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她也不缺我这个抱来的坏儿子，说不定会因为索尔受伤而痛恨我呢，他们都这样。”洛基干巴巴地猜测着，然后站起来往屋内走去，背影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只是表面功夫而已。”
“不过这也是你的事，只要你自己相信就行了。”敖暻意味深长地说。
“他们都这样。”
洛基又重复了一遍，似乎是要说服自己，声音却越来越低，像是闷在瓶子里。
“我已经受够了。”
他呢喃着，跌坐在客厅柔软的沙发里。
不指望，就不会失望了。
第45章
在敖暻眼里，洛基就是标准的心口不一，他提到弗丽嘉时眼里的眷恋根本藏不住，而她也亲身体会过洛基对他喜欢的人有多体贴，粘到寸步不离。敖暻相信一个女人的母性，就算洛基并不是弗丽嘉的亲生儿子，单凭她能将洛基教养成一名礼数周全的绅士，就足以证明她是用爱将洛基抚养长大的，她绝不会因为索尔受伤而厌弃次子，而且这都不是洛基下的手。
不得不说，敖暻虽然没见过弗丽嘉，但是对她的定位却很准确，毕竟洛基可捅了索尔好几次，弗丽嘉要是像洛基说的那样，早就跟他断绝母子关系了。
弗丽嘉的态度其实是洛基和敖暻都心知肚明的，但是一个嘴硬叛逆期，一个外人难置喙，敖暻可不想天天在洛基耳边嘚吧他明显不愿意听的内容，而且她作为对阿斯加德完全陌生的外人，又能说得多正确？还是让洛基自己想开点吧，她觉得他早晚会回去的。
索尔暂时放弃了将洛基带回阿斯加德的计划，敖暻本来以为接下来可能是奥丁亲自下界，给他宝贝儿子讨个公道什么的，但是不知道是否她当时下手太重让奥丁意识到了她不是块好啃的骨头，以至于一个星期过去，印在草地上的图腾都长出了足以覆盖它的新草坪，上面也没什么动静。
而且还没有员工内部讨论天气的动静大。
因为那天滚了好几个小时的乌云都没下雨，很多人都大开脑洞，比如恶魔在天上跟天使打群架，比如上帝鼻塞啊，比如外星人又要入侵了啦，或者有人冤得天都看不下去什么的。
就是没人想到是雷神和龙神在岛上打架。
“早知道那天我就下几个雨点子意思意思。”敖暻私下里跟洛基吐槽道。
“我看你们俩都是闲的。”
“是他先跟我宣战，不然我才懒得动呢。”
“你也不是盏省油的灯。”
和敖暻在一起待久了，洛基会的中国俗语越来越多，他原本也聪慧，几乎没有用词不当的时候。要不是他长了张标准外国脸，敖暻觉得自己就是在跟一个华夏神交流。
“切……我跟他打起来是因为谁啊。”
“是是是，多谢公主殿下替我撑腰。”洛基有点敷衍地敲了敲敖暻的肩膀，充作给她锤肩赔礼。
“太凑合了吧！”敖暻瞪了他一眼，“最起码也要给我洗个苹果啊！”
洛基只好配合地从果盘里拿出一只洗好的苹果，双手奉上:“多谢公主殿下，请您慢用。”
敖暻不客气地拿过来，大大咬了一口，发出清脆多汁的声音，空气中立刻弥漫起苹果的味道。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闪过一道强光，随即“砰！”地一声巨响，好像一道雷砸在门前，两人顿时就跳了起来，敖暻要不是有个龙的嗓子，怕不是要被苹果噎死。
“阿斯加德又来人了！”
洛基走到窗前一看，身形都僵了僵。
“是奥丁吗？”敖暻看他的反应，觉得肯定不是索尔。
“……不是。”
敖暻心中疑惑，叼着苹果走到洛基旁边，往外看了一眼，随即瞪大眼睛伸手拍了拍旁边人的肩头:“你妈妈来了诶！”
“……不用你说。”洛基干巴巴地反驳，显然他没想到弗丽嘉竟然会漏夜出现在中庭，因为他从来没见母后离开过阿斯加德。
“她肯定很想你，你出去看看她呀。”
对于弗丽嘉，敖暻的印象是很好的，这种印象来源于洛基，是他让敖暻了解到弗丽嘉是个温柔端庄的母亲。
“我不要。”洛基冷着脸向后退了两步，“我不想见她，你也别去。”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她看我们不出去就会自己离开。”
然而这次敖暻没听他的，自行拉开了屋门。
