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些卖惨的话,张张也如实说如果不是急用,肯定舍不得卖,爷爷说这钱是什么“小十珍”,再放几年,十几二十万都能卖的。
“既然这样说,你打算卖多少钱?”店长拖着长音问。
“十万。”张张喊了个高价。
店长当然不会马上说不行,默默打开了柜台上的电脑,查询铜元的行情。如果是真品的“小十珍”,几万收了,转手卖给一个专收钱币的行家,赚个过手费几千一万的,生意也还做得。
“小姑娘,你喊的价有点高了。是死当还是活当?”店长心中有了成算,语气也就悠闲起来。
“那你说,活当多少钱?”张张一看店长那态度,就明白人家不好糊弄。她既然选了典当行,就存了有朝一日攒够钱赎回的念头。毕竟这东西自己藏了那么久,是个真古物,将来升值空间还是有的。
“活当,市价的三成收,给你个期限来赎回。过期不来赎回,要么自动转为死当,要么就付些利息了。你这枚铜元,市价七八万,单个一枚钱,来历不好证实,买家也不容易找。看你是急用钱,也不占你便宜,算你2万1千块。1年内来赎回,都这个价如何?”
原来只能典当2万1千块么?比张张心理预期低了许多,她又问道:“那死当,能给多少呢?”
“死当一口价,4万5千块。同意就立马给你现金,东西归我们店里与你无关了。”店长虽然嘴上说的响亮,肚子里其实还有疑惑。怕是这小姑娘演戏,万一是假货,死当了就赔钱了,于是一脸关心,好言劝道,“如果钱差的不是太多,你将来又想买回来的,还是选活当好。活当价低,你赎回去的时候价格也合适啊。兴许你过几天认识了什么买家,想收你这东西,你直接卖个高价,到咱们店里来赎回取货,我们绝对不会吐露典当的价格,还能帮你免费鉴定做个背书。”
2万1千,也就是三天多ICU,不太够啊。张张盘算了一下说道:“这事我还要问问家里的大人,才能定下来。您这里几点下班?”
“这就下班了,明早上9点开门。要不你问明白想清楚了,明天再来?”店长觉得这也是个办法,他也能趁机回去问问行家请教相看铜元的诀窍,明天这小姑娘若再来,也有个准头,“小姑娘,我看你也有点犹豫,我这里也急着下班不想催你。要不这样,你先让我拍个铜元的照片。我帮你问问收古董的朋友,万一有人看上了,直接从你这里买,我赚个介绍费也能做的。”
张张勉强同意了,计划明天一早先赶去古玩城那边再看看,多问几家店。典当行这里无非是图近便,不过价钱给的实在太低。
ICU已经缴费2天,她还有点时间,不妨多找点门路,免得吃亏太多。
张张让人家拍了铜钱的照片,自己收好了东西,打着雨伞又飞快离去。
等她走了,店长才一拍脑门,光着急下班了,都没问人家小姑娘留个联系方式。万一小姑娘最后舍不得卖,他这边又有老板肯收货,那不拧巴了?也罢,先别惦记那些后话,第一步该是找懂行的问问究竟是否真品。再者,就算小姑娘不再来,好歹自己能有点长进,学学铜钱辩真伪的手艺。
店长将照片发给了收藏界的一个朋友。这人姓郝,已经退休多年,家里小有资财,最好收藏钱币,不过一般都是去古玩街那边淘换。典当行里更多的是现代奢侈品、珠宝手表之类的,古钱币要看机缘。
没想到那边郝老先生收到照片,马上就打电话过来:“喂,你这铜元出价多少钱?我那套小十珍里有一枚一样的,不过没你这品相好。”
店长赶紧回复道:“是店里的客人,只来咨询,我这边很少收铜元,价钱给的可能不够,人家也没决定卖不卖。郝先生,咱们多年老朋友了,您若真想要,那客人再来的时候,我帮您介绍一下?你们商量价钱,我居中收个介绍费也行。”
“我人在游轮上飘呢,信号不好,今天能打通电话就是缘分。咱也别来那些虚的,东西不错,您帮我留下,你多少钱收我不管,8万块卖我就行。”
“郝先生,您就不怕那货是赝品?”店长有点紧张。
“你们店里给把关呢,我怕啥……再说就8万块,也没多少钱的事……若是假的买个教训也值了。”郝先生那边的声音断续起来,“不多说,我儿子电话你知道……问他要钱。先钱后货也行,不让你们店里吃亏。”
店长撂下电话,开始琢磨,这生意该怎么做。早知道郝老先生有这意思,开价又那么高,刚才就不该放走那小姑娘。可惜有钱难买早知道。希望那小姑娘明天还会来吧。
张张刚才故意没留自己联系方式,也有点忐忑。原以为自己扭头走的利索,店长若真想要货,就会挽留一下。看来人家并不怎么在乎这种几万块的小生意。何况无凭无据的,怎么证明自己这是真品呢。
恐怕店长说什么拍照给人看,也是先看看真假吧。
带着沮丧,张张回到了病房区,却发现许多颜居然还没走。
张张不知道自己忽然哪根筋抽了,竟然生出一个念头。出租车司机师傅的话盘桓在耳际“……兴许是老天爷看你家里出了事,派个大善人专门给你送钱呢。”
一事不烦二主,反正都已经“借”了许多颜一千五百块,要不问一下他收不收她手里这枚铜钱?
