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眼——耳东兔子
时间:2020-04-08 08:44:33

  李靳屿听她声音不对劲,侧头瞧她,那湿漉漉的手背,他心头一紧,有点无力又懊恼地仰了下头:“别哭,你这样我没法开车。”
  叶濛手伸进头盔里,轻轻抹了下眼泪,这隐忍委屈的样子,李靳屿更受不了,直接踩下刹车准备靠边停。
  叶濛急了:“你别停车啊!我不哭了。”
  李靳屿阴着脸,吸了口气,“坐好。”说完,油门声蓦然加重,像一只沉睡千年的森林之王,苏醒之后,发出一声仰天长啸的嘶吼声,在山顶绵延不断地盘旋着!
  黎忱早已经抵达山顶的小红旗处,听见不远处的油门声也知道李靳屿快到了,他下车来,倚着车门等,低头看了眼手表,预估大约八分二十六秒。
  李靳屿冲破终点线跟黎忱预估的差不多,差了三秒。他掐完表,拿着车里的对讲给起点的人报成绩,“八分二十三。”
  然后对讲机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喝倒彩声,勾恺幸灾乐祸道:“果然没我快。”
  李靳屿刚把车停稳,拉了电子刹,回头看了眼已经被后半程车速给吓懵的叶濛,她刚刚在仪表盘上看见了什么?二百二十码?这人疯了?
  “吓到了?”李靳屿递了颗糖过去给她压惊。
  “嗯,太快了,脚有点软。”
  “好,那下次不开了。”
  “可是挺爽的。”叶濛觉得自己脚有点软,好像踩在棉花上,现在绝对不能下车,她说不定会倒在地上,可是又觉得真的爽翻了,浑身的毛细血管仿佛都张开了。
  “可以再来一次吗?”她翁声地央求道。
  李靳屿熄了火,把脚从刹车上松下来,没什么情绪地靠了会儿,听见这话,转头盯着她,毫无原则地应:“好。”
  “还不下车吗?”
  “叶濛,”李靳屿突然叫她,叶濛转过去,看着他,发现他并没有在看她,而是低头在看方向盘,低声说,“我不是故意冷着你,我也没有高高在上,我把你藏起来,不是报复你,我只是不想让我妈知道有你的存在。”
  “李凌白吗?你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一些,但暂时跟你妈的事无关。”
  “你是不是怕她对我做什么?”
  他苦笑了下,默认:“因为我发现我完全不了解她,我以前觉得她只是贪恋权势,她不爱我,至少她还是爱我哥的,现在我发现,她什么都不爱,她只爱她自己。前几年,新河的董事长于文青的儿子被人绑架,有人怀疑就是她干的,因为对方当时索要赎金的金额很诡异,似乎对于文青的财务状况非常了解,偏偏就让于文青一时之间难以筹措到这么多现金,而且这笔钱后来甚至并没有绑匪来拿走,但于文青却因此缺席了一场青花瓷专场拍卖,那晚,一个六棱骨的鱼纹瓷流入新加坡。你知道吗,于叔是从小看着我跟我哥长大的,跟我们家是世交,于文青那个儿子,一口叫她一个凌白阿姨。”
  叶濛是知道这件案子的,她想方设法地接近于文青,却发现,于文青对人其实异常的防备。她把头盔摘掉,长发如瀑布散下来,凌乱又温柔地散在身后,错愕地看着他,眼神里是浓浓的不可置信。
  李靳屿说:“我没有变,我更没有想过让你融进我的圈子里,因为我根本没想过要留在这里,我只想赶紧解决完这件事情,就带你回宁绥,不管你愿不愿意继续跟我过下去。”
  “今天也不是我叫邰泱泱来的,我这几天一直窝在黎忱这里,就是躲着她,我哪知道邰明霄这个没眼力见的还叫了一帮人过来准备表白。而且,我没送过邰泱泱戒指,那戒指是邰明霄送给她的毕业礼物,我就包了个红包给她,我都没送过你礼物,我怎么给她送戒指啊,我又不是疯了。”说完,他关掉车里最后的电源灯,准备下车,“脚恢复了吗?我抱你下车?”
