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郭九曲扭头看来，脸上是极度肆意张扬的笑容，如大漠风沙舒阔霸道的声音传入了每个人耳中——
“我在这！谁也别想进来！！！”
真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郭九曲已经回头，李掌柜依旧痴痴地看着她飞扬起的黑发，他现在信了，郭颜所说的话。
另一个人的眼神却比他更痴迷，是陆小凤，他和李掌柜不一样，他一开始就知道郭九曲的强大，所以他一开始就看着郭九曲——
看见她的愤怒，看见她的自信，比划破黑夜的阳光还要耀眼，又如烈火一样向他烧来。
初见郭九曲，他因郭九曲的美貌心生喜爱，总想跟着，是因为酒？还是因为别的什么？陆小凤不知道，只知道那份浅薄的喜爱，在日复一日地增长，慢慢超出他的掌控。
却甘之如饴……
陆小凤深深看了郭九曲的背影一眼，跟着丐帮弟子自城头跃下。
……
这一战打了多久？
郭九曲不知道。
她只是站在几乎垒成小山的尸体上，极冷静地问系统——
我杀了多少人。
【……】
说吧。
【三千余人。】
比死去的士兵多啊。
郭九曲看着静静走来的无花，他的鞋底上已经沾染了血迹，甚至沾染了碎肉，可他还是那副温柔出尘的模样，如九天而来的谪仙。
郭九曲心中的怒火并没有熄灭，而是燃得更旺盛，可她反而笑了起来，“你居然不跑？”
无花淡淡道：“我听过你的传言。”
郭九曲：“哦？那现在感觉怎么样，名不符实还是传言非虚？”
“我觉得传言不实。”无花看着郭九曲，浅浅笑道：“那些传言不足以形容你的强大。或许天下有人实力能与你比肩，但没有一个人能像你一样，真正的以一敌万。丐帮功法……”无花顿了一下叹道：“简直不像凡世的武学。”
“还真是谢谢夸奖了。”郭九曲嗤笑一声，“你觉得这样我就会不杀你吗？”
无花细细看着郭九曲，只道：“我不逃，不是因为不想，而是逃不掉。如此武学，你居然教给了这么多的丐帮弟子。”
郭九曲笑着看了圈包围过来的丐帮弟子，“他们学的不错吧。”
无花：“不及你万分之一，但我也逃不掉了，只能和你一战。”
郭九曲：“我以为你会想找楚留香。”
无花：“我说不出你和他谁更强，但我知道的是，你一定很累了。”
话音刚落，无花忽然跃起！
刀已出鞘，刀光森寒，杀气冰冷自四面八方逼近，直入皮肉，能刺得人骨髓都隐隐作痛！
郭九曲却是轻笑一声，还仰头喝了一口酒，手中打狗棒骤然似烈火燃烧，散发出熔岩般灼热的气息。
一冰一火，猛然相撞！
四面尸体血肉都被推到了数尺之外！
郭九曲酒壶一抛，肆意笑道：“我是很累，但杀你！不成问题！”
她以前似乎都是被迫，又或者是为了任务奖励，这次却是真正只属于自己的熊熊战意！
两人各退半步，郭九曲手中棒如雷霆，直捣无花天灵！
一棍打实，无花脸上的错愕和当初熊将军脸上的如出一辙。
郭九曲这次并没有开挂，可她的内力仿佛被烈火烧着，沸腾翻滚，运转堪比开挂时的速度。
强度不够，但速度够了！
郭九曲一脚将无花狠狠踢飞，转身在空中又是一脚！
一尘不染是吧！
出尘如仙是吧！
老娘就控死你！
郭九曲看着无花翻滚到血肉污泥之中，抽出打狗棒大笑一声紧接追上！
棒打狗头！
斜打狗背！
打的就是你的脸！
胡铁花看得是目瞪口呆，楚留香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僵硬，如果不是三千士兵的尸体还在这，他真的有点想同情一下无花的遭遇。当时他和无花交战，无花虽假死，却还是一直保持风度翩翩的妙僧模样……
而无花自己，在翻滚中开始怀疑人生了……他为什么不找楚留香打呢。
郭九曲看着满身血污的无花，唇角勾起，眉目却是一凛，青色掌印现，巨大的龙头呼啸而出！
郭九曲接住酒壶淡淡想道：这次他是假死不了了。
五脏六腑尽碎，当场断气。
百姓们愣愣看着站在尸山之上的郭九曲，他们看不见那令人惧怕的血肉，眼中似乎还印着那青色龙头，耳边回荡着威武龙吟。
“真龙天子！”
