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笼——卿隐
时间:2020-04-10 09:16:11

 
 
第122章 赐府邸
  今日早朝, 乾清宫太监总管手捧明黄色圣旨,躬身趋步上殿, 当众宣了圣旨。
  宋毅平掳有功, 特晋天下兵马大元帅,加封一等护国公, 世袭罔替,加太傅,赐金书铁卷。另赐国公府, 赐缎百匹,黄金千两,良田万顷,金玉珠宝若干。
  原来是给那宋国舅的嘉奖令。
  众臣工恍然。按说当日宋国舅率兵勤王,立下不世战功, 本该早做嘉奖, 奈何圣上遭了不测性命垂危, 这嘉奖令就此迁延了下来。如今圣上龙体略有起色,也合该将此提上日程。
  只是听着这接连的加封和赏赐,众臣内心却无法平静, 宋国舅本就掌管天下兵马,重权在握, 如今再加封了世袭的一等公, 甚至还被赐下了免死金牌,这等嘉奖在臣子中可算是极峰了,不可谓不重。
  散了朝后, 便见那宋国舅令人驱车,直往皇城根东城区的方位而去。众人不免交头接耳一番,东城区大抵是皇亲贵胄所在之处,想来圣上所赐的国公府应该坐落此地。
  没过多长时间,他们便得了信,昔日九殿下的王府改作了国公府。
  又是几多惊叹艳羡。
  前九王府占地足足百亩,威严气派,富丽堂皇,听说里头光房间就有九十九间半,装饰皆为奢华,青碧绘饰斗拱檐角,琉璃瓦兽用于屋顶,不知艳羡了多少达官贵胄。
  九王兵败被俘后,众人还当此处少不了要荒废个十几二十来年,直待皇子长大册封,再入住此府。可哪个也没曾想,此地如今竟作了国公府。
  若单以国公身份入住此处,的确有违规制,可那宋毅不单是国公,更是国舅,到底也是皇亲国戚,如此一来,倒也使得。
  想来这宋国舅得了此府定是心花怒放,否则焉能这般迫不及待,当日就遣人将一车又一车上等的楠木、绿琉璃、奇石、锦缎、听说甚至还有金箔,直往这府里头运,又召集了数百个能工巧匠一齐动工,敲敲打打搬搬运运的,便是隔了条街都能隐约听得里头动静。
  不过再转念一想,苏州的宋老太太不日便要上京,倒也难怪宋国舅这般迫切的大兴土木。
  怡景宫内,宋贵妃将从国库里挑拣来的四箱珍奇古玩,以及自己宫里另外拨出的六箱金玉珠宝、贡缎头面等物,凑了十箱,令人仔细抬着往那国公府里送去。
  前头他大哥特意令人捎了话来,望她这能匀些精巧玩意予他,以及外头难见的贡缎等精细之物,一概匀些予他。
  宋贵妃自然欣然应允。
  她娘与二嫂不日进京,她这做女儿小姑子的,自然也要做回脸面。往些年她因不受圣宠,饶是身为贵妃却也着实憋屈,万张眼睛盯死在她怡景宫处,令她不敢行差踏错半步,家里头便也未曾沾了她多少光去。
  如今好了,她否极泰来,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娘家人的事,她自然上一百个心,便是不为她娘,也要为在她嫂子面前做回大脸面,省的还让人误以为,她这做贵妃的小姑子只是皇宫里头杵着的摆设。
  当即就开了国库,想着她大哥嘱咐,便尽挑了些精巧的玩意,随意一件放在外头,都是足矣令人抢破头的稀世珍宝。
  其中最为出彩的便是一盏蟠龙口衔玉灯。玉灯一经点燃,蟠龙的鳞甲便会随之轻动起来,熠熠发光,如同星子闪耀。
  这些器物无疑都是超规制的,可宋贵妃一概不顾,只要她觉得好的,统统装了箱带走。
  她娘家风光,试问天下人哪个敢说半字?且若不是他们宋家人驱了匈奴,平了内乱,还指不定是怎个大乱,便是区区几个物件,又如何用不得?
