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是忘了，最早的时候数他最爱给安吉莉挖坑，要不是自己中途反水被这个小丫头勾走了魂儿，现在恐怕都把敖暻卖了八百次。
这话从他嘴里出来颇没说服力。
“我也很聪明的。”敖暻往嘴里填了一块炸鸡，抬头看着嫌弃她的恋人，“现在他们不是拉我做同盟吗？总不能害我吧。”
“什么同盟都不牢靠。”洛基冷笑了一声，“他们内部还有一堆问题亟待解决，现在不过是表面兄弟。”
他最会辨识人心，所以也常用这能力挑拨离间，今天虽然没这个兴致，但却把这些人类私下的关系看得很清楚。
他们都太高傲，太富有自尊心了。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有做决定的能力，不肯屈居人下。或许大难临头的时候可以把他们拧成一股绳，就像纽约大战时那样，但是后面还有很多很多的矛盾可以让他们爆发冲突。
洛基在阿斯加德待了一千多年，他太知道这种暗潮一旦掀到明面上会是怎样的滔天巨浪。他已经觉得无趣，也不想让对这人世保有一份天真看法的敖暻卷到无聊的内战里。
他们离得越远越好。
敖暻显然还不懂人性之复杂，她或许可以用法力去窥探，看他们心里都在想什么，小小地推敲人类的心事，却不会有洛基这样经历过的透彻。
“总之，这个同盟，你不用太当真，如无必要，离得越远越好。”
“可是我们现在参加了酒会……”
“就当正常的交际场合。”洛基对这些事情不想多说，随手往女朋友嘴里又塞了一颗巧克力豆，炸鸡和巧克力混在一起的味儿腻得小姑娘眉头都皱在了一起。
“你只要听我的话就行了，知道吗，小公主？”他捏了捏她的脸。
“……噢。”
相比这些人，敖暻自然更愿意听洛基的话，虽然她也有任性的时候，现在倒是没必要。
说是请敖暻来参加酒会，但是和她说上话的人着实不多，有的碍于男女之别，有的碍于年龄差距——虽然敖暻已经有一千多岁了，但她在别人眼里和一个刚成年的女孩没什么两样，他们实在不知道怎么和一个小姑娘热络地聊天。
再说了，还有个虎视眈眈的洛基在旁边盯着，谁也不好碰他的食儿。
看一眼都不行。
所以直到酒会结束，和敖暻搭上话的也就是娜塔莎，托尼仗着之前和洛基聊得还算投缘，还能同敖暻说些正事。
“给你们分别安排了一个房间，有问题吗？”
最后，托尼这样问道。
洛基和敖暻都抬头看着他……噢不，其中一个是低头。
“或者你们还是想要住在一起？”男人坏笑，这个表情显然很有内涵。
洛基本来是想和敖暻住在一个房间里，因为他已经习惯了。但他突然犹豫了一下，沉声道:“就这样吧。”
便接受了托尼对他们住处的安排。
“要是觉得深夜寂寞。”托尼对着他们两个暧昧地眨眨眼，“我们都能理解，但是别太投入了，有人比一千多岁的神仙还传统。”
敖暻哪里不知道托尼在暗示什么，小脸“腾”地一下就烧红了，连忙往洛基身后躲。
洛基却不置可否，只是牵住了她的手，漫不经心地在掌心里搓了搓。
别人玩得怎么样托尼不在乎，他和敖暻能再多说几句话，拉近一下距离，这个酒会的目的就达成了。敖暻也是客气，什么都是有话好说，但其实转念一想她也没答应什么重要的事情，只要复联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就别来招呼她。
不过托尼找她也就是为了在冥怖打来的时候给复联留一条后路，平时的那些麻烦，九头蛇什么的，他们自己也就解决掉了，否则日子也过得怪无趣。
两边再度达成一致，酒会这才圆满散场。除了只沾了点酒味儿的敖暻和心思压根没放在酒会上的洛基，其他人多少觉得酒意上头有点犯困，当下该回家的回家该进屋的进屋，方才还热闹的大厅顿时冷清下来。
洛基将敖暻送回托尼安排的卧室，其实他们只不过临时待两天，这边却收拾出了专门的屋子，好像要他们常住似的。
“这屋子倒是跟你挺合。”洛基扫了一眼屋里的装潢，心里也不得不感慨托尼的玲珑心肝，统共见了没几次，竟然把敖暻的喜好都考虑到了。
小公主看着有血有肉，但却是自然元素化身而成的，她五行属木，最是亲近自然，这卧房也和树屋似的，推门就是一股植物和泥土混合的清香味儿。
“去睡吧。”洛基摸了摸女孩的头顶，温声道。
