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柔嘉犹豫了下,道:“霍昭。”
陆婉夏:“……?!”
这他娘…?
由于太过震惊,陆婉夏声音拔高了些,问:“你们早就认识了?!”
这话问的有点奇怪,仿佛就像她和霍昭现在认识一样。
“早就认识……?”
陆婉夏神情僵了下,觉得情况有点不对,便道:“呃…我是说,你居然认识霍昭?!”
沈柔嘉摇了摇头,道:“我不认识他……”
“我从小就很喜…崇拜他,到他去世我都没有跟他见过一面,他棺椁回城的时候,我正在被父亲关禁闭,等我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入葬了,然后我就想去看看他。”
陆婉夏顿时心凉半截:“所以你那天晚上出去,是为了见霍昭?”
沈柔嘉有点不好意思,点了点头,道:“嗯。”
沈柔嘉这一句轻飘飘的嗯,让陆婉夏整个人都不好了。
脑子里只有四个字。
老大完了。
沈柔嘉不知道陆婉夏内心是何等惊涛骇浪,还在问:“怎么了吗?”
陆婉夏摇了摇头,默默的为霍昭祈祷了下,觉得真是天道好轮回,神色复杂道:“没怎么…”
“你自己要去的?”
沈柔嘉点了点头,随即想起了什么又摇了摇头,道:“也不是,我出来的时候很难过,然后是宿沁告诉我,也就是我妹妹,她说实在难过的话,可以去霍昭的陵墓见见他……”
话说到这,沈柔嘉忽然心头一凛,话音一顿,道:“你是说……”
陆婉夏道:“所以,是她提议的?”
沈柔嘉已经意识到了陆婉夏在说什么,顿时几乎如遭雷击,脸色一点一点的凝固着,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陆婉夏一看这脸色,就知道她说对了,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一点一点道:“霍家的陵园,根本不是想进就进的,你就算过去了,也根本进不去!”
沈柔嘉道:“……可…可宿沁说,说她都打点好了。”
陆婉夏原本还只是怀疑,如今却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宿沁脱不了干系,她气的几乎话都顺不顺畅,直接道:
“操!她打点个屁!一个贱妾的女儿她能打点什么?在给她个脸她也说不上话!你知道那个时候,守霍家陵园的,是什么人吗?”
“是破神军!是霍家铁骑!”
沈柔嘉脸上血色骤然退尽。
而这时,门外忽然一阵响动,青玉阁的大门被打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剩下的会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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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陆婉夏想说些什么, 但看着被打开的大门,匆忙之下还是道:“我先躲起来, 一会再跟你说。”
说罢,陆婉夏便站了起来, 几步走到了屏风后。
沈柔嘉还坐在那。
倘若守霍家陵园的, 是其他的什么人, 便还有可能会被贿赂, 但是若是破神军, 便绝不可能。
那是一个纪律森严的军队,而且守陵园的绝不可能只是一个人,很有可能是一群人, 一个人可以被贿赂,那一群人呢?
况且, 宿沁她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妾室之女,她哪里来的权利会贿赂那些人。
“小嘉?”
宿沁的声音从院子外传过来, 沈柔嘉一回神,站起身来,看了眼陆婉夏躲着的屏风, 然后朝门外走了过去。
宿沁一身淡青色的衣服,很是素淡, 发上也只带了一个青玉簪子,她的眉头总是微微皱着,长相虽然出尘,但总予人一种冷漠的感觉。
沈柔嘉小时候同其他侧房的关系都不好, 宿沁也是如此,沈柔嘉几乎不怎么看见宿沁同那些人主动说话。
小时候宿沁因为不爱说话,人们总说她性子木讷,有时候还有人在背地里说她脑子有问题还不会说话,沈柔嘉听见了便很生气,试图上前去惩戒那些人。
但是宿沁拦住了她,告诉她那些人最爱背后语人是非,虽然本就是无可厚非的人,但最好不要招惹,倘若她们对她怀恨在心,也同别人在背后说道她,那自己岂不是连累了她。
宿沁还说,她自己本就不爱说话,被人议论议论也没什么,但是却不想看见有人说沈柔嘉什么。
沈柔嘉从未怀疑过宿沁什么,是因为她在那十几年里,宿沁是同她最亲近的人。
即便此刻,她也不能接受这些全部都是宿沁一手策划,或者说她更愿意相信宿沁也是遭人利用了。
宿沁看见沈柔嘉便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朝四周看着,皱眉道:“小嘉,我进来怎么没见一个丫鬟?”