“喂！”洛基连忙扯开敖暻把门关上，抓住她的手一脸色厉内荏的怒火，“你不是说尊重我吗？我不想让你出去。”
“难道你不想她？”
“不想。”
敖暻抬手按住洛基的脸颊，金色眸子里满是了然:“你撒谎。”
“我才没有，你看我之前都没提她。”
“这不能证明什么，而且你的眼神在躲闪。”敖暻推开他重新打开房门，“你不能在爱你的人找上门来时还逃避他们，要知道有的遗憾是无法弥补的，比如我的遗憾是没有母亲。”
她走出了木屋，洛基不敢出面，干脆躲到了浴室里，就像他小时候闹别扭要躲到最不显眼的地方那样，把自己塞进了浴缸。
“你是……敖暻姑娘？”
弗丽嘉看着迎着月色而来的女孩，心知她就是索尔说的姑娘，她正和洛基住在一起，并且监管他的行为。
“是我。”敖暻微微欠身，“久仰大名，阿斯加德的王后。”
“我是来找我儿子洛基的，请问他在里面吗？”
“您找他做什么？”
“噢……我只是想看看他。”弗丽嘉脸上流露出母亲的慈爱，“虽然有你照拂，但他还算自己待在中庭，我有点担心他。”
她的次子可是有点小娇气，就算已经长大成年，弗丽嘉也习惯把他当成那个爱撒娇的小家伙。
“你放心，我不是来把他带回阿斯加德的，作为他的母亲，我很了解他的小脾气……我可以见见他吗？”
“……他就在里面。”
“洛基很紧张是不是？”弗丽嘉笑了，“他肯定怕我是来骂他的。”
“嗯……差不多吧。”
“这个孩子安全感很低，所以我是瞒着他父亲下来的……好吧，其实也瞒不住，不过管他呢，我就想看看我的儿子。”
敖暻很客气地把端庄的妇人迎进略显简陋的木屋，不过弗丽嘉并没有对这个居住环境表达不满。
“他应该跑到卧室去了，或者浴室。”敖暻很没义气地出卖了洛基。
弗丽嘉对洛基的了解相当深刻，她直接推开了浴室门，然后看到了正埋头躲在浴缸里的洛基。
“你还是喜欢躲在看起来最隐蔽的地方，儿子。”
一只手轻轻地在洛基头顶抚摸了一下，后者一个哆嗦，抬头看向她。
“你为什么要来？”
“因为我想你了呀。”弗丽嘉的语气轻缓，她眼里没有任何目的性，就只有对儿子的慈爱。
“……难道你不是来为索尔讨回公道的吗，骂完就走吧，我不想听别的。”
“你为什么觉得我是专程来骂你的？”弗丽嘉依旧抚着洛基的头发，“我从来没这样做过。”
“在我放逐了索尔之后吗？在我代替他登上王位……”
“那是我给你的权利，索尔不在的时候，你就是顺位继承人，你们有同样的权利。”
“只有你会这么想！”洛基吼了起来。
“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我认为你有资格拿起国王的权杖。”弗丽嘉声音中带着一点无奈，“难道你要因为你父亲的偏见，而否认我吗？洛基。”
“他不是我父亲！”
“难道我也不是你的母亲了吗？”
“……你不是。”洛基的嘴唇都在颤抖，他低下头，生怕让弗丽嘉看到自己的样子——明明他之前最不会在弗丽嘉面前忍住眼泪，从小就是哭着扑进母亲怀里，现在反而要装起坚强。
“你知道自己不是这么想的。”弗丽嘉的手离开了，洛基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恐慌，生怕她就这么离开了。悔意立马促使他抬起头，却撞进了弗丽嘉笑盈盈的双眼里，那双眼睛里只有他。
“看，我知道我的儿子是什么样的……就算他自己都不承认。”
洛基的嘴唇抖动着，继而全身都哆嗦起来，好像在忍受什么折磨一样。
“给我一个拥抱好吗？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从神宫溜出来呢，在被你父王责备前，最起码给我一点安慰？”
“……”
洛基的眼泪终究还是忍不住从眼眶里滚出来，他看起来委屈极了，鼻头都红起来，却硬撑着不去拥抱弗丽嘉，直到她主动拥抱了他。
“噢……我的洛基。”弗丽嘉笑着吻了吻洛基的耳畔，就像小时候那样。
母后的怀抱一如既往的温暖，带着难以形容的香气，这是洛基小时候睡觉不能缺少的气息，委屈的时候闻到可以痛快地哭出声，做噩梦的时候闻到可以安睡，只要闻到这个味道，他就能马上被安全感包围起来。
嘴硬心软的洛基抽了抽鼻子，总算伸手抱住了弗丽嘉。