  遣人将东西送去国公府后,宋贵妃心情大好的来到乾清宫,照例接了太监手里汤药,至龙榻前坐下,然后大概搅了搅碗里药汁,舀了一勺径直灌入卧榻的人口中。
  圣上被呛得屈身直咳,药汁溅了满襟,宋贵妃拧眉嫌弃的看他一眼,然后就坐的远些。
  待咳声平复,圣上平躺在榻上,面色枯败,张着嘴呼哧呼哧喘着气。
  “朕知道你怨恨朕。”他平躺着望着帐顶,一声长一声短的呼着气,话虚弱无力:“怨恨不打紧……可你不要阻拦大皇子来看朕。”
  宋贵妃兀自搅着汤匙。
  “朕如今虽苟延残喘,可到底做过多年太子,当过几年皇帝,又受过这番大教训……他将来要做皇帝,为君之道,他要清楚……”
  啪。是汤匙碰触碗壁发出的清脆响声。
  宋贵妃冷漠道:“大皇子将来自然有太傅教导他为君之道,就不牢圣上费心了。”
  “太傅……”圣上却挣扎着将脸转向她:“妇人之见,糊涂。你大哥向朕讨了军权还不够,还要做太傅教导储君,又要封一等公,要免死金牌,最后连王府都要了去……你可知,身为皇帝,对他这个臣子,已赏无可赏。”
  宋贵妃不以为意。她宋家自有泼天之功,自然要这天下独一份的赏赐。
  “今日你借你大哥威势,得以享此荣光,他日你也必会忌惮他权势滔天,阻你皇儿皇权之路。”
  “煜儿姓姒不姓宋,宋毅姓宋非姓姒。”
  “迟早一日,你会明白,朕此话深意。”
  宋贵妃舀了一勺药汁,重重的塞入他口中:“圣上还是喝药罢。”
  圣上勉强咽下,却挣扎着又道一句:“你可细揣一番,当日宫中大乱,为何你宋家势力尽数去往慈宁宫救大皇子,却未曾拨半分与你?”
  宋贵妃身体一僵,随即瞪向他:“皇儿是我的命,他若有事我活着又有何益?只要保的皇儿无虞,我如何都使得,就是一命换一命都可。圣上想要挑拨我们兄妹关系,怕是打错了算盘。”
  话虽这般说,可他的这番话到底影响到了她,饶是她劝说自己当日事态紧急,而宋家势力有限着实无法两头顾及,可却还是仿佛有根无形的细线,在她心口勒了一道细痕。
  三日后,国公府正门大开,九十九名府中骑兵策马而出,马上金鞍,人披金甲,众星捧月般簇拥中间一华盖马车,车舆四周以绫罗绸缎装饰,附之香袋佩鱼等物,当真是宝马雕车香满路。
  近百骑兵浩浩荡荡的往城外驰去,京城百姓有那恰巧见到的,不免驻足观望了好一阵,有那眼尖的,便瞅见那一马当先之人,着了身暗红交领深衣策马疾驰,煞是英挺威武的,颇为眼熟。再一细忖,嚯,可不是前些时日带兵勤王的宋大元帅?
  骑兵开道,华盖马车入寺。
  在禅院前,宋毅翻身下马,大步走向禅房,而后立在门前,看向门内素衣静立的人。
  “苏倾,爷来接你归家。”
  国公府里悬灯结彩、展开鸾凤,尽是笙箫鼓乐之音。马车径直入了府邸最深处,那里横有一座后罩楼,屋顶都用绿琉璃瓦、脊吻兽,配殿屋都用灰筒瓦,远望过去,壮观非凡,雍容华丽。
  马车便在楼前缓缓停下。
  抱了苏倾下了马车,宋毅未将她放下,却是径直抱了她入了楼踏进了殿中,这方俯身将她放下。
  “日后你便居这。”宋毅看她笑问:“可还满意此处?”