不知是谁带头喊了这一句，忽然有数声附和。
郭九曲错愕扭头，无奈笑道：“你们可别害我，我可不是真龙天子。”
李掌柜忽然极激动地大喊，“那就是神仙下凡！”
“都不是。”
郭九曲轻笑着走向百姓们，双眼直视前方，大笑一声高声道——
“我是丐帮帮主郭九曲！”
☆、第 48 章
被鲜血浸染的土地已经发黑, 空气中的味道也越发令人作呕。想要帮忙的百姓却受不了这残忍烈狱之景，被丐帮弟子赶回了家去。丐帮弟子其实也没见过如此场景, 很多人也感觉到恐惧, 可他们不能走。
不需帮主吩咐，她只要站在那昏黄夕阳下，就让他们心里有了支柱, 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们要把战死的兄弟找出来。
却见那曾霸道立于城门前的身影忽然摇晃了几下, 眼看着要向一侧倒下。追命离郭九曲最近, 立刻想上前去扶，肩膀突然被猛撞了一下，他差点摔个大马趴, 错愕抬头。
只见陆小凤跟只兔子一样蹿到了郭九曲身边, 搂着她的腰扶住了她。
郭九曲的腰很细, 可也极有韧性，那里覆盖着爆发力极强的肌肉。要说陆小凤心里没什么邪念是不可能的，但他也很担心。
“你很累了，我带你去休息。”
“不，等他们清点好人数。”
陆小凤本想老实当木桩子呢，忽然看见郭九曲抬起了头来，眉头轻皱着，红唇微启, 呼出的热气就喷在他的脸颊上，太过美好的景色，只是说的话……
“你手能不能老实点, 别在我腰上捏来捏去的。”
陆小凤握着纤腰的手瞬间成掌打开，他干笑几声，又立刻念头一转，勾起好色狐狸一样的笑，“但你的腰真的……”没能说完，陆小凤看着依靠在他肩上，站着就睡了过去的郭九曲出了神。
即使是这样，她也和小鸟依人这个词没有半分关系，陆小凤觉得自己好像就是个被依靠的墙，只是这墙不太老实。手又握了上去，视线划过她的眉眼，她脸上的每一寸，另一只手蠢蠢欲动，似乎想代替视线抚上去。
“我们帮主好看吧。”
“好看。”
“你很喜欢吧。”
“挺喜欢的。”
“你能不能离她远点！！！”
一声怒吼直震耳膜，陆小凤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捂住了郭九曲的耳朵，往旁边看去。
“王十袋你干嘛！”
王十袋义愤填膺地看着陆小凤，气得唾沫星子四溅，“我警告你啊！别霍霍我们帮主！离她远点！”
陆小凤挑眉一笑，“我可是九曲的好朋友，你管得也太宽了吧。”
王十袋激动地双眉挑高，食指重重虚点着陆小凤，“我还不知道你小子！走开，我带帮主去休息！”
陆小凤嫌弃看着王十袋，“你自己看看你那手脏得。”
王十袋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方布片，“擦擦就行了。”
陆小凤却是趁此机会，一把横抱起郭九曲，跟被狗碾的鸡一样，撒开脚丫子飞快跑了。
王十袋一扔布片，骂骂咧咧地就追了上去。
……
眼前是一片血色。
耳边是层叠的无数尖叫。
血色中伸出了无数双手。
抓住了她的四肢。
掐住了她的咽喉。
将她往血色中拉去。
那里面……
郭九曲猛然惊醒，一身冷汗甚至打湿了被子。她看了看漆黑的屋内，整个人忽然剧烈地颤抖了起来，缩回被子里，不敢再闭上的眼睛不断淌着眼泪，她紧咬着唇，甚至咬出了血，顺着唇角流下。
因为她不能发出哭泣的声音……
【你还好吧。】
【……】
【我去隔壁科幻系统那借了个隔音罩，你可以放肆地哭一下。】
【……】
【很便宜的，只要一点逼格值。】
郭九曲扯出一抹有点难看的笑，“为我借来的还得我自己买啊。”
【我不能送给你……必须标价嘛。】
【……】
【你别吓我啊，我去给你找个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郭九曲轻笑一声，“我有。”
郭九曲抹干了眼泪，踉跄下床，想去拿自己的酒壶，却是突然一跪一倒。
