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到您了，公主殿下。”
这张脸打理得太干净，敖暻一时还有点没想出来，眯着眼睛辨认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面前的人就是当初那个在珠穆朗玛峰穿着短袖冻得涕泗横流的新手法师，古一的徒弟。
叫什么来着……
“斯特兰奇。”
史蒂芬·斯特兰奇好心地提醒了这位跟他只有一面之缘的龙族公主:“您为什么和他们在一起？”
“我倒是想问，为什么我们会被带到这儿？”
龙族的公主可不会轻易把话题主导权交给别人，斯特兰奇这有点质问的语气更加不会让他得到及时的回答。
“因为我有点问题想要问他们。”斯特兰奇抬了抬头，随后敖暻就发现手里多了个杯子。
“想喝点什么？茶？”
“无所谓。”
“别是茶就行，我不喝这东西。”索尔嫌弃地看了眼在他手里显得有点秀气的茶杯，然后一晃神的功夫就发现手里的饮品换成了一大杯啤酒，这让他表情变得有点困惑。
“中庭什么时候也有巫师了？”洛基眯了眯眼，没有急着喝茶。
“准确的说是法师。”斯特兰奇修长的手指点在自己的太阳穴上，看起来非常随意，“我们的工作是观察其他世界的人和事物，因为他们可能成为潜在的威胁……而攻击过地球的你正是其中之一，所以我才需要把你们带到这儿……倒真没想到另有一位贵客。”
“古一的态度可比你好多了。”敖暻放下茶杯，淡淡道，“洛基现在对攻占地球没什么兴趣，我们到这里来只是为了找回离家出走的奥丁，你要是帮不上忙，就别浪费时间。”
“您怎么能确信——”
“因为洛基是我的伴侣。”
“……”
斯特兰奇顿时就被噎住了，差点没能维持自己高深莫测冷静疏离的形象——龙族的公主、世界上最正面的力量之一找了个邪神做伴侣？？？
“你再多说一句，就是渎神。”敖暻语气冷淡地给予提醒，随即勾起了一个轻飘飘的笑容，“会被雷劈的哦。”
“……那你们找到奥丁就会离开地球吗？”法师撇开魔浮斗篷拽着他袖子的那一角佯装淡定地追问——这家伙刚见到敖暻就吓得瑟瑟发抖，以往的调皮劲荡然无存，听到被雷劈更是打了个哆嗦，也不知是不是享受过这种待遇。
“当然，立刻就走。”索尔找不到他那时还留在中庭的理由。
“好极了，那我可以帮你们的忙。”
斯特兰奇一撑膝盖十分利落地站起身来，语气带着几分雀跃。
不过显然他还没有到任一咒语都能信手拈来的程度，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到了图书馆一样的房间里，斯特兰奇拿下一本书快速翻阅:“我得看看用不用阿斯加德语念咒……啊，看来不用，不过你得给我一绺头发做引导用。”
“谁也不能碰我——嗷！”
敖暻面无表情地从他后脑勺拽下来一把金色的头发，转手就递给了斯特兰奇:“如果你真的这么想找回你父亲，那就别心疼你的头发了。”
目睹了中庭法师在线吃瘪，又看到索尔差点被扯掉头皮也一脸怂巴巴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洛基心里简直爽翻了。他得意地将自家女朋友捞进怀里，还伸手非常愉悦地搓了搓她的头顶，青丝发出沙沙的声音。
“我得先说清楚，奥丁不愿意被打扰的态度很坚决，他来中庭就是想放逐自己的。”
斯特兰奇整理了一下那一把乱抓下来的金毛，慢条斯理地说:“他时日无多，就算你们找到他，他也未必肯回去。”
敖暻感觉到洛基的手紧了紧。
“阿斯加德需要他。”索尔不假思索地说，“不管怎么样，这场自我放逐也该结束了。”
“Fine。”斯特兰奇垂眸，双手迅速结印，随即画出了一个火花圈，另一边是一片草原，“他就在这里。”
正待敖暻准备跨过去的时候，斯特兰奇叫住了她。
“你认识我老师，难道不问问……”
“正如你能看到潜在的威胁，我能看到人类的过去未来。”女孩垂眸，“该劝的都劝过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你不必挂怀。”
没有什么高利润不必付出代价，古一早就想通了这一点，大概也做好了从容赴死的准备。
“别让她失望，就是她在九泉之下最大的安慰了。”
话毕，敖暻踏过火花圈离开圣殿，而那边的景象也立刻随着火花圈的缩小而消失了。
