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罗马服饰还会戴面纱,当时的陈嫣确实会把女儿藏在面纱下面。
陈嫣想起这些,让人去翻那个时候让人画的画...自从家里有了小朋友之后,陈嫣就很热衷于让人作画留下一些点点滴滴的影像。陈嫣身边的画师是经过她启发的,有了一些现代画家关于透视以及其他方面的知识。
不敢说画的多么多么好,但至少在这个时代是一骑绝尘的。
这个时代,西方的油画也还是非常粗糙原始的程度,像个丑小鸭一样,谁都不会想到能够有未来的样子。
不一会儿,有两人抬来了一幅画作,画作中是一个女性贵族,身边跟了几个随从。奇特的是,女性贵族穿着罗马的流行服装,身边的随从却是汉人打扮。是的,这就是当年陈嫣在罗马的时候身边画师画的。
在画作中,确实有小孩子藏在长长的、宽松的面纱下面,正隔着轻薄的纱打量外面的世界呢!
如意又从高背椅上‘爬’了下来,眼睛亮亮地看着这幅画:“这便是如意啊...”
“对,这就是如意。”陈嫣将小朋友抱了起来,让她能看的更仔细。
小朋友对画作感兴趣起来,这一天又把各种画作全都折腾了出来,陈嫣也陪她折腾。自从有了小朋友之后,她每天不管再忙,都会保证和小朋友的相处时间——这是她在生下孩子之前就做出的决定。
如果管生不管养,那为什么要生呢?是她决定要生下孩子的,这件事并非没有选择的余地,她当然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起责任来。而且她又不是被逼的没办法了...在自己可以做到的限度内,她想要做到最好。
折腾完这些画,一个上午也差不多过去了。陈嫣陪着小朋友又吃了午饭,就把小朋友交给了傅母章。
“看着她午睡...醒来后必须得做功课...此事可别让她任性。”陈嫣细细叮嘱了小朋友身边的人。这种话她是常常讲的,但是即使是小朋友身边的人都知道了,还是要讲!
小朋友身边的人都知道她有多爱这孩子,一个不小心就会完全任着小朋友的性子来。所以她得经常敲打,让这些人知道有些事情不可以去做,即使她再爱这孩子也不行!
“喏!”以傅母章为首的一众人都小心翼翼地应答道。
小朋友要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心里是很舍不得的。这几天因为陈嫣忙着开会,每天和她相处的时间比较少。就是晚上睡觉之前能相处一会儿,虽然还额外得到了可以一起睡的机会,小朋友还是觉得不够。
今天好不容易母亲大人陪着玩了半天,她其实是很不满足的。
小朋友心里一直有一个愿望,就是想做母亲大人的‘女秘书’,这样就能天天寸步不离的跟着母亲大人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是这样,极端地依恋父母,爱做父母的跟屁虫。
陈嫣摸了摸小朋友的小脸蛋儿,很细心地看出了如意的不开心,安慰她:“别不开心了,明日要启程去罗马城了,到时年轻陪你逛罗马城。那里十分繁华,只有大汉的一些城市更盛。”
“大汉的城市?不夜?”小朋友首先想到了这个。
说来惭愧,小朋友长这么大,见识过的大汉城市很少,除了不夜县,就是东南沿海的港口了。然而即使是不夜县,也只是去过一次,呆了几个月而已...没办法,陈嫣当初生下孩子之后写了信去长安,告知了这件事。
然后她就知道结果了,刘彻勃然大怒!
