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邻居没有一个不夸冰兰的，越这样，我越觉得对不起孩子。等冰兰上高中了咱们一定让她去上。”
“好，还有两年多呢，瑞明那时候可以上幼儿园，我们还是包一辆车，早上送咱们上班，孩子去幼儿园，晚上负责将咱们接回来。冰兰那时候也能回来了”
冰兰倒是不知道夫妻的打算，将瑞明养得胖乎乎的。开春天色转暖，冰兰去买了一辆婴儿车，太阳正足的时候，可以推出去晒晒。
瑞明四个月的时候， 生产队实行家庭联产承包，冰兰家都分了十几亩地，另外两家差不多。土地到了个人手里，三家没抓到牲口，各家先后买了毛驴。
自己能说算了，富裕时间便多起来，来县城买东西都会在刘立仁这里停留一站。吃完中午饭坐车回家。到了暑假孙雨珍干脆将两个女儿木兰和玉兰送过来，说是陪弟弟玩。
一个八岁一个四岁，李青不好意思拒绝，玩几天倒是没事，就是累了冰兰。接下来二叔家的天明带着弟弟，三叔家的雅兰带着弟弟，大姑家的青曼姐弟一个个都来了。也不知道怎么沟通的？认准了来这儿孩子吃得好玩得好。
大小孩子十个，冰兰成了孩子王，吃饭的时候满满一桌子。好在是夏天，睡觉每人一块单子。
“老叔，咱们家开了幼儿园了”
“辛苦你了，还有半个月是你爷爷的祭日，咱们过去就带他们回去”刘立仁很无奈，侄子侄女来了又不好意思不留。
“开了头以后可咋办”冰兰的头都该被这群孩子吵死了!
“你要学会忍耐，这事我会跟你爸爸他们谈。弟弟妹妹都还小，你什么也不要说。”刘立仁翻动着眼皮，不停地眨动，冰兰认真看过，里面的眼球暗淡无光，而且萎缩地看不到什么。他跟李青不同，李青的相貌周正，而刘立仁的她觉得有些变形，尤其嘴巴，较常人的大、裂，表情更夸张。
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还有一点，刘立仁的听觉比李青的更敏锐。
一群小屁孩，小的刚三四岁，经常因为抢夺东西而闹起来，瑞明看到哥哥姐姐们哭也跟着哭。冰兰、木兰挨个哄，青曼玩自己的皮球，根本不在乎谁哭了。
李青不住皱眉，孩子假期住亲戚家很正常，但也不是这种来法！冰兰一样头大，以后不管准备什么，不分大小一律平等，人人有份还争什么？
没想到还争，还抢！有一个就想有两个。吃了自己的惦记别人的，这都怎么教育的孩子！
“今天都听话好好玩，中午给你们包饺子，我看谁哭，抢东西，中午就吃玉米窝头”
“大姐，我们听话，我想吃饺子”玉兰先表态。
“木兰，雅兰，天明，你们马上二年级了，现在你们当老师，教弟弟妹妹数数，谁会了奖励一颗糖，大白兔的奶糖”冰兰给他们找了一块木板当黑板，希望这样能让他们安静一会儿。
瑞明在一旁颠屁股看孩子玩，不时啊啊啊的叫几声。李青和冰兰出口气“真是难为你了！”
“要是每年来这样一两出真够受的”冰兰一屁股坐下道。
“家家还不都这样？只是咱们家多了，小时候我经常去姨家玩，不然怎么跟表姐亲？”
小孩子是喜欢串亲戚，但这样实在是过了！冰兰想想就知道这群人打的什么主意，无非想让孩子们沾点便宜，能吃点好的，家里还清净。
如果家境改变了是不是会好一些？土地到各家，自由时间就多起来，大哥十六了，难道在家里种一辈子地？冰兰细细盘算着，自己也不能被老叔家拴着，等大了跟着学学按摩。一家子开一个按摩院吗？
但是等瑞明起来能照顾他爸妈了还要多久？好漫长！