三人站的位置大概是在一处海湾悬崖上，能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海浪声，而一个白发苍苍的背影就伫立在悬崖边，脊背佝偻，老态毕现。
“父亲！”索尔连忙向他走过去，洛基也情不自禁地踏出了出去，而敖暻只是慢慢地跟在最后。
他们都能感觉到那个名为悲伤的氛围，敖暻不想打扰他们最后能好好说话的机会，于是就站在不远处，由洛基自己去面对。
“儿子们，”奥丁沧桑的声音伴着海风响起，“我一直在这里等着你们……看看这个地方，多美啊。”
“……父亲，该回去了，母后还在仙宫等待您。”索尔强压住心里那不祥的预感，声音也愈发低沉。
“弗丽嘉。”奥丁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恍惚，“是啊，她还年轻……”
“我们是来接您回去的。”
“阿斯加德的祖先们正在召唤我，你们能听见吗？”奥丁却没有答应，反而转移了话题，“既然来了，就陪我坐一会儿吧。”
父子三人在旁边的大石头上落座，洛基下意识搀扶了奥丁一把，在他看过来时又不自在地松开了手。
“如果您不肯回去是因为我们让您失望了，那请放心，我们会修正自己的错误……”
“不，是我让你们失望了。”奥丁发出一声叹息，“我没有做好一个父亲……也没能保护好阿斯加德。诸神黄昏已经降临，我却无能为力。”
“可是，我已经阻止了苏尔特尔？”
在回到阿斯加德之前，索尔去夺下了苏尔特尔的王冠，以免诸神黄昏的预言成为现实。他以为海姆达尔提及诸神黄昏是为了拒绝洛基的通知而找的离任借口，结果却从父亲这里再次听到了。
“不，还不够……她就要来了。”
“她？”
“我几乎用尽一生来阻止她，但现在我已经有心无力。”
“父亲，她到底是谁？”索尔不解，是哪个女人能让九界之王如此忌惮，按理说这个人就站在他们身后，但“用尽一生去阻止”显然对不上号。
“死亡女神——海拉，我的第一个孩子，你们的长姐。”
奥丁发出一声叹息。
“她的野心已经膨胀到我几乎无法控制的地步，所以我只能囚禁她，用我的力量将她压制在冥界……她的力量像我一样源于阿斯加德，当她回到那里，她的力量将会无穷无尽。”
“如果你还不放心阿斯加德，我可以让你长生不死。”敖暻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过来，“这样你们父子联手，也能对付她一阵子吧。”
“不，公主殿下。”
奥丁低低笑了一声，转过身来看向女孩:“我很感激你肯出手相助，但我已经在另一条路上了，我也并不打算再改道归来。就算强大如龙族，也不该做出逆天改命的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剩下的困难，也只能他们独自面对。”
他蓝色的眼睛流露出慈爱，向女孩招了招手，而敖暻也乖顺地走了过去，随即他苍老的手将她和洛基的手握在一起。
“我的儿子，就拜托给你了……谢谢你出现在他最需要爱的时候。”
洛基浑身一颤，那双绿眸顿时溢出水光。
“我爱你们，我的孩子们。”
奥丁的其中一只手覆盖在洛基的手上，另一只手则握住索尔，抬目远眺:“看那边，记住这里，这是我们的家族起始的地方。”
洛基只觉得自己手上的重量忽然消失了，他的父亲在他眼前化作了一团金光，只在他们面前停留了一会儿，似乎是给予最后的凝望，便从悬崖慢慢地飘散出去。
最后留在他们视线里的只有——
海天一线，碧水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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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奇异果:惹不起，告辞。
索尔:父王替洛基发喜糖可还行……我好酸
这种临终前把女儿托付给靠谱女婿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我好像又把男女主定位写反了？？？
第150章
敖暻有些担心地看着洛基，那双翠绿的眸子还盯着奥丁消失的方向，他眼中浸满了水，却倔强地没有让一滴流下来。
他紧紧地攥住敖暻的手，力气大得她都有些发疼，但是敖暻一声也没吭，只用另一只手绕过他的腰，温顺地窝进他怀里，用自己的心跳给予安慰。
