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程茂林埋头割麦子，他边割便说：“这不知道这片麦地是怎么长起来的，以前没人发现过这里还能长麦子。难道鸟把麦种叼到这边来一些，后来长成这样了？”
程茂林观察过，不像是有人刻意在这里种的麦子。因为叫他在山里偷种粮食的话，肯定得选块好地种粮食。这里麦地里竟然有好多石头，一看就不是好地，也没收拾过石头，傻子才在这里种。
程茂林不知道，他闺女就是那个傻子。
程茂林还想了：山上有野鸡野兽，为了防止野物祸害粮食，也得在周围围个栅栏，再不济弄个陷阱啥的……可是这里啥都没有，应该是野生的麦田。
就是不知道这块地的麦子为啥能长得这么好，还早熟半个来月。
难道又是土地爷显灵了？回头一定要悄悄给土地爷多上几柱香，保佑自家吃饱穿暖，过好日子。
程茂林就拿来几个布袋，他不可能跟在山下田里割麦子那样放到麦秸，再拉到打麦场去。那样只能交公了。
程茂林：这片麦地不大，还是自家留下吧。家里还有个小的，缺不了细粮吃。肯定是土地爷知道他家缺粮，让七彩给找到了。
程茂林把麦穗割下来放到布袋里，寻思回头到家再慢慢把麦粒整出来。
这次七彩催生的小麦不多，程茂林带来的布袋装满四个。剩下的麦秸秆他没打算管，回头就算有人发现了，也不知道是他弄回去的麦穗。
四个布袋程茂林没发一下子弄下去，他看周围暂时挺安全的，就对闺女说：“七彩，你是跟我回去，还是在这里看着东西？要是你在这里的话，就找棵树呆着，只要你不动弹，不出声，就算来了野物也不怕。”
七彩当然得看着自家的麦子了，“爸，我在这里看着，等下我再跟你一起回去。”
程茂林把两个袋子的袋口扎住，又用绳子把两个袋口连起来绑住，前后各搭一个布袋，背着往山下走。两大袋子麦穗最少也得七、八十斤吧，对程茂林来说一点问题都没有。成年干活的汉子，最不缺的就是力气。
“爸，你小心点啊！”
“知道了！”
第58章
如果不是怕吓到爸爸, 七彩也想扛着两个布袋跟着下去。
七彩看了看地上两个布袋, 觉得有点催生的小麦有点少。如果这些脱粒磨成面粉, 估计不会太多。那样的话，除了立远，其他人就吃到白面的机会不多，这怎么行？
七彩还想给师傅送点白面过去。太少当然不够送的。于是，她就在附近又找了个地方, 又催生了一小片麦种。
程茂林下山后, 躲着人回到家把两袋麦穗放下, 又赶紧往山上跑。因为他来的这边比较偏, 倒是没遇到挖野菜的老人或孩子。这个点壮劳力都在上工呢, 程茂林躲人躲得轻松。
等程茂林到了山中，没想到闺女又给他个惊喜。
七彩催生好另一片麦田，又回原地等爸爸。等程茂林以来, 七彩装作非常高兴的样子跟他说：“爸爸，我跟你说，我在旁边又发现一片麦子，比这还多点, 等下你也去收了吧。”
“真的吗？”程茂林满脸不敢置信。他以为有这一小片麦田已经是走大运了，没想到别处还有麦田。看来回头能多磨点面，家人也能跟着吃点细粮了。
七彩重重地点头，以示真诚，“爸，你先把这些送回去, 等下我再带你过去收。”
如果只有刚刚这些，程茂林算计了一下，四袋麦穗也就能出二百斤左右的小麦，再磨成白面，也就一百来斤。
他还盘算过，一百来斤白面，给周师傅送十斤过去。剩下的大部分留给立远吃。等七彩回家时，再偶尔做点面条、馒头或包子改善伙食，一家人都能吃点。
其实这年月一两个月能吃顿白面馒头已经很好了。在乡下饭都吃不饱了，哪还有条件吃白面。大多时候，很多人家的白面都留到过年吃。
程茂林听到还有麦田，浑身是劲儿，又照原来的办法把两袋麦穗送了下去。很快他又返了回来。
这回回来，他又带了镰刀和布袋。本来他以为收完了，第一趟就把镰刀带了回去，没想到闺女又找到一片麦田。
七彩带爸爸找到新的麦田，程茂林让闺女去赶走喰食的小鸟，他埋头割麦子。忙活了一阵子，程茂林竟然热出一身汗，他连歇都没歇，想趁大家还没下工的时候，把麦穗全运回去。
这次的收获比上回还多一布袋，每个布袋塞得满满的，程茂林跑了三趟才全部运下去。七彩则带着她采的草药下了山。
等回到家，程茂林灌了一大碗凉开水，才坐下歇口气。这时的他虽然非常累，但是满心欢喜。
“七彩，回头磨好面，让你妈给你们包肉包子吃。”
七彩：“嗯。”她趁机提出：“还得给我师傅送点白面。”
