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九曲笑了, “这里有你要杀的人？”
一时间有些人紧张了起来，都是心里有鬼的人，做的时候痛快, 却不想付出代价，更何况这个代价是自己的生命。
面上倒无一人表现出来。
西门吹雪从进门起，一直只看着郭九曲，此刻摇头淡淡道：“我来找你。”
埋头专心剥瓜子的陆小凤一个激灵，跟只受惊仓鼠似的猛地抬头，“你找九曲干什么？！”
西门吹雪：“我和叶孤城会在十日后决斗。”
陆小凤脸色一变，原有的警惕褪了个干净，说不清他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总之是难看极了。
“为什么这么急？！”
西门吹雪：“不急，早有约定，不久前定下。”
郭九曲沉声道：“在哪？”
西门吹雪：“我和他都希望在丐帮总舵。”
郭九曲沉默片刻，缓缓道：“好。”
陆小凤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还是没说话。
直到事情尽数定好，所有人散去，郭九曲受原随云之邀在无争山庄暂住一晚。陆小凤才到了她在的院子，问她：“你为何同意？”
郭九曲：“你觉得我不同意他们就不会决斗了？想阻止他们，怕是只有我分别找上门去，打得他们举不起剑才可能吧。”
说着郭九曲自嘲一笑，要打得那两人举不起剑，也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
“你别去！我去！”
郭九曲眉毛一挑，伸腿绊了陆小凤一脚，“我开玩笑你还当真啊，你觉得你能把他们俩打残？”
陆小凤苦着脸道：“不能。”
他沉默片刻，突然眼前一亮，“可以用毒啊，郭颜不是很厉害吗，可以……”
郭九曲笑着看他，“你真的想阻止他们？”
陆小凤一愣，丧气道：“真的想，也知道真的不该。”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为何一定要生死相拼，人一死，什么都没了。”
郭九曲没回头，只饮下一口酒道：“有些人心中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事情。对于仇碧，是阿星。对于边关洒热血的将士，是家国。对于西门吹雪和叶孤城，是他们对剑道的追求。”
花满楼一愣，“仇碧……死了？”
郭九曲：“嗯，自尽，我将她和阿星埋在了一颗桃花树下。”
花满楼沉默了一会才道：“她还很年轻，还会遇见更多的人。”
“可在她心里，已经被阿星塞满，装不下其他人，遇见再多的人又有什么用呢？”
说着郭九曲摆了摆手，“当然，你可能不理解啦。”
花满楼浅笑中带了丝苦涩，“我可能……真的不理解。”
他不理解的，却是自己对九曲的感觉……
作为一个朋友，他自是特别喜欢她，可带着的那丝若有若无的感觉，他总想不明白。
陆小凤明白，明白仇碧，也明白自己的感觉。
他凝视郭九曲认真道：“我理解。”
郭九曲笑着斜他一眼，“你当然理解，你可不像花满楼那么纯良。”
“我很纯良的！”
见郭九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陆小凤的气焰又弱了下来，另一股勇气却冲了出来，“以前确实喜欢过几个女人，但是现在……”
郭九曲直接捂住了陆小凤的嘴，没一会又松开。
被郭九曲这么一打岔，陆小凤只剩下满心的挫败，愤愤揪着地上矮草。
心里骂着自己：陆小凤！你怎么一到九曲面前就变怂！
【干得好！】
你给我滚！
【滚啦~又滚回来~发布任务：保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两人不死。】
正在喝酒的郭九曲一惊，酒液直接进了气管，呛得猛咳不止。