“奥丁不是我的父亲……但我的母亲是你。”
敖暻就站在浴室外看着这母子俩互相依偎，眼中满是羡慕。
如果我们也有母亲，会是什么样子？雀玹圣君虽然性格火爆，对孩子却也相当疼爱，无论是嘴还是人都剧毒的凊姐姐做了母亲以后也愈发接近贤妻良母的形象，我们的母亲会不会也是这样？
“我刚才的话不是真心的。”洛基讷讷地、拐弯抹角地向弗丽嘉道歉。
“我知道。”她原本就没打算责备这个情绪敏感的儿子，洛基被奥丁和索尔的阴影长期笼罩着，现在他总算可以爆发出来一些，也算是好事。
“……也不想回阿斯加德。”
“那就不回，我会说服奥丁让我出来看你，但你要照顾好自己。”
“真的可以不回？”
“你在这里不是和那个姑娘相处挺好的吗？”弗丽嘉眨了眨眼睛，揶揄了儿子一句，“我当初把魔法传授给你，就是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阳光，看来它确实帮了你一把。”
洛基闻言突然涨红了脸:“母亲！你不要乱说。”
我都没有魔法了，她不算！
第46章
弗丽嘉又叮嘱了洛基几句话，即便得到儿子的否认三连，她也依旧很乐观。
“好啦，从浴缸里起来吧。”她拍了拍洛基的肩，“一直躲在这里说话怪失礼的，我准备出去和小姑娘喝口茶。”
“母亲，她都把我封印了。”洛基一脸怨念，又成了那个会跟母亲撒娇的乖儿子。“你还要跟她喝茶？”
“但这也让你找到了另一种生活方式不是吗？就像我说的，你不能总是依赖于魔法带来的便利，这会让你错过别的乐趣。”弗丽嘉淡然一笑，“我觉得应该感谢她。”
“……”洛基撇了撇嘴。
弗丽嘉站起身来，理了理自己的长袍，转身朝外走去，洛基也不情不愿地跟上了她。
敖暻此时已经回到客厅，给弗丽嘉沏了一盏碧螺春，茶香飘满整个房间，她自己则继续窝在沙发上“咔嚓咔嚓”地啃苹果，见他们出来，才稍微把仪态放规矩些。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弗丽嘉笑盈盈地托起敖暻的一只手。
“感谢我什么？”
“你知道，洛基有一点儿任性，对于他给你添的麻烦，我作为母亲要再次向你表达我的歉意。”
“这没什么，他也没给大都会造成什么损失，对我来说，这也不是什么麻烦。”她只是在大都会打了个雷而已。
“其实我想感谢的是，你让洛基找到了另一种生活的方式。他以前总是喜欢用魔法给自己行个方便，或者恶作剧什么的，所以有时候他会因为太依赖魔法而错过一些美好的细节。比如沿途绽放的鲜花，或者自己剥开坚果的乐趣，要知道在阿斯加德的时候，这些东西往往是他打个响指就能获得的。”
“难道您不觉得我限制了他的自由？”
“做错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不是吗？除了不忍心封印他，我可不是个溺爱孩子的母亲。”弗丽嘉从敖暻手里接过了一杯热茶，“好在你帮我做了这件事。”
“对于洛基来说，没有了魔法可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
“你也知道啊？”洛基哼了一声。
“我教授他法术，是希望他能借此找到属于自己的美好，不过他有点走错方向。”弗丽嘉嗔怪地看了儿子一眼，“但是我也没想到当他失去这些之后，竟然实现了我的初衷。”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敖暻笑了笑，“不过也请你原谅我吧。”
弗丽嘉啜了口茶，对这典型的东方饮料赞不绝口:“我原以为世上只有水果茶和花茶这两种选择呢。”
“您若不嫌弃，我愿意送一罐于您回去细品。”
“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弗丽嘉上下扫了敖暻一番:“其实我这次来，也有件事想要问你。”
“您是长辈，有什么问题但说无妨。”
“我儿子索尔，是阿斯加德这一代当之无愧的战神，但是却在你手中落败……我听他说，你并不是人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