“送，肯定得送。再带点肉过去，你们自己包包子吃也行。让你妈做好带过去也成。”
程茂林听闺女说过，她师傅什么饭都会做，包括蒸馒头包包子，而且手艺还很不错。
程茂林开始考虑磨面的事。家里多了很多麦子，肯定不能经常去队上磨面。怎么办呢？
程茂林考虑一番，决定自家安个石磨。以后既可以用来磨面，又可以做豆腐，还能遮掩自家小麦多的事实，可谓是一举多得。
石磨不算贵，置办了以后也不算浪费。程茂林决定抽空找个石匠做个石磨。这不是一时半会儿完成的事，他就没着急做。
趁这会儿有功夫，程茂林开始收拾那些麦穗。
虽然七彩催生的已经成熟，但是距离干燥还差点火候，还需要晾晒才行。程茂林怕晒在院子里，家里来人会被看到，于是把麦穗弄到房顶上晾晒。
他家灶房是平顶，可以用来晾晒东西。等晒干，还得脱皮，不着急磨面。
程茂林给闺女解释：“七彩，等我买回来石磨再磨面，看来你只能下回回来吃上白面馒头了。”
“不着急，啥时候有啥时候吃。”
这次七彩回城，只带了点药草和肉回去。
又过了十来天，到了夏收时期，肚子填不满的村民们，干活也有气无力的，好不容易费大力气把麦子收回去，其中很大一部分交了公粮。这让很多人唉声叹气，直说日子难过。
幸好有一部分春地瓜也丰收了，村民不至于断顿。
转眼间，很快到了期末考试，七彩早已从老师那里问到大概的考试时间，考试之前，她在家住了整整一周，这一周她按时上课，精力都用在复习上。主要是师傅和爸妈都同意，让她在家复习一下。
这次考试考到写短作文，七彩写得还不错，但是她不擅长写作文，老师还是给扣了两分，所以她没考到双百。反而是程叶的作文写得比七彩更好，她语文竟然得了满分。只不过程叶的数学题因为粗心失掉两分，所以她也没考双百。
所以看总分排名，还是七彩和程叶并排第一。林长生考得也不错，排在班级第五，程立国差点，只排到第九。
程叶对这个成绩还算满意。她觉得七彩脑子好使，能跟她考并排第一，当然算是不错了。在家长那里，这成绩也说得过去。
考完试就到了放暑假的时间，老师布置完作业，宣布放假后，孩子们背起书包撒欢似的跑出教室。
程叶收拾好书包后，找到七彩，“你收拾完了吗，咱们回家吧？”
程叶要跟七彩一起走。因为程叶一直惦记着进城的事，所以打七彩回来上学后，她一直往七彩跟前凑合，打算跟七彩交好，以获得进城的机会。
七彩抬头看了一眼程叶，背起书包说：“那走吧。”她扭头叫上另两位，“哥，长生哥，走啦。”
四个孩子结伴出门。
其实七彩已经猜到，程叶最近接近自己肯定有目的。可是她俩又没吵架，她也不好意思无缘无故不搭理程叶，只能等程叶出招，她都接着。
路上，只听程叶问七彩：“你什么时候去市里啊？”
没等七彩回答，立国眼馋地说：“七彩，我也想去市里玩。上回去姑奶奶家只在她家呆着，还没出去逛逛呢。”
七彩对程叶说：“我也不知道哪天回去，看看吧，可能明天，也可能后天。我得问问我爸有空吗？”
程叶眨巴眨巴眼说：“七彩，我还没去过市里呢，等你去的时候，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七彩：……
原来这就是程叶的目的。
可是七彩想拒绝。她倒是没考虑到车费的事，而是考虑到真把程叶带到市里，到时还得麻烦姑奶奶一家。现在粮食紧张，谁知道姑奶奶家乐不乐意再招待一个小姑娘。再一个，七彩觉得程叶想法太多，她怕程叶去了城里会惹出事。
真出了事，到时谁负责？
七彩仗着自己年龄还小，便说：“你问三大爷去吧，他乐意让你去市里，你就去呗。”
如果是三大爷同意，程叶的事他就得负责安排。不管啥事，当爸的该负责。
程叶一听七彩让问她爸，顿时不乐意了，脸上都露出不好看的表情。她爸要是能让她去市里，她就不着七彩私下提了。正因为她猜到爸不同意，她才找七彩问的，没想到七彩会这么说。
不愧是脑子聪明的孩子，这么小就知道甩锅了。
程叶却没有死心，她跟着七彩到了四叔家，玩了一会儿，等程茂林和李秀珍下工回来后，她厚着脸皮问程茂林：“四叔，你送七彩去市里的时候，我能跟你去看看吗，还还没去过市里呢？”
程叶脸上表现出满脸对城市的羡慕和向往。
没等程茂林回答，李秀珍就替他做了决定。
李秀珍：“叶子，你想我市里，得先问问你爸的意思。你爸让你去，你四叔就带你；你爸不让，你四叔也没办法。你先回去问问你爸，要是你爸同意，你再过来说一声。啥时候你四叔走，就让他带上你。”
