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龙也知道审时度势,强壮的那个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所以即便知道敖暻对它有基因压制也会试图挑战权威。相反,小的那只就坚定地抱紧敖暻这条大腿,对她唯命是从,因为它知道敖暻可以庇护自己。
看完了手头的几篇热门论文,敖暻总算决定先休息一下自己的眼睛,好好消化一下这些专业内容。
她这时候才看见洛基手里拿的《封神演义》,洛基注意到她的视线,晃了晃手里的书:“这本里面是不是写了你们华夏神族的故事?”
“嗯。”敖暻眯了眯眼,“可信度六成吧,不全贴合真相……实际上,世人所著神魔故事集,大多都是这个可信度。”
“为什么?”
“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来说,知道太多了未必是好事。”敖暻顺手打开了卧室的空调,在徐徐凉风中惬意地瘫成了一张龙饼。
四象当中,玄武和龙是格外贪凉的种族,龙族尤甚,毕竟生在深海,海水冰冷刺骨,而陆地上的温度对敖暻来说只有阳光不那么热烈的时候会舒服些,毕竟她不喜欢晒太阳。可惜人类是大多数在阳光下活动的种族,她的工作,尤其是在沧龙馆工作的时候就必定要晒太阳。
“那……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你要是有不解之处可以问我,我知道的就可以告诉你。”
“那不知道的呢?”洛基挑眉。
“不知道的那就没办法了,除非问我长姊,我是无所谓,但是……”敖暻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一下洛基,“她和我其他哥哥姐姐大概不会想知道你的存在。”
她不用想都知道,哪怕姐姐们看得开,哥哥们也不会放心一个陌生男人和她共处一个屋檐下,从大哥到四哥再到九个侄子肯定会把洛基的祖上十八代【如果有这么多】全都事无巨细地盘问一遍,想想就让龙脑壳疼。
洛基也觉得自己没必要作死,他有把握在敖暻面前隐瞒计划,却不敢保证自己能骗过这些寿命不可计的华夏老祖,在绝对实力面前,诡计之神相当有自知之明,就像每次在索尔发火之前他都示弱得很及时。
“好吧,”他曲起手指,用关节处敲了敲书背,“你知道的就给我讲,不知道就算了,我不想打扰你的家人。”
也不想惹这份明显惹不起的麻烦。
“行啊。”敖暻很好脾气地答应,然后又忽地凑上来,“那你给我讲讲你们的体系,我还是第一次接触外国神呢。”
“很荣幸能让您知悉神域的历史,公主殿下。”洛基客套地笑着,绿色的眸子转向今早上被敖暻一尾巴抽得稀巴烂的置物柜,“有一件事我不得不提醒您,卧室里的置物柜——”
“等等,先安静!”
只见敖暻突然屏气凝神,好像听到了什么一样伸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她表情严肃且带着不加掩饰的怒意,好像有什么天理难容的事在她面前发生了。
事实上,的确如此。
作为孟章神君本尊,敖暻具有聆听万物之音,为信众实现愿望的使命。但是这个愿望能否达成其实是有条件的,如果信众只说“我想发大财”这样虚无缥缈的事,敖暻便当耳旁风,唯有他诚实勤恳地做好自己的本分,敖暻才会在这个基础上给他推波助澜,使其顺理成章地获得成功。
可惜一般情况下找她许愿的都是前者那种企图不劳而获的家伙,敖暻入世以来都没有正儿八经地解决过一件事。
但今天这个情形有了很大的不同。
就在刚才,敖暻的耳畔忽然响起了一道女孩的哭叫,声声泣血,那种绝望令人揪心无比。
“不管是谁都好,救救我……救命,我不想死在这里……”
敖暻连忙循着声音找过去,神识跨越千山万水,看到了令人怒火中烧的场景。
一名剃着寸头的男人正野蛮地压在女孩的身上,一手钳制着她,另一只手去扒自己的裤子,要做什么不言而喻,敖暻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受到了玷污。
“你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可以把钱都给你,你让我走,让我走好不好!”女孩无助地哭啼着,却更加激发了那畜生的兽性。
正当他要伸手去撕女孩衣裳的时候,在这寂静的山林间突然响起了令他吓到失禁的恐怖吼声,排泄物的臊臭味顿时盈满周围的空气。
那怪异的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地底传出的,又仿佛从天外而来,一时间他心里涌现了无边的恐惧感,动也不敢动。随即,他就被凭空出现的黑发姑娘隔着空气踹了个四脚朝天。
“孽畜。”敖暻金色的眸子冷冷地睨着那个人,却也没忘了把刚被压在地上的女孩拉起来,双手做了个揽住的动作,一张毯子就这么将女孩给轻柔地包裹起来,在这寒冷的深山给她带来第一道温暖。
“你……你是什么人?”地上那个人颤颤巍巍地指着她。
“尔等不配知道。”
话音刚落,从山林各处传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簌簌声,似乎是什么东西受到刚才那啸声的召唤,疾速向这边赶来,没一会儿,许多散发着幽幽绿光的眼睛就在三人身边聚集起来。
这都是平日里藏得严实,世人难以亲见的凶兽,领头的诸如脑袋那么大的蜘蛛,数米长的巨蟒,长着骇人獠牙的野猪,都是这一代的山大王,看一眼就能让人腿软。
“这作恶的孽畜就交由你们来处置。”敖暻连训斥都懒得,那些猛兽便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并且很热情地带走了那个衣衫不整的寸头男人,他的喊叫声很快没入了深邃的丛林。
“……你……你是谁?”被她救下的姑娘定定地看着这个凭空出现,似乎跟她同龄的女孩,未语泪先流,好一会儿才能正常说话,声音还有一点哭喊过的嘶哑,“是菩萨吗?还是路过的神仙?”
