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没打听啊……”姚甜甜还想替俞向东一家辩解,可俞向好一副根本不愿意听的样子让她顿时气恼。
“反正,女人哪有没娘家的,我以后也是你嫂子,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姚甜甜这么说着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可俞向好头都没抬。
如果可以,这辈子她都不想见到俞家那些人,俞向南是她弟,俞先进虽然与她没有血缘关系但对她还不错。除了这俩其他人她一点都不想牵扯。
姚甜甜还在那委屈,嘟嘟囔囔的说着俞家的事儿,俞向好讥讽的看着她道,“你婆婆有没有告诉你我不是俞家人?”
“说了。”姚甜甜赶紧解释道,“可俞家养大了你,你怎么能……”
俞向好看着她不想让她再说下去,便道,“我在我娘肚子里的时候进的俞家,几岁的时候碰上三年大灾,俞家不想养我,我差点饿死。要不是邻居看不下去分我口吃的我早就饿死了。五岁的时候我就开始围着锅台井台转,十岁跟着下地挣工分,十三的时候挣的是□□个工分的活。我们全家都是俞家的劳动力,旁人睡觉的时候我们天不亮就得起来干活,起的晚一些了就得挨打挨骂。”
办公室的人都看了过来,姚甜甜也惊呆了,这时代哪怕家里穷,也很少有这么对孩子的吧。
俞向好说起这些的时候情绪都没什么起伏,说的都不像是自己的事情,“你那婆婆做了什么?挑拨我奶把活塞给我们,然后忽悠我娘给一家子当牛做马,过年分点东西的时候各种名目的给借去,她的孩子吃的饱穿的暖,我们姐弟可不就吃不饱穿不暖了?至于你对象,我的好堂哥,他也是上了高中又当了工人的人,他为什么能上高中?因为我们一家子吃的少干的多,省下的钱都供养他们了,他凭啥可怜我?他不过是站在高处说一句我们可怜,但他真的做过什么没有?”
姚甜甜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
俞向好冷笑道,“不知道内中详情就来指责我……”她定定的看着姚甜甜,冷声道,“你不配。”
说完这话她又补充一句,“劝你找婆家睁大眼多看看,去大榆树村的时候多出去转转,省的脑子不好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对她这话姚甜甜有些不服气,程美丽道,“行了姚甜甜,你们家的事就别烦俞向好了。找个婆家就找呗,又不是找了县委书记他儿子,显摆啥啊。”
下午的时候姚甜甜果真没再烦她了。到了点俞向好将奶水吸出来,下班的时候收拾了东西骑车便走。到了大门口的时候看到大门外有个男人推着自行车站那儿,靠近一看竟然是俞向东。
俞向好眼皮都没动一下,骑车便过去了,俞向东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半天回不过神来。
“向东。”姚甜甜从院子里出来,就瞅见他看着远处不知道看啥,她看过去的时候只看见一点俞向好的背影,她不高兴道,“你看啥呢?”
俞向东回神,语气里带了一丝的失落,“没什么,走吧,我送你回家。”
“嗯。”姚甜甜应了一声却发觉俞向东神色不佳,不过想想他原本就话少,也就释然了,她不禁想到办公室里俞向好说的话,便问道,“向东,你们家和向好一家关系好吗?”
俞向好手指头一紧,喉头滚动一下,“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姚甜甜觉得奇怪,“问问不行吗?”
俞向好有些尴尬,“就那样吧,不好不坏。”
姚甜甜看着他的脸有些狐疑,“上次大娘说让我再去,那我什么时候去?”
“啊?”俞向东一脸的茫然,“你说什么?”
姚甜甜的脸顿时变了,她快步往前走去,“什么都没说。”
俞向好骑车一路到了家,便听到娇娇扯着大嗓门哭的嗷嗷的。
“哎呦,你妈回来了,快看看你妈。”里头李秀芬听见动静赶紧哄孩子。
娇娇似乎听懂了她的话,果真不哭了,看见俞向好进来的时候还咯咯笑了起来。
俞向好进屋的时候李秀芬就把孩子抱出来了,俞向好将娇娇接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是不是淘气了?妈在外头都听见娇娇的哭声了。”
小姑娘似乎知道自己叫娇娇,俞向好喊的时候就瞪着大眼睛无辜的看着她,让人本来还想批评她的也批评不下去了。
李秀芬叹了口气道,“实在太难缠了,醒了就嗷嗷的哭。”
俞向好把奶瓶拿出来又抱着娇娇去卧室喂奶去了,李秀芬也趁着空闲赶紧去做饭去了。
没一会儿赵志国回来了,见她在那忙活便问,“需要帮忙吗?”
