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濛坐在副驾,低头跟李靳屿发位置,也笑了,“这种弟弟,哪种?”
方雅恩敞着窗,给自己打了支烟说:“就这种又高又帅,还奶,看起来满身故事,又有点丧和颓的,但该死的还带点性感,远看还他妈有点高冷禁欲的这种极品弟弟。”
叶濛笑得不行,往后座一指,“不怕你老公回去收拾你?”
方雅恩老公在机关单位上班,很健谈,模样很周正,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听到叶濛的调侃,笑笑没说话。
叶濛收好手机,一脸泡在蜜罐里:“反正就是又当姐姐,又当妹妹的感觉。”
方雅恩掸着烟,状似若无地嫌弃:“啧啧,瞧给你迷的。”
话音刚落,李靳屿从电梯里出来了,叶濛一眼看到,两天没见,看着那个高大冷淡的身影,有些控制不住,心头突突地跳。
方雅恩把烟掐了,郑重其事地迎接这个在叶濛空窗了N久之后的首任男友。
等后座车门打开,还不等李靳屿上车,方雅恩率先介绍道:“这我老公,陈健,在招商局工作,从现在起,你俩也算是闺蜜了。“
男人之间的诡异气氛差点让叶濛在副驾笑岔气,怕李靳屿认生尴尬,她补了句:“李靳屿,你跟着我叫姐夫就行。“
被强行“闺蜜”的两个男人,在尴尬地打过一声招呼之后沉默如斯,安静的像一幅画,尤其是李靳屿,从后视镜里瞧过去,眉眼清晰,五官标准英俊得像个活雕塑。
方雅恩自结婚后,是真的很多年没看过几个像样的帅哥,如今托她闺蜜的福,还载上了这么一极品中的极品。
一路闲扯了两句,气氛终于不那么尴尬。陈健到底是机关单位出来的好手,自来熟的很,一下就把气氛带热络了,李靳屿本身也不是什么高冷的人,加上方雅恩的推波助澜,两人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大多是李靳屿顺着陈健的话题说,他很少自己起话题,陈健聊到什么,他都能接两句。陈健发现李靳屿其实很随和,聊什么都能捧场,但偏偏就给一股淡淡的距离感,有点怎么都走不进的感觉。
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叶濛的男朋友,平时工作里,他是最不喜欢打交道的。陈健这人就是嘴碎,这话下了车就没忍住,悄悄在方雅恩耳边说:“我觉得这个男的有点不太好相处。”
方雅恩冷眼斜他,“那谁都跟你似的,这么好相处。是个女的都能跟你搭上话。”
陈健呸了口,笃定地说:“我就把话撂着,他俩长久不了。”
“不用你操心,我姐们要玩腻了,保不齐下一个更高更帅。但你要是在他俩面前乱说话,小心我回去把你藏在吹风机里的私房钱都没收了!”
餐厅在镇上很有名,每天都有大量的人大排长龙,这场饭局组得太临时,叶濛好不容易才托人提前拿到一个号。
他们的位置在大堂靠窗。叶濛花了三倍的价钱跟人换的,因为可以看到整个静谧如圆镜一般的宁绥湖。这个位置,基本上不提前三四天,很难订到,叶濛软磨硬泡跟人撒了一下午娇,才同意三百块换给她。
只能说,这年头的人,真的很冷漠。
要不是为了给李靳屿补过生日,她真的不想当这个冤大头。她昨天才知道,李靳屿的生日上个月就过了。听乔麦麦说,那天他把自己锁在家里,门都没出。
大厅挤满人,无空桌,门口还排着密密挤挤地拍着一长龙,眼神警惕地关注着有没有马上吃完的,李靳屿跟叶濛一进去,一下就吸引了一些目光。
陈健算是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炸街,路过哪,哪就有蜚然的目光。方雅恩大概跟他们待久了,也挺自在的,而那对大概是从小到大就被人看习惯了,完全没当回事。
只有他一个人在这,畏畏缩缩,被这些眼神看得有些窘迫。
大概就是这种情绪,陈健后来有些不太平衡,他现在是机关单位里的一个小领导,有房有车有孩子,父母健在,家庭美满,长得也人模人样的。从小到大,他其实一直都是众星捧月,就算现在不管走到哪,在同龄人里,他也算是个人生赢家。
然而,到了这四个人里,他发现大家关注的重点好像都偏了,于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开始盘问李靳屿。
“小李,你在镇上买房了吗?”陈健点完菜,把菜单递给李靳屿随口问了句。
宁绥镇今年的房价直逼两万,年初新开的楼盘,已经要两万出头,还抢手的很,没点关系都很难拿到好的楼层。陈健这种公务员只要父母给交首付,公积金还房贷,小镇消费不高,所以压力不算大。
李靳屿接过,愣了下,说:“没有。”
陈健点点头,给出自认为有用的有效信息:“有兴趣看看房子吗?最近有个小区开盘了,我有朋友跟老总关系还不错,可以帮你拿到比较好的楼层。你如果打算跟叶濛结婚的话,得早点准备,镇上好的地皮不多,该开发的都开发完了。”
他哪有钱买房子,他生活过得已经够紧迫了。
李靳屿看了眼叶濛,还是很客气地回了句:“好。”
方雅恩狠狠剖了他一眼,但陈健觉得问题无伤大雅,紧跟着又问了一句:“你的工作呢?”