“你呢？”
“我就在隔壁房间。”他笑了一下，但仿佛有些心不在焉，似乎藏着事儿。
“……嗯。”敖暻扫量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踮起脚尖在他嘴唇上吻了一记，“差点忘了说，你今天真好看。”
虽然已经见惯了他西装革履的样子，但是被现场彩灯映照的洛基有一种别样的迷人，现在他身上略带酒气，似乎把敖暻的醉意都勾起来了。
洛基揽住她的纤腰加深了这个吻，在就要过火的时候及时停住。他拍了下敖暻的臀，低声道:“乖，回去吧。”
敖暻便听话地进屋去了。
托尼给洛基安排的房间其实并不在敖暻的隔壁，他们中间挡着美国队长和黑寡妇。
洛基进了屋，就站在房间的落地窗前，从他这里能看到远处被灯火照射的自由女神像。
“弟弟。”
正如他所料，索尔果然跟了进来，看见洛基的时候就松了口气。
“你还是在乎我们的，对不对。”
颀长的身影伫立在未开灯的房间里，看起来有些压抑。洛基没有说话，他碧绿的眼睛里倒映着曼哈顿的万家灯火，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索尔。”
半晌，他总算开口，让紧张的雷神顿时受到安抚。
“你知道我回去会是什么下场。”他垂眸，说出的话和先前似乎没什么不同。
“不会的，我会做你的担保，谁也不会伤害你。”
“奥丁不会听你的，他厌恶我。”一抹自嘲的笑从洛基的嘴角划出来，却说，“我可以跟你回去看望母后，甚至如奥丁所愿让他审判一回……但往后，你们谁都不要来烦我，我有自己的生活。”
中庭的那场大混乱确实是他一手造成，尼尔福海姆恐怕早就向阿斯加德投诚生怕被降下神罚，他肯定会是罪人，就算索尔说得天花乱坠，洛基也对形势看得很清楚。
正如他所说，弗丽嘉只是骗他回去的筹码。
但他们对他也算了解得精准，因为他确实担心母后的身体，早晚也是要回去的。
但是索尔说的话却不能让敖暻知道，因为她肯定会担心。
洛基已经过了那个想要所有人的心都挂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他只想要自己爱的人能够放松，敖暻最好对他将要经历的事情一无所知，否则护短的小姑娘或许会直杀到阿斯加德去和奥丁大闹一场。
他不想让她多出这份麻烦。
“你是要和阿斯加德断绝关系？”
“……”洛基没有回答，但索尔却感觉到了答案。
索尔表情复杂地看着这个已然变得更加成熟稳重的弟弟，心里有万般话语想要说来规劝，但最后他还是没有说。
“你肯回去看望母亲，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房间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洛基一直背对着门口，仿佛看夜景入了神。
敖暻在床上睡到半夜，迷迷糊糊地感觉床往下陷了点，一点冷风灌进了她的被子里。
她转过身去，看到了刚刚凑过来的洛基，他的一只手还放在她腰上。
“睡吧。”他吻了吻敖暻的额头，将还睡眼惺忪的女孩搂进怀中，相依而眠。
第105章
两人这么睡到第二天早上，就又要去赶下一场宴会了。
“你们两个也真是应酬忙。”托尼手里拿着块面包，这就是他的早餐了，“连着两天都是聚餐。”
“无论天上人间，都少不得抱团办事。”
因是参与王母的中秋会，敖暻就摒弃了昨天那套裙子，正正经经换了她龙族皇室的衣裳。
乳白色的吊带上绣着一团海棠，下穿一条浅桃色的齐腰襦裙，外罩了件藕粉色的薄纱大袖衫，袍低滚边儿是一溜的水纹，这便是龙族的标志了。敖暻穿上这身粉嫩嫩的衣裳，不像去赴中秋宴，倒像是去踏青。
一头青丝梳成望仙髻，只用白色丝带缠了，带尾坠着一对金色铃铛挂在环扣上，随着步伐叮当作响。
敖暻眉间贴了片儿金色贝壳型的花钿，略施脂粉，看着更是娇俏动人。
“谁能想象到这么一个妙龄少女已经有1200岁了。”娜塔莎摇头感慨，“真是羡慕不来。”
像龙族这样的神，纵使时间过个千万年，相貌总也不会变老，顶多也就是由青涩到成熟，最后固定在一个喜欢的状态。
“待我赴宴回来，分你些伴手礼，保准也是青春永驻。”