“吾乃青龙孟章。”敖暻温柔地用手从女孩发顶抚到肩头,“听到了姑娘的声音,特来相救。”
“所以,你是……龙?”姑娘裹着毯子泪眼婆娑地看向敖暻,然后忽地抱住了她,哭得敖暻肩头一片濡湿,“我还以为……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没事,没事了。”
敖暻第一次跟人类有这么亲密的接触,也是第一次被这么直白地道谢,有点手足无措地被姑娘抱住,脸都羞红了,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心中涌起了一丝成就感。
“那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会被他挟持至此?”
女孩便哽咽着向敖暻说明了全部情况。她原本是搭车前往朋友的生日聚会,寿星是她喜欢的男孩,所以特意精心打扮,结果却让开车的司机心生歹意,半道上转进郊区,劫财劫色,幸好敖暻出现的及时,没叫他得逞。
“如此厚颜无耻……地府必要制裁此獠!”敖暻的金眸里,愤怒的火苗不住蹿动。
她的小脚随即在地上狠狠跺了跺,扬起阵阵尘土:“城隍!城隍!你睡死了不成?!”
“噗嗤”一声,敖暻脚边冒出一缕青烟,一个常见于影视作品的矮胖白胡子老头撑着拐杖出现在了她们面前。
“小神参见——”
“我参你个头啊!”敖暻的语气十分不尊老爱幼,但是实际上,她年纪比面前的城隍大得多,言辞间都是对小辈的训斥:“你办的这是什么差?这女孩在你的辖区受害,让本座大老远的来给你善后?你这个城隍爷还想不想当了?!”
“神君息怒,神君息怒,这姑娘……唉,不是小神不管,是她命中注定有一劫……”掌管一城冥界事务的城隍爷讷讷道。
“这算哪门子劫难,这是无妄之灾,来恶心人的知道吗?你定下这种劫难,打我龙族脸面是不是?”敖暻不客气地指着他,“改了,给我改了,这个必须改!再有这种劫难,本座唯你是问!”
“不是,不是小神定的呀,小神哪敢……”城隍连连摆手。
“我管是不是你定的!”敖暻的金眸在深夜依旧璀璨夺目,生气的时候光华更甚往常,“这种劫难以后不许有!有也给我破了重新安排!我都要被恶心死了!拿女孩子清白做文章,还有没有点守护神的责任了?!”
“神君,这这这姑娘的一劫已经被您给破了……”
“我说以后!包括但不限于这个女孩,再有这种腌臜事,我唯你是问!”敖暻扬了扬手威胁道,小白牙闪得像是要咬人。
“我……我……”
“你要是不照办,我就上疏天庭让你们的玉帝评评理,他要是也跟你一样想法,我就告诉姐姐去。”敖暻亮出杀手锏,且作势要走。
“别别别别别——”城隍连忙满脸堆笑地拉住敖暻的袖子,接收到她的视线后又讪讪放开,“有话好说,千万别劳烦圣君她老人家,神君的吩咐,小神照办就是。”
天界谁人不知四灵圣君的护短程度一山更比一山高,敖逴圣君就排在榜首,孟章神君去告一次状,南天门上起码一年不得安生,还得带上私交甚笃的孙猴子一起搞事,玉帝可受不了第二次大闹天宫。
龙族是整个南天门各种层面上的祖宗,而且猴子第一次大闹天宫就是敖凊神君撺掇出来的:)
这一家子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天庭真的惹不起,单是想想那个大小祖宗排排坐的场景,城隍都头皮发麻。
“嗯,这还差不多。”敖暻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看向那个见过龙神也一脸世界观崩塌的女孩,“本座能救你一次,却不能每次都救,你命格很硬,注定有几场大劫,要靠你自己去化解,所以你不能再这么弱不禁风了,学会保护自己,才是立身之本。”
“那个人会来找我报复吗?我要不要报警?”
