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却深切地知道为什么, 入丐帮者皆为手足, 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你再盯我脸上快被你盯出洞来了。”
陆小凤手肘抵在石桌上，支颚笑着, “就盯，我看看你你总不会打我吧。”
郭九曲手搭上了打狗棒，挑眉道：“那可说不准哦。”
陆小凤：“那你打吧，反正我都习惯了。”
“懒得理你。”郭九曲笑骂一句便看向了仇碧，“这里去罗刹教要多久？”
仇碧脸色有些难看，“罗刹教在沙漠深处，就算不算沙漠中莫测的风沙，没日没夜赶路也要将近一月。”
郭九曲把玩着酒壶, “嗯……那就算能拿到解药人也都死翘翘了。”她手中酒壶一顿，看向蒋方文，“你什么时候离开罗刹教的。”
蒋方文：“七年前。”
郭九曲：“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抓你，确实有点巧。”
陆小凤：“我们现在只需尽快找到燕返的毒药或者解药，不如想得简单些。”
郭九曲笑着看向他，“我现在想去找一个人。”
陆小凤了然笑道：“红鞋子的人，看能不能问出还有谁知道她们的计划……可公孙兰失踪，欧阳情似是不知道，我们去哪找其他的红鞋子？”
郭九曲正尽力在自己脑子里搜索红鞋子的其他成员，就见出门没多久的二袋弟子又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
“帮主！笔霞庵住持江轻霞是红鞋子，好多武林人士都找过去了！”
郭九曲：“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可在他们赶到笔霞庵的时候，里面四处挂着白绫，地上还散落着些许纸钱，让这本就清冷的尼姑庵更显得寂寥。
郭九曲对一路过的尼姑施礼道：“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尼姑回礼道：“施主也是来找住持寻仇的吗？”
郭九曲：“我们只是有疑惑想请教她。”
尼姑：“无论施主所求为何，住持都无法再回应。”
“为什……”郭九曲眉头一跳，“她死了？”
见尼姑点头她紧接着道：“怎么死的？”
尼姑：“前天住持房中大火，灭火之后，我们在那发现了三具尸体。”
郭九曲：“三具……能不能带我们去看看？”
尼姑打量了他们一圈，视线定在陆小凤脸上，“陆小凤陆大侠？”
陆小凤一捋小胡子得意道：“对。”
尼姑：“各位施主跟我来吧。”
“你和尼姑也有一腿？”
陆小凤脸上的小得意瞬间褪尽，心虚道：“怎么可能。”
郭九曲眼睛一眯，道了个意味深长的哦。
陆小凤干笑几声，“就，和江轻霞是朋友。”又急道：“我和她没什么，就是普通朋友！”
郭九曲瞥他一眼，“我就好奇一下，你着什么急。”
陆小凤脚步顿住，等郭九曲走出一段距离才低声嘟囔，“不想你误会。”
“傻站着干嘛，跟上。”
“来了！”
到了放棺椁的房间，尼姑指着三个棺椁中间的一个道：“那里面是住持。”
推开棺盖只看见一个烧成焦炭的人形，郭九曲皱眉道：“烧成这样你们怎么知道是你们住持？”
尼姑：“另外两位身上所佩之物都不是住持所有。”
郭九曲：“所佩之物？在哪。”
尼姑：“就在他们各自棺椁内。”
郭九曲和陆小凤一人推开一棺盖，都是一惊。
“公孙兰的剑！”
“金九龄的刀！”
“口鼻无灰，是死前被杀，舌头也发黑……”郭九曲看向尼姑，“那房间可还有别的？”
“都被烧毁……啊，有一件东西。”尼姑说着从旁边柜中拿出了什么，还未待郭九曲看清，蒋方文便夺了过去，细细看了一番道：“这是地煞面具的碎片。”
郭九曲：“你确定？”
蒋方文：“确定，做护法之前，我也是当过地煞的，绝不会错。”
