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刷负秦始皇的好感度——遗忘li
时间:2020-04-08 08:29:42

  听到这里,秦王问吕不韦道“近来函谷关……咳……可有……奏折上报瘟疫?”
  “回禀陛下,并无。”吕不韦说道“秦国境内,这几个月来都没有接到瘟疫之报。”
  秦王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政儿,后来又如何?……咳……你不是失足跌落下函谷关……咳咳……城墙了?”秦王问道。
  “父王明鉴,我并非失足跌下,而是被人推下去!若非当时蒙将军恰好在城墙下接住,恐怕我早已不在人世!”嬴政说道“后来侥幸生还后,为防止再度被追杀,蒙将军便将我混入死囚当中,快马加鞭赶来咸阳。”
  旁边赵姬听的又是一阵哽咽。
  “我们母子在赵国尚且还可以侥幸留的性命,没想到回来秦国之后,却多次生死一线。”赵姬哭述道“政儿究竟何错有之?竟然遭受如此迫害!”
  秦王那双因为久病而深陷下去的眼窝看上去冷漠严厉,人被这双眼睛盯着时,必然会感到阴鸷和害怕。
  赵姬哭的哀怨,秦王却没有安慰,反而不辨喜怒的望着嬴政,脸上既无心疼、也无笑意。
  “咳……你可知害你之人是谁?”秦王问道。
  “难道父王不知晓?”嬴政平静的反问道“敢问父王,我若死在函谷关,何人获利最大?”
  ——何人获利最大?
  ——自然是除了嬴政之外,就是秦王唯一子嗣的长安君。
  宫殿中安静几妙,紧接着秦王猛然暴怒!
  “放肆!”
  秦王气急之下,竟然用自己力气重新坐直身体,指着嬴政怒道“你言谈之中,不过是想说成蟜谋害你,好夺得王位!放肆!”
  “陛下息怒——”
  一国之君发怒,宫殿服侍的婢女寺人齐齐跪下说道。
  吕不韦和赵姬也是身体一震,心中升起了些许胆怯,对望一眼后也可跪在阶下。
  “好一场大戏!”秦王手指指向他们两人,冷笑道“咳……先是赵姬哭述自己命苦,再是韩姬口出狂言传入寡人耳中,紧接着吕不韦你带赵政来见寡人……咳……他又说自己受到的追杀,好一场大戏!”
  好一场大戏!
  其实不过是为了让他厌恶韩夫人及长安君母子,改立赵政为储君罢了!
  一样的,都是一样的!
  都不过是为了这秦王之位而手段百出罢了!
  阶下的吕不韦心头一冷,连忙叩首高呼道“陛下——,老臣冤枉啊!”
  赵姬也无声哭泣,似乎有千言万语说不尽的委屈。
  唯有年少的嬴政依旧平静以对。
  “何必发怒,这其中种种是非曲折,父王心中自然明了。”嬴政淡淡的说道“若不信,大可遣人去调查,我若有半句虚言,便自裁谢罪。”
  “咳……所以你认定是成蟜派人追杀你了!”秦王冷笑着说道。
  “长安君不过十岁稚子,何来如此本事。”嬴政说道“但朝堂之上,总有蠢蠢欲动的大臣。”
  这镇定自若的态度,反倒容易使人相信。
  秦王合上眼睛几秒,再一次想到幼子长安君,心中悲怆难以言喻,一时间气血翻涌,咳嗽几声后,袖子上又多了一抹殷红。
  嬴政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伸手扶嬴异人躺下,又帮他盖好被衾。
  这一番强打起精神的对答太过累人,秦王额头上直冒虚汗,闭目养神了小半个时辰后,才终于又有了些力气。
  秦王重新睁开眼睛后,注意到身旁少年的赭红色破烂囚服和手背上的一块擦伤,顿时起了一点慈父心肠。
  “政儿……咳咳咳……天色已晚,你先去偏殿休息。”秦王说道。
  他又看向台阶下的吕不韦和赵姬。
  “丞相和夫人也是,先下去休息,有何事明日再说。”秦王说道。
  一直掩袖垂泪的赵姬在打磨光滑的青石板上膝行两步,哀婉的说道“陛下,长安君如此容不得我们母子,他日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妾心里实在害怕,您不如再将我们送还赵国为质,哪怕受人欺辱,也好歹能留下一条性命!”