“他不会记得你了。”
山林中的生灵不乏自行修炼的,为正神效命有大功劳,于修行大有裨益,所以它们才在听到龙啸声争先恐后地赶过来拜见,那孽障交由它们处置,虽然死不了,却也讨不了好,之后又不会有人相信他的说辞,定然要在精神病院度过余生……也不一定有余生。而到了阴曹地府,一桩桩一件件都给他清算到底,也别想有什么下辈子了。
“……”女孩抿了抿唇,又问道:“为什么他听见你的声音会怕成那样,而我却没事?”
想起刚才的场景,她就一阵恐惧,奇怪的是,在那声吼叫响起的时候,她心里却升起了极大的勇气。
“当然是做贼心虚了。”敖暻笑了笑。
龙族在四象中属少阳,加上全族都被列为天界战神,阳刚之气极充足,阴邪之物往往闻风丧胆,此等作恶的凡人更是承受不住,敖暻那一嗓子是能吓得他肝胆俱裂的,却会使受害的姑娘重新振作。
“我觉得,你还是忘了他比较好,大好的年纪,何必为这样死不足惜的孽畜费神。”
“……嗯。”女孩点了点头,她也不想午夜梦回,被今天的事情反复折磨。
“好,你那心上人在哪儿,我送你过去。”
喜欢的人直接被敖暻点成心上人,女孩一张小脸羞得通红,却也扭扭捏捏地说了,然后直接被敖暻送到门口。
“神君要不要进来喝口饮料?”对方救了自己,又是神灵,女孩心里十分敬畏感激——谁的人生中会有这样的经历呢?
“不必了。”敖暻伸手敲了敲女孩的头顶,后者的神情迷茫了一下,再回过神来,面前空空如也。
屋里的人推开大门看见女孩站在那,连忙把人拉进来,前后左右的检查,“真是吓死我们了,那个司机没把你怎么样吧?”
“司机?”女孩纳闷,“什么司机?”
“你不是跟我们说,那个顺风车司机骚扰你吗?还把你带到山里去了,我们刚报了警,客服居然还要给司机打电话,简直傻逼……你不是吓傻了吧?他给你下迷药了?”
“还是去医院做个检查吧!”
然后一群人就扔下一桌子蛋糕和饮料,风风火火带着女孩去医院检查身体了。
女孩的手无意间擦过口袋,摸到了一片硬邦邦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片扇形的松绿色石头,表层流淌莹润的玉色,手感微凉,驱散了她心中的迷雾和恐慌,化成一片清明。
她似有所悟地回过头去,果真在路灯下看到了那名身穿竹青色圆领袍,黑发金眸的龙女,她在暖黄灯光下笑得格外温柔。
“这是我数年前换下的鳞片,可保你免受无妄之灾,要好好保管呀。”
女孩还待再看,一辆车从路灯旁经过,车子驶离那片区域,那位神明也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你看什么呢?”男孩凑过来看向她目光所及的地方,“啥都没有啊?”
“没什么。”
她抿了抿唇,握紧了掌心那片龙鳞,微凉的鳞片却把她的心脏烫得一片温暖。
第17章
敖暻是神魂出窍化作实体前去搭救,事情解决她就回到了身体里,洛基看她醒过来,心里略有一点失望。
“你是假死吗?”
“我没死。”敖暻从床上支起身体,把窗台上的果汁拿来喝。
“所以我才说是不是假死。”
“不是假死,是神魂出窍。”敖暻解释。
“那么是发生什么事了?竟然要你去解决。”
敖暻便把自己刚解决的事简要说了一下,洛基脸上也露出了厌恶的神情:“中庭的蝼蚁怎么这么下作。”
他虽然号称邪神,却绝不会容忍这种肮脏的罪恶,这件事要是叫洛基处理,对方一定会血溅当场。
“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错的人是他这样的,好人还是有很多。”
“哼,阿斯加德就没有这种龌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