这不是母亲或者大姐写信告诉她的,而是她在长安的情报人员传来的消息。
该说幸亏刘彻还有理智么,并没有因为她的关系,迁怒到她的许多生意上(其实还是迁怒到了,之后集团的生意,在关中掣肘更多了,与少府的合作也越来越麻烦...但这种程度的影响倒还好),更没有迁怒到她的家人身上。
从那之后,陈嫣就不敢随便回大汉了...她可不敢尝试刘彻对她有多少耐心!一个不小心,天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就算回大汉,陈嫣也就是在沿海呆一阵,随时准备着出海跑路。
这直接造成了如意对大汉真正的辽阔广博一无所知,她知道的大汉之大,更多是地图上的。
“不是不夜...是长安,是临淄,是洛阳...”陈嫣摸了摸孩子的头:“娘亲不是教过你这些吗——行了,去午睡吧。至于大汉的城市,日后娘亲再带你去看。”
虽然现在是这个样子,陈嫣却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她不可能一直漂泊在外。时间是解决一切问题的良药,说不定再过几年刘彻就想通了,愿意和她和解了呢!到时候她自然可以安心地回到大汉。
陈嫣知道,刘彻一定清楚她为什么要漂泊在外。也就是说,如果他愿意不再‘追究’她什么,自然会通过母亲或者大姐,又或者少府对集团的渠道,给她和解的信号。
至于说刘彻会不会给出错误的信号,欺骗她...陈嫣并不担心这个。天子一言九鼎,刘彻的信用还是有的。而且就算他会骗人,也是在一些国之大事上,那种情况下的‘骗’也就不能称之为‘骗’了。
所谓‘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就是这个道理了。
更何况,陈嫣也有一种隐隐的感觉,刘彻不会骗她。
说她自我感觉良好也可以,她确实在某些日子里,感受到了来自皇帝的‘爱’。或许浅薄,或许和陈嫣定义中的‘真爱’有很大不同,但不可否认的,这确确实实是爱...而且某种程度上达到了一个真正的皇帝所能达到的极限。
他或许会有其他的举动,却不会用欺骗的方式哄她回来...他做不到!
爱这种东西,会让人的某些原则形同虚设,却也会让一些原则更加坚如磐石。
到现在为止,陈嫣并没有收到和解的信号,所以她也很默契地在外流浪。偶尔回到大汉,也只停留在沿海。这些地方是大汉政权很难真正掌控的地方,陈嫣来的方便,走的也方便,长安那边连她的踪迹都不知道!
不过陈嫣最近有了一种预感,她回去的时间可能已经快要来了——没有什么理由,就是感觉。
虽然没有理由,但这是一件好事,是她一直希望的事,所以她也愿意‘盲目相信’一回。
第373章 凯风(4)
“这外邦服饰, 乍看蛮夷之气甚重, 然仔细再看, 也有其美呢。”陶少儿给陈嫣换上此时罗马最为流行的服饰,口中啧啧称奇。
陈嫣身边的婢女各有出路,到了年纪之后,想成婚的成婚, 不想成婚的也可以继续留用。陶少儿和她的姐姐陶孺儿似乎都对嫁人没有兴趣, 现在陶孺儿已经专门去照顾如意了,陶少儿则是成为陈嫣身边的一把手。
自从上了开往罗马的船, 陈嫣就换上了罗马服饰。其实这个时候罗马服饰和亚历山大里亚那边上流社会的流行服饰有很大相似点, 但要少一些少数民族的气质, 比如亚历山大里亚很喜欢用各种颜色的镶边、对比色强烈的刺绣,罗马这边就是大色块运用更多了。
而且更喜欢柔滑飘逸的布料。
大概是东方丝绸的传入, 这一特点有加深的趋势。
陶少儿和陈嫣身边的其他人一样,一开始也看不惯这些外国的衣服。但是审美这种东西很多时候是相通的,一旦突破原来的心理设限,自然能够从外族的东西里看出美来。
而在这一事情上, 女子本来就比男子有天赋。
陈嫣现在的穿着有些像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里的女神...穿衣服的那种。配色上兼具了温柔和明丽, 看到她穿这一身走出来, 陶少儿也是眼前一亮。
虽然大汉的衣服要包裹的严实很多,对于这种露肩膀、露胳膊、露脚的服饰始终觉得有伤风化。但大汉到底不是后来,后来的理学让社会氛围僵化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 再加上女性地位地持续性跌落...穿这样的衣服, 陈嫣敢穿, 身边的人恐怕就敢以死进谏了。
想要这样平和地讨论这些服饰里面的美感,想都别想!