这要是再听不出来这里面的不怀好意,那李靳屿这么几年大概是白混了。不等他说话,叶濛抱着菜单,冷不丁地问了句:“姐夫吃丸子吗?”
“不吃,”陈健发现叶濛眼神里有些警告的意思,他还是挺怕这姑娘的,看着人畜无害的,其实狠着呢,于是,讪讪闭上嘴。
谁料,李靳屿低头笑了下,“我无业游民。”
陈健一脸这不怪我,他自己说的哦,心下也松快了不少,你看光长得帅有什么用,人活着得有脑子啊,于是真心实意地开始打官腔:“可以尝试考考公务员看,你这个年纪现在报个补习班还来得及。”
方雅恩烦的不行,“你能不逢人就劝别人考公务员吗?就你们是铁饭碗是吧?”
陈健还委屈巴拉的表情,“我就随口一说。”
李靳屿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说:“我考不了。”
“为什么?”这下连方雅恩都好奇了,难道坐过牢?
“我只有高中文凭。”
啧啧,陈健心里叹息,估计还是个职高,果然上帝只给他留了一扇窗。
陈健说:“有些极少数的省考还是能考的,你可以明年关注下。”
李靳屿不是太有兴趣,上班就没什么时间照顾奶奶了,嘴上还是很客套礼貌地说:“好。”
同时,李靳屿桌上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他低头。
叶濛:【看窗外。】
“嘭嘭——”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几乎是在他一转头的同时,叶濛突然贴过来,众目睽睽之下,也不顾对面俩惊呆的眼神,或许还有更多四周投射过来的眼神,大大方方地在他唇上亲了下,李靳屿怔愣的瞬间,看着身后方静谧的湖边仿佛突然朝漆黑的夜空中射出一道银蛇,在空中炸开。
与此同时,餐厅还贴心地给配上了BGM。
窗外烟火如同一道道流星,接二连三紧密地朝空中飞去,在空中结出绚烂的花朵,风也压不住的星火,纷纷扬扬地升起,再坠落,就连墙角的花,也是压不住的艳丽。
整个世界好像突然就亮了。
而餐厅里,音乐悠扬,激情飞扬。
“我们的心像烟火
一朵连结着一朵
不独自飘落
赶走了寂寞
转身你在原地等我
也许会偶尔停泊
结束向前的念头
也不畏寂寞
和天空海阔
想做你锦上添花一场盛宴……“
然后,他听见,叶濛在他耳边低声说——
“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的高中文凭。”
“嗯?”
“因为它比我更早认识你。生日快乐,宝贝。”
=
方雅恩服了。
陈健也服了。
论泡弟弟,叶濛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吃完饭,方雅恩拽着陈健直接撤了,叶濛牵着李靳屿去逛宁绥湖,湖边灯盏仍是有一盏,没一盏地亮着,绿黯黯的光线,衬得平静的湖面波光粼粼。
两人停在第一次见面的栏杆旁,叶濛说:“干嘛一直不说话,不感动吗?”
李靳屿往栏杆上一靠,低头看她,“你之后要住市里了?”
“嗯,要去上班了。不能混吃等死啊。”叶濛双手扶上栏杆,叹了口气。
李靳屿没说话,视线从没离开过她,静静的靠着栏杆,始终没接话。
叶濛最受不了他这样的眼神,主动凑过去抱他,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口,感受年轻男人鲜活的生命力和心跳。
李靳屿人靠着栏杆,把她搂在自己怀里,低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神压抑地低声说:“我可能不会好了。”
叶濛一愣,下意识从他怀里仰头去看他,却被他捂住眼睛,叶濛拿手挡了下,他说:“别看,我在表白。”
下一秒,她感觉唇被人轻轻咬住,一点点地吮。
“我一直都希望有个人能帮我走出来,可我唯独不希望这个人是你。”
湖边行人寥寥,但偶有夜跑的人路过。李靳屿若无旁人地,亲她的脖子,耳根……
叶濛整个人仿佛烧了起来,越来越烫,后脊背一直麻到脚底心,她听见自己嘭嘭如擂鼓的心跳,听他在耳边说:
“因为我知道,我肯定会喜欢上你,没有意外。”
第28章 (二更合一)
方雅恩铁青着脸色回到家, 车钥匙一甩,一声不吭踢掉鞋子,“砰!”一声, 气势汹汹地甩上卧室门。陈健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为了刚才在餐厅他盘问李靳屿的事情生气, 心头也愠着怒气, 外套没来得及脱跟她进去,谁料, 门给锁住了。
陈健气急败坏地拧了几下门把手, 没拧开, 他不由得怒火中烧,隔着房门冲里头狠狠吼了一嗓子, “方雅恩, 你别在这给我摆谱, 我就是随便盘问了那小子两句用你在这抱不平?我就是故意给他难堪怎么了,没文化, 徒有其表, 就迷你们这些女人的浅眼皮子!”