郭九曲：“若当真是他们，我们或许可以等他们上门。”
蒋方文苦笑道：“对，因为我和你们在一起，命令已下，他们会想尽办法带我走的。”
郭九曲拍了拍他的手臂，“放心，我会帮忙的。走，先吃饭去。”
他们住的客栈就在笔霞庵山下。
仇碧因中了燕返，房都单独开了一间，也自然不会和他们一起吃饭。
只有三个人，他们却找了一张大桌，毕竟郭九曲和蒋方文都是大胃王。
只是点菜的时候——
“你们这居然没肉？！”
郭九曲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小二不好意思笑笑，“我们老板是修道之人，来这住店的也都是去笔霞庵的祈福的人，就都是素斋，放心，味道不会差的。”说着他不断偷偷看郭九曲。
“这不是味道的问题。”郭九曲一头栽倒在桌上，“我要吃肉。”
陆小凤：“你不是有小鱼干吗？”
郭九曲斜眼看他，冷笑道：“你让我和赤箭抢吃的？而且这么点！”她一把将布袋砸在陆小凤身上，“还不够塞牙缝！”
他们闹的这一会，蒋方文已将小二介绍的菜全要了一遍。
郭九曲叹了一口气，也动起了筷子。
【必须吃肉才饱我早给你解除了啊。】
可我自己现在无肉不欢啊。
凑合了一顿，几人各自回了房。
陆小凤进房间没多久又走了出来，策马进城寻了一个的赌坊。没一会他便拿着又鼓起来的钱袋走出，眉眼都带着不自知的笑意，直奔最近的酒楼而去。
郭九曲知道陆小凤出去了，不知道他要去哪也没心思管。只转着酒壶沉浸在思考之中。
她脑子里有一条线一直没变过，但有一个最重要的点接不上，这条线就不成立。
突响起敲门声——
“进来。”
看进来的是小二，郭九曲意外道：“有什么事？”
“我这私藏了一块腊肉，给姑娘弄了个下酒菜。”顿了顿小二又道：“不用付钱，就当小店赠送。”
说完他没等郭九曲说话，就转身脚步急切地往外走，是生怕郭九曲拒绝。
可在郭九曲眼中就不一样了，她夹起一片鼻翼一动，眼神一凛，飞快追上，打狗棒自腰间旋转而出，正中小二小腿。
不至于打断骨头，却也让小二跪倒，痛得暂时无法行走。
俯视的视线气势惊人——
“蒙汗药？你这还是个黑店？”
“怎么会！那是我见姑娘吃不惯素斋才……”小二焦急地解释着，突然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有一位客人见我端着荤菜纠缠了一会，不过我没给他。”
郭九曲：“那人在哪？”
小二：“应该还在大厅里吃饭，他桌上放着一个奇怪的黑色面具。”
郭九曲扔出了一个小瓷瓶和一锭碎银子。
“抱歉。”
虽急切但不敷衍。
小二本想说不用银子，可眨眼已没了郭九曲踪迹，就紧抓着小瓷瓶傻笑。
而郭九曲此时已紧追着地煞而去。
这很像调虎离山。
她将计就计，是想看看这到底是哪一方的调虎离山。
一上山入林，足有十数个地煞现出身形。
郭九曲胆子之所以大，是因为她从不惧围攻！
而且那些人只是拖延，似是不想伤她。
郭九曲收起打狗棒，看着倒了一片的地煞嗤笑一声，又瞬间沉下脸，看着从四面而来的天魔，至少曾在王家村山下见过的天魔，都在此处。
“你们不去抓蒋方文？”
天魔并没有答话，只是分别走向的倒地的地煞，数道锋刃所带冷光一闪，空气中瞬间浓郁的血腥气，昭示着十数个生命的逝去。
郭九曲已不会为这样的场景感到害怕，只是震惊，“你们是罗刹教的叛徒还是他们是？”
天魔之首冷冷道：“他们。”
郭九曲：“所有人？”
天魔之首：“确定的是一个。”
郭九曲：“那为何要全杀了？”
再无回答。
天魔们将带来的烈酒洒在了堆做一堆的地煞尸体之上，火折子掉落，烈火瞬间冲天。
郭九曲皱了皱眉，不害怕，却还是不喜。
只是罗刹教的事，她没什么资格干涉。
返回的途中，郭九曲在上笔霞庵的路上遇见了意料之外的人。
“无情铁手，你们怎么来这了？”
无情：“来确认金九龄是否真的死了。”
郭九曲：“你们六扇门连辞官的捕头都管？”
