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选择来秦绍崇的公司上班，就做错了……
不容置喙的，生杀予夺的，说一不二的秦绍崇，是她用力爱过的男人。
卑微的，仰视的，委屈的，酸涩的爱，是秦绍崇给她的爱情初体验。
如果一切都停留在过去，那么他和有关他的体验，终会变成叶棠翻捡人生回忆时，可有可无的调剂品。
但是现在，他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叶棠难免要继续计较。
这感受，肯定算不上好滋味。
叶棠捏捏自己的脸，默念：
绝对，不要重蹈覆辙。
绝对，不能再抱期待。
叶棠原本不打算去参加乔莉的婚礼，但是秦绍崇的这通电话撂下，她又改变了主意。
昨晚收到柴翊林的短信，短短几行，通报了他和乔莉的喜讯：
叶棠，好久不见。
我和乔莉要结婚了。
本周六和周日将举行我们的婚前单身party以及婚礼。
很希望你能来参加。
乔莉说，很想你。
当时，叶棠没有回。
她已经很多年没想起过乔莉了。
叶棠解锁手机，点开柴翊林的对话框里，快速敲了回复：“具体时间地址发我。”
周六的婚前单身party上，叶棠见到了五年未见的乔莉。
她的脸没怎么变，还是少女时期的模样。
但是……小腹微隆，手扶腰后，孕味很足。
乔莉看到叶棠后，怔忡片刻，随即便惊喜地迎了过去。
那种惊喜，毫无杂质。是与老友久别重逢后的真实喜悦。
“叶棠！你真的来了！我太开心了！我还以为……”
场面实在太温馨，叶棠也笑得开心：“带球跑啊！洋气！”
相逢一笑泯恩仇，原来是这么个滋味。叶棠庆幸自己选择赴约。
人世间，什么都能碰上。
碰的多，大概也算造化。
乔莉温柔抚摸隆起的小腹，神色羞赧，“都怪柴翊林！”
柴翊林站在乔莉身后，一步也不敢走远地护着她，嘿嘿笑着，应道：“我的错，我的错，我太心急了，所以没守好门！”
乔莉用手猛拍他的后背：“你能不能不要臭贫！”
柴翊林被拍得龇牙咧嘴：“老婆，老婆，别生气，气坏身体，对我们的宝宝不好！”
“哎呀你们够了，”叶棠抑制不住地嘴角上扬：“在我这样的单身人士面前，动手动脚打情骂俏，太不友好了吧。”
听到“单身”两个字，乔莉眉间掠过一丝感伤，转身对柴翊林说：“你去招呼客人，我和叶棠好久没见，想单独聊聊。”
柴翊林乖顺地离开后。
乔莉拉起叶棠的手，扭捏半天，也没说出来一句话。
叶棠捏捏她的手：“你不是又想跟我提秦绍崇吧？我求求你，可千万别跟我说了。我和他已经分开四年多了。”
乔莉叹了一声，“先不惹你不愉快了，等明天仪式结束，我时间宽松了，还是得跟你说些事。不说我太难受了。”
叶棠笑：“好！我都来给你送份子钱了。还能不听你说话么。”
乔莉展颜片刻，又皱起眉头，“还有个事要跟你提前说一下。”
乔莉朝不远处的人群努努嘴，“那个穿墨绿色礼服的，是我表姐。就是和……秦绍崇在一起过的表姐。”
叶棠顺着乔莉的目光望去，很快找到人群里的墨绿色，美女总是突出的。
乔莉表姐长得美极，不是庸脂俗粉的美，是精雕细琢的美。大概家境优渥，养得细皮嫩肉，矜贵娇艳。在墨绿色衬托下，白的发光。
叶棠低头看了看自己露在外的胳膊，暗暗比较谁更白……
张爱玲说得没错，所有女人都是同行，同行相妒，不可避免。
一个跟秦绍崇毫无关系的party，秦绍崇的前女友都快凑齐一桌麻将了。叶棠叹他实在艳福不浅。
乔莉表姐可能是被两双眼睛一直盯着，有了奇怪的感觉，扭头向叶棠的方向扫了一眼。
看到乔莉站在那儿，她和周围聊天的人打了个招呼，举着高脚杯，婀娜而来。
她举着高脚杯走路的姿态格外优雅。叶棠学不来。
关于酒，叶棠做得最熟练的是，端着酒盅一饮而尽，然后伸手倒扣酒盅，证明没有一滴流下来，说一句：“我干了，您随意。”
表姐走到跟前，叶棠明显感觉自己的手被乔莉攥紧了。
表姐的表情其实很柔和，对乔莉说：“没想到，结婚这件事，又让你抢在前头了。”
