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草每天靠我续命——海李
时间:2020-04-10 09:08:34

  “哦……”顾西楼看了顾良夜一眼,意味深长地道,“看来是有人妥协了。”
  顾良夜花了几分钟调好音以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冲着顾西楼抬了抬下巴,示意可以开始了。
  顾西楼点头,趁着少年低下头拨动琴弦,低声倒数着“三、二、一——”的时候,飞快又不动声色地在微信里拨出了一则语音通话。
  ……
  “You look so beautiful today,when you’re sitting there it’s hard for me to look away,so I try to find the words that I could say,I know distance doesn’t matter but you feel so far away……”
  吉他的声音,钢琴的声音,少年略微沙哑的声音和男人隐含笑意的声音。
  夜色给一切都穿上温柔而暧昧的外衣,每个被眷顾的单词都如同在糖堆里滚过,沾着一颗颗亮晶晶的糖粒,晶莹动人。
  汪翘专注地看着顾良夜,顾良夜也回望着她。
  顾西楼见状笑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去看手机屏幕,语音通话被接通了,正一秒一秒地跳着计时。
  You look so beautiful today。
  ……
  直到琴弦落下最后一个音,汪翘才意识到歌已经唱完了,她连忙鼓掌,每一下都拍得特别响亮,仿佛试图以一己之力营造出掌声雷动的效果。
  “好听!”她真诚地说,同时还懊恼自己的词汇量实在过于贫瘠,一时竟然想不出其他合适的赞美之词,只得用更饱满的热情来加以弥补,“特别好听,吉他弹得好,琴弹得也好,超棒!”
  顾良夜放下吉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轻咳了一声,“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就是嘴太笨了不会说话,但我的心特别真挚,真的特别好听!”汪翘用力点头。
  顾西楼看了一眼已经灭了的手机屏幕,他不知道刚才的那则语音通话还通着吗,但他猜想对方应该没有挂断,他也没有去求证,转而问汪翘,“你想好唱什么歌了吗?需要我伴奏吗?”
  “不用,你应该没有听过这首歌,”汪翘笑着摇了摇头,又看了顾良夜一眼,“你们应该都没有听过。”
  她并不怯场或害羞,说着就清了清喉咙,显然是已经准备好了。
  自己唱歌时都没紧张的顾良夜这会儿不知不觉地坐直了身子,他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有点忐忑,更多的却是期待。
  草莓大福会唱什么歌呢。
  会听话吗。
  啧,要是顾西楼不在就好了,这个电灯泡。
  “花开这一刻/有些情绪放不下,装满梦想的行李/要离开了吗,微风还在刮/这张不舍的脸颊,放开此刻的牵挂。
  “……纵然遥远的距离,我们还能不能看清,天空依然会相连/回荡你的声音,那就让/思念累积/这条轨迹,彼此的心会不会被拉近;纵然遥远的距离,有一种熟悉的回忆,仿佛你就在这里/一直如影随形,没关系/就算我们/分隔两地,但此刻的我/正在想念你。”
  ——没关系,就算我们分隔两地,但此刻的我正在想念你。
  八十四:
  汪翘曾经设想过这个新年会是什么样的,因为这是奶奶去世后的第一个新年,她又没有别的亲人,她觉得自己也许会回到福利院去,和那里的大家一起度过除夕,或者隔壁的郭奶奶、张爷爷、宋阿姨会在傍晚时候来敲她的门,和蔼却强硬地把她拉到自己家的餐桌上。
  又或者什么也不会发生,什么也不会有。
  她一个人坐在餐桌前面就着春晚吃饭,很快吃完,给奶奶上过香磕过头,一边完成老师布置的寒假作业一边等凌晨的倒计时。
  她想过好几种不同的场景,以为自己应该没有什么遗漏,可唯独没想到这一次现实要比想象美好得多。
  汪翘觉得自己一定会一直记得这个新年,哪怕未来还会经过很多个相似的片段,哪怕她在岁月的更迭里变得头发花白、身形伛偻,哪怕她的眼睛逐渐变得模糊,脑子里也常常出现很多空白,无数的记忆斑驳褪色如同一块块剥落的老旧墙灰,今晚的种种也仍旧如同遥远的星辰,在胸腔的最深处散发着柔软而细腻的光。
  顾良夜专心地包饺子的样子。
  顾西楼拿着水杯站在厨房门口,半张脸落在阳光里的样子。
  桌上的菜肴散发着热气,电视机里的欢歌笑语。
  夜空安静的有些落寞,只有很远很远的地方才有一点点烟花的影子,如同一条不安分的小鱼拼命地跳出黑暗的大海。
  琴房里的防尘布被掀开,音乐响起,兄弟二人的合唱,每一个字都是一个梦,美好而温柔。
  远在澳洲的顾父顾母赶在零点时发来视频通话,一家人在屏幕内外热闹地聊天,看到家里突然间多出了一个女孩,他们起初先是错愕,随后便似模似样地批评起了顾西楼,以为是他带女朋友回家了而问题在于女朋友明显还没有成年。于是顾良夜也气呼呼地加入了战局,一边努力澄清这是他的女朋友,一边同样批评顾西楼,顾西楼刚才还想对着他的女朋友唱情歌,这简直太不得体了!