  秦王赢异人年轻时也在赵国为质,赵姬一说这话,顿时沟起他许多不快回忆。
  “放心,咳……寡人绝不叫你母子二人再回赵国受委屈。”秦王立刻许诺道。
  赵姬心满意足的退下。
  等到所有人走后,古朴华美的宫殿重新恢复寂静。
  姜黄色的纱帐内,病弱的秦王咳嗽几声,然后轻轻招手。
  之前那个前来禀告韩夫人话语的、容貌寻常如同路人的寺人如同轻烟般走到帐前来,然后灵巧跪下。
  秦王嘴唇微动,近乎无声的简单说了几句话。
  寺人低头跪拜,然后领命而去。
  几日后,秦王下令举办大朝会。
  自从秦王病重后,因为身体原因,已有接近一年不曾开过大朝会。
  朝堂宫廷内外传闻,陛下已经重病至不能走路,如今突然再下令举办大朝会,想必是与未来储君之位有关。
  礼乐之声响彻云霄,三公九卿们在谒者的引导下,走过道路两旁旌旗仪仗,依次步入咸阳宫正殿殿门,站好后等待秦王驾临。
  大臣们静默无言,偶尔交换个眼神,猜测着陛下今日究竟要做什么,是不是给长安君未来继位后铺路……
  “趋——”
  随着侍者的这道声音,身穿衮冕的秦王坐着辇车而来,然后被人搀扶至宝座上坐下。
  这一身原本威严的十二章华服穿在这个病弱的秦王上,再配上繁复的佩玉和旒冕,不仅显不出气势来,反而感觉被压得喘不过气。
  在遵守礼节向秦王九巡酒水之后,朝会才算是进入正题。
  “今日叫诸卿前来,是有要事宣布。”秦王说道“政儿,走上前来。”
  一身黑色华服,虽然年少,却也已经看出萧肃冷淡、高高在上气势的少年平静走到秦王身边,镇定自若的看着三公九卿目光全集中在自己身上,仿佛天生就该如此。
  “此乃寡人之长子赵政,久居赵国,如今终于回咸阳。”秦王说道。
  他又低头咳嗽几声,在底下三公九卿还消化上一个信息的时候,轻描淡写抛出一颗大炸弹。
  “寡人并无嫡子,而二子之中,以政儿最为年长,所以理当大任,为秦国储君。”
 
 
第44章 
  此话一出,朝野上下顿时激起一阵嗡嗡的谈论声。
  片刻后一个大臣出列,说道“陛下,长公子刚刚回国,对秦国上下诸事尚且还不熟悉,便被立为储君,恐怕太过急躁、易生祸乱。”
  有那个大臣打头,其余几名大臣也纷纷出言反对。
  嬴政冷眼观看,将这几个大臣的容貌官职名字全部记在心里。
  高居于上座的秦王又低头虚弱的咳嗽了几声,平静的说道“寡人久病成疾,不知何日便魂归黄泉……咳……膝下二子中长安君年幼,难当大任,唯有长公子可担当储君之位。此事已然决断,诸卿不必再论。”
  吕不韦适时走向前一步,接话道“陛下深思熟虑,老臣佩服。”
  紧接着吕不韦转头,对着嬴政俯身而拜,高声说道“臣吕不韦拜见储君!”
  “丞相免礼。”嬴政说道。
  三公九卿见秦王和众臣之首的丞相全部属意公子继承王位,心知此事已成定局,今日叫他们来也不过是通知而已,也俯身拜见储君,不再多发表意见。
  “臣等拜见储君——!”众臣齐声说道。
  一时间诺大的咸阳宫正殿内,尽是朝堂百官俯身而拜,山呼海啸的声音在宽广的宫殿内嗡嗡回韵。
  高立台阶之上的嬴政伸手虚扶一把,淡然说道“诸卿免礼。”
  等到退朝之后,嬴政与秦王一起坐着辇车回入寝宫中。
  这一番折腾下来,秦王冷汗已经湿透了衣衫。
  嬴政挥手招来婢女寺人服侍,秦王却抓着他的手不让嬴政离去。
  “父王还有何事?”嬴政挑眉问道。
  这个年纪还不大的病弱男子死死攥着嬴政的手,那双手上肤色惨白指节突出,哪怕是盛春之际也透着冷意,散发着垂死之人的暮气。
  “寡人走后,这大秦便交到了你手里……咳……于公,从今往后是福是祸、如何治国都看你自己了,寡人也参与不了。于私,寡人对政儿你也只有一点要求……咳咳……不要杀长安君,他是你弟弟、是你的骨肉血亲!”秦王喘着气说道。
  ——这就是为何秦王要立嬴政为储君了。
  ——秦王想要保全两个儿子。
  如果长安君继承王位,以韩夫人之前肆无忌惮的狂言妄语,她必定要将赵姬母子赶尽杀绝,这是秦王身为父亲不愿见到的,唯有嬴政为储君,才能保全赵姬母子二人性命。
  但现在当真立储后,秦王又心中担忧,不敢担保嬴政是否会怀恨在心,毕竟韩夫人和长安君母子阻拦过嬴政回秦国,甚至还派人将他推下函谷关城墙谋杀。
  听了这句话,嬴政一时间默然不言。
  见他不回答,秦王的手越加不肯松开。
  “咳……政儿,我知你还在记挂函谷关上生死一线之事,但成蟜不过十岁稚儿,绝无可能策划绸缪此事。”秦王言辞恳切的说道。
  凝视着床榻上病弱的中年男子,黑色华服的少年目光深邃冷漠。
  良久后,赢政平静的说道“父王放心,哪怕来日长安君起兵造反,我亦不会伤他性命——此誓天地可鉴!”