无情沉默了一会才道：“金九龄帮过傅宗书。”
郭九曲一愣后轻笑一声……
那条线上，最重要的一个点连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作者三次元屁事很多，不过她已经填满我了，请放心~
☆、第 82 章
他已经很久没待过这么破败的院子了。
其实这就是很常见的民家小院, 窗户上糊的纸泛黄却完整, 桌椅经年已久的划痕也不明显, 虽简陋，但屋内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
只是在他心中, 已称得上是破败。这里唯一符合他身份的，是角落被绑着的一个人。
对，就是个人。
能让这个人上当, 还能抓住他，江湖上无论是谁用任何手段做到的, 都是值得自豪的事情。
他轻笑着道：“你醒了。”
话音刚落，陆小凤睁开了眼睛，“阿星……”他一顿轻笑着道：“你是金九龄。”
顶着阿星脸的金九龄鼓掌道：“不愧是聪明绝顶的陆小凤。”
陆小凤苦笑道：“聪明绝顶？我若聪明绝顶, 早该想到谁都不可能抓住她, 也不会落入你的陷阱。”
金九龄：“不, 你不蠢，你清楚地知道正面对抗没人能抓住她。可天下有很多下作的, 趁人之危的手段，而你知道有人成功过。所以在看到那叠腊肉时，你不得不担心。”
陆小凤：“可我应该想到，以她的嗅觉，区区蒙汗药怎么可能瞒得过她。”
“关心则乱。”金九龄得意地笑了起来，“你在那假婚礼上闹的一出，其他人可能一头雾水，可我心中有一个自己也不相信的猜想, 现在被你证实。”
陆小凤凝视着金九龄，“看到那具尸体，我猜到了你可能是想假死，所以才在江南散布红鞋子的消息，而金家作为大富之家，燕窝是常用的食物，所以我们必定会被引去找你……可我想不通，以你在江湖中的名声地位，为何要死。”
“因为我帮过傅宗书。若我是个无名之辈……”金九龄一顿，脸上带了自嘲，“正是因为我有如此名声，他绝不会让我活着。”
陆小凤：“你已经成功死了，为何还要抓我？”
“成功？”金九龄嗤笑道：“皇帝派了无情去确认我的尸体，阿星的尸体骗不过他，所以我要再死一次……和你一起。”
“和我一起？”
陆小凤一边说着，背在身后的手指一点点将一个布袋拉得更开。
金九龄眼中狠辣，“亥时会有人送一个与我极像的人来，到时候，你会和他一起活生生被炸得支离破碎。”
陆小凤：“帮你的是谁？”见金九龄不答话，他又问道：“你为何要杀我？”
金九龄笑道：“我其实不讨厌你，还很喜欢，可想做些大事的时候，江湖上聪明人太多是件麻烦事。”
陆小凤眉头一皱，“江湖上不止我一个聪明人，你还想全杀了不成？”
金九龄：“可能会，也可能不会。”
陆小凤沉默了一会道：“就算假死，你为何要用这种身败名裂的方式死去。”
金九龄大笑道：“身败名裂？不至于的，为何我要特地住在贾府旁？郭九曲的目光已经被引向了罗刹教。她说的话，和楚留香还有你陆小凤在武林中分量差不多，谁会不相信她呢。”
陆小凤差点没忍住笑出声，由赤箭带路找到这的郭九曲正蹲在房顶上，听着金九龄的话神色古怪地问系统——
江湖上的传言都说我很蠢？
【没，只是你的强比较引人注目。】
那他凭什么这么看不起我？
【你要知道，现在这个时代直男癌是很多的。】
郭九曲无声嘲笑一声就仰面躺在瓦片之上，和底下屋子里的两个人一起等亥时。
夜色渐深，金九龄点上了灯，荒郊野外只这一间小院。外头看去，那影影绰绰的烛火神似鬼火，四面而来，融入夜色的黑影也似被鬼火所引的鬼怪。
可他们终归不是鬼怪，脚步再轻呼吸再缓，也做不到顶尖高手那样的如幽魂来去。
郭九曲发现了他们，如幽魂一样无声跃下，躲入屋后草垛之中。
来了四个人，只有三个进了小院。
金九龄冷冷道：“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