  白玉铺地,金箔贴柱,甚至连墙壁上都一概用金箔贴满。且不论那些珍奇摆件各色古玩,就单单这些,就足矣衬的整个大殿金碧辉煌,极致奢华。
  苏倾收了目光,轻声道:“挺好。”
  她性子素来淡,除非惹急了她,否则他难得从她面上看出其他波动的情绪。因而此刻,他也不太拿得准,她是否喜欢他造的这座金屋。
  念头一过,他随即牵过她手,带着她来到殿外,边走边笑道:“不喜欢也不打紧。时间太紧,那些个瓦匠干活,活计就失了些细腻,如今瞧着这大殿也着实粗犷了些,到底失了几分雅致。”
  说着又抬手指向前方一片假山花园:“爷打算在那另兴土木,效仿古时汉宫建筑,敕造椒房殿,殿前设双阙。届时网罗天下能工巧匠,能精细雕琢至每个檐角,定合你心意。”
  苏倾闻言怔了瞬。饶是再不精通历史之人,怕爷知这椒房殿象征中宫,臣民私自建造岂不违制。
  这般念头在脑中闪过,苏倾便不再细究,毕竟他如何狂悖只是他的事,与她无干。遂只道:“我只需一方静地就可,用不着这般大兴土木的。”
  宋毅闻言微顿了瞬,捧过她的脸俯身看着她:“爷的人,建那九层宫阙都尚嫌不够,区区个椒房殿,算得了什么。”
  苏倾便阖眸不语了。
  宋毅知她虽做了让步随他入府,却到底不是真心实意的跟他,想必她这心里头还不知存了多少埋怨和抵触。遂也不敢太过逼她,只转过话题,略叹道:“凉州城墙上你父兄的尸身,爷已派人取下厚葬,你且安心便是。”
  苏倾没料到他会这般做。
  怔过之后,她后退一步对他深深施过一礼:“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宋毅忍不住眉目带笑,忙上前一步将她扶起,顺势揽入怀中:“爷应当做的,你何必见外。”
  说着便揽她入了殿,心里不免暗自告诫,务必徐徐图之。
  入夜,榻上翻云覆雨之际,他将她圈抱于怀中亲吻,强忍了挞伐之意,动作间温柔小意了许多。
  “苏倾,就安心跟了爷罢。”他与她耳鬓厮磨,满足的喟叹:“给爷个圆满。爷一生得意,唯独缺憾你这处,你若肯愿给爷,那这世间至好之物,哪怕让爷一一捧至你面前,爷也甘愿。”
  说话间,他伸指点住她的心口,意有所指。
 
 
第123章 得自在
  她只闭眸随他起伏, 却不启唇予他承诺。
  宋毅大概也料到是这般结果,有遗憾, 却不失望, 只是愈发将人圈紧,精壮的双臂强势的环过她腰背, 将人紧箍在他胸膛这方天地。
  时日尚短。他阖眸暗叹。
  若她当真一口应下,才是反常为妖,那他才合该要坐立不安, 左右忐忑了。
  深嗅着她身上若有似无的淡香,他忍不住埋首于她颈窝一路轻噬,见她身子不可自抑的轻微颤栗,到底粗重了呼吸,加了几分力道。
  事毕, 他抚着她肩背慢慢平复, 面上残留着尚未散尽的餍足之色。
  如今夜夜皆能揽她入怀, 他便已有七分满足。
  至于剩下三分……他抓过她蜷缩着的手,强撑开她纤细柔弱的手指,与她十指相扣。
  他既能将她人强求来, 来日也定能将她心一并给夺来。
  清晨醒来,通过红纱帐透来的朦胧光影, 见到身侧的女人依偎在他臂弯中睡得安静, 他心下不由一阵柔软。
  福禄在外头等了些时候,眼见着再不起就要耽搁上朝的时候,遂进了殿, 到了外间轻唤了声:“大人,该起了。”
  过了会,里头还是没动静,福禄刚想再唤声,这时屋门从里头给打开来,只见他们大人草草的披着衣裳出来,给他打个噤声的眼色,而后轻轻关上了房门。
