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向南：“……哦，那祝向西马到成功。”
俞向西跟在黄二妹身边脸色并无任何喜色，好像来这报名的根本不是他一样。他有些不敢看俞向好和俞向南姐弟俩，可他娘都过来打招呼了，他也只能在一边上站着。
“那也祝你成功了。”黄二妹似乎人逢喜事精神爽，整个人眉飞色舞的，就好像俞向西已经确定能够去当兵了一样。
俞先进正在排队，眼瞅着排上了赶紧叫俞向南过去。姐弟二人过去，俞先进问道，“你大娘也来给向西报名了？”
俞向南嗯了一声，“对。”
“哦。”俞先进神色不变，“要是真分去一个地方你们好歹是堂兄弟该联系还联系，他跟他娘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俞向南：“……哦。”
俞先进看了看他就知道他并没有往心里去，叹了口气也不说了。
等报了名将材料交上去，俞向南又去见了武装部的王主任，早在正月的时候郑旭就带他去拜访过王主任，这会儿来了自然要见。当然为了影响他们啥都没带，过去客气了几句也就离开了。
俞向好看着时候不早便带他们去吃饭，俞向好点了一碗肉又点了大白馒头和米饭另外还有一碗白菜炖粉条。可俞先进却不动筷子，从包袱里掏出一块赢面饼子就吃了起来，“你们多吃点，我吃这个就行。”
看着他的样子俞向好不知道是啥滋味，俞先进显然不是那种为了让她难堪才这么做的人，他是真的为了让他们姐弟多吃点的。
俞向好叹了口气将饼子拿过来给他塞了馒头过去，“爹，吃饭。”
俞先进手里拿着馒头看着她，半晌点点头低头啃馒头了。
俞向南看看姐姐再看看他爹，心里突然就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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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俞先进到底没敢放开肚皮吃, 哪怕面前的饭菜再可口，他最后还是吃几口馒头看一眼俞向好, 自始至终也没主动夹过一筷子菜，偶尔吃的也就是俞向南特意夹过去的。
饶是如此俞先进都很不安, 吃了饭从国营饭店迟来的时候都一声不吭。
俞向好也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将他们送到车站后说, “不是说等过两天还有体能测试选拔？这几天吃饭多注意些，到时候早点过来。”
俞向南乖乖点头, “我知道了。”
临上车前, 俞先进欲言又止, 俞向好只当没看见, 和他们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这便宜爹不算坏人, 最起码在前头十几年里并未虐待过原主, 可以说这一点也曾经帮过她可有可无的小事，让俞向好感恩戴德是不可能的, 能不冷言相向已经是极限。俞家人除了俞向南其他人她都不想理。
至于俞向菊，她有心无力。
在公共汽车上坐下，俞先进看着俞向好的背影走远，他握着的双手也松开了。俞向南道, “爹, 你咋了？”
俞先进自嘲的笑了笑然后摇头道, “没事。”他顿了顿道，“你去当兵……别忘了你姐。”
“嗯。”说起当兵俞向南心情好的很，可想到自己的娘，俞向南免不了担心俞先进, “那爹，你咋办？万一娘……”
“没事。我好歹是个当家男人，她不能把我怎么样的。”俞先进说着眉头却没能松开。谁能想到以前温柔软弱的媳妇现在变成这样。一言不合就哭哭啼啼怨天尤人，说他看不起她，又说俞家所有人都看不起她。
全天下的人都对不起她了，只有她才是那个受害者。俞先进嘴里有些苦涩，当年他愿意娶苗金兰一方面的确是因为她长的好看，毕竟哪个男人不喜欢好看的。更何况，早在苗金兰跟知青好的时候他就喜欢苗金兰，只是胆子小不敢说，却被知青抢了些。
到如今他仍旧能记得当年娇俏漂亮的小姑娘是如何耀眼的。可时间过去那么久，与他生活的那个人变化却越来越大，让他快认不出来了。
前头十几年他的确做错了事情，作为一个男人，一个接纳了她们的男人，他忽视了孩子的成长。所以俞向好哪怕怨恨他，他也不觉得有啥。
苗金兰眼见着越来越尖刻，俞先进改变不了她，只能远着了。今年大队的猪还是给他养，大不了他住到那边的草棚去。
不过现阶段他是不敢告诉俞向南的，他看的出来，他的儿子心软又孝顺。