“还是不了，”娜塔莎笑了起来，“就这样老去也挺好，有些事还是要让它们被时光带走。”
“这又何尝不是神会羡慕的呢。”
同复联众人打过招呼，敖暻便带着洛基一道上灵霄宝殿赴宴去。
洛基也不算是头一回接触华夏的神仙了，这回却更紧张些，看着伫立在云端，巍峨庄严的南天门，心里莫名地有些发虚。
“孟章神君！”
惊雷一样的声音在洛基耳边炸起，顿时吓了他一跳。他转头看过去，一手持巨斧的蓝脸大汉人未到声先至，待话音落下，人也到了敖暻面前，毕恭毕敬地一拱手:“许久未见，听闻神君入世，近来可好？”
“一切都好。”敖暻轻轻颔首，“巨灵神今日不守南天门了？”
“今日中秋宴，王母娘娘特放了我们来吃酒。”巨灵神哈哈一笑，“守门的事儿就交给小兵，再说灵霄宝殿众神齐聚，谁敢打上门来败咱们兴致？”
“上一个打上门儿来的，待会儿不也要来赴宴么。”敖暻揶揄了一句。
前儿敢来败兴的，不就是孙悟空？那可真说不得。
巨灵神顿时有点笑不出来，甚至担心自己会不会成乌鸦嘴。
“莫怕，今儿他都在这儿，又有四灵坐镇，确实也没人敢惹事。”
巨灵神干笑两声，才回头把视线投向另一边站着的外族男人。
“这是……？”
“与你介绍一下，这是洛基，我的道侣。”
“洛基·奥恩，来自……阿斯加德。”
对于自己的出身，洛基已然不想再冠奥丁之子的名字，劳菲和法布提也早就被他加入了黑名单，奥恩这个姓氏是他给自己的定位，只是看在弗丽嘉的份上，洛基在自己的履历中仍旧保留了一点和阿斯加德的联系。
“洛……什么？”还没反应过来这位外族人的名字怎么念，巨灵神就听见了最后那句，差点没抓住自己的宣花板斧。
道道道道道……道侣？！！
他一口气差点把脚底下的云彩给吸进鼻子里，一双眼睛瞪得铜铃一样，竟不知该怎么回应。
洛基陪着敖暻来赴宴，却没穿中式的衣裳，而是穿了他自己的那件墨绿色袍服，胸甲在天光中映出冰冷的金属光泽，让他看起来有些像个武将。
但怎么说都和孟章神君不像一对……
巨灵神的眼睛在洛基的脸上停留片刻，终究还是一拱手:“幸会。”
“哟，这不是小龙女儿嘛。”
算是说曹操曹操到，两边打招呼的功夫，孙悟空就架着他那筋斗云蹿过来了，嬉皮笑脸地搭着敖暻的肩头，本想趁机揉两下她的脑袋，看梳得怪齐整，又把手放下了。
“大圣。”巨灵神少不了向他问好，而孙悟空这边恁大的动静，把门口别个来赴宴的神仙也都吸引过来了。
孙悟空是个广交朋友的，灵霄宝殿没有他不认识的人，但他笑嘻嘻地打了一圈招呼，就退到了一边。
倒是敖暻不常来，被各路人士围着问候，一时脱不开身了。
“你小子也来了啊。”孙悟空抽身出来以后就自来熟地和洛基勾肩搭背，他毛茸茸的手臂挨着洛基的脖子，令洛基浑身别扭，“没想到敖暻这丫头还挺看中你。”
洛基皮笑肉不笑地从这只猴子的毛爪下脱离出来，碧绿色的眸子直视着他道:“过奖了。”
孙悟空察觉出他的疏离，却也不介意，还朝着敖暻那边打了个招呼:“小暻儿，俺先带你这心尖尖儿四处转转，你且和他们周旋着吧！”
“这猴子，说什么周旋呢，我们哪里这么缠人。”毫无意外地受到了众仙人的声讨，孙悟空无赖地一笑，而敖暻这边确实也不少人来寒暄，一时还挪不动步子，也不好晾着自家男朋友，闻言朝着孙悟空一点头，他就拉着洛基进了南天门。
然而进了南天门，孙悟空也难免碰上不少跟他相识的神仙，他又是个沉不住气的，上蹿下跳地和这些老相识打招呼，一会儿调侃这个，一会儿逗弄那个，很快就把洛基给丢在了脑后。
洛基也不太想和孙悟空继续同行，见他跑了，灵霄宝殿离得也不远，而且众多神仙都在往那边走，他就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等着敖暻一会儿追上来。
刚站到门口，许多仙人都候在殿外，洛基扫量了一眼殿内的情况，也有已经落座了的，想必这便是天庭分的三六九等，被挡在外面的应当多是敖暻提过的那些散仙。
以敖暻的地位，她自然也是优先落座，但她现在还没到场，洛基也就不急着进去。
“何方妖孽，也敢踏足灵霄宝殿！”
他正回头观望，一仙人忽地跳到他面前来，大声质问道。
妖孽？
洛基看了自己一眼——这不是挺人模人样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