  秦王指节一松,深陷下去的憔悴眼睛里终于带了些笑意。
  “好……”秦王疲倦的打了个哈欠,“……寡人困了,政儿先下去吧。”
  秦王立长公子政为储君消息传入后宫中时,韩夫人一把摔碎了刚才手中用来赏玩的雕花玉簪。
  晶莹光润的昆山玉顷刻间四分五裂,掉落在粗糙的陶砖上,玉身沾染了污浊的尘土泥灰。
  “这不可能!”
  韩夫人惨白着一张脸,连嘴唇都在哆嗦,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了几步,忽然瘫软在地。
  身边的婢女连忙冲过去搀扶她,喊道“夫人?”
  韩夫人哆嗦着将身体重量依靠在婢女手臂上,“这不可能!如何会这样?不是说赵政死了!怎么会又活着回来?就算他回来了,一个在赵国待了十几年的公子,怎么能和我儿相提并论!”
  “但是夫人,昭告储君之位的喻令已经下达全国了。”婢女心酸的说道。
  功败垂成,儿子在离秦王之位一步之遥的时候失之交臂……
  韩夫人颤抖地将自己脸埋在手里,心底的不甘和怨恨像烈火一样燃烧。
  突然,韩夫人抬头说道“不行,我要去见陛下!”
  婢女一怔,生怕她做什么傻事,连忙说道“夫人,陛下如今恐怕在休息。”
  “我要去见陛下!”
  韩夫人说着已经向陛下的寝宫跑去,一路见到的婢女见到是后宫高位妃嫔,都不敢阻拦,任由她跑到寝宫后,对宦官内侍说道“妾要求见陛下。”
  “夫人稍等。”内侍恭敬的说道,紧接着进入殿内禀报。
  片刻之后,内侍重新走出来,对韩夫人说道“陛下身体欠安,不愿召见您,夫人还是请回吧。”
  韩夫人脸色苍白如雪,咬咬牙,直接跪在了冰凉的青石板上。
  “陛下,陛下为何不愿意见妾?”
  “妾服侍您十余载,便是犯了过错,也求您给妾改正的机会。”
  “陛下,如今妾只是求见您一面……”
  寝殿内,女子如泣如述的声音清晰传入耳畔。
  正在一旁捧了汤药喂给秦王的赵姬心中一扫刚才的好心情,不悦至极。
  与韩夫人和长安君母子心情恰恰相反,自从大朝会上的消息传入后宫中后,赵姬心情堪称春风得意。
  陛下病情如此重,明显已经没几日好活,等到不久后政儿继位,她便是这大秦太后了!
  想到这里,赵姬恨不得下一秒就秦王驾崩!
  幸好韩夫人的前车之鉴还在旁边摆着,赵姬不敢放肆太过,在吕不韦私底下的耳提面命下,依旧做出一副柔顺之态日夜服侍秦王。
  “陛下可要见韩夫人一面。”赵姬柔声说道。
  听着这声音,正在病床上的秦王心头微微一软,紧接着又想到了这个女子是如何派人暗杀他的儿子,目光又重新冷下来。
  “咳咳……让韩夫人回寝宫去,她若不肯回,就命令宦官拖走……咳……”秦王说道。
  赵姬唇角一点笑意转瞬消失。
  寝宫外,听了宦官回话的韩夫人摇摇欲坠,惨白着脸色重新站起来,一步步向自己寝宫走去。
  心中再多的怨恨与不甘,在秦王的权势下也无济于事。
  立储君之后,秦王便开始拖着病骨支离的身体,在生命的最后时光给赢政铺路。
  官吏任命、农桑军事、水利税收……林林种种的政务处理复杂无比,足以让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头晕眼花、手忙脚乱,令秦王感到欣慰的是,他的长子似乎天生会处理这些事务,只需简单熟悉一下,便能迅速上手。
  除此之外,还有朝堂中的势力平衡。
  长子毕竟年龄尚小,秦王既担心在他死后,朝堂中会有权臣当道,又担心长子无法处理国事,会引起秦国朝堂动荡。
  不过再如何担忧,归于黄泉的秦王也无能为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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