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我没有。”阿旺一脸懦弱地摆手,“小的根本不会武功,进囚牢以来,一直被胜哥欺压,到他死后,小的跟着白少爷,才稍好了些。”
“你也说了,那人隐藏得极深。不是吗?”萧夜衡突然抬起手中当拐杖的木棍向阿旺兜头砸过去。
阿旺吓得惨叫一声,两手反射性地抱头,却没闪躲。
萧夜衡微眯起眼,在打到他之前,收了棍。
“不要瞎怀疑,不是他。”白锦川帮腔,“如果真是阿旺,以那杀手的武功,他刚才就会躲开棍击了。”
颜水心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溜了一圈,见宛娘一直低着头,询问,“宛娘可有什么高见?”
“小女只是一个普通村姑。”宛娘脸色畏惧地道,“我完全就是无辜被抓来的,我家里,上有瘫痪老父,失智老母,下有幼小弟妹,我完全不可能是坏人。”
“坏人,可不会写在脸上。”夏初雪哼道,“就是因为你家负担重,指不准会做出什么恶事。”
“我不敢的。”宛娘脸上流下了泪花,“我还想好好活着出去,照顾弟妹、父母。”
王莫分析了一下,“那名杀手弄死了那么多人,肯定料到我们会将其揪出来。指不准,躲在暗处,不一定在我们这群人里面。”
“有道理,也可能在躲着看我们自相残杀……”赵柄与郑全相继附和。
大伙儿的视线四处环顾,除了牢房夹道与囚室里到处是尸首,并未发现其他人。
颜水心沉吟了一下,开口问王莫,“你与前牢头孙成也算管理了大牢那么久,可发现有无越狱成功的可能性?”
王莫扯了一下衣襟,“我每天心惊肉跳的看着牢里死人,搞不好什么时候轮到自己,早就吓得想逃跑。可是……这几个月以来,越狱的犯人多达几十个,其中还包括江湖排名前十的高手贺进、贺宇兄弟,其二人身手了得,武功高强,我还暗中放水,让他们拿了木板做盾,持二把长刀,在夜黑风高潜逃。此两人也是本事大,冲出了大牢高墙外头的天罗地网包围的箭雨。其后三天没消息,就在我以为他们越狱成功时,二人一身泥巴,身中多刀,尸体被扔回了大牢高墙内。甚至有越狱的囚犯,逃后,只余一个脑袋被扔回来。数月分析下来,外头危险重重,任何人逃跑皆无生还的可能。要是能跑得掉,老子早跑了。”
“那我们,难道只有等死吗?”夏初雪脸色苍白如纸,“我不想死,我不要等着被杀……”
其实,颜水心早就想过逃,可是,她看过原书。
有一句话,很清楚地印在她脑海里:越狱者,死。
她除了知道现下过去,约三个月后,皇帝的禁卫军会破牢来救,其余情况,原书根本不做描述。
也就是说,她与萧夜衡还得在牢里撑个三个月。眼下杀手伺机杀人,怕是撑一个月都难。
“现在被囚于此,也暂无其它法子。”白锦川脸色恼红。
“既然暂时无法离开,那么……”颜水心瞥了眼地上到处横呈的肉堆,“牢里一百几十具尸体必须处理。不然,现下天热,很快会发臭,臭死人不说,如此多的尸首腐败,易感染温疫。火烧成灰最好。”
“牢里的储备木柴全都在厨房后院。”王莫说,“不够将上百死尸烧成灰。”
“那就挖个大坑,全部埋了。”颜水心拿起主意,“既然现在暂时找不出杀手,当务之急,处理死尸要紧。你们所有人都去挖坑,萧夜衡在一旁看着,以免谁是杀手,暗中偷袭。”
“凭什么让他看守?万一他心怀不轨?”白锦川不乐意。
“那你打得过本王吗?”萧夜衡眸色冷森,“不服者,本王现在就杀了他!”
要知道,以萧夜衡天下排名前列的武功,所有人加起来都未必杀得了他。
一干人等,一是畏惧萧夜衡,二则为了自己着想,也只能依颜水心的意思。
一帮人都跑去杂物间,拿了锄头,箩筐等工具,在大牢侧面的平地集合。
吭哧吭哧!