乔莉嗯嗯啊啊说不出什么有实质意思的词汇。
表姐只好转向叶棠：“这位漂亮的小姐，看着眼生，我们没见过吧？”
叶棠：“没有。我是乔莉的大学同学。”
表姐问：“有男朋友吗？”
这个问题，在叶棠看来，有点冒昧。尤其是还来自秦绍崇的前女友。
但是叶棠仍然好脾气地回道：“没有。”
表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以后找了男朋友，离你旁边这位好朋友远一点。她特别会抢别人的男朋友。”
乔莉刚要发作，柴翊林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揽住了她的肩膀。
表姐哼了一声，对乔莉说：“你这个接盘侠找的不错。”
其余三人不说话，表姐意兴阑珊，准备告辞，想了想，又对乔莉说了一句：“你和秦绍崇真的蛮有缘。听说，他也打算结婚了。”
乔莉偷眼瞧了瞧叶棠，回道：“你怎么还打听他的消息啊。”
表姐晃动着红酒杯，“我姑母和秦绍崇的妈妈，在一个社区教会做礼拜，然后就认识了。他妈说，他今年回中国就是要结婚的。”
叶棠上次听闻秦绍崇要结婚，是乔莉说的。
这次听闻秦绍崇要结婚，是乔莉表姐说的。
彷佛一个轮回……
第40章
叶棠想笑, 她们话题中的主人公，曾告诉她, 他四十年内不会结婚。现在, 大概还余下三十五年……
乔莉似乎信了表姐的话，若有所思道：“没想到, 秦绍崇也会结婚。那他妻子挺可怜的, 他就算结婚了，八成也要经常性出轨，秦绍崇对女人可没有长性……”
“你现在看得挺透彻么……”表姐揶揄道。
乔莉被激得生气, 表姐更来了兴趣。原本打算离开，现又站定。
接着说：“你以为秦绍崇不会结婚？其实只是不会和你结婚。你以为秦绍崇对女人没有长性？那是对你没有。听他妈说, 他要娶的女人, 他可喜欢了好几年, 如果不是他妈生了一场很重的病，他必须要回美国。也许早就结婚了。”
“真的假的？”乔莉吃惊：“那回美国为什么不能结婚？他一家不都在美国吗？女的不跟他走？”
表姐：“应该不是假的。听说当初他还定制了戒指。但似乎没送出去。至于其他, 我就不清楚了。这么隐私的事情, 你想知道, 你自己去问秦绍崇呗。”
叶棠放空脑袋, 她们讨论的，好像是另外一个也叫秦绍崇的人，总之不是她认识的人。
“不是吧！还定制过戒指呢？什么时候的事儿！那女人是谁啊？”乔莉的八卦之魂被点燃，还不忘冷落叶棠，问：“喜欢好几年……叶棠你知道是谁吗？”
乔莉，真的头脑不聪明。这么多年也没长进。
可能还因为怀孕, 一孕傻三年，智商更加倒退。
叶棠静静地将手从乔莉的手中抽出，“我怎么可能知道。”
表姐疑惑地看向叶棠：“你也认识秦绍崇？”
叶棠淡淡道：“不认识。”
乔莉马上意识到说错了话。不再接表姐的腔。
表姐终于分享完了要说的话，婀娜离开。
因为这段小插曲。整个party，叶棠都有些心不在焉。
和秦绍崇分开后的这几年时间，几乎三倍于他们在一起的时间。
叶棠改变了很多，拥有了新的社交圈子和生活。
毫无疑问，秦绍崇也一定发生了很多故事，和她无关。
单身party结束前，叶棠把一个红包塞给乔莉，解释明天有事，婚礼不能来参加了。
乔莉的脸色不好，拉着叶棠到一个没人的房间坐下，说：“叶棠，我知道你今天听到秦绍崇的名字，不开心。我很久以来，都是这样。但是，似乎他要结婚了，我们都应该放下……”
“我早放下了。”叶棠快被她的这段开场白说笑了。
“放下就好。”乔莉嗫嚅：“你能放下，真的是太好了……
我怀孕之后，就特别想见你。想跟你说说以前的事情。
你既然都不在意了，听了我的话，千万不要生气……
之前我跟你说的，流产的事……是假的。
我怀了孕之后，特别怕什么流产啊，胎停啊，畸形啊……总是惴惴不安。所以真的想跟你说清楚。
怎么说呢，就是当年我月经来的不正常，我确实以为我怀孕了。