李秀芬道,“给你孙女洗尿布去。”
赵志国的脸顿时僵了,李秀芬挑了挑眉,“你不乐意?”
赵志国没说话,端了盆子搓尿布去了。李秀芬在后头嘱咐他,“有便便的和尿了的分开洗,有便便的先把上头冲干净,再用热水烫一下。”
“知道了,知道了。”赵志国哪怕之前没怎么干过可好歹见李秀芬干过,然后堂堂副县长大人就搓尿布去了。
俞向好把娇娇喂好刚把她放到床上准备出去帮忙,娇娇又开始扯着嗓子哭了。
李秀芬无奈道,“你就看着她吧,今天一天就这样,看不见人就哭。上厕所的时候我都得一溜小跑着。”
这么说还真是难缠,俞向好回过头来娇娇又不哭了,在床上翻来翻去,俞向好头疼等大学的时候咋办,实在不行就只能给断奶了。
一家四口吃了饭,屋门开着风扇开着,还不算难熬。
李秀芬和俞向好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等娇娇睡着的时候把她放到床上,自己靠在那里也睡着了。
第二天去上班的时候俞向好就发现姚甜甜气色不好,眼圈红红的就像哭过一样。俞向好可没伟大到将这事儿揽到自己头上,该干嘛就干嘛。
程美丽有意无意照顾俞向好,工作分配的也不多,偶尔就是给马玉莲写个稿子出出主意啥的,工作倒是清闲。
中午的时候程美丽多看了她两眼,俞向好道,“大姐,看啥呢。”
程美丽翻个白眼说,“以前咋没听你说过家里的事儿。”
俞向好不在意道,“那些都过去了有啥好说的,再说了,我现在婆家对我这么好,我要是还老是想以前不好的日子多对不起我婆家啊。”
“你真不是俞家人?”程美丽觉得稀奇,“俞家人对你不好情有可原,你娘呢?”
程美丽的年纪其实做俞向好她娘岁数都够了,但俞向好和她还算合得来,便道,“我亲爹现在都找来了,如今就在县里住着。至于我亲娘……哼,不说也罢。”
看她那样的确是不想提自己亲娘程美丽也就不问了,“那你爹现在在这边是打算常住了?”
俞向好摇头,“不能,他因为前些年身体败坏的厉害,得了一年的休息时间。过了年就得回京市去了。”
程美丽顿时惊讶了,“那你说不准以后就是京市人了?”
俞向好摇头,“这不好说,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吧,肯定是我男人在哪我在哪的。”
程美丽了然,她是知道的,俞向好的婆家对她非常好,娘家的事儿的确可以忽略了。
两人正吃着饭,姚甜甜突然过来了,姚甜甜看着俞向好突然道,“你和向东是不是有啥矛盾啊?”
俞向好能说俞向东对她有想法吗?当然不能了,“没有。”
姚甜甜又问,“那你为啥和他也不说话,他妈做错了事又不是他做错了事。”
“说完了吗?”俞向好将筷子啪的放下,不悦的看着她道,“说完了就端着你的碗走人,别逼我说难听的话。”
姚甜甜眼眶里顿时涌上委屈的眼泪来,见俞向好脸色不好,她委屈的端着碗走了。
被她这么一折腾俞向好吃饭的胃口都没了,“往后还得回家吃饭去。”
程美丽觉得姚甜甜简直就是个傻子,气死她了。
俞向好在食堂吃了一顿就再也不来了,第二天开始直接回家吃去了,而且直接把粮食关系直接转到街道上去了。
姚甜甜自那日之后彻底不和俞向好说话了,俞向好也懒得搭理她,日子很快就进了八月。
七月八月天还是很热,赵丰年也不在家,要是以前俞向好还觉得难熬,可现在有了孩子日子过的也快。
进了九月的时候赵丰年终于回来了,去了南边一趟整个人都黑黢黢的了。不过身子也更结实了。
赵丰年这人时常没正形,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换衣服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小帅哥,要不是他妈在家孩子还醒着,他真想把媳妇就地办了。
终于等到晚上,赵丰年迫不及待的就一冲到底,把俞向好冲的溃不成军,差点就叫了出来。
久别胜新婚,男人想女人也想,一晚上俩人折腾的精疲力尽,第二天的时候差点没起来。
赵丰年给他带了两条裙子回来还给买了一件内衣,扣子在外头,大小穿着正合适,很舒服。
赵丰年捏了一把道,“更翘了。”
俞向好笑着打开他的手道,“没规矩。”
“两口子要啥规矩。”赵丰年看着她穿上短袖看不见了不免有些遗憾,“这次在家能待半个月。”
自打去年革命结束,运输公司的活也更忙了,这次却能待半个月,也实在稀奇。
见俞向好看他,赵丰年道,“因为下次去西北,地方太远,来回一趟时间太久,只能让我们多休息一段时间了。”
俞向好心思一动,“去西北哪里?”