陆小凤排除万难，霸占了郭九曲隔壁的房间，正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呢，忽然听见一声颇大的响动。立刻披上了外衣跑到了郭九曲门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敲响了门。
“九曲？你没事吧。”
房门忽然打开，夜色已深，陆小凤看不清郭九曲的表情，只是她突然抱了过来，让他瞬间全身僵硬。没一会郭九曲又放开了他，陆小凤遗憾地握了握拳。
他应该抱上去的。
“陪我喝酒。”
陆小凤连连点头应好，正想问去哪，就被郭九曲一把拉进了房间。没有点灯，也没有月光洒进来，陆小凤只能在一片漆黑中，听着耳边不断响起的水声。
“你喝得太快了，会醉的。”
“你见我醉过吗？”
陆小凤撇嘴道：“没，你才是真的千杯不醉。”
郭九曲自嘲一笑，“这并不好，想醉的时候总是不能醉。”
陆小凤沉默了半晌，忽然笑道：“你让我陪你喝酒，怎么只自己一个人喝。”
郭九曲轻笑一声将酒壶塞到了陆小凤手里。
陆小凤的话总是很多的，可这夜，他只是沉默着陪郭九曲喝了一夜的酒。喝到黎明的光洒入，他终于看清了郭九曲的笑颜，静静地看着他，并不温柔，可是……
陆小凤晃着脑袋，唇角笑容带了些傻气，又甜得很，他手指在空中晃了又晃，终于按上了郭九曲的唇角，痴痴道：“你真好看。”
郭九曲还来不及反应，就见他一头往旁边栽倒。没人看见，系统便不用压下她脸颊泛起的红晕。她垂头看着陆小凤，也想带点害羞地甜笑，却只露出一个张扬肆意的笑。
“我觉得我被你玩坏了。”
【需要我再提醒你一句吗？】
郭九曲靠墙坐着，眉尾微挑浅笑道：“不用，但你应该理解，被帅哥调戏害羞是人之常情。”
彻底天亮，王十袋率领一众丐帮弟子正等着他们帮主出来，忽然看见门一开，却是一脸醉态的陆小凤从里面走了出来。
王十袋猛地瞪大了眼，瞬间气得脸红脖子粗，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陆小凤，甚至连骂都骂不出来。
郭九曲走出来笑着瞅他一眼，“你急什么，他就陪我喝了一晚上的酒。”
王十袋一捋假胡子，语重心长道：“帮主啊，你说你要喝酒可以找我啊。”说着他将郭颜一巴掌拍得向前几步，“找这小子也行啊。”
郭九曲懒得理他，只道：“死了多少兄弟。”
王十袋沉默了一会才道：“一百余人。”
其实这个数字已经很少，可郭九曲现在已经很难以利弊得失去看丐帮弟子的身死，她沉默了许久，才道：“找些碗。”
一大帮子乞丐浩浩荡荡上山，平时避之唯恐不及的远洋城百姓，现在都提着些祭奠用品自发地跟了上去。一百余个土堆聚在一起，上面插着一百余个木牌，刻着他们所有人的名字，和一样的前缀
——丐帮弟子！
百姓纷纷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走到了一旁，郭九曲手一扬，酒壶旋转倒满了数千酒碗。
郭九曲站在最前，大声喊道：“我丐帮弟子，亲人难寻，却绝非孤身立于天地！”
“入我丐帮！——”
数千丐帮弟子齐声接道——
“情同手足！肝胆相照！”
郭九曲举起手中酒碗，“以我手中之酒，敬我战死手足！”
数千弟子齐齐举碗——
“以我手中之酒，敬我战死手足！”
数千酒液渗入土壤，只望黄泉之人，泉下有知……
胡铁花跟着丐帮下山，只觉得胸腔里还是有股火在烧，忍不住拽了拽楚留香，“我又想入丐帮了，你看丐帮也不像其他门派那样规矩森严，帮主又是九曲，我就不会变成磕头虫，还总有好酒喝。”
楚留香白他一眼，“你一天一个想法，还是算了吧。就算不入丐帮，九曲什么时候不给你酒了？”
胡铁花点头道：“也是，我还是不喜欢被帮派所缚。”
楚留香笑道：“我说你一天一个想法还是抬举你了，你比女人变脸还快。”
郭九曲笑着听这对冤家互怼，忽见郭颜向自己走来，“帮主，丐帮总舵建好了，你总该回去看看了吧。”
郭九曲一惊，“这么快？！我以为得要个好几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