第一次去医院验血，HCG指数很高，那么高就是显示有孕的。和我一起去医院的那个日本女人也看到了！
可是后来……又过了几周，我再去查b超，发现是假性的……
我也没跟秦绍崇说，因为他根本不见我。
后来为了气你。我才跟你那么说……”
周日的整个白天，叶棠都在昏睡。
乔莉的话，并没有让她更开心，或者更难过。
忆起那个傍晚，她坐在一浴缸的冷水里，挨到秦绍崇下班。骨头都酥了。
叶棠只觉很累。
曾经很愤怒，很恐惧，很伤心……
她心心念念的男人是个冷情的人。也许哪天，她就会和乔莉一样，被他像丢垃圾一样丢出去。摔得遍体鳞伤。一个眼神都不屑施舍。
她清楚这个残酷的事实。但是当时，她忍了。她贪图他的温情。
可是这种温情，不是独一份的。乔莉也曾拥有。
最后，都会失去的……
乔莉是骗了她，也骗了秦绍崇。
可是秦绍崇是什么样的人，从来没有因为乔莉无聊的谎言而改变。
天已经擦黑，叶棠才爬起来，洗脸刷牙觅食。
如果不是因为太饿，她可能直接睡到明天早上了。
躺了一天，身上软软的，叶棠实在懒得做饭，从橱柜里翻出一包不知什么时候买的方便面。
烧开水，准备泡面。
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叶棠的家，同事朋友基本都没来过。
一是因为她太忙，在家待的时间不多。
二是因为她太忙，懒得收拾。
凑乎过日子的人，不喜欢招揽亲朋来做客。
而唐枫有叶棠的房门钥匙。
这个时候按门铃的，最大可能是快递。
叶棠还穿着单薄的吊带睡衣。里面没有内衣。她懒得穿衣服见人。
站在餐厅朝门口喊了一声：“快递吗？您把东西放门口就行。我过一会儿再取。”
门外没回应。叶棠放下心来。
把泡面泡上，盖好。打开电视，当背景音乐播放。
然后才慢悠悠去门口拿快递。
一打开门，叶棠登时僵住。
门口没有什么包裹，只有秦绍崇静静伫立门前。
这一僵，浪费了关门的黄金时机。
秦绍崇已错身走进房间，回头对叶棠说：“把门关上。”
叶棠呆滞地把门带上。
“你怎么、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
秦绍崇没有立刻回答。因为，他正皱眉扫视整个凌乱无序的房间。
目之所及：内衣甩在沙发上，丝袜搭在电视柜边缘，茶几上是膨化食品的残骸和喝空的啤酒罐。
2米宽的床上摊着一堆衣服，大概只留下0.8米宽的不规则矩形，够躺下一个人……
书，杂志和化妆品遍布每个能放置东西的平面……
秦绍崇的眉头越皱越紧：“请你收拾一下，再邀请我坐。”
“我没有要请你坐的打算。”
叶棠还没来得及因家中狼藉而窘迫，已经被秦绍崇嫌弃的语气激怒：“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来？怎么找来的？”
秦绍崇的眼神略过房间，看向叶棠，眉间沟壑慢慢舒展，然后半耷眼皮，看不清眼神。但目光的方向大致停在……叶棠的胸前腰间。
叶棠几年前过瘦，工作这些年胖了点，反而骨肉匀停，胸部也更挺翘，多了女人味。
因为没有穿内衣。自然形状格外明显。
意识到秦绍崇在注视什么，叶棠忙走到床边，从床上抽出一件外套，将自己裹上，语气有点气急败坏：“你们美国人到别人家做客前，不是都有预约的习惯吗？你这样不打招呼私闯民宅，在美国，我开枪打死你都不犯法。”
“谢谢你给我科普美国的人文风俗。”秦绍崇神态自若地移开目光，语气戏虐：“前不久，你可没对我这么见外。”
他大概还记得“餐后甜点”一言。
叶棠脸色铁青，“你不能妄想付一次费，就得到两次服务。”
在自己家的地盘，叶棠的脾气都冲了点。
叶棠的出言不逊，让秦绍崇的面色也变得不太好看。
他不理叶棠，大步走到餐桌前坐下。那边的座位是最干净的。
低头时注意到餐桌上摆着的泡面，秦绍崇问：“你不是胃不好，为什么吃这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