没等祭日到，孟玉荣过来看表妹，一进院子就看到这群孩子了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这都谁家的孩子？”她故意问的，她知道就是表妹婆家的。
“老家来的，小孩子们放假都想来叔叔家住”李青轻描淡写道。
“我看根本不是串亲戚，倒像是开幼稚园的”
李青笑道：“冰兰也这样说，立仁说了，还有几天就是公公的祭日，到时候带回去”
孟玉荣叹口气：“你就是好脾气，你们这样老家还送了这么多孩子过来，这不是欺负人吗？”
“好在时间短，要是常年的我也受不了”两人就这样聊着，李青看不到冰兰，孟玉荣可是看得见。冰兰觉得她们也是说她听呢！
这与己有什么关系？不过是真闹腾！这群小屁孩加上对门隔壁的奶奶阿姨的再抱着孩子过来，这个叫热闹！喜欢安静的冰兰几乎快要压制不住内心的暴躁，但是表面还是要笑脸相迎，非常耐心地看着这群孩子，听着王奶奶唠叨儿媳妇不懂事。
但是李家奶奶却从不说媳妇，这才是聪明的婆婆。媳妇再不懂事也是自己家的事，没必要跟外人唠叨。孙阿姨嘴巴好，喜欢夸赞别人。好话谁都喜欢，所以孙阿姨的人缘也是最好的。
冰兰晚上用扇子扇着几个小的睡着后，会跟木兰雅兰聊聊上学的事，聊一些家里的事，她也说县城的事，总之要让她们知道学习好了才能脱离农村，外面的世界更精彩。
既然来了不能让他们没一点收获，冰兰抽时间带着孩子们去少年宫看孩子们的表演，去新华书店，去逛商场，去公园。从县城带着他们去市里。
“老家，县城，城市，你们喜欢哪儿？”
“当然是市里，好热闹！我们在家一天都看不到几辆汽车，这里好多啊！他们穿的也很漂亮”
“这就是差距，等到了北京上海比这儿还漂亮”冰兰不多说了，先让他们了解一下他们的世界不是那个小小的农村和县城老叔家。
几个孩子穿着新衣服被送回来，冰兰将两件背心送给大哥和弟弟。刘志明（大弟弟）还得到了一个军绿的书包和一个铅笔盒，铅笔盒里装满了尺子橡皮、铅笔，还有一支钢笔“这是我用压岁钱给你买的，大哥不上学了，我想上却没办法去，只能在家自学。希望你是咱们家第一个走出去的人”
刘志明很别扭地嗯了一声，他听大姐说想上学却没办法，只能自学后，心里被刺痛了一下，十一岁的男孩，有些事是明白的。大姐一走，家里的很多事到了他身上，他曾静抱怨过，也知道大姐的牺牲换来了家里的新房子。
院子一下子安静下来。冰兰将院门关上，家里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偶尔外面传来王奶奶叫冰兰的声音。
“王奶奶，瑞明睡觉呢，您小点声”
“啥时候醒了叫我们一声啊，我大孙子念叨跟你家瑞明玩”
你大孙子都多大了还想跟一个小屁孩玩？冰兰腹诽，一次次拒绝让王奶奶带着孩子进院子。
第342章 过继的侄女 5
“那个王大娘一定在外面唠叨咱们家门户紧”李青笑道。
“我就是不喜欢她来, 你看她那贪得无厌的样子！孩子吃不算, 自己也不停往嘴里塞！大人跟孩子争嘴，丢人不？没吃的还很好意思让孩子要？咱们家是她家的商店了？我看她就是觉得咱们好说话！”冰兰带着讽刺道。
“算了，你老叔说在找房子，有合适的咱们就搬走了”李青道。心里也知道有些人欺负他们夫妻眼盲, 身边只有一个孩子。
关上门也好, 冰兰开始锻炼瑞明的反应能力，手和四肢的灵活性，对事物的敏感度。冰兰参加完中考后，刘立仁想办法批一块地，自己建了一座院子。四间大平房, 带道座和一排厢房地下室的那种。