  视频通话的最后是汪翘乖乖地给顾父顾母拜了年,她向来胆子大,可那时候却非常紧张,甚至忘记自己都说了些什么,等回过神来以后发现自己已经跟顾母加上了微信,对方还发给她一个大红包。
  还有在客房桌子上放着的红包,是很传统的一个红封,里面还有一张字条,笔锋犀利地写着“祝身体健康,学业有成,新年快乐”,汪翘猜测这是顾西楼给她的压岁钱,只是不知道是他什么时候悄悄放进来的,是在自己和小顾老师包饺子的时候吗?又或者比那更早呢?
  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
  当下的快乐这么多这么丰富,而未来又远又长,还哪里有时间和心思去探究这些不是问题的问题呢。
  汪翘这么想着,忍不住在床上翻了个身,梦里一片春光明媚,繁花开满枝头,缤纷锦绣,美不胜收。
  因为除夕守岁到很晚,初一那天三个人都呆在家里没有出去,顾西楼从自己的私藏中挑出一部很经典的喜剧片拿到影音室里播放,一部电影看完,他们终于把汪翘和顾良夜年前买回来的那袋零食吃掉了大半。
  初二顾良夜陪汪翘回了一趟福利院,他们在那里住了一晚上,初三早上从福利院直接去墓园,祭拜了汪翘的奶奶。
  初四和段炎皓他们一起去近郊的温泉山庄玩,初五又约了邹嘉费映帆严疏桐和许鲸。
  ……
  十几天的假期稍纵即逝,转眼就要开学了。
  顾良夜在假期的最后一天暂时从男朋友的身份里剥离出来,重新披上他身为老师的光辉外衣,坐在桌子前面检查汪翘的寒假作业。
  “小顾老师,怎么样,我能及格吗?”汪翘有些心虚地问。
  顾良夜把目光从卷子上挪开,看了她一眼,故意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嗯’是什么意思?”
  “你说呢?”
  “我不知道,”汪翘可怜巴巴地,握住顾良夜放在桌上的左手晃了晃,“小顾老师告诉我。”
  感受到手背上传来的那一点柔软温热,顾良夜却没有直接回答她,反而似笑非笑地盯着汪翘,说起了另外一个看似完全不相干的话题,“我还没有问你,那天晚上唱的那首歌是什么意思?”
  “咦?”汪翘愣了一下。
  “别装傻,快点老实交代。”
  “没什么意思,哪里有什么意思呀,没有没有。”汪翘支吾着,连连摆手。
  顾良夜却是不信,相处了这么久,他可太了解这颗草莓大福了,她稍微动一下,顾良夜就知道她要从哪里露出草莓馅儿来,比如现在。顾良夜微眯着眼睛,“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好再说。”
  汪翘果然想了想,“小顾老师不喜欢那首歌吗?”她问,见顾良夜沉默着摇了摇头,原本还握着顾良夜的那只手都悄悄地松开了,想抽回来,却被顾良夜反手更用力地握住。
  “说话就行了,别做小动作。”顾良夜意味深长地道。
  汪翘有些哭笑不得,同时还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这次恐怕不能萌混过关了,就只好老老实实地交代了,“真的没有什么不好的意思,我就是有点担心。开学就是高二下半学期了,接着就是高三,你的成绩那么好,人又聪明,我怕我跟不上你,但我也不想让你在这种事情上迁就我,所以就想着如果以后真的没有在同一个学校,天天见不了面或者连电话都打不了的话也没关系,反正我知道我自己的心意,我还是会喜欢小顾老师的。就是这样。”
  说到最后,汪翘的声音越来越小,脑袋都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像一只垂头丧气的小鹌鹑,一副认命了的样子。
  尽管顾良夜已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草莓大福饲养员了,但面对汪翘这种突如其来的表白,还是有一种猝不及防被糖砸到的感觉,甚至连说话的语气都有点飘了,以致于他不得不咳了一声,尽量压着自己的情绪,“不会的,”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经又严肃,可是嘴角却还是不听话地向上扬着,“你很聪明,成绩也不差,只是以前的基础有点弱而已,但是很快就能补上,我们肯定能去同一个学校。”
  “真的吗?”汪翘有点怀疑顾良夜是在安慰自己,毕竟她心里十分清楚正是因为自己原本的成绩不差,甚至是趋于稳定,想要提升才更加困难。
  “当然,我是你的老师,难道还不清楚你的学习状况吗?”顾良夜笑着道,另一只空着的手在汪翘的寒假作业上敲了敲,“就从现在开始努力吧,旺仔。”