俞向南似乎隐有所觉，可不知道为什么又出于什么缘由，他张了张嘴也没说出来，最后只能道，“爸，我肯定会努力的。”
回到村里，村里人都知道俞向南去报名参军了，而进村的时候就看到黄二妹拉着一脸不情愿的俞向西站在人堆里说报名参军的队伍多么多么壮观，然后又说登记的人咋对俞向西满意的。
俞向西一脸的麻木，从过年的时候他娘就算计让他去当兵，哪怕他不情愿，还是被连人带书本拉回来了。回到家第一件事他娘便把他的课本全都塞灶膛里烧了。
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当时他娘脸色的表情，“现在你没课本了，你不去当兵也得当兵。”
“我们向西好歹是高中生，去报名的时候那人一听是高中生态度好的不得了，说我家向西去了部队那肯定得到中用，绝对能对国家做巨大贡献的。”
黄二妹眉飞色舞的吹牛，看着俞先进父子远远的走来，黄二妹大声叫道，“哎呦，二弟，你们回来了，咋样，报上名了？”
俞先进呐呐的点了点头。
黄二妹一拍大腿道，“你家向南才初中毕业，学习成绩也不好，人家没说啥嫌弃的话？哎呦，我给忘了你们有熟人，但我听说现在人家部队不搞那一套，全凭本事进部队。要是向南选不上也没啥，在家种地不也一样娶媳妇，再说了你和二弟妹只有这一个儿子真离开了二弟妹肯定不舍得，在家也好。”
俞向南气的直想上去跟她理论，俞先进拉住他低声道，“不管他。等你进了部队再说。”
俞向南深深的看了黄二妹一眼，然后跟着俞先进回家去了。
见俞先进并不与她争论，黄二妹越发的得意，跟村里人说起县城的事儿来头头是道，就跟她一直住在县城一样。大家伙一年到头都不了了一回县里，自然对城里的事儿觉得稀罕，黄二妹头一回得了这么多人追捧自然说起个没完来。
俞向西觉得丢人，扭头打算回家去，却被他娘拉住，“你干啥去？你在县城上了两年学咋不跟你这些大爷叔叔的说说城里的稀罕事儿。”
俞向西一脸的绝望，木然道，“没啥好说的，人家不一定看的上我。”
“咋会看不上了？”黄二妹尖声道，“你可是高中生，有文化，瞅瞅那些去报名的，小学的初中的，甚至没上过学的，有哪个比的上你的。你要是选不上那绝对是没天理了。”
俞向西现在书没了，学也上不成了，心里其实也希望自己能选上的，可看看自己的胳膊腿，他又觉得自己能选上的机会不大。
俞向南跟着俞先进往家里走，俞先进轻声道，“你大娘那人就那样，别搭理她，等到时候你入选了，入伍那天才是你风光的时候。”
被这么安慰俞向南心里总算好过了一些，他点头道，“我知道了爹。”
两人进了家门，家里除了正屋里俞老太哎呦哎呦的叫唤外没有其他声音了。早些时候俞老太这么叫唤俞先进还担心他娘进去瞅一眼，时间长了他知道他娘是故意的之后，俞先进不咋过去了。过去就是挨骂，谁还乐意挨骂啊。没看俞老头都不乐意在正屋呆着，一整天都赖在三房的屋里吗。
俞先进开门回屋，苗金兰果然躺在炕上哭。俞先进早就已经习惯，啥也没说。俞向南喊了声娘，苗金兰也没应声，等俞向南出去做饭的时候苗金兰才坐起来满脸幽怨的看着俞先进。
“我去喂猪了。”俞先进只当没看见苗金兰的表情，站起来就往外走。
苗金兰悲从中来，又扑在炕上哭了起来。
两天后俞向南去县城的公共汽车上碰见了俞向西，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和对方说话便扭开头，只当不认识，各自找了座位坐下。
到了县城俞向南也没去找俞向好，直接去了武装部。
那日报名的人多，今日来参加体能检测的也有不老少。而俞向西因为报名的时候在前头所以体能检测也在前头。
只是因为人多，好多人一起进去听口哨做动作，俞向西手忙脚乱同手同脚时常犯错。反倒是俞向南因为有郑旭给开过小灶，不管是动作还是指令都非常不错。
一群没训练过的小伙子们手忙脚乱中，俞向南的表现就尤为突出，武装部王主任笑道，“看来郑旭没瞎推荐，的确是个好兵的苗子。”
他旁边的人看着俞向南也满是赞赏，“这个年代能有这么好素质的兵不多了。”
同样手忙脚乱做的不好的俞向西余光下意识的就瞟向俞向南，然而看到俞向南标准的动作和帅气的表情的时候，俞向西呆住了。
俞向南做的可真好。这是俞向西唯一的念头。
那边王主任看了眼俞向西的方向叹了口气道，“若是多点那个小伙子是的就好了，看看现在的小年轻，细胳膊细腿的，哪像个当兵的样啊。”
王主任说着拿着钢笔找了对应的编号准备划去，他一看名字顿时乐了，“名字还挺像的，兴许是一家人？”