  福禄会意,便挥手令身后那些端着盥洗用具的下人待的远些,然后他赶忙上前轻手轻脚的给他们大人穿戴。
  穿戴齐整后,宋毅走向正厅,边走边压低声音道:“嘱咐下人莫要吵醒她。若待辰时二刻还未见醒,再唤她不迟。”
  抓过湿热毛巾擦过脸,他又嘱咐:“她吃斋过久,饮食暂不要做得太过油腻,免得吃下不克化。吩咐膳房,务必将膳食做得清淡。”
  福禄一一应下。
  未到辰时二刻,苏倾就起了身。
  照旧着了僧衣,套了佛珠,然后穿上灰色僧鞋,打开了房门。
  房门外,下人们捧着绫罗绸缎等华衣,金玉珠宝等首饰恭恭敬敬的立于两侧候着,见里头人出来,遂齐声声的问了安。
  可待抬头见了出来的人这般装扮,下人们得体的笑就僵在了脸上。
  主事婆子上前,赔笑道:“夫人,让奴婢们给您梳洗穿戴罢。您看这些衣裳款式,可有您中意的?若没有的话,奴婢再令人再去换一批来。”
  “不必了,我穿这身便好。”说着她绕过那主事婆子来到厅内,从一奴婢手里接过盥洗用具,搁在架上后,就拧了毛巾擦了手脸,兀自洗漱起来。
  主事婆子大惊:“夫人如何使得?让奴婢来伺候您罢。”暗自瞪了眼那手足无措的小奴婢一眼,她急匆匆小跑至苏倾跟前,便要夺过毛巾替她擦面。
  苏倾侧身躲过,道:“我不需要人服侍。莫怕你们大人责怪,他允过我可自由行事的。”
  主事婆子犹有迟疑,不敢确定真假。
  苏倾也没再管她,持了杨柳枝嚼过漱了口后,拿过干毛巾擦净唇角,而后手捻着佛珠便要出殿门。
  主事婆子忙道:“夫人可要去院子散心?不过您还尚未进膳,不如吃过早膳后,奴婢们再扶着您在院中走走散心可成?”
  苏倾脚步未停,只道了句:“你们兀自忙去,不必管我。”之后就径直走出了殿门,往院外而去。
  主事婆子目瞪口呆。
  她怎么瞧这架势,貌似是要出门化斋?
  这个念头一闪,当即冷汗都下了。若真是这般,那待他们大人归来得知,他这心肝子肉出门讨饭去了,还不得震怒的扒了她皮去?
  当即一路快跑出去劝说不提。
  苏倾充耳不闻,执意要外出。
  外头守卫的府兵也不敢多拦,毕竟也没接到他们大人限制人外出的命令,且瞧她这副铁了心要出去的模样,怕闹出事自不敢硬拦,只出动了约莫十来个人在其身后左右随着。
  今日早朝,众臣工察觉那宋国舅不知可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扫之前的阴霾之气,竟变得如沐春风起来。便是有个别臣工公务办的不力,他也一改往日的疾言厉色,反倒多有勉励,那般随和的模样当真令人受宠若惊。
  散了朝后,众臣工待见他身影消失在殿门外,就三五成群的小声嘀咕开来。
  哪个也不瞎不聋,昨个国公府闹了那么大的动静,近百骑兵开道,拥簇着四驾华盖马车入了皇觉寺,这般的声势浩大,想瞒住他们耳目都难。这般瞧来像是要接什么人去,只是也不知这人是谁,竟值当国舅爷这般重视。
  回府之后,宋毅面对着空荡荡的大殿,大好的心情瞬间就碎成了渣。
  福禄暗道不好,当即叫来管事婆子跟府兵头领盘问了番。
  那管事婆子早在见了大人那阴沉的面色,就吓得魂都差点没了,如今听得人盘问,便哆哆嗦嗦的将那人起床后穿戴的什么、做过了什么,甚至说过的什么都一一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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