她之所以这样说，是笃定三哥不会让程叶去市里。家里还欠着钱呢，程叶上学的钱都是借的爸妈和她家的，还会出车费让程叶出去玩？不可能。
如果让茂林出钱的话，李秀珍不同意。又不是自家孩子，凭啥程叶去市里得让她家掏路费。三哥那人要面子，应该不至于让她家出车费。一两块钱也是钱，能买好多东西呢。
程茂林听媳妇这么说，就随着她的意思说：“对啊，市里老远了，你得问问你爸让你去不。”
程叶又不能明说让程茂林出钱带她去，她没那么大脸，说了估计四婶也不愿意。算了，她还是回去想办法求求她爸。
结果程叶回家跟她爸一说，程茂田说：“你去市里干嘛？市里怪远的，去还得花钱。”
咱家还欠着债呢，没钱让你折腾。程茂田没把这句话说出来，也是看在小闺女学习不错的份上。
在他看来，程叶提出去市里，应该是看到七彩去，她羡慕了，猜想跟着去。小孩子不都这样吗，人家有啥，别的孩子就想也有一样的东西。程茂林是从孩子过来的，这种想法他也有过，不奇怪。
程叶说：“七彩不是拜了个师傅吗，我想跟着去看看，看看我能跟着学医不？”
当然，这不是她真正的借口，她只是想借着这种说法让她爸答应。
别人家的孩子学医，她跟着想学，也是长面子的事，她爸应该会同意吧。
只要她爸同意了，到时她去让七彩领着她去她师傅那里走个过场，人家同不同意都无所谓。
其实程叶想去市里探探路，等过几年世道乱了，她能先打探好地方，最好能趁机捞点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是中秋节哈，但是我们这里昨天下雨，连个月牙都没有，中秋节给忽略过去了。看到大家的留言，我才又想起来。忘了祝大家中秋快乐，现在补上：中秋节快乐。
哎，现在条件好了，节日却越来越没滋没味，过年都是如此。想起以前小时候可喜欢过年过八月十五了，就等着分吃月饼。现在月饼随便吃，可是却觉得过节没啥意思。
第59章
程叶之前没得到空间戒指, 又身无财物傍身, 家里有贫穷，实在没安全感。她怕哪天她爸会让她辍学。这又不是没有可能。万一哪天家里发生点突如其来的小灾小难，或者是后妈再生个儿子，程叶真有可能面临辍学的境地。
因此, 程叶算是心有远虑吧。她考虑的多是关于自己未来的打算, 不能不替自己谋划。
程叶找的借口算是很正当了, 也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借口。如果她说她想去市里长见识，她爸肯定不让她去。
没有正经事, 程茂才确实不会让闺女乱跑, 关键是去市里得花钱。去的话不仅有路费，到他姑家，总得带点东西过去。他家连像样的礼都出不起，哪好意思去麻烦姑姑。
就算他听小闺女说想跟着七彩去看看能不能学医，程茂才都拒绝了。
“叶子, 你都上学了, 也懂事了，咱家这条件你也知道。就算你想跟七彩去市里学医, 我也给你出不起路费。你忘了你妈给家里拉下多少账了？”
程叶一听她爸连这个借口都拒绝, 立马有说了一个：“爸, 你就让我去吧, 我四叔说了，只要你同意，他就带我去。”
程叶耍了个小心机, 她没提路费的事。
可程茂才不能不考虑，他还是拒绝了，不耐烦地说：“去市里得坐车花钱，我没钱给你出路费，你就别去了。你想去的话，等你以后赚了钱，想去哪里去哪里。”
程叶听到她爸一连串的拒绝，气得一拉脸，跑到睡觉的那屋生闷气去了。
哼，爸不让她去，她偏去。反正她现在是小孩子，厚着脸皮蹭个车，也没人谁说她啥，顶多有人觉得她不懂事罢了，不痛不痒的，无所谓。
程柳恰好看到这一幕，便回屋去劝妹妹。
“叶子，咱爸你让你去，你就别去了。咱家没钱，还欠着账，等把账还清，日子好过了，咱爸肯定同意你去市里。”程柳自从主动下学后，除了在家帮助干一些家务活，就是去地里赚工分，她赚的工分不多，少时三四个工分，多了也就五六个工分。
不管赚多少，善解人意的程柳想：起码她不给爸增添负担了，等家里还完债，日子能好过点了。
程柳知道她爸觉得债务压在心头，一直不安生，想着先还账。
程叶认为她自己的前程最重要。她才不管家里欠不欠债，她就觉得，自己上学是应该的，她这么小，不上学还能干吗？赚工分养家那是大人的事，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