懂。”
余小晚牵着她的手坐到桌边,语重心长道:“喜儿,你要记住,我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将军,即便将来我死在将军手中,你也不要为我难过,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手而成,是我心甘情愿的。”
喜儿一下子站了起来,“夫人说的什么话!什么死不死的!不管是不是甘愿,奴婢都会护着夫人,奴婢才不要夫人死!”
余小晚不过先给她提个醒,点到为止便好,见她如此,笑道:“好好好,不死,快准备午饭吧,不然真的要饿死了。”
喜儿勉强擦了擦眼泪,转身出了门。
过了会儿,她端着托盘回来,神色有些怪,进了门,不说先摆盘子,倒先掩上了门。
“怎么了?”
喜儿又趴在门上听了下外面的动静,这才回来,悉悉索索的掏出一个纸团给她。
“方才长生拦着奴婢,说是要奴婢千万小心,不能给旁人看了去。”
一听长生的名字余小晚就头疼。
上次玄睦送来那一长串字条,余小晚根本没回,这已是表明了态度。
字条上说大典之前送的药丸,他也没送,想来也是明白她的意思。
可为何今日又送来了?
余小晚无奈地吐了口气,拂开那纸团。
纸团里还有纸团。
外层书有字,内层却包着一枚黑色药丸。
余小晚展开外层细看。
【昨夜春风渡金銮,苍龙醉点鸳鸯谱。家有金凤初长成,三朝飞入将军府。】
看到这里,余小晚一怔。
玄睦的意思是,苍帝想把女儿嫁给时晟?
这倒大大出乎了余小晚的意料。
如此想来,那张姨娘必然是事先得了消息,不然一直稳坐钓鱼台的她,为何会突然坐不住了?
公主续弦,那可真真儿是下嫁了。
难不成,苍帝又想玩当年敦贤公主那套把戏?
坑完妹妹坑女儿,这姓苍的也真够狠毒的。
坑妹妹是为了皇位,坑女儿又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是为了那夜狼符?
若不是看了系统给的人物简介,余小晚天天待在这深宅后院,根本无从得知什么夜狼符。
夜狼符是类似于虎符的东西,用以调令三军,可以说,除了皇帝的御林军管不着,其余苍国军队,全得听它号令!
而它如今的主人便是……时晟!
这大概便是苍帝不敢正面对付时晟,只敢不停塞女人给他的真正原因吧。
不过,这些事余小晚一丁点都不关心,她只要做完任务领盒饭走人就OK了,其他的,随他们君臣怎么折腾。
再往下看。
【今日服,今夜落,胎儿无碍,一切皆假象,夫人不要再犹疑,待三日后赐婚圣旨到,夫人便再无容身之地。】
公主嫁人,怎能留她一个有孕外室。
将她迁至府外,随便找个地方安置下来,待产子之后再打发了,已是皇家法外开恩。
不过,这只是世人看到的表面,公主如何肯留她活命?
杀她不过早晚的事。
若是真正的上官锦,跟玄睦离开才是唯一的出路。
只可惜,她不是。
余小晚看了一眼那药丸,碾碎了溶在茶盏中,递给喜儿。
“拿去浇树。”
时晟厢房一角,摆着一株枝繁叶茂的凤尾松,说是松,其实便是铁树,这铁树乃是苍帝赏赐,从南朱而来,据说在谁家开花,谁家便能繁盛一时。
喜儿不明所以,还是规矩地拿去浇了那铁树。
“夫人,长生说,无论如何,希望夫人给个回信,他还等着呢。”
余小晚看了看那字条上最后一行字。
【余生绝不负夫人,夫人信我。】
余小晚微叹,真情也好,假意也罢,懒得再猜。
“你便回他说‘九殿下珍重’便好。”
珍重是告别之语,想来玄睦能懂。
喜儿出去悄悄传话,余小晚这才起身寻了火折子烧了那字条。
吃罢午饭,斜在榻上逗了会儿鸟儿,这些日子,小呼呼的日常除了吃便是睡,连睁个眼都是难得勤快一回的事儿,即便她故意逗弄它,它也顶多歪头躲躲,躲不过便懒得再动,就算头朝下给它摆个新造型,它也无动于衷,还真是懒出了鸟类新境界。
是呼呼特别,还是说,雏鸟都这样?
可它都能飞到她肩头这么高了,也不算太雏的鸟儿了吧。
看着小呼呼毛茸茸一团睡得喷喷香,余小晚也觉得困了,打了个呵欠沉沉睡去。
这一睡便到傍晚。
眼看着时晟快从兵营回来了,余小晚这才起身忙活起来。
藏了这么多日的绕指柔,被喜儿夸成印度神油一般的存在,现在不用,更待何时?
将它与赵淳配给她的安神香掺在一起,点在外室香案,夏风一吹,满室馨香,真真儿是好闻。
第63章 将军的细作小娇妻(62)
天色微暗之时, 时晟才回转。
一进门,他便察觉了那熏香。
这几日,余小晚每晚都焚,他倒也没有在意, 抬步坐到了首位。
余小晚起身先行了礼,这才问道:“将军可曾用饭?”
时晟直接道:“六子已去了火房,你等下陪我一起用。”
“是。”
六子很快便领着两个小厮端着晚饭过来,余小晚怕那熏香闻的多了会有异样, 连同喜儿一起打发走,满屋子独剩他们二人。
时晟并未多言,余小晚不时给他夹菜,殷勤的紧。
时晟瞟了一眼她肩头歪头大睡的小呼呼, 难得问道:“那是什么鸟儿?为何总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