有钱人家的少爷一个个金玉堆里长大的,多半能有些眼光、会识货吧?
郝景扯了扯秦恳的衬衫袖子,挤眉弄眼低声说道:“秦哥,你看那边有个学生妹,好像一直盯着少爷看?”
秦恳正绞尽脑汁想,过会儿怎么启发许多颜,能让他主动提出先联系一下院里的高层领导,行方便。总比在这里和这帮严守规矩不肯收贿赂的基层人员墨迹要管用,哪有心情看什么学生妹。
“从小到大,咱少爷出门哪次不被女人盯着看的?”秦恳不耐烦的甩手,“别烦我,我想正事呢……”
话没说完,两人眼睁睁看着那学生妹竟然向着许多颜走了过去。她不仅偷看,还光明正大要与许多颜搭讪?这难道是想要合影签名,还是打算留电话加企鹅好友?现在的学生妹都这么胆大生猛了么?
☆、006六万块的缘分
许多颜正想着从那年轻护士的唠叨中解脱出来,就见一个留着极短头发的学生妹凑上前来。他以为人家也是来护士台咨询事情的,还挺绅士的给让了让地方。
那护士也认出了存东西的小姑娘,招呼道:“这么快就回来了?拿你的东西?”
张张点点头,从护士脚底下拎出了编织袋,却没离去,而是挡在了拔腿要走的许多颜面前。
许多颜下意识的有点慌乱,脑海中寻思着自己与这学生妹应该是不认识的,而且没啥仇怨才对,可是不知为啥心跳突然加快了,一定是紧张!但他没做亏心事,有啥好紧张的?
张张展露笑容:“这位先生,看你面善,有事相求。”
“?”许多颜脸色一沉,脑海中浮现起了各种防骗教育中的桥段。
骗子弄一套校服伪装成学生,编一段可怜的故事,乞讨要钱。再打量这学生妹,穿着过于朴素破旧,手里还拎着个编织袋,虽然长的眉清目秀,笑容也那么可爱……但妈妈说女人的容貌是表象,千万不能被表象迷惑,要深挖动机,绝对可疑。他索性摆出了生人勿进冷傲脸,压根就不理会张张。遇到这种情况,不想被纠缠就是压根不去搭腔,假装没听见。千万不能心软,否则肯定难以摆脱,入了圈套。
“许先生……”张张情急之下赶紧喊出了帅哥的姓氏,“我不是骗子或乞丐,我爷爷就住这里的ICU,今天刚入院的,护士台能查询到。家里急用钱,我有个古董卖。看您是见多识广兴许能收的……”
学生妹居然喊出了他的姓氏?许多颜犹豫了一下没有马上走,后面那些话就听进了耳朵里。他终于是犹豫着问道:“你爷爷叫什么名字,住哪间病房?”
他其实还想问人家怎么知道了他的姓氏,不过转念又一想他这张脸辨识度很高,兴许是曾经的同学,小几年的学妹,也或者是许氏集团工作人员的家属?她认识他,他不认识她也很正常。
张张流利的答出爷爷的姓名和病房房间号。
年轻护士一查,果然有这号人物,姓名房间包括入住时间都能对上:“帅哥,人家小姑娘说的信息都对。”
许多颜梗着脖子说道:“那也没法证明那个住ICU的真与她有什么关系。再说就算有关系,她卖东西换钱,找正规店铺就好。拦住我干啥?”
年轻护士一想也对。虽然这帅哥穿了一身名牌,不过又不是收古董的,她好心提醒道:“小姑娘,附近有个典当行,现在可能还没关门,你要不去那边问问。”
“我刚从那边回来,他们出价太低,我没舍得卖。”张张瞬间做出了委屈模样,眼圈一红垂泪欲滴,长长睫毛忽闪忽闪的,特别可怜。
许多颜面上没说什么,心却再也硬不起来,最怕见女生哭,他索性扭头不看,双腿却不听话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秦恳和郝景一见这场面,唯恐自家少爷吃亏,赶紧从藏身的暗处跑了出来,装成刚从外边追过来的样子。
“颜少……”秦恳一把将许多颜拽开了一米,拉到边上小声说,“那学生妹想干啥?怎么看着要哭了?”