锄头挥舞,王莫、 白锦川、阿旺连同赵柄与郑全五个男人卖力挥锄头挖坑。
夏初雪、宛娘与颜水心三名女子则在一旁用铲子把男人们挖出来的土装进箩筐,往旁边的空地上倒。
萧夜衡在一旁监视,没人敢偷懒。
“心儿,你的活,我来帮你做。”萧夜衡撑着木拐杖,想接过颜水心的箩筐。
她摇首,“我来就可以。我没本事监视阻止人下暗手。还是你动作快。”
“可是……”萧夜衡还想说什么。
颜水心已经开始做活。
夏天热,太阳晒着,还得干活,一下就出了一身汗。
白锦川气愤地道,“还是冯海舒服,重伤躺在监医室休养,不用干这力气活。”
“他也不是动弹不得。让他撑着拐杖去做饭。”颜水心如是道。
夏初雪赶紧说,“不如我去做饭,”伸出少了食指,缠着崩带的右手,“我的手也好痛,快支持不住了。”
“那本王送你‘上路’如何?”萧夜衡一个眼刀子过去,后者立马怂了,“我还撑得住。”
如此,白天伤患冯海去做一日三餐,一票人顶着烈日,从早到晚的挖泥土。
挖了两天,挖出了第一个大深坑,便先将一部份尸首搬进坑中填土埋了。
之后,又花了四天另挖了二个大深坑,才将囚犯与狱卒的尸首加起来一百几十具,掩埋。
哪怕尸首都被埋了,大牢与空地上还是有股腐尸的恶臭,众人又齐力用桶打水,洒扫了两遍,牢里的环境才基本洁净了。
颜水心的活计,即使她坚持自己做,还是被萧夜衡抢做了大半。
这七天,未免被暗算,大家都是歇睡在一间大的囚室里,每相隔半米的距离,摆一张单人床,总共摆了十张。
每缝大伙儿睡觉,则由两人值守。以免中途被人暗算。
七天下来,居然一个人都没死。
又是一天清晨,颜水心在靠墙的床位上醒来,看到旁边隔了半米的床上睡着萧夜衡,他的床位过去,是另八张床。
萧夜衡让她睡在他与墙的中间,这样能最大限度地保障她的安全。
其实,她是理解他的心意的。
天光大亮,八人都醒了。
值守的是白锦川与郑全。白锦川打了个呵欠,“累死本少爷了,从未如此辛苦。居然看着人睡觉,安王倒罢,起码身份尊贵,你们这些小小的蟹兵,让本少爷守着味甜你们,你们简直死也是祖上积德了。”
“什么少不少爷的,呸!”王莫刚坐起身,就朝白锦川的方向吐了口唾沫,“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了,还敢耍丞相家公子的派头,你算个老几?有本事,你就别轮值守,一个人滚去别间睡觉。还不是怕死!”
“你……你你……反了!”白锦川指着他,气得发抖,“信不信,等本少爷出去了,扒你皮。”
“就怕你活不过明天。哈哈哈!”王莫以前还装着有点教养,自从被扒出是江洋大盗,再也没了半分装出来的客套。
白锦川刚要找王莫算帐,睡在中间位铺位上的宛娘突然弹坐起身,尖叫,“啊!”
“大清早的,鬼吼鬼叫什么?”白锦川怒视过去,这才发现伤刚好了一半的冯海居然悄悄爬进了宛娘的被窝。
王莫呸了一口,“兄弟,你太不像样子了,伤着还想搞女人。”
“王哥,我这也斋戒了多日了,往天,兄弟我可是天天抱着那些女囚去摇床。”冯海摸了一把宛娘那张秀气的脸,“老子实在忍不住了!”
“行啊。”白锦川是看戏了,“你不怕死就去弄。这娘们搞不好有脏病。”
“说到脏病……”王莫忽然想起来,“颜监医不是说,那两个人会陆续有症状吗?这九天过去了,老子天天盯着,怎么不见人找颜监医治花柳病?”
“就是被你盯着,那两人才不好意思嘛。”白锦川笑了起来。
“老子倒要看看,到底是谁生了花柳,害得老子以为是自己,白担心了这些日子。”王莫突然吼道,“都把衣服撩起来,看谁身上烂了。老子先来。”
说着,直接把身上的衣服脱了,只穿着裤子,裤脚也高撩起来,露出虽然有砍疤,却没异常的皮肤。
“撩就撩。”冯海也照他的做。
阿旺畏惧地脱了又穿回去。
白锦川不知从哪找了把扇子,大清早自命风流地轻煽着,“本少爷不脱。虽为男子,如此袒胸露背的行为,没修养。”
“切。”王莫与冯海笑了,相继说,“我看,生了花柳的就是你吧。”
白锦川生气,却不想背上那肮脏的名声,也脱了、穿回去。
萧夜衡与颜水心根本没与囚牢中的谁发生关系,二人自然不必参与。
只剩赵柄、郑全、宛娘及夏初雪了。
“老实交待,你们四人,哪两个有脏病?”冯海色眯的眼神在宛娘与夏初雪脸上溜一圈,“若这两个女的没病,还能用就方便了。”
四人全都低头不愿承认。
冯海直接伸手去脱宛娘的衣服,“让爷检查一下,是不是你?”