  检查作业的结果还不错,汪翘的学习态度一向都比较端正,即使是出去玩也没忘记写作业,而且还写得挺好,只是仍然有出错和不会的地方。顾良夜把这些地方都圈出来,总结归类后挨个给她讲解了一遍,再把自己写下的步骤和答案都擦掉,让汪翘重新做一遍,而他自己则趁这个时间,在一旁看起了早就写好的《十方天命》的底稿。
  外面的太阳很大,阳光温和,它们在黑暗而广袤的宇宙里飞快前行了八分钟,终于从太阳抵达地球。它们穿过大气层,去拥抱山峦和海洋,去蒸发叶子上的晨露和孩童眼睫上颤动的泪水,同样也去照耀那些无人问津的尘埃。它们关爱每一寸土地和土地上的每一条生命,赤*裸,热忱,干净,纯粹又永不疲倦。
  汪翘埋着头认真地演算着,笔尖和草稿纸摩擦,发出微小的沙沙声。
  顾良夜想起自己很久以前在《十方天命》里也写过这么一个晴天。
  对于故事里的顾十方来说,那一天既普通又特别。那时他还不是云泸国的皇子,没有卷进之后的血雨腥风,成为传说中的一个名字,他就只是他自己而已。他躺在屋顶上,眼睛半闭着,浑身都懒洋洋的。那天的温度很舒适,他好像又回到了儿时,回到了母亲的怀里,耳边有细微的风,吹过树枝间发出声响,如同一首朴素的、连名字也没有的歌儿。
  顾十方快睡着了。
  然后忽听得院子外面木门响动,似是被人轻叩,那人等了一会儿,见屋内无人应答,便轻轻推开门,发出“吱呀——”一声。
  顾十方睁开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门前那人。
  那是个一身红衣的女孩儿,黑发如瀑,偏偏肤白如玉,她探着头向院子里张望着。
  “喂,你找谁?”顾十方懒洋洋地开口问道。
  红衣女孩儿愣了一下,抬头朝屋顶上看去,待看清楚说话的人是个形容潇洒的少年郎,便转了转眼珠,一双杏眼里盈满笑意,手也合在胸前向他拜了拜,“这位小哥,我途经你家门口,见这果子实在长得好,不知道能不能向你讨两个来解解渴?”
  “行啊。接着。”顾十方也笑,他随手摘了旁边树枝上的果子,朝女孩儿扔过去。
  那是他第一次和连翘相见。
  不过是几个果子而已,一扔一接,以为这该是滚滚尘世中最普通不过的相逢,只一笑便抛诸脑后,又哪里想得到往后种种。
  顾良夜叹了口气, 《十方天命》的结局他早就写好了,却一直存在电脑里没有发。哪怕是掉马之后被自家草莓大福追问了几次,也被他机智地含糊过去。原因无他,只是他清楚地知道,汪翘一定很不满意这个结局。
  汪翘一直相信顾十方是真的喜欢过连翘的,哪怕只是在某一段时间里,因为这样,尽管连翘早就在一百多章以前领了便当,但她还始终期待着一个不算圆满的结局。
  “就算让他做梦在梦到一回连翘也好啊,或者梦到他们以前的时光,说明他心里是有她的,连翘的付出也不是白白付出,这样多好呀。”汪翘曾经可怜巴巴地跟他表达过这样的诉求,他虽然硬着心肠拒绝了,可是转过身就不免为此头大起来。
  顾十方喜欢连翘吗?少年的他是喜欢的,可是他长大了,他看过更多更富饶的东西,所以他更喜欢万里江山,喜欢高高在上,喜欢千万人匍匐在他脚下,虔诚地仰视着他。
  和这些比起来,连翘实在太不重要了。
  他要自己就是世界,就是法则,就是天命。
  仅此而已。
  趁着汪翘还在认真改错,顾良夜从文档里把结局找了出来。
  这个结局已经写到了许多年后的某个秋天,已经成为三千世界王者的顾十方坐在窗前,不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那里的一颗太阳明亮而柔和,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假货,因为顾十方讨厌下雨,所以便炼制了一个“盖子”把本方世界盖住,又拿了一颗原本平平无奇的珍珠,施以无上的光明秘法后再将它高挂在天上当做太阳,这样一来便每天都是晴朗的。
  顾十方想起很多年以前,在某段短暂而又坎坷的旅途中,那个红衣女孩儿笑着说“如果下辈子能做个小太阳就好了,轰轰烈烈又干干净净,而且全天下就这么一颗,即使有人不喜欢那也得受着,毕竟你喜不喜欢却与太阳有什么相关呢”,她笑得狡黠灿烂,明明是应该被时光侵蚀而变得模糊的脸,在这一刻却忽然生动起来。
  顾十方微微一愣,给他递茶的宫人以为他不高兴了,战战兢兢地跪下去,等着他发怒,顾十方却摆摆手,轻笑一句:“阳光挺好。”
  全文就此结束。
  顾良夜当时觉得这个结局挺好,完美地贴合了顾十方的人物性格,又不多不少地回溯了往事,一百六十万字的故事正适合这样落下帷幕,留着无限光明的未来供人随意想象,但他心里知道,如果让汪翘看到了,她肯定要不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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