  叶濛叹了口气:“你不怕被黎忱看见啦?”
  两台骚气冲天的轿跑,并排停着,黎忱其实就站在他们旁边。
  李靳屿降下车窗,朝窗外那倚着车门抽烟的男人,瞥了眼淡声说:“黎忱是这帮人里,最有分寸的一个人。我就是当着他的面亲你,他也不会多嘴问一句我跟你的关系。”
  ……
  黎忱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看见了什么,算是人生第一次吧,烟他妈都给他吓掉了。这事儿说出去大概那帮小子都不会信。
  李靳屿当着他的面,强吻了叶濛。
  他把叶濛顶在车门上,两手扣着不由分说地压在两侧,叶濛当然不肯,像一条被人刚从水里打捞上来的鱼儿,拼命地在他怀里扑腾着,黎忱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只能尴尬地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依稀还能听见两人唇齿纠缠间的接吻声,伴随着叶濛低低浅浅、不可思议地惊呼:“李靳屿,你别 ——!”
  李靳屿压根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掐着她的后脖颈,亲得那叫一个嚣张跋扈:“黎忱都不敢看,你怕什么?嗯?”
  黎忱死死盯着自己的脚尖,感觉能戳出一个洞来了,心想,傻白甜你这两年在外面到底学了什么啊,挖掘机吗?已婚的你他妈也敢搞!
  ……
  李靳屿还要跑一轮,这轮正式卡秒。黎忱估摸他这轮是想改名字了,出发的油门声都前一轮要沉重,而且那油门声仿佛就如同一只困兽在笼中声嘶力竭地咆哮,甚至可以用猖獗来形容,绵延不绝地响彻在山间,几乎没断过。一直到最后一分钟,发动机低沉的“嗡嗡”声再次被人加重,高亢地响彻沉寂已久的山谷,黎忱知道,他在冲刺。
  山风在呼啸,那些苟且的万物,似乎在发出生命最后的咆哮。丛林里,仿佛伸出无数只手朝他们扑来,似乎要将他们给拽进那怪石遍布的崖底,叶濛觉得自己头顶悬着一把剑,随时能扎进她的脑门,心仿佛提到嗓子眼,紧张的同时又觉得刺激的要让人发疯——浑身的毛孔都紧密地立着,像一扇扇小门,紧紧的关着,直到车轮摩擦着地面冲过终点线,李靳屿甚至还非常装逼地打了个原地漂移才停下来。那紧绷的身体渐渐松散,全身紧紧锁着的毛孔在同一瞬间舒张开来,那刻,算是高潮。
  叶濛是真的有快感了,终于明白这些富家子为什么日日夜夜都要泡在这里。还好黎忱不收钱,不然这地方绝对是个销金窟。
  李靳屿其实自己是没什么爽感了。熄了火,懒洋洋地斜倚着车门,松开领口的衬衫扣,看她跃跃欲试还想再来一次的样子,笑了下,漫不经心地打开天窗,特别喜欢她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看天空。”
  叶濛终于明白刚才他为什么要原地漂移了。
  天窗顶上,是乌漆嘛黑的夜空挂着一轮弯月,他停的这个角度,正好有两颗若隐若现的星星,从天窗里看出去,就好像黑夜里挂着一张温柔又慈悲的笑脸,好像能包容万物,包容那些错的,对的。应该存在的,甚至不应该存在的。