“现在正当值的时候,怎么一个都不见?”
沈柔嘉看着宿沁的脸,她面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起伏,但是目光明显的带了些关切,沈柔嘉说不出来心里是个什么感受,掩了掩眼里的不自在,道:“我让她们先休息了。”
宿沁放下心来,道:“我还以为她们不好好伺候你。”
沈柔嘉笑的有些勉强,道:“没有。”
宿沁抿了抿唇,犹豫了下才道:“小嘉,你这几天……”
不管宿沁是不是被人利用,沈柔嘉如今待她也难像往常一样了。
“我这几天挺好的。”
宿沁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然后才道:“小嘉,我知你心里怨我,但我也没有办法,你知道父亲他,他知道你失踪了以后很生气,便总想让家里再有一个人进太子的门。”
“我也同他吵过,但是一点作用都没有,你知道的,父亲那人……,我从未见过太子,但我也知皇室凶险,沈家虽算不上什么顶级世家,但我大可寻一家待我好的人家做正室,何必要嫁入东宫,这实非我本意。”
若是以往,沈柔嘉说不定会傻傻的问上一句真的吗,但现在她听着这些话,心里没有任何波动。
她有些累了,觉得是真是假都无所谓。
“小嘉?”
宿沁见沈柔嘉不说话,便出声提醒,沈柔嘉回过神来,看着宿沁这般关切的目光忽然有些不自在。
“嗯,我明白的。”她答
两人之间一时有些沉默,沈柔嘉有些抵触同宿沁说话,宿沁见沈柔嘉如此态度也不知道应当说什么。
半晌,还是沈柔嘉先道:“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这话是下逐客令的意思了。
宿沁一愣,沈柔嘉的态度令她有些无措。
“小嘉?”
“我这几天…我真的不好意思来见你,所以我今天才过来,我知你怨我,但我也没办法,四妹和六妹我已经教训过她们了,你回来我真的很开心,只是……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宿沁。”
宿沁话音顿了顿,道:“嗯?”
沈柔嘉忽然拉过宿沁的手,弯着唇看她,神色好像有些悲戚,又透着些释然,道:
“其实我能回来我就觉得自己很幸运了,我并不后悔晚上偷偷去霍昭陵墓,反正我也回来了,只是有些遗憾,我还是没有见到他。”
宿沁原本紧绷着的唇角松了些,安慰道:“没关系,他总是在那里的,你什么时候去都可以。”
沈柔嘉看着敞开着房门,顺着话音继续道:“我若是没有被绑走的话,我肯定已经上了那辆马车,然后进了霍昭的陵园,我就见到他了,对吗?”
宿沁道:“都怪我,没有让那人把车停的近一些。”
沈柔嘉继续道:“听说守霍家陵园的,是原本住在城西的瘸腿老爷,他们家世代都在守着霍家陵园,他一个老头子,又有宿沁你提前打点,我肯定很容易就进去了。”
宿沁神色不见丝毫僵硬,很自然的接着话道:“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没关系的,那瘸腿老爷我明天再找人去寻他一遍…”
沈柔嘉听宿沁这样答,原本还抱着些希望的内心陡然被砸了个稀碎,从脊椎骨顺沿而上的寒意一下子席卷了她整个人,什么瘸腿老爷,不过是她胡诌出来的一个人而已,根本就信不得。
她没有接话,缓缓的侧头看了眼宿沁。
她的模样依旧是沈柔嘉记忆里的样子,说话的音调也同往常分毫不差,她不爱鲜艳的衣服,总是挑素净的穿,眉眼温和中又透着些漠然,她看着她的目光里,仿佛还如同往常一样夹杂着她不会宣之于口的关心与真诚。
沈柔嘉常常想,像宿沁这种人,她不经常同人交心,也不会把关心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但就是这样,她的感情才尤其的珍贵。
她一旦用了真心,便绝不会背叛。
沈柔嘉忽然笑了出来,这并不同于往常宿沁见过的任何一种笑容,好像有些无奈,又好像有些悲戚,但记忆里的沈柔嘉笑的一直都是或温和或清甜的。
她笑出了声音来,甚至还把手搭在了宿沁的肩膀上,微微弯着腰,长发垂了下来,挡住了她的侧脸,她甚至还可以闻见宿沁身上这十几年如一日的淡淡的木兰香。
她声音闷闷的,透着些自嘲:“宿沁啊……”
宿沁以为沈柔嘉是太难过了,伸手抱住了她,纤长白嫩的手轻缓的拍着沈柔嘉的背,然后轻声道:
“别难过,我在。”
…………
稀疏的星光下,沈柔嘉站在青玉阁的门口,宿沁旁边带着织柳,同沈柔嘉在门口告别。
“天气凉,你早些进去吧,别送了。”
沈柔嘉摇摇头,道:“没事,我看着你走。”
宿沁离开,站在长长的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上回首对着沈柔嘉招了招手,然后同织柳一起缓缓的,消失在了夜色里。
周边变得安静下来,沈柔嘉原本唇角弯起的弧度,也陡然降了下来,一张清丽的脸在夜色里冷的有些骇人。
在门口站了片刻,沈柔嘉才转身缓缓回到了房里,陆婉夏从屏风后走出来,她原本想要夸赞夸赞小姑娘这招套话用的好,人一套就套出来了,但看着沈柔嘉的神色,陆婉夏原本要说的话也憋了回去。
她抿了抿唇,小声道:“嫂子,你别难过。”
沈柔嘉摇了摇头,想说自己不难过,但是她说不出来。
“嫂子你看,你要是不知道这些的话,说不定她们以后还能这样害你,现在你知道了,以后就可以提防着点了。”
沈柔嘉坐在那,低着头轻声道:“可我还有什么值得她们算计的呢?”