房子的位置现在有些偏, 冰兰觉得将来很有潜力。之所以盖这么多，刘立仁是想自己做了, 这些年他积累的顾客很多, 根本不需要医院那点收入。反而在医院影响了他的收入。
再有在家做李青可以帮一把, 李清和冰兰学了这么久别的不敢说, 做一些局部按摩还是可以。就是冰兰也能给孩子女人做做。当然学习无止境, 尤其按摩结合中医, 就是下去三五年，她们俩不一定将刘立仁功夫学到手。
自己做还有一点好处，他和李青也不用天天去医院了, 瑞明两岁了, 随手就能照顾了。
他还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收几个徒弟。他希望那些盲人孩子有一个能养活自己的出路。这是一位朋友想让他带带自己的侄子时想到的。朋友的情推不掉，倒不如再收几个试试。
他当初跟表叔学习的时候用了五年时间，那是他学的多。推拿按摩从医学角度分病理治疗按摩和保健按摩。
病理推拿按摩有医院，那是要结合临床治疗的，像他这样的按摩院，做的就是一般的保健按摩，两年就能出徒。如果想深入，再加上两三年差不多。既然教一次，他就想教好。
新时代不可能采用传统的方式收徒，让徒弟给你干多少年。刘立仁决定用收费教徒的方式。就如他们去任何一个培训学校，学成了想留就留下，不想留可以自己去开店。
有了这个打算，刘立仁便将自己的话放出去了。不多收，先收五个试试。学费每年五百，包吃住。对于一个工人月只有三五十块钱的时代，五百很多了。
弟弟搬家要开班，哥几个填宅来的时候被这座大院震惊了一把。盖这座院子最少六七千，老五这是刚干了几年就能赚这么多？刘立群决定让大儿子跟着老叔学手艺了。其余的想让孩子来，可惜孩子们都太小，只有羡慕的份。
报名的人不少，刘立仁也要挑选一下，年龄不合适的不要，手指手掌不灵活，没力气的也不要。身上有味道不讲卫生的不行，脾气暴躁的也不行。精挑细选后，第一批徒弟算是出来了。
“一年五百，也忒贵了！听说有个老大夫才三百，不要我们正好省了！“出来的一个家长道。
“人和人是手艺可不一样，你说的那个老大夫我知道，你去吧，去了就知道到底哪儿便宜了”一同出来的另一个家长道，算上在那里吃住和别的费用，一点不便宜。
“呵呵，刘大夫手艺是咱们这一片最好的，就连县长都请他去给他家老太太做治疗。我女儿只能等下一批女弟子了！”
冰兰听着众人说什么的都有，笑着送走来人。大哥刘春明站在院子不知道想什么。就像老叔说的，不是人人都适合干这一行。也不知道大哥喜不喜欢？
于是刘家搬家安置好后，家里多了十二岁的许嘉树，十五岁的张光明，十七岁的万同方，十八岁的张丰羽，二十岁的费正元。五个人几乎都出自工人家庭，住的远近都有，为了方便都选择住在师傅家。
刘立仁规定了平时没特殊情况不许回家和探访.每月给他们放三天假。冰兰给他们整理出道座住下，算上刘春明，正好六个。那五个人是安静是，也许是到了新环境。
“这是你们的大师姐冰兰”刘立仁这样给五个人介绍。
“大师姐”无论大小都这样称呼冰兰。
作为师傅的刘立仁由于还要接待客人，有时候将简单的教学任务交给冰兰做。就如开始每个人学按摩必须背下来的各种歌、顺口溜，必须记住的人体经络穴位。也许是第一次听一个女孩子上课，冰兰感觉到他们的紧张。
刘立仁弄了一副骨架让他们学习人体结构。想学好推拿按摩，人体结构是必须掌握的，熟悉骨架是第一步。