“不是不是不是,我真的没病。”宛娘拢着衣襟,不给他脱,“冯爷,我是女人,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脱我衣服,让我怎么做人?”
冯海甩手就给了她一巴掌,“贱人!牢里的男人,你先前偿了也不下十个,装什么贞洁。再反抗,老子就地弄死你!”
宛娘屈辱地任他脱了衣裳,才露出肩膀,见所有男人,除了萧夜衡之外,都盯着她看,她呜咽着下床跑出了囚室。
“小娘们,别跑!”冯海追了出去。
隔壁囚室传来冯海撕裂衣服的声音,“大家放心,我检查过了,宛娘没生脏病。”
然后是一阵羞人的声音传来。
而白锦川等人所在的囚室,王莫让杂役郑全脱,其不肯。
白锦川大喝,“难道是你?”
杂役郑全想跑,白锦川拦住他,点了他的穴道,脱去其衣服。
只见郑全的身上皮肤竟然全是一种僵硬的褶皱。
白锦川打量着,“不是火烧的伤疤,不是刀剑砍的,赵柄,你身上的皮肤怎么回事?”
“天……天生的。”郑全牙齿打颤。
白锦川与王莫、赵柄都围过来看,纷纷下结论,“这不像天生的。”
萧夜衡也朝着郑全身上僵硬的褶皱皮肤看了一眼,眉宇微皱。
王莫朝颜水心这边说道,“颜监医,我看郑全身上的褶子倒像是试了什么毒药之类的,弄出来的。你看,是否如此?”
确是。颜水心知道,如果她回答是,郑全就没命了,索性道,“与我无关。”
想到郑全先前还与白锦川一干人等拿刀指着萧夜衡,她也没搭救的意思。
王莫得不到答案,不死心。白锦川肯定地道,“郑全这种身体褶子绝对是毒试多了搞出来的。”恍然大悟,“那奇欢疯尸散不就是半月教试毒弄出来的,好啊,郑全,你就是那个杀手!”
话落,眸中杀气尽现。
夏初雪与王莫也一副恨得要死的眼神瞪郑全。
如果不是他搞死那么多人,他们哪里需要去挖了七天的泥巴!
“不是我!”郑全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我武功低微,只是稍学过些拳脚。我是家境贫寒,去京城的大医馆做试药人,试毒试药挣钱,才搞出一身僵褶的皮肤。”
“撒谎,哪有那么巧,我看你就是幕后的杀手!”白锦川抽出捡来随身携带的长刀,架在了郑全的脖子上。
“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王莫也是这个意思。
“饶……”郑全刚想求饶,白锦川手起刀落,郑全的脑袋已与脖子分家。
血溅了一地。
“啊!”夏初雪吓得放声尖叫。
白锦川打量了一下这间染血的囚室,遗憾地道,“看样子,这里又住不成了。”
王莫的眼神微眯着瞧向夏初雪与瑟瑟发抖的赵柄,“剩你们没检查,是你二人得了花柳?”
“是……是。”夏初雪畏惧地直点头。
王莫撩开她的袖子,见她手上长了很多红点,“果然是你这贱货,睡了那么多男人,不得脏病才怪。”
赵柄不等王莫发话,自己掀开衣襟,胸前的皮肤也有大块红斑点。
“都是你个贱货,害惨我了!”赵柄气得甩了夏初雪的右脸一巴掌。
夏初雪捂着红肿的脸嘤嘤哭泣,“是你们非要碰我,我……我也不想的。”
“还有脸哭,为了吃香喝辣,你连那个四十多岁的死鬼牢头都勾。还主动勾那些狱卒,别唱不情愿了。”赵柄又是照着她左脸狠煽,这回,夏初雪两颊被打肿得对称了。
颜水心在一旁看着,觉得这事不能怪夏初雪,但这女人先前想栽赃萧夜衡是那个杀手,就气不打一处来。
看着她挨揍,真是激不起半丝怜悯。
“既然杀手郑全死了。以后,我们大家也不用挤在一间囚室窝着了。”白锦川打了个呵欠,走出囚室,“本少爷去挑一间舒服的狱卒住舍睡觉去。”
也只有这间最大的囚室里能放十来张单人床。分开住,这牢里现在只活着九个人,狱卒生前住的空房有的是。
阿旺已经投靠白锦川,连忙跟上,“白少爷,等等我。”
赵柄颤颤地向颜水心走,低首道,“颜监医,我这花柳病,可否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