陆婉夏看着沈柔嘉这样失落的样子,实在是忍不了了,直接道:“……操!老子替你去教训她们!”
管他娘的怕不怕沈柔嘉知道她的身份,干就完事了。
她说完便气势汹汹的朝外面走着,沈柔嘉连忙站了起来拉住了陆婉夏的袖子:“婉夏!”
陆婉夏道:“嫂子,你放心,我一定给她们打的亲娘都不认识。”
沈柔嘉摇了摇头,道:“婉夏,你不必为了我做到这种地步,沈府的家丁很多,我父亲在朝上有一定势力,闹大了不好。”
陆婉夏一摆手,无所谓道:“我不在乎。”
沈柔嘉皱着眉,道:“不行,就算了你逃走了,到时候真的闹大了不仅沈家会查,说不定皇上也会派人查。”
陆婉夏话说的戾气十足,道:“老子能怕这个?”
更何况,她做的再过分,也有霍昭替她兜底,她是真的没什么好怕的。
沈柔嘉还是摇头,道:“婉夏,我不会受她们欺负的,我现在…我现在还没有理清楚,你放心吧。”
她自己这一滩浑水也就罢了,陆婉夏虽然在京都有亲戚,但是沈柔嘉不能擅自把她拖下水。
况且,她是真的还有没有理清楚。
陆婉夏叹了口气,觉得自家嫂子可怜极了,心里把千里之外的霍昭骂了个半死之后,垂眸看着沈柔嘉,有些难过,道:“那嫂子你怎么办啊,要不然我带你去找我大哥吧……”
提到霍昭,沈柔嘉弯了弯唇角,神色柔和了下来,道:“谢谢你,婉夏,但是家里的事情我必须要处理好。”
陆婉夏叹了口气,道:“嫂子……”
沈柔嘉道:“婉夏,你先走吧,现在街上还有人,一会没人了不安全。”
陆婉夏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自家嫂子好的想让她哭,霍昭这是走了几辈子大运摊上这样一个媳妇儿。
送走了陆婉夏之后,沈柔嘉便一个人待坐在房里。
她其实并不像在陆婉夏面前表现的的那样镇定,她多想拉着沈宿沁的的胳膊问她,你为什么要骗我,这些年里难道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你虚伪的伪装吗。她甚至还恶劣的想要掐着她的脖子,问她她知不知道自己在那艘船上的日子是多么的苦痛绝望。
但是她都忍住了。
她被绑走这件事一定同宿沁有关,但是她却不知道这件事情除了宿沁还有谁参与,又或者可以换个说法,这件事还有谁没有参与。
只要引出来一个可疑的地方,那么这些年里发生的每一件事便都变得清晰又可疑了起来,如果是亲情根本不可信,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应当挂上利益的帽子。
许许多多她忽略的,或者说以为是意外的东西,好像又重新都有了其他意料之外的答案。
而最早的,便是她母亲的死。
她的母亲,曾经几乎可以说是比肩皇后搬尊贵的女人,沈柔嘉的相貌便是随了她母亲,从沈柔嘉身上也可窥得当初的长公主殿下是何等的风姿绝代,那时候喜欢她的人可不少,不说大昌,就是域外都有王子来求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