她摆摆手示意陆小凤和花满楼不用担心，却是第一次和系统说话控制不住自己面部表情。
你在说什么鬼玩意！他们一打必定有一个要死啊！
【给你个提示，去苗疆找一个毒瘴林子，要尽快哦。】
苗疆？这地方也太大了！
【很好找的……地图都给你放脑子里啦！】
郭九曲一咬牙，直接拉过陆小凤甩起了大轻功。
陆小凤一脸懵却没反抗，任郭九曲带着落在山庄外的里飞沙背上。
陆小凤不知道郭九曲要去做什么，只知道她很急，里飞沙此次的快也超乎了他的想象。
昼夜不停地赶路，他突然想到了郭九曲的来历，没有任何人知道也没有任何人能查出的来历，心里多了一个猜测，却不敢确定。
直到到达位处苗疆的一个小村，问清了一年多前突然出现的毒瘴林子所在，需停下来寻些防毒手段的时候，陆小凤才开口问：“你要找什么？”
郭九曲眉目飞扬，“找能保住他们性命的东西。”
陆小凤脸上有了喜色。
他猜的果然没错！不然九曲怎么可能不赶回丐帮总舵！其他人若说能保住那两剑客性命，他不敢信，可九曲说的，他什么都信！
旁边一苗疆打扮的老头惊呼道：“你们难道要进那毒瘴林子？不能进，会死人的，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们啦。”
郭九曲：“老头家，我们必须进去。”
老头：“刚刚你们说什么保住性命，那里面有救命的东西？”
郭九曲点头。
老头：“我这么问可能有点不好哈……你们有亲人要死啦？”
郭九曲摇头道：“是朋友可能会死。”
老头：“只是朋友？”
郭九曲笑道：“是朋友，不是只是朋友。”
老头看了他们好一会，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道：“你们跟我来。”
老头带着他们进入竹屋，翻找了一番拿出两个香囊，“我们有时候也会靠近采药，就是靠这个保住命，不过只对外围毒瘴有用，进里面，悬得很哦。”
“谢谢。”
郭九曲解下了腰间钱袋，要给老头。
老头却推拒道：“不值几个钱的。”说着要将香囊塞到两人手里，又顿了一下叹气道：“我感觉我给你们是害了你们的命。”
郭九曲笑道：“不是害命，是救命，您就算不给我们，我们也必定会去。”
老头：“看你们也很累了，在我家休息一晚再过去。”
“好。”
老头乐呵呵道：“我去给你们准备晚饭。”
陆小凤小心翼翼道：“要不，你告诉我那东西是什么样子的，我进去找？”
半天没有答话，他飞快瞟了郭九曲一眼，见她脸上是带怒意的冷笑，立刻一怂，讨好笑道：“我就开个玩笑。”
郭九曲：“你别进去才对。”
陆小凤脊背一挺，“不行！你去哪我去哪！”
郭九曲嗤笑一声，“放心，我有办法，现在有这香囊就更有把握了。”
陆小凤好奇道：“什么办法。”
郭九曲眯眼，笑得得意，“你知道我的四方行能飞多高吗？”
陆小凤一乐：“你能直接翻过君山！”
郭九曲：“那毒瘴应该不会比那山更高吧。”
郭九曲却是没有用四方行进去的机会了——
那老头看起来不会武，态度又和善得很。别说郭九曲，连陆小凤这个在江湖摸爬滚打多年的都对他没有一点防备。
两人筷子刚动了几下，郭九曲突然觉得一阵晕眩，眼见着陆小凤已经倒了下去，她晃晃脑袋看向老头，手无力搭上了腰间打狗棒与酒壶。
减益BUFF只是迷药，笑醉狂可解……
老头看着摇摇晃晃的郭九曲叹气道：“若不是看你们是好人，我下的就是剧毒啦。谁让你们一定要进我教圣地呢，我得把你们交给教主发落，她人和善，想必也不会杀你们。你们也不用闯那毒瘴林子，算是救了你们一命咯。”
圣地？教主？
听这老头的语气，倒确实没什么恶意。
郭九曲想得这会，却是失去了读笑醉狂的机会，重重往地上一倒，彻底陷入了黑暗。
……
谁也不知道，苗疆这让人望而生畏的毒瘴林子里，看起来居然像世外桃源。
毒瘴只微微遮住阳光，这夺命之物似色彩斑斓的云。更多姿的是漫山遍野的花草，或盛放或含羞，都有极鲜艳的色彩。