  叶濛此刻从车里望出去,不再是一片混沌、天地不分,就突然觉得万物辽阔,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秋水分明,青山仿佛也精神抖擞。
  叶濛解开安全带,拿掉头盔往后座一丢,二话不说俯身过去吻住他。
  她甚至跨过驾驶座,坐在他身上,背后是方向盘,捧着他的脸颤颤地说:“对不起。”
  李靳屿仰着脑袋靠在驾驶座上,被她亲得整个人疯了一样烫,嗓子干涩,滚了滚喉结,闭着眼睛一边心不在焉地回吻她一边低声同她说:“不想听这个,姐姐,亲亲我。”
  山间的风一阵又一阵,永不停歇。
  身后的发动机轰鸣声渐渐清晰,响彻在耳边,他们闭着眼睛在那高亢刺激、甚至是越来越近的轰鸣声中,激烈而又缠绵的接吻,谁都不想放过彼此。
  叶濛眼泪滚滚烫在他心头:“李靳屿,这辈子无论怎么互相折磨,我都不会再放弃你了。我这段时间都快疯了。”
  所以,我们一定要走,走到灯火通明,走到星河万顷,走到所有的风为你停。
  ……
  二轮的陪跑还是黎忱,黎忱一下车,看他俩又亲上了,脑袋要炸了,因为李靳屿不知道,这次黎忱副驾还坐了个邰明霄,李靳屿这次足足甩了黎忱二十秒,邰明霄此刻大脑正亢奋,叫嚣着要下车,刚推开车门,被门外的黎忱面无表情地锁了回去。
  邰明霄以为黎忱是输了比赛正发邪火呢,仿若一只被关在笼子里小鸟,叉着腰拍打着车窗疯狂地对黎忱进行无声的辱骂。
  黎忱憋着一通无名火,在心里忍不住破口大骂,李靳屿你他妈没完了是吧!
 
 
第60章 
  李靳屿第二轮成绩七分四十五秒, 新纪录诞生。这成绩像一颗火热的煤球一下投喂进冰冷的湖水里,水花四溅,风光炸起。那帮富家小开突然兴奋, 神经末梢仿佛像被人点燃的信引子, 脑袋里冒着哔哩啪啦的火光, 眼底闪着跃跃欲试的冲动,纷纷开始摩拳擦掌。
  九门岭的深夜, 神秘的山峰, 缭绕的浓雾, 好似被人兜头泼了一盆滚烫的开水,嗞嗞啦啦得仿佛整个山顶都沸腾了。油门轰鸣声接二连三、经久不息地盘旋在山顶, 他们好像在发泄, 又好像在狂欢, 在庆祝森林之王的苏醒,庆祝黑暗少年的归来。
  ……
  直到所有人都尽兴, 沸腾的血液终于在一趟趟的较量中, 慢慢冷却下去。
  李靳屿是不肯带叶濛玩了,倚在一旁冷眼旁观了好几轮。叶濛也不开口求他,就自己忍着。李靳屿又舍不得她这副委曲求全的样子。最后一圈, 李靳屿还是没忍住让黎忱把车钥匙丢给他,他靠在车上,懒洋洋接过对叶濛说:“走,最后一圈。”
  那瞬间, 李靳屿真的是完完全全体会到什么叫女人爱慕的眼神,看起来简直比任何时候都喜欢他, 他打开车门上去,不知道哪来一股气:“我真是何德何能啊, 能看到姐姐对我露出这种眼神。”
  他一边说,一边表情不太爽地挂挡,硬着心肠说:“最后一圈,以后你不管怎么求我都没用。”
  叶濛镇定自若地丢出一句:“那如果我愿意用嘴帮你呢?”
  “谢谢啊,我没那需求,”李靳屿眼神别开,看向窗外,心不在焉地说,“姐姐要几圈?”
  叶濛笑岔气。
  凌晨三点,所有人精疲力竭又困又饿地回到黎忱的车厂。
  邰明霄刚刚在车上疯狂辱骂黎忱,嗓子都骂哑了,整个人心力憔悴地往沙发上一倒,拿了个抱枕垫在脑袋上,大声嚷嚷着:“我好饿啊!有人投喂吗!”