“疆省。”赵丰年说,“大概在华国最西边了,估计来回一趟得三个来月了。”
如今刚刚八月,到时候回来就十一月了,那时候高考的通知都要下来了。俞向好嗯了一声道,“我知道了。”
赵丰年还担心她不高兴他走那么久便说,“那边我听老丈人说有个玉田,到时候我给你弄点回来好不好?”
俞向好看着他认真道,“那东西值钱,我建议其他东西不弄也得多弄点这些东西回来,知道吗?”
赵丰年惊讶道,“往后会值钱?”
“这东西除了那十年任何时候都值钱。”俞向好说,“纵观华国上下五千年,玉这东西不值钱的时候恐怕就这十来年吧。”
赵丰年脸上露出郑重的神色,“我知道了。”
俞向好拍拍他的脸,“多弄点回来以后咱就发财了。”
想想那些东西换了钱赵丰年脸色就好看许多了,“我会多弄些回来。”
俞向好又道,“你老丈人要是懂这些你就多请教一下,毕竟弄回来成色好的比不好的值钱。”
“嗯。”赵丰年看着她说,“你是不是没叫过爸?”
俞向好叹气,“还没,总觉得叫不出来。”
赵丰年亲了他一口,“没事儿,时间长着呢。”
接下来的日子赵丰年白日送俞向好去上下班,剩下时间要么在家带孩子要么去找覃珉钧打听玉石的事情。
时间很快到了九月,九月初覃珉钧收到京城来的电报,忍不住叹了口气。
覃珉钧洗了澡换身衣裳跟肖和说了一声就去了赵家,赵家此刻正围在一起逗娇娇呢。覃珉钧过去,眼中满是慈爱。
瞅见他来了,赵志国连忙招呼他,“你来的正好,咱俩下一盘。”
两人下了一盘棋,赵丰年便去收拾做饭了,吃饭的时候覃珉钧看着俞向好道,“本来打算陪你到过了年的,但是现在爸爸要提前回去了。”
俞向好看着他,“这么着急?”
覃珉钧笑了笑眼中全是不舍,“是,说是有急事。”他顿了顿,“我思前想后,觉得应该是高考的事,否则没有什么大事能用得上我们这批教书的人的。”
一听这话赵志国没啥感觉,李秀芬和赵丰年却惊讶了,“真的要恢复高考了呀?”
以前他们也被说服相信了这事儿,可一直觉得这事儿不会那么快。只是没想到事情来的那么突然。
覃珉钧是在大学教书的,革命前是学校最年轻的副教授,如今恢复后好些年纪大的教授身体要么就不行了,要么已经离开人世,覃珉钧这个年纪的就尤为重要。他们这种学者教授,回去又能做什么?
定是教育上有变革了。
覃珉钧笑道,“这是好事。”他看着俞向好道,“我知道你一直想考大学,那你能告诉爸爸,你想考哪里大学吗?”
他问这话的时候心里是非常紧张的,双手放在腿上不自觉的慢慢收紧。上半辈子人生际遇难料,后半辈子好不容易有个女儿,若是又天各一方的分别,他觉得他会很难过的。
他知道他的女儿是个善良的人,可正是如此他又不忍心去逼迫自己的女儿。他知道若是他恳求俞向好,俞向好兴许会答应他,可他实在不忍逼迫自己的孩子。
他的孩子前面十几年过的不幸福,嫁人后才过上好日子,若是作为亲生父亲都不能支持她,那该多么难过。
覃珉钧静静的看着俞向好,笑了笑道,“只要你做出的决定,爸爸永远都支持你的。哪怕……”
他嘴唇动了动,神情有些难过,可眼睛一直在笑着,“哪怕你只是想留在本市,爸爸也会支持你的。”
“老覃……”到底都是做父亲的,想到自己在外的两个女儿赵志国心里也能理解覃珉钧了。而他比覃珉钧幸运的是他有儿有女,还有李秀芬陪着他。可覃珉钧若是不在女儿身边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覃珉钧刚来的时候身材枯瘦,面容比个五十来岁的人还要显老,两鬓的白发掺杂在黑发中尤其的显目。可在这边呆了半年多,覃珉钧人胖了一圈,脸色也比以前好看了。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大家都清楚。
俞向好看着眼前被岁月折磨过的男人,心里很是不忍心。在他的身上,她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来自亲人身上的温暖。这温暖与赵志国和李秀芬给的不同,是来自至亲毫不保留疼爱给与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