可若郭颜在此，一定会认出，这里大部分都是毒草毒花。至于另一部分，是他认不出的，也恰恰是最独，也是最毒的。
有很多穿着苗疆服饰的少女穿梭其中，半点不惧毒草毒花的模样。
突然，她们齐齐看向了一处——
老头拖着一个板车从毒瘴中穿入。
少女们都迎了上去，看见板车中躺着的郭九曲和陆小凤七嘴八舌道：“他们是谁啊。”
老头：“要进林子的人。”
“怎么还活着，你没毒死他们吗？”
老头：“他们是好人，交给教主决定。”
一人摸上了郭九曲的脸，“她真好看。”
“皮肤也好。”
“我也摸摸。”
一时间郭九曲裸露出的皮肤迎上了无数双“咸猪手”。
“呀，她要醒了！”
“走，快走！”
“他们要是乱闯可怎么办啊。”
“让五圣来守着他们，也吓吓他们！”
☆、第 87 章
头跟宿醉一样又痛又重。
这不是最难受的, 最难受的是似乎有很多少手触碰自己……
“谁他娘的非礼我！”
郭九曲猛地弹坐而起, 模糊的视线里只看见一片斑斓的色彩，用力地眨了眨眼睛，视线才渐渐清晰, 眼睛缓缓瞪大。
躲在屋子里的苗族少女窃窃私语着——
“她被吓到了吗？”
“吓傻了吧。”
……
“那是什么！”
这声惊呼没压住音量，郭九曲听见了，但没去管, 她忙着抓紧赤箭呢。
赤箭激动得很, 可能是当初万毒门藏宝地没吃到那大蛇一直耿耿于怀, 现在又看见两条大蛇，绿豆大的鸟眼中居然能看见明显的兴奋和食欲。
“不能吃！”郭九曲怒喝道。
若是普通巨蟒，赤箭想吃她就任由他去了。可眼前的两条纠缠在一起的大蛇她认识，能长到这么大的眼镜蛇, 除了五毒教的灵蛇还可能有其他吗？！
以前作为日常打奶的丐帮，毒奶自然打过很多。对五毒的宠物熟悉得很，围在她四周的, 明显都是剑三五毒教的宠物！
“有人吗？”
看郭九曲完全无视五圣朝屋子走来，少女们慌了。
“她为什么不怕？”
“怎么办？”
“你再过来我要让五圣攻击你了！”
郭九曲依言停下脚步, 高声道：“你们教主是不是曲云曲教主！”
“她认识教主？！”
“去通知教主！”
“教主已经过去了！”
郭九曲静静看着一个体型巨大的毒尸朝自己走来，毒尸肩上坐着一个小女孩。眼中不是天真浪漫, 而是饱经世事的成熟, 正细细打量着郭九曲。
这看起来不符合她的年纪，可郭九曲知道这是正常的。因为曲云在接任五毒教掌门之前，本就是已经成年的七秀弟子, 因功法冲突才变成了这般模样。
郭九曲拱手道：“丐帮弟子郭九曲，见过曲教主。”
曲云眼中有不可置信，还有些喜色，迟疑道：“你这身打扮……”
说着她一跃从毒尸肩头跳下，跑到郭九曲面前仰着小脸道：“外面，是大唐了？”
郭九曲摇头。
曲云抿唇低下了头，她身后的毒尸似是察觉到了她的落寞，极大的手掌轻轻环住了她。曲云抓住毒尸的一根手指，低声道：“阿亮，我们好像回不去大唐了。”
郭九曲：“……和孙飞亮在这，不用收拾五毒教那些烂摊子，不好吗？”
曲云：“你知道我和阿亮的事情？”
郭九曲点头。
“你也不是这的人，既然知道五毒教的事情……”曲云顿了顿，仰头看向郭九曲，大眼睛中漾出笑意，“这的人很好，我也想和阿亮一直待在这，但是不可以。”
责任……
有些人根本意识不到这两个字，可对于有些人来说，永远沉甸甸地压在心中。
现在的郭九曲，可以理解。
“你是……来自大唐的人？”
背后有声音突然响起。
“算是……”
郭九曲一扭头，看见陆小凤的表情愣了愣。
他眼中的不安完全压抑不住，却还是勉强地笑着，小心翼翼问道：“你还会回去吗？”
声音颤着，他现在完全做不到如平日从容。
郭九曲眼中带上了笑意，眉眼弯弯道：“我的责任在这里。”
这地方很美，九曲的笑容也很美，却都及不上她的话在陆小凤心中激起的波澜。他有很多想说的话，最后都消失在了唇边，化成一个浅浅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