  这声号令一出,八方呼应,众人纷纷表示都饿了。
  整个偌大的车厂,横“尸”遍野,黎忱一进门,已经没有落脚地。黎忱二话不说踹了离门口最近的邰明霄一脚,“你压着我老婆的抱枕了!”
  “矫情。”邰明霄闭着眼睛很不屑地把脑袋下的抱枕抽出来丢还给他。
  黎忱又狠狠踹了他一脚。
  邰明霄立马抱头求饶,“哥,错了,错了。帮我们弄点烧烤吧,饿死了都!”
  黎忱憋着一肚子火,又踹了他一脚,头也不回:“滚。”
  一回到地势低矮的车厂,对面的九门岭似乎成了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他们刚才疯狂尖叫和肆意冲刺的那条盘山公路好像一座盘绕的天梯,掩在浓雾的背后,随着飘荡的云层,时隐时现,宛如神秘的仙境。
  “这山原来这么高?”叶濛看着那腾云驾雾的,不自觉心里有点后怕,喃喃道。
  两人没进去,李靳屿靠着车门抽烟看她,低头掸了下烟灰:“怕了?”
  “这么看着是有点,”叶濛心有余悸,“很高啊,你看,山峰都快戳到月亮了,我突然觉得,我刚才捡回一条命。”
  李靳屿倚着车门笑着看她没往下接,好像丝毫没拿这座山放在眼里,只云淡风轻地问了句,“饿吗?”
  叶濛突然又觉得他这不可一世的样子也挺戳人的,心头小鹿又开始哐哐撞大墙,饥肠辘辘道:“有点。”
  “烧烤吃吗?”
  “在这吗?”叶濛觉得不太妥,“他们都在呢。”
  李靳屿却只关心:“想不想吃?”
  “吃。”叶濛毫不犹豫说,她晚饭都没吃,这会儿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其实耗氧量很大,她饿得胃都痛了,这附近又没夜宵摊。
  “嗯,等会。”他说。
  叶濛以为是等会趁他们睡了,偷偷摸摸煮点总不会被人发现的。谁知道,李靳屿三两口抽完一支烟仍在地上灭,一边低着头拿脚尖抿,一边大声冲门里边喊:“有人要吃烧烤吗?”
  一呼百应啊一呼百应。所有人举着四只好吃懒做的小蹄子,嗷嗷待哺地声音从里头传出来——
  “我!”
  “我!”
  “我!”
  “我我我我!”
  为了光明正大给她烤几串吃的,李靳屿几乎把所有人都喂遍了。邰明宵浑浑噩噩地张着嘴,机械地要李靳屿一口一个香菇塞他嘴里,气得叶濛想给他拍昏过去。
  李靳屿衬衫已经脏得不行,他索性把袖口和领口都解开,胸口裸露着一大片干净的皮肤,腰摆也已经松松垮垮地半扎半不扎地掉在西裤外。奇怪的是,叶濛却一点都不觉得邋遢,甚至性感得想要把他摁在沙发上狠狠亲,尤其那个清晰锋利的喉结,跟邰明霄说话调侃的时候有一下没一下的滚动着,懒散得不像话。
  叶濛坐在他身边,李靳屿大多时候都在看她,偶尔看看烧烤架替它们翻个身继续盯着她看,嘴里却一直跟身后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像死猪的邰明霄闲聊。
  邰明霄上下眼皮在打架,压根不知道这两人在他眼皮底下调情,嘴里还没把门地一直在撮合——
  “李靳屿,你去帮看看泱泱在哪?”
  李靳屿看了眼的地上大手大脚敞着,睡相跟邰明霄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孩子,没什么情绪说:“在你脚下。”
  所有人几乎都睡了,除了旁边有张单人沙发上聚着四五个男生全神贯注地打游戏,其余人已经横七竖八全躺下了。这帮富家小开其实都挺随意的,偶尔也有个别洁癖——接受不了这么混乱地一堆人像“尸体”一样横陈在一起,连夜开车回城里,大多数都已经对这种年轻人的生活方式习以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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