这个时候,大家虽然不见得能接受这些外邦服饰,但陈嫣身在外邦,尝试一番,他们也不至于为此要死要活。
不只是陈嫣这么穿,也会让如意穿这边的衣服,母女两个坐在一起,船上有罗马出身的画师,立刻就把她们画了下来。在画师的画作里,她们就是奥林匹斯山上的春之女神,和女神身边的小仙女。
“罗马快要到了呢...”看了一会儿画师作画,陈嫣看了看海面。其实这个时候还看不见港口,但是根据行程,抵达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
正如预料的,大约在傍晚时分,陈嫣一行人的船队抵达了港口。因为港口这边早有准备,驻罗马的雇员派了不少人来接陈嫣一行。而后天色渐渐暗下来,还有不少人打着火把照亮了沿路。
这些人并不是陈嫣的人,而是罗马的军队...听说陈嫣过来之后,元老院的贵族派过来的。
元老院是些什么人,基本上都是贵族(如果不是最近一些年的改革,这个‘基本上’都可以去掉)。
对于刚刚才结束了一场大内斗,国家内部矛盾十分突出的罗马来说。这些贵族一方面需要安抚民众,让大家的日子好过一点。另一方面也得给自己找补,之前土地改革他们都是出了血的!
心疼是肯定心疼的,然而大势所趋之下,心疼也只能认了。
这个时候陈嫣和罗马上层做生意,大家一下就开心了。这一票干完,比之之前不止不会亏损,反而可能更加强大呢!
而陈嫣的订单,无论是通过他们卖货,还是要买货,都能在这两点上有所帮助。这种情况下,即使是此时傲慢无双的罗马贵族们,也会知情识趣地露出亲和的姿态。
对于他们而言,陈嫣以及陈嫣背后所代表的‘汉’并不会成为罗马的对手,两个国家之间的遥远距离已经超过这个时代动用军队的极限了。而两者在各自的世界里领导一个区域,如果能进行经济交流,确实是有利无害的。
至少现在看起来是这样。
几年前陈嫣来罗马,当时的罗马和陈嫣的生意才刚刚开始做大。她来罗马,游玩的意味大过了公事,但当时依旧掀起了不小的反响...整个地中海世界正兴起东方热,大家对于来自东方的女性贵族当然有好奇心。
而陈嫣也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某种程度上符合了大家的期待。
对于生活在地中海沿岸的人来说,对于人种差异明显比东方的华夏民族更能接受一些。他们生活在这里,可以说什么人种都能看到(特别是国家强盛的时候,奴隶的来源真实多种多样)。
本土最多的、黑发黑眼白肤的罗马人,金发碧眼的北方蛮族,黑色皮肤的非洲人,还有从东方来的游牧民族——这种人很接近汉人,也属于黄种人,但是看起来还是有差别的。
其实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黄种人、白种人、黑人之类的分界,而实际上这种分界也是非常懒惰的!同样都是黄种人,华夏人和南洋那边的黄种人差别就很大,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何谈一个人种?
白种人内部也是一样,差别其实挺大的。
再加上地中海可以汇聚亚非欧的不同人种,混血也就出现了...这种情况下,人种确实是个很复杂的问题。
也正是因为此,生活在地中海区域的人,对外貌不是那么相似的人更能接受(当然了,因为背后可能代表的民族,鄙视链什么的肯定还是存在的)。
陈嫣的黑发黑眼和罗马的主流更接近,至于说肤色...说实在的,汉人属于黄种人,但对于现在的白人来说,属于他们能看出差别,却还是会归类到同一类的那种类型。
这并不难理解,此时黑发黑眼的罗马人,还和金发碧眼的北方蛮族不对付呢!对于这些人,他们难道会将其归为自己一类?这种情况就好比后世的意大利人不把法国人当同一人种——既然这种荒唐的事都出现了,那么再把华夏人当成是‘同种’的,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其实说‘同种’有些笼统,应该更接近于‘自己人’‘可交流’的意思。
总之,不能用现代人的习惯去看待这时人的眼光与习惯。不同的时代有自己的特点,刻舟求剑能求到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