郝景揶揄道:“不会是人家妹子要你联系方式你不肯给吧?看看,人都弄哭了。不想给那就别搭理,赶紧走啊。”
许多颜本来对古董很少涉猎,想帮学生妹又有点犹豫戒备,但是郝景不同啊,他爷爷听说是什么收藏家协会的,家里古物颇多。他眼睛一亮,抓住了郝景,一把推到身前:“这是我哥们,他懂行,你若有真古董想卖,拿给他看看?”
张张略有点警惕的打量突然出现的另外两个帅哥。这三人的衣着品味都差不多,全身高档名牌,大热天还穿长裤和长袖衬衫,一看就是出入不可能公交,走哪都有空调,富贵人家的少爷。
当然三个男生对一个女生,如果是别人或许会慌,不敢将钱财露白。
但是张张一身力气,跑步速度也不含糊,在充满摄像头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护士台旁,她还是敢将铜钱拿出来的。
郝景被当成挡箭牌,又不想卷入什么麻烦,只能嬉皮笑脸道:“小妹妹,我哥们瞎吹牛,我啥也不懂。但是,留个联系方式啥的没问题啊,以后哥哥有空带你玩啊。”
如果不是郝景长相很端正,换成个猥琐大叔这样说话,张张早就一巴掌抡过去了。可眼下她有求于人,只能继续装小白兔:“这位先生,我这里是真古董,刚才典当行的店长给看了,铜元小十珍……”
“什么?”郝景别的古钱币不太熟悉,但是爷爷天天叨念的那几种,他还是耳熟能详的。爷爷总说家里收藏的那一套小十珍,有几枚品相不是太好,将来若能遇到更好的一定淘换来。
“你那个什么小十珍是吧,拿出来看看?”
秦恳恨铁不成钢,郝景一贯耳根子软好说话,不过论起对古董的鉴赏力,肯定比他和许多颜要强一点。
许多颜偷偷看了一眼那个学生妹,只见她眼睛一亮破涕为笑。那双大大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样,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他的心有点痒,忍不住说:“小景,赶紧看看,万一是真品呢。”
那俩人迅速统一了阵线,秦恳全面溃败。
张张赶紧拿出了那枚铜元,小心翼翼举到了郝景面前,不过肯定不会让别人沾手。
郝景看了一眼,拿不定主意。毕竟上次在爷爷那里欣赏藏品的时候,也没太注意这种东西的细节。他心想这东西再贵能值多少钱,就算假货买个教训,也是救人行善。他大咧咧问道:“你这个卖多少钱?”
张张没敢再说高价,只比市价低了一点:“六万。”
六万?小小一枚铜钱居然要六万块?抢钱啊!郝景家里早年也就是普通的给人打工的中产,不像许多颜那样含着金勺出生不识人间疾苦。六万块相当于好多人一年的工资,这个概念郝景是知道的。当然,他也知道爷爷收藏的许多东西动辄成百上千万也是有的。
如果是万八千块,郝景自己的零花钱是够行善积德一次的。但六万块一次性拿出来,虽说账上有,他却不会像真富二代许少爷那种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往外扔。家里有钱,也不能这么乱花。何况万一这看起来稚嫩的学生妹,手里的东西是假货呢?钱损失了不算什么,怕的是丢面子。
左思右想,郝景最后还是没那种胆气,一脸心虚道:“我能先拍照,问我爷爷要不要么?毕竟我个人不是收藏爱好者。”
张张觉得可能自己价格又喊高了,将人给吓住了。不过拍照就拍照吧,典当行都让拍了。
秦恳最是会察言观色,见那学生妹一点不怵,若真是拿假货骗人钱财,肯定不是这种反应。要么人家是真货,要么是学生妹自己也不晓得这东西真伪,急着换钱了。如果真是假货,这学生妹未免太可怜了。他开始寻思着有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你留下姓名和电话,还有银行卡号,你的铜钱,我买了。”许多颜忽然大声说了一句,颇有些一掷千金的豪气。
☆、007少爷的烦恼
秦恳这下急了,与郝景一左一右将冲动的许多颜拉到另外一边,以高大身体巧妙挡住张张的视线。
秦恳劝道:“颜少,您这是怎么了?行善也不用这么着急啊。让小景先问问行情,也不过几分钟的事。您答应那么快,万一东西不值钱,不就亏了?”
郝景这边赶紧打电话联系爷爷,谁料爷爷的电话一直是不在服务区的提示。他这才想起爷爷上了一艘豪华游轮环球旅行呢,游轮上并不是随时都能接通电话的。于是只好说道:“我给爷爷的企鹅号留言也发照片了。爷爷在海上飘着呢,电话打不通,或许还有时差,不知道何时能回复。”
“六万块也就是一个包的钱。管它真假呢?”许多颜满不在乎,刚才刮蹭修车产生的额外支出估计比这个都多。
郝景恨铁不成钢道:“颜少啊,买个六万块的包好歹能装东西用,这铜钱若是假货,能干啥,扔着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