“……我们该怎样向母亲交代？”索尔有些六神无主。
“大概她已经知道了。”洛基沉声，“母亲早有预感。”
“陪伴比解释更重要。”敖暻看向索尔，一边脸颊还贴在洛基的心口，“你什么都不用多说。”
虽然敖暻没有母亲，但她的七名哥哥姐姐都算作长辈，长辈们通常都不会让小孩子看到他们受伤的一面——敖暻就没见过大哥敖霆喊过疼，即便他打架打得一身伤，回来看到扑过来的八妹还是会笑得没事人一样。
所以失去挚爱的时候，弗丽嘉的反应大概也差不多，她不会露出会使索尔他们为她担心的模样，等他们回到阿斯加德，她应该都已经收拾好心情笑着迎出来了。
敖暻想到这儿就觉得很残忍，但这就是长辈们会做的选择，若换成自己，未必能做到这一点。
索尔不得不说他认同敖暻的观点，他也知道长辈们总是会自己消化困难的事情，现在去追着安慰母亲反而会让她更伤心。
“那我们回去吧。”
他们刚转了个身，就看到面前聚起了一团黑绿相间的浓雾，或者更像浮动在空气中的液体，周围的气氛随着这团东西的出现陡然变得危险起来。
于是索尔抓起了他的锤子，洛基亮出短剑，只有敖暻还没有采取行动。
她抱着手等待后续，其实她都已经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只是有些好奇。
一个衣着褴褛的黑发女人施施然从那团黑雾中走出来，她看起来并不觉自己穿得十分落魄，倒有点像卧薪尝胆的勾践终于等到了翻盘那一天，即便形容狼狈，也掩不住身上的王者之气。
“看来奥丁已经死了？”对方轻慢地抬了抬下巴，眸子扫过面前的三个人，没看到自己熟悉的那个，便扯了扯嘴角，“真令人遗憾，我本来想让他死在我手下呢。”
“想必你就是海拉。”索尔提着自己的妙尔尼尔，努力不把自己的防御姿态表现得太过明显，所以他看起来还很镇定，“我是索尔，奥丁之子。”
海拉挑了下眉头:“是吗？你看起来可不像他。”
“也许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谈。”
如无必要，洛基向来不喜欢和看起来武力值就很高的人交手——连奥丁都忌惮的人，换成他们能有多少胜算？即便是有敖暻帮忙，洛基也不想让她冒这个险。
海拉看向这个黑发的年轻人，她倒还不知道对方的来历，但却面露几分赞许，看起来对他的识时务很满意:“你倒是挺像他的。”
随即她的视线又转向了最边上的女孩:“你呢？奥丁后来又生了个女儿？”
“哦，他可生不出我来。”
敖暻这话倒不是在贬低奥丁，她是自然元素的集合体，是天地孕育而成，就算奥丁号称九界之王，也没法主宰自然。
只不过实话说出来不大好听。
海拉倒不介意，她大概是宇宙辱骂奥丁第一人，敖暻说得越难听，她心情就越舒畅。
“跪下。”
海拉的声音透着愉悦，眼神则十分傲慢，指令明确又干脆。
“你说什么？”
“跪下，”海拉轻轻甩手，掌心亮出一柄短剑，姿态悠哉，语调慵懒，“在你们的女王面前。”
洛基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旁边的女孩，正巧她也看过来，两双眸子里都传递着同样的信息——
这画面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我从来不向谁下跪。”
于是同样的台词再次出场，就连针对的人都有几分相似。
听到这句话，海拉才肯用正眼看这个胆敢出言反驳的女孩。她不急不缓地朝着敖暻走过来，裹在黑色战服下的双腿修长，没迈几步就站在了女孩面前，洛基下意识想挡在中间，却被敖暻提早拉开了。
死亡女神带着玩味的表情用一根手指挑起小姑娘的下巴，细细端详了一下这张脸:“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若是见过，也不会是我。”
敖暻当然不会乖乖地让海拉端详，她伸手捉住了海拉的手腕将其从自己眼下拉开，还趁机也近距离观察起了这个号称能引起诸神黄昏的大公主。
不得不说，无论是说话语气还是战服配色，甚至于那目空一切睥睨万物的架势，洛基都和海拉高度一致，索尔则从内到外都不像是海拉的亲弟弟。
敖暻不禁有些怀疑阿斯加德是不是有什么诅咒，否则为什么这些受宠的金发王子的智商全都踩雷？反倒是不受待见的两个黑发成员精明能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