方雅恩憋着一肚子火,知道陈健这人从小被父母宠坏,以自我为中心惯了。但没想到他会如此小心眼和这么没风度, 一下也失控,平日里那些积压的情绪一下就爆发了,言辞锋锐地同他争吵起来。
“李靳屿是我姐们的男朋友,我去之前就跟你打过预防针, 人比你年纪小,也不在机关单位上班, 家里还有个七病八倒的老太太要照顾,生活挺不容易的, 你倒好,哪壶不开提哪壶,人家哪不如意,你可着哪说,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叶濛是我最好的姐们,她空窗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谈一次恋爱,你在那边捣什么乱!你这么见不得她找男朋友,陈健,你是不是喜欢她啊?”
方雅恩问这话,倒也没有吃醋的意思,对她来说,就算陈健真的喜欢叶濛,她顶多只会拍拍屁股跟陈健离婚,但丝毫不会影响她跟叶濛的感情。叶濛虽然有时看着很没谱,但对姐们的老公,向来是敬而远之。
陈健重重呸了一口,很不屑:“我能喜欢她那种骚货?当着满餐厅人又是放烟火又是亲嘴的,也就她干得出来这么不要脸的事儿,你大概都不知道马步那帮人以前在背后怎么说她。”
马步是叶濛和方雅恩的高中同学,前几天才刚刚参加完同学会。包括当时说想追李靳屿的刘宜宜,都是一个班的。他们是平行班,成绩都不尽人意,除了江露芝高三转到重点班去了北京之后,余下落榜的落榜,考公的考公,啃老的啃老,基本都留在镇上。
陈健跟马步在一个单位,同条裤腿进进出出的,便也成了好兄弟,尽管方雅恩苦口婆心地劝他马步不是什么好东西,让他离远点,陈健一句男人的事你不懂便给敷衍过去。
方雅恩现在懂了,陈健为什么都能跟马步成为朋友,却跟李靳屿合不来,他跟李靳屿之间,差了不知道几万个马步。
她打开门,冲他冷冷一笑,“马步就是一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懒蛤蟆!但我真是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从你嘴里听到这么不尊敬女性的字眼,在背后是不是也跟别人这么说过我呢?”
陈健脸色一僵,疾言否认:“你胡说什么呢!你是我老婆,我能跟别人这么说你?”
方雅恩脸上已经没有多余的情绪,“说实话,我以前也就觉得你顶多自私,不体贴,也不细心,但至少人老实。上次我腿摔断了,你出差一个月没回来,医院里里外外进进出出都是叶濛和李靳屿在照顾我,你来过吗?你妈除了来带走孩子,看过我一眼吗?一次都没有。说实话,我跟叶濛是从小穿开裆裤就认识的姐妹,说句难听的,你他妈在我这算个什么东西?”
“我看你是看着叶濛找了个年轻力壮的,羡慕了吧!”陈健勃然变色,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世界上,最不是东西的人,不是我,是你,你他妈当初要不是拿孩子逼我,老子会跟你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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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边很暗,沉沉地洒着微弱的月光,树影重重叠叠地屹然立着。湖水在月光中,闪着粼粼的银光,四周静谧,此时已无一个夜跑或闲散的路人,唯独栏杆旁那两道静静抱着的身影。
时间像被人五花大绑,在黑夜中,静静地流逝。明净的湖面泛着轻轻的涟漪,仿佛被成千上万个碎银子洒满湖面,亮得反光。叶濛这时候将他看得格外清楚,她觉得她要收回当初说他是一般帅哥那句话了,这男人即使放在帅哥堆里,也是相当鹤立鸡群的——清晰的轮廓线,他唇眼薄、英俊。光看脸会觉得这个男人有点过于清瘦,但叶濛抱他的时候发现他并不算瘦,身形很匀称。穿上西装再戴副眼镜,就是妥妥的斯文败类了。
她窝在李靳屿怀里,李靳屿则散漫地靠着栏杆,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撑在栏杆上,低头悠游自在地盯着她。
叶濛像个树袋熊似的,搂着他紧窄的腰,闷在他怀里一言不发,好像很害羞。李靳屿忍不住笑了下,手从栏杆上放下来,捏着她的后脖颈给她提溜起来,对上自己的眼睛,毫不留情地戳穿:“装什么纯,这种话没听过上千,也听过上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