“那还留着吗？”
“留啥啊。”王主任说着毫不留情的给划去了，“要是俞向南不中用就算老郑来求我也不能答应。咱们为国家挑选军人总得对得起国家的嘱托，若是什么样的都划拉进去，那是对国家的不负责任。更何况，这样素质的进去，若是上了战场……”
“现在没有战争了，和平年代。”旁边的人边观察场上的小伙子边笑道。
王主任摇头，“那也说不定，你忘了西南边……”
旁边的人不说话了，王主任将人划去，又来回走动查看。
俞向西看到有干部巡查更加紧张，动作更加不连贯了。
王主任伸手指了指他和其他几个小伙子道，“你们出去吧。”
一听这话俞向西顿时脸色惨白。他有些害怕，万一他选不上咋办？那他还能去上学吗？
就因为知道答案，这会儿俞向西才吓的浑身冒了冷汗。
“你们几个出去吧。”
见俞向西没动，有人过来拉了他一下。
俞向西呆愣愣的跟着人出去，到了门口的时候回头看向俞向南，俞向南并未受这事儿影响，仍旧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漂亮极了。
俞向西头一次觉得羡慕俞向南了，以前的他比俞向南运气好，从小没下地干过活，一直在学校里头呆着。可如今以前在家种地的堂哥站在这里，那么的耀眼。
报名的人很多，要考察的也很多，一批人顶多半个小时就被放了出来，而且还有人告诉他们这场检测的结果下午就能出来，到时候就贴在武装部大院的墙上。
能来参加的自然想知道结果，就连俞向西都希望能够入选。毕竟报名的政审和体能都是选择的条件之一，万一其他方面附和了他也能入伍呢？
不知不觉中，俞向西非常的渴望能够成功入伍了。因为他和俞向南一起报的名，他娘还那般在村里宣传过，万一他没被选上，那他得多丢人啊。还有他后面的前程又该怎么办。
而俞向南因为在刚才的体能检测中大放异彩，人长的又帅气，很快就赢得了一众小伙子的追捧。纷纷围过去跟他讨教那些动作。
俞向南也不藏私，有人问便给人详细的讲解，那脸上的神采让俞向西本来想过去的脚步也停住了。
跟其他人探讨了一会儿大部分人该干嘛就干嘛去了，有从乡下来的带了饼子蹲在墙角啃，有县城的便回家去了。
俞向南跟几个小伙子告别然后去了俞向好家，意外的是他姐和赵丰年都在家。
“姐夫，你回来了。”俞向南知道能有今天多亏了他姐夫，看见赵丰年的时候眼睛都亮了，嘴巴也甜的不行。
俞向好看他来了便道，“你来了正好，去做饭吧，你姐夫做的没你做的好吃。”
话刚说完就接收到赵丰年幽怨的眼神，俞向好赶紧补充道，“你姐夫刚外出回来，太累了，你去做吧。”
俞向南忐忑的看了他姐夫一眼乖乖的做饭去了。
吃了午饭，俞向好道，“下午让你姐夫跟你过去吧。”
赵丰年应了一声骑车送她去学校，回来对俞向南道，“你骑车，我坐后面。”
俞向南：“……”行吧。
两人到了武装部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大部分都围在墙上的公布栏那儿。
赵丰年一看那么多人就不想过去了，推着自行车在一边停下，“你自己去吧。”
俞向南当即兴冲冲的过去了。
从人群中挤出来的俞向西惨白着脸整个人摇摇欲坠，虽然他知道进部队不止看这一项，可他也在中午啃饼子的时候听说了，体能检测占很大的比重。而他在上午的体能检测中并不合格。
俞向南刚挤进去就有上午的人说，“俞向南，行啊，你的评价最高，就在第一个呢。”
刚走出来的俞向西顿时停住脚步，他回头就看见俞向南满脸喜色接受别人的夸赞。
从小到大俞向西一直是被夸奖的那一个，学习好，就足以让他骄傲，甚至以优越者的身份同情可怜弱小的俞向好。
可如今呢？让他自豪骄傲的学习没了，参加入伍挑选可能都挑不上。
俞向西精神恍惚的走了几步突然看见坐在自行车座上的赵丰年。俞向西抿了抿嘴，见对方并没有跟他打招呼的意思，他羞愧的紧走几步出了武装部。
入选的人并不是就能入伍了，下午还要进行一向体能检测，这次比较简单，直接在武装部的操场上跑圈，一圈一千米，要求是跑二十圈，那么就是二十里。
俞向南看到要求就松了口气。之前郑旭在的时候他可是每天都要跑十几公里的路跑到公社呢，现在跑二十公里想来也不成问题的。
俞向南满怀信心的跟着其他人到了后头的操场。赵丰年闲着没事便跟着去看了。
等哨子一吹，俞向南就跟着人跑出去了，不同的是俞向南并不像其他人那样一开始就发力，反倒是慢慢的按照自己的节奏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