对于一个没接受过鬼神说的人，那副骨架就是骨架，他们学习的工具。年轻的男子用敏锐的鼻子能闻到大师姐身上的香味。他们渴望听大师姐上课，接触大师姐的手，靠近大师姐的身体。但是冰兰上课只是偶尔，她上课认真，却从不去认真观察那几个人。
家里多了六口人，冰兰做饭的任务加大，而且她上高中。这回跟学校商量的还是参加考试，平时自学，最后参加高考。刘春明不禁惊讶:“冰兰你还在上学？”
“对啊，冰兰又聪明又用功，她都是晚上没事的时候一个人学到很晚，而且你看到了，她考上的是县一中，成绩还很好呢！”李青夸赞道。
刘春明自从过来就看到了妹妹一天都在忙什么，家里家外孩子大人，还要照顾几个刚来的徒弟们，给他们上课，一天闲下来的时间并不多。暑假寒假弟弟妹妹们还会来一群，看书的时间有多少？
这回来了六个大男人，买菜做饭的，加上洗涮，还能自学，刘春明不知道作何感想了。自从刘立仁回家自己干后，每个客人用过的单子都要换，一天下来不管多少都要洗出来。就是有洗衣机，那也是半自动的，需要人去操作
新房的地砖很干净，每天冰兰都拖得干干净净。都说妹妹跟了老叔是享福来的，真的看到了却不是那样。他开始帮着妹妹干活，五个徒弟也抢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尽量熟悉自己生活的环境，等环境熟悉了，他们就能做很多事了，例如洗衣服做饭收拾房间，甚至出去买东西。
他们有自己形成的生活方式，凭着敏锐的嗅觉和听觉，还有他们手里的盲杖。
冰兰也不会让自己太累，她在这条街找了一家专门给她们做馒头。她将老家买来的面粉卖给她，她再从她家买馒头。
冰兰促成了县城第一家卖馒头的摊子。除了哪天说家里想换换口，吃米饭或包子饺子，那家每天都会将送馒头过来。小徒弟许嘉树经常做个传话筒，整条街便知道了这两家的买卖。
早晚饭简单，熬一锅稀饭配上酱菜、腐乳或其他小菜。中午五个学徒每人一份配菜，家里这边冰兰看着做，伙食是很好的，荤素都有。瑞明还要单独做。这样一来，冰兰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忙碌的。
刘立仁教徒弟时间不固定，只要有时间就教，来客人了做生意。客人不选点，可能大早上就有人上门。李青接待一些老客户和女人。赶上人一多，冰兰上手。
推拿按摩这一行就像刘立仁说的，你适不适合做这一行不在于你的手有多大，有多肉，而是你手上要有力道，最好的推拿师能将力道通过手指游刃有余地运用到客人身上。
力量要均匀、柔和而深入，力道不足往往你会使劲，这一使劲就会刺痛客人，弄不好就会伤及客人的筋骨。
推拿的力道讲究入木三分，它能通过皮肤表面透彻灌入到肌肉深处。疼、酸、涨、还有一些舒服。尤其是颈椎肩周，你改变不了骨骼，你的工作就是让僵硬粘连的肌肉松弛化解。
冰兰跟刘立仁学到了很多，有些是她以前不知道的。这是她亲叔叔，不是学校的老师和师傅。刘立仁交给她的是精髓，是经验。有原来的基础垫底，就是刘立仁都说冰兰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了。
但是他不想让侄女做推拿按摩，做过的才会懂里面的心酸。遇到脾气好的好说，遇到酒鬼蛮不讲理的或色色的那种，女人很吃亏。他们觉得女人做这个的都兼做皮肉生意，他怎么能让侄女陷入这里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